何寻一向浅眠。

    今日金元宜未说完的话让他更加辗转反侧。

    “曹谭。”左右睡不着,何寻便起身。

    “主子。”曹谭询问:“有事吩咐?”

    何寻按了按太阳穴:“文宣那边情况如何?”

    “回主子,如您所料,国公爷那边刚动身,便有好几波人偷偷跟着,国公爷费了一番周折全都甩掉。现下已乔装返回了益阳,按您的吩咐,各项事情已安排妥当。”

    何寻听了未做什么表示,只继续按揉额头。

    曹谭见自家主子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又有什么问题,有些忐忑。

    何寻这几日都没睡好,有些疲乏:“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曹谭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以为还是在问刚刚的事情,下意识地答:“主子放心,有国公爷在,一切妥当。”

    何寻抬头看了曹谭一眼。

    曹谭立刻反应过来,何寻问的不是这个,立即回答:“墨韵轩那边已安排妥当。卑职亲自去找了轩主,绝对万无一失。”

    “嗯。”

    曹谭便知自己的回答自家主子还是满意的,心下松了口气,不免又想起自己的疑问:“主子,我看您晚间去找金氏看字,金氏很是相信您的样子。我们有必要多此一举,去打点墨韵轩吗?”

    说着,曹谭看何寻并未打断自己,便大着胆子继续说:“虽然我们没有用摄政王的身份,但此事毕竟招摇了些,怕是会多生枝节。”

    曹谭目前心情确实也还不错,因此也有心思教导教导曹谭:“无妨,墨韵轩无甚问题,也不会走漏消息。这么大一个书画社,所有人都认识‘静宜’才奇怪。只需轩主和部分人知道便可。至于金氏......”

    何寻皱眉,想起那个谨慎如猫一般的女子:“我早就说过,千万别因为她是女子便小看了她去,你且看着吧,今日有人在墨韵轩打听‘何寻’,明日必定还会有人去打听‘静宜’。”

    曹谭想起金元宜这个女人这段时间来的行事风格,确实是如此,表面上表现得十分相信自家主子,背后又偷偷调查,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毕竟她可是特地派人,不远千里前去漳州打探“何寻”底细的人。如若不是他们摄政王有先见之明,提前让他派人去漳州安排妥当,此时,他们怕已露馅。

    曹谭跟在何寻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弱不禁风的,温柔似水的,性格泼辣的,但金元宜这样,胆大果敢却又谨慎小心、待人热枕却又戒心十足,充斥着矛盾的女子,他还真没见过。

    不过金元宜本身开了这家藏珍阁便已经是特别的了,大荀虽对女子不那么严格,但女子抛头露面行商的,一般不是娘家产业便是夫家产业,甚少是像金元宜这样自立门户的。

    曹谭不禁想,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不怪乎自家主子另眼相待,莫名的,他竟觉得,如果这样一个洒脱恣意的女子若是真的困于深宫高墙之中,未免真的太可惜了。

    又想起石淮和那应氏......曹谭日夜跟在何寻身旁,自然也是见过应牧的,看见应牧的相貌,他自然也有所猜测。但自家主子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嘴。

    哎,这两位表兄弟,看上的都是不省心的。

    “你在想些什么?”何寻见曹谭脸色,一会儿茫然,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后怕的。他这个暗卫首领,武功高强,业务能力没话说,办事一流,不然也不会坐到暗卫首领这个位置,但就是爱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何寻都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废料。

    曹谭听得何寻不善的语气,猛然回神:“没,只是在想不知国公爷和南阳郡的新任郡守谈的如何了。”

    何寻道:“最迟五日,便能有消息。”

    这夜,金元宜睡得十分的香。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比往常早起了近半个时辰,此时印儿还没过来,金元宜便自行起身,打开了窗户。

    临近初春,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让金元宜的心情也更加愉悦。

    “你如此献殷勤倒也不必,这些东西我自会准备的。”女声透着不耐烦。

    “掌柜姐姐爱喝我泡的。”男声并无波动。

    金元宜听出来这是印儿和何寻的声音,便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二人正站在院子中,印儿正拎着金元宜的早膳食盒,何寻手中端着一壶茶。

    二人见金元宜出来,同时发问。

    “小姐,你怎地这么早便起了。”

    “掌柜姐姐,尝尝我一早为您泡的茶。”

    印儿见何寻自行上前邀功,瞪了他一眼,何寻并不在意。

    “来吧,正巧同我一起吃早饭。”金元宜招呼何寻。

    何寻眼睛一亮,立即走了过去。

    金元宜嘴角含笑,又对印儿说:“印儿,你将早膳给我吧,你早些去办我昨日交代你的事。”

    印儿原本正跟何寻较着劲,听得金元宜的吩咐的正事,想起自家小姐还不是不相信这个小白脸,心中又好受了些,对着何寻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金元宜眼神透着不赞同。

    印儿吐了吐舌:“是,小姐,那我这便去。”

    金元宜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记得用了早膳再去。”便拎着食盒,和何寻一同进屋了。

    “印儿姐姐有急事?”何寻接过金元宜手中的食盒,将其中早膳一分一分拿了出来,状似不禁意地问。

    金元宜笑得寻常:“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我想要买一批金料,让印儿去和李管事说去。”

    何寻心中对金元宜的话并不全信,但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手上不停,倒了茶,又给金元宜装了早膳。

    金元宜先喝了一口茶,随即惊艳:“小寻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何寻腼腆的低下头:“姐姐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泡给您喝。”

    金元宜笑:“能泡一辈子?”

    “自然能!”脱口而出的话,不禁金元宜愣住,连何寻自己也愣住了,自己居然没有多想,便给出了承诺。

    金元宜收起脸上的玩笑,放下茶杯,郑重其事:“既说起这个,我便将昨日晚上未说完的话一同说了。”

    此话金元宜昨夜想了很久。昨日她一高兴,若不是应知意前来,怕是那些话也已说了。

    夜里,她深感过于草率,自己怎能在何寻身份还未完全确定时便要何寻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本想等印儿去墨韵轩调查完回来给她确切答复后再同何寻说此事的,但此时,她又不想再囿于这些条框了,她想相信和寻一次,相信他跟自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何寻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他知道金元宜要给自己她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了。

    金元宜看着何寻的眼睛,道:“我下面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惊世骇俗,但,这确是我的想法。

    诚然,我是心悦你的,你的样貌,你的性情我都心悦,但,我并无成婚的想法,你我二人只做享受男欢女爱恣意快活的眷侣,不做那等被一纸婚书束缚最终相看两厌的怨偶。”

    何寻愣住住了,他没想到金元宜竟是这样的意思,这怎么行,他回朝后,定然是要将金元宜带回去的,他怎能让自己的女人在外。

    “你先别急着说,听我说完。”金元宜见何寻想要开口,打断他,继续道:“我便是这样的性子,我知我自私,但我此生只想逍遥惬意,不受拘束,如果你能接受,我们便在一块,如你不能接受,我们便结拜为姐弟,若你以后寻到了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作为长姐,我会为你操持。如若你没有寻到,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去照拂你。”

    何寻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结拜姐弟?长姐?她这是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生要么死,没有一丝的余地,这个女人,可真是冷心绝性的很。

    金元宜看着何寻的脸色从兴奋期待渐渐变得难看,默不作声,便知他的想法,心中觉得确该如此,这样的事情,哪个正常男人能同意?也无甚奇怪的,到底是自己要求过分了,也不能怪何寻:“无事,我也不勉强你,更不会怪你。吃饭吧,快冷了。”

    金元宜拿起另一只碗筷,亲自给何寻乘粥。

    一双手覆上了金元宜的拿着碗的手。手心灼热,触感粗糙。

    金元宜愣住。

    “我同意,宜儿,我同意了。”

    金元宜猛地瞪大双眼,转头看向何寻:“你......你愿意?”

    便看到何寻无奈地笑了:“除了愿意,我还有其他的可选吗?”

    金元宜哼了一声:“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们只做姐弟。”

    何寻站起身,伸手微微抱住了金元宜:“宜儿,别再说这些戳我心窝子的话了好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名分我不在乎。”

    “你......”金元宜被这温暖的怀抱圈住,因何寻的话,心中升起了微妙的酸涩。

    在金元宜看不到的地方,何寻的眼神闪烁。事情到了如今,他是断断不可能轻易放弃金元宜的。他得先答应金元宜的要求,在这段时间内,牢牢抓住她的心,才能谋得以后,江山美人,他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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