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思一脸惆怅心情低落,看着她的模样她跟着不好了。

    慢慢的走到原诺卿的居所,寻了一个椅子随即坐下。

    “唉!”不知道是给自己叹气还是为千黛雪叹气。

    “她怎么样?”

    周红思摇着头,“不太好,但也好一些了。”

    自己私下一个人时,心情都是跌落深渊掉落低谷的,还能和她平静交流,说上几句话很难得了。难过是必然的,过了这段时间,慢慢回转就好。

    原诺卿感叹:“面对生死难过人之常情,莫深陷其中不得解脱才是最难的。”

    周红思走上前,面对着原诺卿:“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住。”接着说,“她刚刚情绪不好,对你发脾气,请你原谅别放在心上,待她休息好,她会来向你道歉的。”

    原诺卿无事发生过,惊叹她缓和太快,这种时候还能想得道歉,她是有多清醒!你也知道了周红思说的好很多是什么意思,她的情绪稳定,主要是伤己。

    这个师妹居然这么正经,替别人传话还替别人传情绪,自己这么低迷怎么去安慰人。

    “你不说些什么?”人家都道歉了,他怎么无动于衷。

    “我不怪她,她那说不上是脾气,一时难以接受,发泄一下也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她还是会过意不去,如果她来跟你道歉你可别为难人家。”

    原诺卿一副不可置信,这人是改性了,主动为别人着想了,求情了。

    周红思一直都是受宠的弟子,可平时也没几个和她聊得来的人,但她对这个太子妃好像还可以,渴望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是可以轻易改变性格。

    原诺卿说,“她是对自己生气,觉着害了人又没有能力相救的无奈,一条条人命在她面前消失,她悔恨,有一个可以救人的人来,以为可以挽救,但还是回天乏力,一时奔溃罢了。再说这对我说更是无伤大雅,她别放在心上,那才好呢,郁结于心可不是好事。”

    “是这样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时间长了就自然知道了。”

    当日在湖心亭里的话一一应验,她醍醐灌顶一下全记起,什么样的人让原师兄亲自去提点,还要传信过来,多加交代!就因为有那么一点仙缘,就救她了!

    “师兄,你之前让我跟她说的事,是不是因为这个?”

    她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看着,俨然匪徒逼问,又明白过来。

    “你早就知道她有此一劫,所以不敢亲自面对,由我这个半之不解的人来说,最合适不过了,对不对?”

    原诺卿拍着她的额头按下去,让她好好坐。“还算聪明,我的确不好开口,泄露天机反而更糟,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天道使然,命有一劫,是躲不开的。”

    “哦。”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原诺卿默然,接下来就要看她了,那些留存在世的,看她自己想要做什么吧。

    “宫里面的人,千家还有风家,他们都在找人,我怕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该提前让她藏好,别让人找到发现了去。”

    她忧心着,人好不容易救出来,逃离皇宫,还要回去吗,现在他们找到来了,对她可不是好时候。

    “枫林那边有很多阵法,他们进不去,这个不用在意,照常做事就行。”

    “是,师兄。”

    原诺卿盯着周红思,眯着眼睛:“你好像对她很关心,这有点儿不像你呀,啊~”

    被他盯得不自在,周红思向后仰去。

    厉声道:“怎么就不像了,想和她做朋友不行吗?”

    “朋友!行。”她们若是成为朋友,都是好事。师妹藏不住事,怕是通过她看到了自己,才会这么关心她。

    周红思道:“她给我的感觉我很喜欢,和她说话相处都很开心,她聪明,和善,和她一道说话不累,让人轻松愉悦。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她是一个好人,对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觉得说得不太恰当,挠头道:“不是好像,就是像对亲妹妹一样,每天驱寒温暖,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相处的很融洽,很亲切。”

    原诺卿看着她这么说,情绪愈发低沉又含着笑容,淡淡道:“想到自己的亲人了?”

    “是的。”看着她们就是看见我的哥哥一样,虽然说姐姐和哥哥是不一样的,但有一点他们对待妹妹,对待弟弟,无论怎样严厉,都会对他们关心,爱护。”

    “我就是不懂得珍惜,当初的我就像她现在一样。哥哥陪在身边,我却害了他,害死了对自己最好,最亲近的人。”

    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周红思一天哭好几次,眼睛都肿了。

    她哥哥哪里是她害的,也是愧疚拦错在自己身上而已。

    “那时我每天就只知道哭,现在一切都过去,当初若不是师傅,我可能就会去流浪了,我可能也会是那安和小巷里面的某一个,或许有一天还是会和她见面。”

    如今来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人,还能留下,她自然而然就想多关切。“你说这是不是另一种缘分呢,我不想让她难过很久,变成当初的自己。有一个那个理解的人在旁边,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师妹,你也受苦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你,提起过你的哥哥,我们知道你其实就是一直记挂着他,没有忘记。”现在好了,有一个和你同样命运的人出现,她有时间也可以多跟她聊天,期待她早日和你一样走出来,好好的生活。

    她心中默念,我会常去看她的。

    休息几个时辰,千黛雪迫不及待就要去寻琅玉,尽管现在安全,她还是想亲自看看,方能安心。

    周红思说的不错,他离哪里住的院子很远,推门而出看见的就是被密林包围,仿佛这里就只有这一所院子。

    看着路上的石子路,凭着感觉选了一条,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一炷香,才看见那个小院。

    越来越近他走得越慢,推开院门看了四周,这么一所院子你到了院中好像就变得格外的宁静,除了院内的动静,听不了一点儿院外的声音。

    她小心推门进去,‘吱呀’一声响,惊动了躺在床上的琅玉。

    没有心慌没有恐惧,她好像知道现在是谁来了一样。

    轻唤了一声:“小姐,你来了。”

    说完泪也眼婆娑,毫无预兆的泪水滴在了床头。

    琅玉欲起身,还未起,脸上就有汗珠,千黛雪快去上前,“别起来,就这样说话就好。”

    千黛雪不安的看向琅玉的双腿,被刺客追杀时,她的腿就已经是重伤,难以动弹,好不容易救回来,却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你的手还有腿…!”千黛雪掀开毯子裸露在外的层层白布包裹双腿,现在看不见一点血迹,但千黛雪知道内里是多么疼痛。

    琅玉笑着对她说:“原道长他们已经治好了我,给了我一个清净的院子让我修养,过一段时间就能和以前一样无差别。”

    说的是什么话,遭受怎么大的痛苦,怎么会是无差别,她这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宽慰我。

    “琅玉,对不起。”

    琅玉抬起没有受伤的那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袖,“小姐,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不怪任何人,现在还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看着她受伤的时候纱布包裹的脚,不忍,大量了一番,转换话题,“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来。”

    “不渴,小姐不用麻烦了,您坐着。”

    平时都是她们伺候的她,现在就去倒一杯水,已经是最简单的事。

    千黛雪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慢慢送到她身边,扶着她的头,“喝一口,嘴唇都干了,多喝水对你的病也好。”

    “多谢太小姐。”拿着喝了一小口,千黛雪把杯子放在旁边。这一声小姐,仿佛过了许久。

    “琅玉,我现在不是小姐了,也不想当太子妃,以后别这么叫我,你喊我黛雪吧。”她们年纪相仿都是一样的年岁,那样的身份的桎梏,直接唤她的名字更安心。“之前是在太子府碍于身份,现在出来了,没有外人在,你也不是我的丫鬟,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小姐,你不想做太子妃我以后都不叫你太子妃,但还是唤你小姐,这样叫着我更习惯。”

    “罢了,这个也可以。”

    什么小姐太子妃在他们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只要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就行。

    千黛雪说道:“你伤好了,想回千府就回去,别告诉他们我还活着,就当我死了。你若不想回,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是要我走吗?”

    说这样的话和遗言又有什么不同,不会太自负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江湖也不愿意回去了。

    是因为担心牵连?

    她那么好怎么会赶她走,“不,不是,我是要你做自己,不要为了谁而活,要为自己,知道吗。”越发哽咽道,“我带给你们的不是好事,害怕你再出事。”

    回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她身边都好,再回去也是重蹈覆辙没有多大意义,每天提心吊胆,还不如留在这里。

    她知道千黛雪怕什么,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她做什么决定能遇到支持。

    她心中有千府,不愿再连累,至于当太子妃她更是不想,回去会很难受,那么就不回去了。

    而她想回去,做最后告别,小姐身份不便,但她可以,我要做小姐现在做不了的事情,做完了到时候再回来,继续照顾小姐。

    她保证着,真挚挽留着,履行她琅玉身份的责任,“我会等小姐安顿好了,我就回千府,我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也最喜欢那里。”

    千黛雪也许不知道,琅玉自从成为她的丫鬟就是要保护她的,但现在千黛雪不想让人照顾,不想让人再受伤,她亦不能强迫千黛雪,让她把自己留下来,那就回到来的地方,她安心,自己也安全,也许这样便是最好的归宿。

    “好,那时我会去送你的。”

    周红思回去就见不到她人,一猜想一定是来去见那位叫琅玉的姑娘。

    来到小院儿,两人还在互诉衷肠,无半分责怪对方的意思,还在尽心尽力期盼对方好。

    “两位姑娘好啊,身体都好些了吗?”

    千黛雪起身相迎,被周红思率先扶着,让她继续坐下。

    “两位姑娘气色都还不错,看来是好多了。”

    琅玉未能其身,也只能躺在床头说着感谢。“多谢周道长照顾,也谢谢你们照顾我家小姐。”

    “不打紧,顺手的事。”

    千黛雪给他盖好毯子,让她好生休息。

    拉着周红思出门,让他带自己去原诺卿的居所。

    她没有询问,干净利索的带她前去。

    原诺卿的居所离小院又有一段距离,周红思陪着她慢慢走着,没有催促没有不耐烦。

    打了一座宫殿门前,周红思指着上方,“这儿就是,你们聊,我先走了。”

    千黛雪点头致谢,周红思人漂亮还很聪明,不免羡慕。

    本来关起的大门,应然被推开,但没有见到人,她在门外开口问候一声,里面便回答,“进来吧。”

    原诺卿在一座摆架前,背对着。

    她说 “原道长,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他回头正视,“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什么都不用说了,红思已经和我说过了。我没有放在心上,没有生气,所以你也不用道歉。”

    “你别站这了,坐下吧。”

    一挥手,一把凳子在她面前。

    “原道长原谅我,是您的大度,但不代表我有道理,我没错。道歉可以不用,道谢一定要接受。归根结底,我需跟你道声谢。”

    哐哐就是跪下,正式的大礼,原诺卿没有阻止,这个道谢她不说,心里过不去。

    “谢谢你救了我们,还治好了琅玉的伤,谢谢你把风霁的尸首保存完整。”

    道谢过了,她干脆利落起身。

    “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别人也会做,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就这么过去。现在也谢过,以后就别提了。向前看,对已故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千黛雪也想,但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原诺卿见她不语,似有难言,他道:“那个男子——风霁,是风柒大人家的独子,没有错吧?”

    “是。”

    他继续道:“我虽然用冰棺把他的尸体保护起来,但一直留在棺里也不是办法,安置在哪里,也是要看你又怎么去做,是就地埋了,还是把他送回去?”

    “今日我来除了道歉,就是想请你帮忙。请原道长帮我将风霁的尸身带回风家。”

    “他出来这么久,家里的亲人肯定也是急坏了。想必一样派了大批人马前来寻找,这许久找不见人,对他老人家来说莫过于是惩罚,故此,我想把他送回去,请原道长帮忙。”随即再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原诺卿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下,她这几天磕的头都快赶上年节了,抬手让她起来。

    “你可想好了,把他送回去,你要如何向风家解释?”

    要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吧,瞒来瞒去何时是个头。

    这的确是千黛雪的风格,还是那么利落。

    “那好,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等你答应,择如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白日里他们都在寻人,不方便,这夜里月黑风高,人烟稀疏的,把他送出去更为安全。

    “一起听原道长安排。”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会派人过去送他回去。”把他送回去他肯定也会看出还不如,叮嘱道:“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千黛雪颤抖着说,“多谢。”

    原诺卿看着她眼里的那几缕红丝,亦感叹人间多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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