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范觏啧啧两声,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息的笑意,波光粼粼的双眸中是浮于表面的怜悯。

    只这年头的年轻人不经事。抬头是似玉面观音在云端投下的那一瞥,锦衣华服玉环明珠也仿佛染上女子周身的香气,这般如梦似幻的场景已经足够让他神魂颠倒,而不能察觉眼波深处的冷漠和审视。

    发现又是一个“摄政王”,范觏不再想光环里埋着多少坑,哪怕是饮鸩止渴,东西有用且好用,而问题不是她现在能解决的,那唯一能做的只有享受当下。

    人在自个难受的时候总是难以挥洒善意。范觏勾了勾唇角,这次不是纯粹的被逗乐的开心,反而充斥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恶劣。

    范觏懒懒靠在床边,翘起的缎面绣花鞋鞋尖勾起少年的下巴。魏宣全身趴在地上,身体被散落的金珠硌着,还没等他皱眉,被迫抬头的动作已经打消他的全部心思。

    范觏的感觉像是在逗猫,还别说,少年唇红齿白,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翘起,配上圆溜溜的猫眼,确实很有猫咪的味道。

    “你是谁呀,我近来记性不好,总觉得忘了些事,看你挺是面善。

    哎呀,我是不是从前认识你?”

    为了舒服,范觏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上面一只脚的脚尖便不免乱晃,带的少年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他忍不住想要皱巴脸,可惜表情做了一半便被问话打断了读条,茫然啊了一声,见范觏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也跟着笑起来,这下范觏笑得更欢了。

    屋内笑声热闹,富丽堂皇的摆设也有了人间烟火热闹气。只可惜这样欢快的气氛并没能感染屋外伫立的人影,大片穿了同色衣服的侍从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如冬日的幼鸟收紧翅膀。男子握紧拳头站在门外,呼吸粗重,却没有一丝打开房门的力气。

    屋内的笑声还在继续。

    “徽光宣华【1】,魏宣,我是魏宣,”少年语气坚定,眼眸深深。他声音不大,范觏却莫名看到他拿着刻刀、神色认真、要把这两个字刻在听到的人心上、令人再不能忘却的样子。

    他挣扎着前滑两步,可惜因为客观条件不支持,范觏只能想到旱鸭子在刨水,但无论如何,他总算离范觏更进一步。

    他想要拉起范觏的手。

    魏宣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她总得记住他的名字。

    范觏含笑望着他,就像望着一只小猫踮着脚,一步步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走近铲屎官,然后把猫爪放进人类的掌心。

    在他要达到目标的最后一刻,范觏猛地抽回搭在锦被上的手。

    嘻嘻,傻眼了吧,范觏望着少年的错愕心满意足。笑死,遍阅小说漫画的她还能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

    想拉着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写自己的名字?

    这种十年前纯爱漫画的套路早就过时了,连她都不好意思用,怎么会给别人施展的机会,不约不约的啦。

    当然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原来是五弟弟,”范觏做出沉思状,“我好像真的听过五弟弟的名字。”

    听过?在哪里听过?听谁说过?

    魏宣的大脑高速运转。

    便宜爹?

    不可能,老男人年纪大了,怎么可能知道年轻女孩家喜欢什么,说不上话的,那种训诫的口吻,也就是欺负姑娘脾气好不跟他计较。她实际都讨厌死了吧,所以看到他这样的同龄人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魏宣火速锁定了嫌疑人,已经死了的老三。

    魏宣:笑容渐渐消失

    脚趾头都知道老三会怎么污蔑他:)改天刨个坟吧。

    “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2】,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魏宣磕磕绊绊。

    范觏饶有兴致,在魏宣提起心脏胆战心惊的表情中眨眨眼睛,而后慢条斯理道:“五弟弟这样好的人我居然记不得,真是该打,”说些作势要打自己的嘴。

    没等魏宣拦下,雕花木门大开,一人携风快步走进来,他握住范觏的手腕,拉…然后没拉动。

    范觏沉默了一下,魏巍也同样沉默了一下,然后两人默契地忽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爹!”两人对视的瞬间,躺在地上的少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魏巍烦躁回头,正看到某个青葱少年状似无辜的目光,他直直看过来,冲着魏巍又是一声“爹”。

    字正腔圆,声音洪亮。

    引得原本半躺着的范觏也好奇看过来。

    “爹,你不是在治病吗?怎么过来了?”

    “治病?”范觏意味深长。

    魏巍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某个小兔崽子先是欲盖弥彰地偷偷摸摸看了他一眼,而后万分纠结,又偷偷摸摸瞄了一眼换了个姿势更懒散靠在床边的人,当下心叫不好。

    果不其然,这死小子期期艾艾万分扭捏十分不情愿但就是用屋子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疑惑道:“爹你不是不行吗?”

    魏巍:……

    仿佛听到魏巍的心声,小兔崽子警觉退后几步,随后用一种更加做作的声音红着脸颊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爹你不能全指望着我,皇伯父那里也没有多余的儿子送过来了,你还是得继续努力,不能放弃希望啊爹。”

    范觏:哦豁

    吃瓜看戏

    同样吃瓜看戏的还有收到返图和配文的某位原女主,要问她的心情,那可真是神清气爽。

    凌绛:魏宣,你小子原来也有两幅面孔(李云龙指指点点)

    天知道她刚穿越的时候有多生气。

    记忆里,在无数个轮回里,和三皇子一同回京的她就像偶像剧里同霸总回家的虐文女主,只是小白花选择逆来顺受,她选择像杉菜一样杂草般野蛮对抗。

    放弃也不行,沉没成本太大了。

    原身被杀害,穿越的她又和三皇子一同被追杀,到最后敌人顺着她给三皇子送饭留下的蛛丝马迹【3】连小山村里的原身家人都没放过。

    就算那些人对原身并不好,凌绛还是在一瞬间有了身若浮萍之感。

    新手村落脚点没了,好歹三皇子也吃了她不少顿饭,付出那么多沉没成本,凌绛只能咬牙坚持。

    从京中贵女到皇亲国戚,从宫内嫔妃到得势下仆,凌绛都怀疑三皇子是不是扫把星转世,不然怎么能得罪那么多人。想想看,若是他长袖善舞如康熙朝魅魔老八,她再怎么嚣张也不会有人跑到她面前叽叽歪歪阴阳怪气还使绊子。

    好没用的男人。

    等等,记忆里我还喜欢上他…

    果然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一个紫衫龙王?【4】

    凌绛身穿大胆龙图皇帝睡衣。自打穿越人生刚开始就终结,舍弃空间才逃过一劫的她果断网上下单——没别的,就是穿越过后才发现她最合适的职业其实是皇帝,不然怎么老想斩那些贱人九族?

    她坐在游戏椅上沉思,未果后转而对着魏宣的发言指指点点。

    你小子当初可不是那么说的。

    别看皇帝家儿子争皇位快打破头,他们那都是暗斗,明面上的冷嘲热讽对准的是无辜的她。瞧着老皇帝借口对三皇子娶亲不满意把他投闲置散【5】,一个个的像找到软柿子一样车轮战刷boss。今个儿他来,明天我来,凌绛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排了个表。

    老五魏宣就是其中最嘴贱的一个。

    可能是青春期,加上被过继直接放飞自我,凌绛在魏宣身上看不到一点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所谓风度。

    呵呵。

    “你一个庶民怎么敢来京都?”

    怎么了,京都还自带皇朝气运结界,只允许官员和皇亲国戚入内?

    “我就知道老三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找了个贱民当妻子。”

    我就知道是被三皇子连累了,但骂了他怎么还骂我呢?

    凌绛骂骂咧咧,终于在今天见到了回转的飞镖。

    嘿,你小子不是把身份之别看得贼重?现在怎么舔上了?

    不是说庶民天生品格不好,现在无师自通绿茶手段的是谁?你背刺的可是你爹,过继的爹也是爹,那可是古代版本的不孝啊,足够凌绛啃着瓜子站在道德高地上对其指指点点。

    与此同时,古代世界,皇宫。

    “你是说,摄政王和小五打起来了?”

    夕阳漂浮在地平线,为了照明,宫室内手指合圆也拢不住的龙凤烛已经点燃,烛光映照着老皇帝略微吃惊的表情,跪在地上禀报消息的暗卫首领听到暗含笑意的问话却是把身子弯到更低。

    掌控情报机构的暗卫首领远比皇帝的兄弟、妃嫔、儿女等亲近的人更了解他的内里。凝视深渊的人也不免被深渊凝视,每当靠近皇帝的御座,暗卫首领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皇弟依然还是那么有趣,没想到小五也令人刮目相看,是因为长大了吗?”

    暗卫首领不愿细想皇帝口中的有趣指什么,也不去想这份有趣皇帝有几分参与,工具总不该有自己的心思的。

    同样的,工具也无法参与皇帝的游戏。

    可惜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再次引来皇帝的注目:“回陛下,是因为一个人。”

    “哦?”

    在皇帝肉眼可见骤然高昂的兴致中,暗卫首领禀报:“是一个来自新澜乡的农女。”

    顿了下,他又接着道:“她是国师亲口所言的异星,亲手杀了三皇子。只是不知为何,三皇子的算计未曾成功,摄政王将她带来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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