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的大儿子向来得陈夫人重用,这事理所应当被刘嬷嬷指去办了。

    “大娘子放心,奴婢已经让柱子去办了。”

    陈夫人看着刚从屋外进来的刘嬷嬷张大了嘴,“柱子是你亲生的,你竟也舍得让他办这种事!”

    刘嬷嬷倒是无所谓,“就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不怕走漏了风声啊!大娘子且宽宽心,奴婢已经吩咐了,让柱子把那石婆的儿子麻迟捆了来,有麻迟在咱们手里就不怕石婆不说实话。”

    “幸好还有你在这替我出谋划策,否则...”陈夫人到底还是个娇养出来的,最是个控制不住的脾性人儿,“否则我这傻乎乎的昭儿迟早得被人给生吃了...呜呜呜...”

    “大娘子这说哪的话!”刘嬷嬷笑着哄着她,“我从小跟着大娘子长大,又陪大娘子嫁进这荣府几十年,自是站在大娘子这边的。”

    陈夫人也是抹干了眼泪,心疼地伺候着她的昭儿。

    “奴婢去看着那些个下人,省的他们不仔细着煎二姑娘的药。”

    陈夫人还是往常一样坐在床榻边仔细着伺候着,“昭儿~章太医已经为你扎过针了,怎的还不醒来...”

    “姑娘~”春觅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的发丝还滴撒着汗水,“那些肉类鲜鱼什么的已经炖上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开席面啦!”

    她先看到的并不是自家姑娘那似玉般姣美面容,而是陈夫人。

    “大娘子...奴婢并不知大娘子何时来的,奴婢莽撞了请大娘子恕罪...”春觅从欢快痴笑瞬间被吓成了低眸慌张地下跪。

    “你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杨则乙这时才清醒过来,浑身瘫软着睁开浅棕色眸子,“母亲...”

    陈夫人看到她的昭儿已经醒过来,眼底突然就闪过一丝光亮,激动不已,“昭儿你终于醒了...”

    “母亲...又让母亲担心了...”杨则乙现在很是虚弱,因着刚才疼昏过去,不好叫系统递解药,睁开眼就看见她那母亲哭成泪人。

    “昭儿可还疼吗?”陈夫人还是最担心她身体的人,“汤药已经煮着了,待会给你送来。”

    “母亲,我饿了...”实不相瞒,杨则乙是听见春觅那兴奋地叫喊着肉类鲜汤才醒来。

    “瞧瞧,我这做母亲的都忘了晚膳时分了,昭儿且先喝些甜水,席面就快好了。”

    杨则乙只好喝些煮了谷子的甜水压压,可还是好饿,“母亲,现下我已无大碍,母亲可先去陪父亲用膳?”

    她想着,大嫂嫂定是把席面都预备好了就等母亲过去用了。

    “不必,”陈夫人想起荣大人就生气,“让他自己吃吧,要我陪什么!”

    杨则乙倒成了中间人,“母亲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杨则乙想了想,这古时候女子尽管娘家得力,终究在人前人后还是要做个贤惠人。

    “母亲,我已然大好了,您也说了,那些药喝些迟早会痊愈,母亲不必担心,还是先去用膳吧!等明日我再去给母亲请安。”

    陈夫人看着教养出来的女儿如此懂事,便更不忍心再让她受些个委屈,打心底里是要让那金小娘付出代价的。

    “用膳倒是不急,只是昭儿,我让府里养着的章太医今夜就住你院里,若是有不舒服的尽管差人说一声。”

    陈夫人依旧担心着她的安危,心疼的握着她的手。

    杨则乙只是怕母亲过度操劳,且再不用膳身体吃不消,“母亲,您去用晚膳吧,大哥哥这会子应该是快回府了,您还得去同大哥哥大嫂嫂用晚膳呢,不止是陪父亲一人呀!”

    “可我实在是担心你!”陈夫人终究是舍不得离开她这院子,“你这刚醒来,正是虚弱时候,又不能同去我院里用膳......”

    “母亲,我院里小厨房已经备好席面了,在哪不是吃呢?您就安心去吧,这有春觅伺候着,母亲你还拨了这许多女使,尽够了。”

    杨则乙是担心母亲在这用不惯新做的席面。

    “那母亲就先回霂微阁了,你这院离霂微阁不过百步,若有什么定要使唤人来唤我。”

    “昭儿知道,”杨则乙轻笑着点头。

    _________

    “姑娘,咱们大娘子还是记挂着姑娘的,”春觅服侍着杨则乙洁面,“这温泡后的玫瑰花用来洁面是再好不过得了。”

    杨则乙对着面前那铜镜,看着原主那皎月般容颜,‘这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她了。’

    虽说病了这些时日,在卧榻上又躺了许久,面露憔悴却也难掩姿色。浅棕色眸子在烛火照映下楚楚动人,气若幽兰。

    三千青丝挽着简单发髻,鬓角前几缕已然散落着,垂落至淡紫色衣衫胸前。

    “奴婢先替姑娘梳妆,小厨房刚才来禀告说是已经预备好了,即刻就可以传晚膳了。”

    原本散乱且简单的发髻经春觅的手一挽,而后上头油,这时兴发髻已形成了!

    “你的手艺越发精通了。”杨则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比先前还未梳妆时更温婉可人些,果真如此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传席面吧!我已饿了多时了。”

    “是。”

    芳清斋内用膳的是一套圆形紫檀花木矮脚桌及矮脚木凳,几位女使将一些个吃食摆好后,杨则乙口水已然要流出来了!

    松露闷鱼丝,可口软酪,孜然羊肉,红烧偏口鱼,脆皮乳鸽,蟹黄汤,以及杨则乙钦点的红烧五花肉及红烧肘子,都摆在这了。

    杨则乙用一旁木公筷夹了些许在自己瓷碗里,便开始享用起来。

    “春觅,你还没吃呢吧?”杨则乙吃的满嘴流油,此时手里正结结实实抓着一块肘子。

    “回姑娘,奴婢们晚膳在戌时。”

    嗯...那就是还没吃了,她指了身边的小板凳,“你坐下一块享用吧?这些个我一人也用不完。”

    “姑娘,府里规矩,我们这些做女使的是不可与主子一同服用的。”春觅只好如实告知。

    这还不好说?“那我不让你做女使不就好了?”杨则乙仿佛要被自己的聪明给惊到了,又是高情商的一天!

    这这这......春觅面露难色,“这...可...”

    杨则乙只好把她拽在板凳上“强行”让她一同享用,“我可没有用右手碰你奥~我左手没有油~”emmm她还在担心弄脏了春觅的衣衫。

    春觅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陪她一同晚膳。

    ‘姑娘真是...病了一场越发看不懂了...先前是最要我们守好规矩的。’春觅此时还不曾知晓,眼前狼吞虎咽并未有一丝形象的并不是原来的二姑娘了。

    “姑娘慢些吃...还有好些呢!”春觅看着自家姑娘吃的这样香,胃口也大了,“姑娘,咱们院里的小厨房是府里一等一的,想来姑娘也吃得欢心!”

    杨则乙嘴里塞满了食物,唇齿不清的答道,“嗯嗯...这小厨房做的肘子真不错!都可以去考厨师证了!”

    “什...什么?”春觅总觉得姑娘讲的话她有些都听不太懂。

    杨则乙尴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该死的!怎么忘了要慎言了!’

    晚膳后小梨端来了一小盅,“姑娘,柳大娘子今下午送来的补品,咱们大娘子吩咐了要炖了给姑娘用。”说着便把那一小盅端上紫檀花木矮脚桌。

    “好~你放着吧,多谢母亲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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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大娘子,奴婢方才给姑娘送去了参苓健脾补益汤,只是...”

    陈夫人斜躺着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刘嬷嬷正在金铜华鼎上焚香。

    “只是什么?难道姑娘不肯用吗?还是?”陈夫人担心得很,看着眼前跪地的小梨,以为是她的昭儿现下还是什么也吃不进去。

    “不是的大娘子,只是奴婢发觉姑娘好像性情从以往不一样了。”

    陈夫人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来由地担心一场,“无碍,昭儿病了这些日子,又且闷了这许久,若换了旁人早该发疯了...”

    小梨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陈夫人先是发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小梨,你可有话说?”

    “是,奴婢曾见姑娘与春觅一同入席...”

    “一同入席?”陈夫人甚是不解,她记得昭儿是最遵守府里规矩的,怎么如今...

    “算了算了,随她去。”她也是想开了,只要她的昭儿无事,就算是捅了娄子也有他们陈家和荣府顶着。

    “继续去伺候二姐儿吧,没什么要紧事就不必通知我。”陈夫人其实还是愿意让她的昭儿做回自己,不想被规矩束缚。

    她曾经在家做姑娘时,也不愿守着规矩,奈何世家大族总要姑娘学着。

    “大娘子...不劝阻着?”刘嬷嬷上前为陈夫人宽解了衣衫。

    “劝阻什么?只要昭儿能够平安顺遂安稳,那些都是小节,无妨。”

    刘嬷嬷为其卸了钗环,“大娘子是最心系二姐儿的了。”

    陈夫人松了发髻瘫坐在床榻上扒拉着紫金软枕,“满府上下,我只有昭儿这一件心事未了。她的两个哥姐都已成婚,且大姐儿有了身孕,我呀,就等着定下昭儿的亲事。”

    “二姐儿去年方才及笄,如今已是深秋了,满京城公子哥儿正是相看时候,大娘子也该带着二姐儿出去走走,若是碰到好的姻缘,大娘子也该安心了。”

    刘嬷嬷整理着床幔,那是琉彩含影纱,入夜后就算是点着蜡烛,在那纱下也是如彩带般飘逸。

    “等昭儿许了人家,我这做母亲的,定要好好给她备份嫁妆,我想着她不必高攀什么名门望族,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好。

    我那厄儿便是高嫁出门,在王府深宅大院里也不知是否如意...”

    “大娘子且宽心,”刘嬷嬷还是最会开导她的,“咱们大姐儿虽说高嫁王府,可到底也是明媒正娶过去的,眼下又有了身孕,若是得了个哥儿,那大姐儿可就真真地在王府里站稳脚跟了!”

    陈夫人也是喜上眉梢,“是呀,即使是个姐儿,那也好歹以后有了依靠不至于像那浮萍般。得了我也乏了,且安寝吧。”

    “大娘子好生休息,”刘嬷嬷今夜轮值,去了在斜对角的厢房里,“奴婢告退。”

    已是亥时一刻,隔壁院的芳清斋正屋且还堂亮着。

    满屋子的女使又一次被杨则乙遣散,现下只有她与春觅二人。

    两小只围着矮脚桌四仰八叉,杨则乙时不时打两个响嗝,“春觅...为什么这章太医开的药这么苦,比我今下午喝的还要苦些许多...”

    春觅嘿嘿一笑,“姑娘,药...哪有不苦的...”指了指快撒出来的玫瑰甜酒,“喝了就不苦了...这酒是甜的!”

    “对!”杨则乙微微颤抖着右手伸过去拿那小瓶玫瑰甜酒,小脸红扑扑的,“这酒是甜的...”

    她干脆不把那酒倒进小盅里,直接含住了壶嘴,一饮而尽!

    杨则乙微张着嘴,睁开那迷离双眼,“这小壶,还没怎么喝呢就没了!”说罢便把小酒壶甩到一旁。

    “姑娘~嘿嘿嘿嘿......”春觅已然喝醉了,抱着杨则乙大腿神志不清,“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姑娘了...”

    啊?这可把杨则乙吓不轻,酒都醒了大半!难道她喜欢女孩嘛??“春觅你喝多了!”

    杨则乙也不胜酒力,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就只管让人上了这许多玫瑰甜酒,“这酒好甜~像鸡尾酒一样...好喝的嘞!”

    她也头晕转向分不清南北。

    春觅晕乎乎的还不忘问着,“什么...emmm是鸡?尾酒...啊?”

    “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再讲话!”杨则乙把她扶起来,二人站都站不稳,“你多少斤~我都能抱的动你...”

    “姑娘这是做什么...”匆匆赶来的小梨被这一幕惊到了,她瞧见二姐儿抱着春觅,这是要上床睡觉???

    “嗯?什么...”杨则乙双眸似醉,半梦初醒的样子,“你是...?”

    小梨紧着上前从她怀里接过春觅,“奴婢小梨,是大娘子指过来伺候姑娘的。”

    小梨也险些没站稳,只因她和春觅体型大差不差,二人差点摔了!“怎能劳动姑娘大驾,要与春觅一同入寝呢!”

    “你!”杨则乙很是无语,“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怎么解释啊?“我只是看她昏睡过去不胜酒力,地板潮湿又怎能看着她倒地不起呢?”

    “是...是奴婢多言了。”小梨紧紧抱着春觅,“奴婢这就把春觅带走,绝不打扰到姑娘安寝。”

    杨则乙看着小梨的小身板,还拖着春觅这么个同体型的,走起路来都费劲,“使唤人帮忙把春觅抬走吧,你自己都抱不动了...”

    她怔怔地盘腿在床榻上歇着,酒意消散了些许,看着眼前一片狼藉,‘emmm明儿再找人收拾吧...今天喝多了...’

    系统好像也休息了,又剩她一个人孤单。

    杨则乙挠了挠发痒的头皮,她不明白怎么才能回去,她还有课题没有完成。况且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待多久...

    ‘我是不是还要代替这原主,过古代女人的全部生活...那岂不是要嫁人?还有这缠足...好似□□早已习惯了,只是我还未习惯而已,原主生前的的确确遭了许多罪...

    □□已经承受了绝大部分缠足的痛苦,我只有适应几日应该会好些。

    从此以后我是昭儿,我是容清昭...我不再是杨则乙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府里还能过多久,是否就要为人妻了...原主好像才过及笄一年...才16岁。’

    她越来越替这里的女人悲哀了...

    想着想着,她已然进入梦乡,沉睡在那平静的夜里。

    容清昭是被那女使们打扫声惊醒的,好吧,她现在不能有起床气。

    她慵懒着翻身还想再继续续上梦境,被那窗照进来的烈阳晃到了杏眼。

    “春觅!”容清昭把身上的软被往上拉了拉遮盖住全身,“床幔放下来!这太晃眼了...”

    “姑娘醒了?”春觅停下正在收拾的双手。

    容清昭还想继续睡懒觉,谁知被春觅掀开了软被,“姑娘,该去大娘子房里请安了,奴婢正要叫您不曾想您先醒了。”

    请安?容清昭打着哈欠,还是不肯起身,眼睛都未曾睁开。“几时了?”

    她懒懒地问着,以为可以再补一觉。

    “卯时了姑娘,该起身了。”春觅依旧催促着她。

    容清昭不得不守这些规矩礼节,在春觅的搀扶下半眯着眼起身梳洗。

    今日选的是淡黄色衬衣,半透青色衣衫,袖口处尽是用的黄色丝线绣着碎玉花,清秀不失淡雅。

    春觅为她梳的是云髻,一旁簪上白玉繁花簪,走起路来步步生花。

    容清昭在铜镜前看着“属于自己”的容貌不禁感慨,“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春觅,这发髻不错。”

    春觅笑道,“那是咱们姑娘生的貌美,这发髻本就锦上添花罢了!”

    小梨在春觅示意下端上来一些让容清昭觉得眼熟但是又不眼熟的东西。

    “姑娘,漱口吧!”春觅递到她眼前的,是一些膏状物。

    “这?”容清昭以为要把这玩意含在嘴里。

    “姑娘,食毕常漱口数过,不尔,使人病龋齿。这是熬制的药膏,一旁的是杨柳枝,姑娘漱口吧!”

    容清昭对这些东西越看越眼熟,这这这,这不是她之前看过的历史记录吗?以药膏涂抹后用手清洁,或是杨柳枝。而后还发明了最早的牙刷,文学家苏轼被贬时还制作了牙粉。

    可这个元古国不是平行世界一个阶段吗?怎么各个方面跟宋朝这么相似...罢了罢了,或许是进度不同人物不同但发生的事雷同呢!

    容清昭学着之前课上的方法,把杨柳枝一端咀嚼后当做简易牙刷来使用,这才完成了一早的“梳妆”时辰。

    “卯正二刻了,大娘子此时或许已经起身了。姑娘咱们去霂微阁吧!”

    ‘还好,系统已经跟我说过这荣府的布局了,否则迟早得惹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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