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无定宗的玄霜剑仙泽音回来了!”

    “你听岔了,不是玄霜剑仙本人,那位剑仙十九年前就死了,如今这位只是长相酷似剑仙,乃无定宗找来的替身。”

    身后桌传来交谈声,泽音闻言差点笑出声,现下日头正盛,她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话本。

    醒木一敲,先生抑扬顿挫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我们书接上回,话说那无定宗素来待她不薄,宗主亲自教导,传道授业,妙龄年入元婴,云隐秘境顿悟化神境,排天骄榜魁首,不知她有何不满,竟叛出师门,滥杀无辜,造下众多灭门惨祸,…………”

    泽音转身离开,没再听下去,话本所言之人正是她,后面定然要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泽音当年的死讯令修真界躁动数日,不久便重新归于平静,其实于一众普通修士而言,泽音是谁并不重要,他们大多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惊才绝艳却离经叛道的年轻剑仙,但天才的陨落无疑是他们最爱看的大戏。

    十九年沉寂,物是人非,修真界已很少有人记得泽音是谁,但她的故事着实精彩,依旧是酒楼茶馆的先生们口中最爱。

    泽音的故事有数十种版本,前半部分内容没甚出入,毕竟是真实发生的,无非是结局不同。

    有说她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

    也有说她假死脱身、归隐山林的。

    更有甚者,居然说她变成男子,隐藏在无定宗弟子中。

    这些故事泽音都听过,从来都是付之一笑、不予理会。

    不过方才那些人说玄霜剑仙回来了,这倒是引起了泽音的注意,难道有人冒充她?

    她当年意气用事,行事不当,害师门蒙羞,后来主动脱离师门,以叛徒的身份假死脱身,游历天下,如今已有十九载。

    这些年,她越发想念师父,不如……偷偷回去看师父一眼?

    泽音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说走就走,她御剑飞行,不过半日便到了汲汲山脚,微风拂过,山茶花渐渐落下。

    踌躇半日,迟迟不敢踏进山门,泽音虽用幻颜术改了容貌,但重回故地,难免恍惚,每每有人朝她望来,她内心便会骤然一颤。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上山去,转而找了家客栈姑且住着。

    修真界有个流传千年的传统,每隔四年举办一次宗门大比,宗门世族、杂学散修皆聚于此,让后辈们进行切磋比试,本意是选出杰出后辈担当大任,但演变至今,对各大宗门而言,宗门大比是彰显各自实力、涉及家族荣辱的盛会,于散修而言,宗门大比是闯出名号的好机会。

    时下宗门大比临近,无定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近百年来的宗门大比都由无定宗承办,各大宗门齐聚汲汲山脚的云中城。

    楼下吵吵嚷嚷,泽音伸了个懒腰,从窗口向下探头望去,却见是群修士将一位身着霜华祥云袍的少年紧紧围住。

    霜华祥云袍是无定宗弟子的统一服饰,取东方既白之色,云纹绣,轻若云,仙风道骨,步履生云,天地间,一袍独秀。

    “行溪公子,这次宗门大比的内容与往年可有出入啊?”

    赫连行溪笑着摇头:“诸位叔伯姨娘、师兄师姐,还请见谅,晚辈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也晓得我这人不靠谱,我爹娘说话都背着我呢。”

    赫连行溪的母亲是无定宗剑霄阁阁主,此次对剑修的试炼由她主持,但临近宗门大比,她却借口闭关将所有打探消息者拒之门外。

    今日赫连行溪出现在云中城,被处处围堵,这些人好似开了天眼,让他避无可避,围着他的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尽是各个宗门颇有声望的人,他也不好斥责,只能装疯卖傻。

    终于挤开人群,赫连行溪走进泽音所在的客栈,他是来请人的。

    眼下宗门大比在即,各大宗门齐聚,几个显赫宗门的长老、弟子更是被请进了汲汲山暂住,如今无定宗内混乱纷杂,宗主早退隐多年,不大管事,十六阁中诸位阁主忙着安排试炼事宜,只有戒律阁如今闲着。

    可戒律阁阁主云祈云师叔在云中城逗留数月,迟迟不见归宗,这云师叔平日里冷若冰霜,对犯了错的弟子毫不留情,他执掌戒律阁这些年,成功让所有人忘记了他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就连几个爱犯花痴的师妹也对他避之不及。

    赫连行溪不是例外,他也怕云师叔,但想到自家娘亲的铁砂掌,他还是觉得云师叔更亲切一些,毕竟云师叔不会真的揍他。

    故此,在自家娘亲的逼迫下,他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请回云师叔的艰巨任务。

    赫连行溪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房门。

    屋内之人淡淡道:“我今日归。”

    赫连行溪还保持着叩门的姿势,心中疑惑道:我似乎还没说明来意吧?

    不过事情能快些解决当然是好的,他哼着小曲回了无定宗。

    泽音这时没了倚在窗口看戏的淡然,她身体僵住,握紧手中茶杯,暗道不好,在客栈待了这么久,居然没发觉他的气息!

    沉思片刻,她决定离开,如今尚且不想与故人相见。

    她起身推门而出,快步下楼,不能用灵力,那人会发现。

    下到二楼,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姑娘留步。”

    这声音清冷冷如山泉流动,化作羽毛在泽音心间扫过,她转身看去。

    回廊尽头缓缓走出位风采翩翩的公子,他身着一袭淡雅的天青色衣袍,其上精心绣制的君子兰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他身上,整个人沐浴在一片银辉之中,显得仙气十足,宛如天地间的钟灵毓秀都汇聚于他一身。

    泽音故作淡定,指着自己道:“公子叫我?”

    那人没言语,直直盯着泽音眼睛,泽音避开他的眼神,转身欲走,那人快步跟上,伸手抓住泽音手腕,声音略带哽咽:“泽音,你回来了~”

    泽音侧头看向云祈,她十九年前生了心魔,修为无法再提升,不破不立,她离开后自毁金丹,重新凝气,从头修炼,如今早不是从前那个化神境的剑仙了。

    细细思量一番,她笃定云祈这是在诈她,容貌、气息无一与从前相似,加之早已过了十九年,记忆模糊,他怎会如此轻易地认出她?

    她甩开云祈的手,平静道:“公子认错人了。”

    语毕,泽音转身欲走。

    谁知云祈猛地攥住她手腕,未待她反应过来,便御剑将她带上了天,还撂下一句:“跟我回去。”

    泽音如今不过刚刚修到元婴期,而云祈二十多年前和她一齐踏入化神境,这些年过去,修为已经高深到她看不透的境界。

    从前用尽全力才能堪堪赢他,如今完全不是对手,泽音只能跟着他回了无定宗。

    重回故地,一切还是老样子,山门口缺了颗牙齿的石狮子还在,这是当年她和几个师兄弟切磋时用力过猛打碎的,记得当时被戒律阁老阁主骂了许久。

    听说如今云祈成了戒律阁阁主,不知他是否如当年的费师叔一样凶。

    来到云祈所居的揽山小筑,院中一切如旧,冷冷清清,只有一株海棠花树静静站着,花瓣落满石桌,泽音侧头看向云祈,看样子这院子许久未住人了,他从前甚少离开汲汲山,难道如今转性了?

    云祈开口道:“歇息吧,我许久未归,先去见宗主,你不要跑,否则下次直接带你见他。”

    云祈口中的宗主正是泽音的师父,他被世人尊为悠云剑圣,泽音自幼承蒙他教导,泽音没有父亲,于她而言,师父和阿爹没有区别。

    泽音腹诽,多年未见,这人还是这般讨厌,依旧能精准地威胁到她,哼,不走了,既来之则安之。

    泽音很是精神,毫无困意,左转右转来到了云祈的书房,这家伙书房一直没装门,无定宗根本不会有人敢进他这院子,书房更不必说了,确实也没装门的必要。

    踏进门槛,一股冷松香沁人心脾,抬眼望去,泽音微怔,入目是整整一面墙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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