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徐国的探子送信回来了。”

    清晨,王府书房,姜义手里揣着一封密函,呈递到楚玉泽跟前。

    见楚玉泽打开密函,姜义弯身继续说道

    “探子各方查探,荣洛公主在徐国时确实与一位名为路泽的御前侍卫有些情意。但是自荣洛公主宣布前往我朝和亲以来,路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若是现在的荣洛真的掉了包,真公主必然想办法回去徐国与情郎重逢。只是如今宁国富商的线索断了,一切猜想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近来梅花卫有什么动向?”

    姜义摇摇头,“去年捣毁了一大波后,梅花卫都龟缩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就连青梅部也没多少动静,但是我方破解暗语,已初有成效。”

    楚玉泽叹叹气,他辅政多年,大桓积弊累多难以收拾,宁国虎视眈眈,先帝走后更是猖獗,算得上是内忧外患。

    如今外患偃旗息鼓,他反而更加警惕起来。伪装、守拙、暗度陈仓都是梅花卫擅用的伎俩,如今潜伏在更暗处,怕是更加危险。

    楚玉泽看了看密函,其中附了这徐国御前侍卫的背景生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看到这侍卫与荣洛纠葛多年,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

    楚玉泽烧掉密信,起身上朝。

    只是没想到,他走后不久,一道懿旨送进了摄政王府。

    见青匆匆起身。她知道经此一役,太皇太后难免对她心生芥蒂,不过没想到这老人家这么沉不住气,今日便想来好好敲打她。

    没想到又是微雨天气,自听到那文姑姑瑟生生的语气,她便知安寿宫的氛围可远不及上一次柔和。

    “臣妾荣洛,见过太皇太后。”见青依旧按照规矩行礼

    太皇太后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声音分明有气无力:“起来吧。”

    “今日本也没有什么事。上次见公主来,觉着公主初来乍到,对大桓多不熟悉,有些宫里的规矩,哀家也没有提。不过你作为摄政王妃,日后还是要负起当家主母的职责,自你来大桓联姻,哀家便让宫中匠人赶制着这一副玉雕《女德经》,前几日才做出来,便叫你进宫来取。”

    文姑姑捧着这玉书,走到荣洛身前。

    荣洛刚想谢过行李致谢,文姑姑却嘴中略有鄙夷道:“公主来自徐国,民风野朴,还是不懂这宫里的规矩。这玉书由太皇太后所赏,又承载自古以来女子规矩典范,受此等宝物,乃女子荣光,需得跪下受赏。”

    这一刻,她倒是懂了女皇为何让她扶持世家贵女掌权。

    桓国继承了战前前朝的旧习陋习,又由皇家和世族层层加码,若是不逐渐瓦解,女皇打下这片江山也怕是危如累卵。

    见青心中暗讽,面上却一片顺从神色。

    “多谢太皇太后恩赏!”见青跪下,文姑姑微微弯腰,见青摸到玉书两端,从托案中捧到了手上。

    文姑姑继续得寸进尺,语气中也是寸步不让:“还请荣洛公主抚摸诵读。”

    霜月站在见青身后垂着头,眉头紧皱,心中已是不满,但看见见青面色不改,她也不吱声。

    “自天地初始,阴阳分明……男子为天……”

    见青的手指拂过玉雕上一个个微小的凸起的文字,毫无感情地读出来,时不时磕绊停顿。

    那太皇太后靠在枕背上,面上的皱纹层层垒叠,随着斑驳的皮肤垂下来,手上还盘着佛珠,微闭着眼,等着见青读完。

    见青也不恼,读的每一字都抛在脑后,毕竟日子还长,把她她以后要干的事算上来,她可以每日来这宫里读书。

    终于,见青吐出最后一个字,那在上面的太皇太后缓慢地抬起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哀家听公主读得磕磕绊绊,但念在初次,情有可原。今日回去后,将这经上的内容抄过百遍,公主聪慧,想是能记得住。三日后再来哀家这安寿宫罢!”

    “太皇太后,本王瞧这抄写背诵,也不必了吧!”

    见青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大殿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脆亮结实,连带着霜月的小脸也转悲为喜。

    接着是几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跪在门外,身上忍不住地颤抖,惊恐地垂着目。

    “太皇太后!是摄政王硬闯进来的!奴婢……奴婢们拦不住!”

    见青听到男子的脚步声,然后是带着丝丝暖意的大手抚在她的右侧肩膀,笼在在他宽大的身躯里。他牵着她的左手,把她慢慢从地上牵起来。

    跪了大半天,见青的腿有些酸,身躯有些轻微的踉跄,却被稳稳地被楚玉泽扶住。

    “摄政王,如今你已经到猖狂到擅闯安寿宫了吗!”

    楚玉泽顺了顺她的肩背,安抚后将她护在身后。刚才还含水的眼眸中突然泛起寒意,说道:“太皇太后怕是误会了,本王听闻王妃进来时间不久了,来安寿宫接自己的王妃回府,怎么算得上擅闯。”

    太皇太后一时怒气冲了上来,猛然站起身 ,又因为体弱有些不适,口不择言地说道:“如今她才刚成亲,便能叫得那尉迟初枉顾礼法,招个无名夫婿入赘!那尉迟初是何等贵女,不过结交几日,便被她带成这样!哀家替你管教王妃,有何僭越啊!”

    楚玉泽也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丝毫不顾及对面太皇太后的身份,“公主不过与尉迟小姐有些私交,手可伸不到尉迟氏的婚事去。再说,公主在我桓国伤了眼睛,本就心生不满,太皇太后这样管教,是想让公主的腿也废了吗!”

    此言一出,见青都是一惊。本知道楚玉泽不好惹,说出前面那些也算意料之中,如今这言语,她才真正领教了摄政王嘴皮子的狠戾毒辣,甚至,还颇有些泼皮无赖的风采。

    “你……你楚玉泽……”太皇太后被这人气得不轻,缠满珠玉首饰的手狠狠指着他,却是气都喘不上来,文姑姑立刻跑上去扶住老人的手臂,轻声安慰着她,却也不敢对那披着狼皮的摄政王有更多言语。

    楚玉泽见她落入下风,也不管太皇太后的体面,继续暗讽道:“若是太皇太后真的稀罕人每日诵读给你听,本王近日政事也不算繁重,可以每日下朝后,亲自给太皇太后读一读这《女德经》,如何?”

    见青扯了扯楚玉泽的披风,想让他闭嘴别再说了。她耳朵灵敏,听到了太皇太后那急促的呼吸声,虽然不喜这老人的旧式做派,但是若是因此生了病晕了头,岂不是多生事端。

    “你……你们俩都给哀家滚!别再踏入安寿宫!”

    “微臣领命,这就带公主出宫!”

    楚玉泽挽着见青的手便领她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霜月拿着这沉甸甸的玉书,跟在两人身后。

    没想到一出殿,便遇到了皇帝的车架。

    楚玉泽停步行礼,见青也跟着楚玉泽的态度猜到了对面人的身份,跟着行礼。

    那楚玉泽偏偏头,对着小皇帝使了个眼神,陈祯文点点头,两人达成了一场无声的默契。

    见青不解,腰还没彻底弯下去,就又被楚玉泽牵着出宫回了府里。

    晚上,楚玉泽似是想在谢香居常睡的样子,今晚又准时在熄灯前来到了榻前。

    两夫妻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楚玉泽看着顶上的床纱,见青看着一片黑暗,气氛有些尴尬。

    “今日在安寿宫,多谢。”见青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出一句感谢。

    楚玉泽保持着平躺,一动不动,显得有些冷漠,语气里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气,“本王帮你,是因为名义上你是我的王妃,今日被太皇太后欺负成这样,也不见你平日的聪明和脾气了。”

    见青听他这语气便觉得不对劲,蹙了蹙眉头,脑子里闪过这几日与他相处的片段,也没想出有哪里不对。

    “你怎么了?”见青开门见山。楚玉泽这样的人,心思容易藏在心里,若是今日不清理干净了,怕是经年累月地参她一本。

    楚玉泽侧过头,吸了一口气,却恰好对上见青琥珀色的眼眸,他顿时没了心思,又转了回去。

    “无事,今日早些歇息吧。”

    见青却强挽着他的手,从被子里探出身,坐起来,甚有今日不说清楚别想睡觉的意思。

    “到底怎么了?皇帝为难你了?”

    楚玉泽还是躺在床上,看着女人对他居高临下,说道:“听闻王妃在故国,有过一段情缘。”

    “对。”见青毫不犹豫,立刻吐出回答,“御前侍卫路泽,你调查我?”

    楚玉泽一怔,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跟一个侍卫的关系,一时间打得他猝不及防。

    “你吃醋了?”见青见他不说话,言语间步步逼近,身子也微微前倾,发丝随着落下的肩膀垂下来,滑落在楚玉泽的胸膛上,像羽毛,有些痒。

    她在发问。

    拉进的距离酝酿起空气中的粘稠,像是拉出了无形的丝线。

    楚玉泽像是被凝固的空间窒息,脸颊微微泛出滚烫的红意。在顶上的那双眼睛,明明没有神色,却比任何世间的神像更让人难以捉摸。

    他一时不敢直视,挪起手臂盖在了眼睛上,挡住视线。

    “你吃醋了。”

    她在肯定。

    另一只手撑在了外侧,见青单薄的身体伏在他的上方,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楚玉泽第一次觉得他也想短暂地失去眼睛,毕竟可以像他的王妃这样恃“盲”行凶。

    “你吃醋了!”

    她在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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