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背着东西去了学堂,一些人已经牵着女儿等在外面了,阮以山立刻开了门,沐霖也拿出书来开始领读,兰君是个静不下心来的,时不时打望着外面。

    虽说现在是女人做了皇帝,但读书的女孩儿还是少数,传统的学堂还是如火如荼。

    南汤镇隶属南州,目前的一州刺史是洛迟雪,当年是进攻桓国的先锋,得了军功后却没有选择入安京做官,而是自愿前往南州任职,为了促进女学,不仅资助建造多所女学学堂,更是补贴遣女儿上学的家庭,算是各州里女学发展最迅速的。

    不过阮以山没有再见过她,毕竟她已经卸任,梅花卫也从暗处到了明面,成了调查奇案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四部首领也变为了一种荣誉称号。

    下了学堂,阮以山带着兰君和沐霖两个小家伙去了小天家。

    张婶还在忙活着,见到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迎过来。

    “阮夫子来啦,我们小天就在里面,还有点小咳。”

    “没关系,我来看看。”

    “阮夫子好……兰君,你也来看我啦。”床榻上的小孩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阮以山立刻围上去给她把脉,对着张婶转头道,“家里的药是不是要吃完了?”

    “对……就剩一副了!”

    “那我等会儿进山,帮她重新开一副,这样好得快些!”阮以山把小女孩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和玄梅分开之前,玄梅给了她本医术,似是凝结了他多年行医治病的经验和药方。阮以山也有些底子,学得也快,如今给镇子上看些小病倒是不成问题。

    兰君已经在与小天说着这几天学堂里发生的事,沐霖则把这几日的笔记誊抄了一份,放在了桌子上。

    “使不得啊阮夫子!”张婶连忙挥着手拒绝,“这几天山里好像不太安生,阮夫子你开了药方我们去镇子上拿就好了。”

    “最近山里怎么了?”

    张婶面色凝重,眼睛含着惊恐,“说是最近我们南汤镇的山道上来了一批土匪,凶得很,这几日镇上好多来往的商队都被打劫了,只有一两个伙计命大,算是逃回来了。”

    “有人报官了吗?如此影响民生社稷,他们不会不管的。”

    “这几日说是要管了,但是没止住啊,”张婶急出汗来,“镇子上都有传言,说是官府派出去的官兵被杀了个干净,现在是秘而不宣,怕引起民心慌张。”

    阮以山神色沉了一下,转而又笑了出来,“张婶你们先喝着这副药,我看你还忙着事情,我亲自去镇上帮小天拿药,你就别担心了。”

    “好好好,谢谢阮夫子,小天,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个不懂事的!”

    小天道谢,阮以山就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这件小院。

    “娘亲,你是不是还是要进山啊!”

    “镇上药材成色一般,每次煎药后药力都大打折扣,不如自己去山里采。”她转过头去牵走在后面的沐霖,“沐霖,你和兰君就在家里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

    兰君偷偷朝她师兄瞟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又在打鬼主意,但阮以山正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个捣蛋鬼的心思。

    阮以山把他们俩带回家就出门了,手上拿着一把佩剑,是后来她眼睛治好了回安京女皇陛下赏赐的。

    兰君眼巴巴地看着娘亲的背影走远,手上还捏着张婶给的糕点,转过头就对沐霖说:“师兄,我们也进山吧!”

    沐霖正忙着砍柴,不过五岁的孩子,已经很娴熟地劈起小柴火了,“不行,师父说了,我们在家好好待着,万一你出去遇到了山匪可怎么办。”

    “可是我想去……我们两个身无分文的,他们还会抢劫我们吗?”

    “不行!就算他们不杀我们,也会拿我们威胁师父的。”

    “我现在会武功了!镇上的男孩儿没一个打得过我的!我们就跟在娘亲后面,又不去山道上玩,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

    “不行!”

    但是阮兰君已经拿起了屋里的小剑,又揣了一个弹弓,趁沐霖在砍柴的间隙一溜烟跑出了小院,飞快地跟上阮以山走过的道路。

    她清楚娘亲上山采药的线路,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沐霖拿着斧头也跑了过来,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我们快回去!师父今天好像走的不是这条道!”沐霖催促道。

    阮兰君看起来失落极了,她知道今天娘亲肯定是要去打坏人的,还想看看娘亲的身手顺便帮帮忙,没想到一无所获,不由得撅了嘴巴。

    “好吧好吧……我们先回去吧,不然娘亲要是先到家了,肯定又要骂我了!”她气鼓鼓地用脚在地上踩草,还划了又划,鞋子上蹭出了厚厚的泥土。

    沐霖自小风餐露宿,警觉性很高,一阵风吹过,他好像听到了山道那边的动静。

    是刀剑的声音!

    “兰君,你听到了吗?”

    兰君停止了发泄,瞬间愣住了,下一秒又激动了跳了跳,“我听到了,是不是娘亲在收拾他们,我们去看看吧!”

    “不可以,万一我们被抓了,岂不是会让师父落入下风!”

    兰君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们就躲在草后面树后面看看,又不会怎么样!再说了,我也可以帮娘亲的!”

    兰君话还没说完,就直直地朝下面跑过去,小小的身子隐没在深林里跳来跳去,像一只野兔。

    沐霖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能快步跟上。

    两个小孩儿躲在一棵大树树干背后,前面是稍矮的灌木,旁边又有一块巨石,是很完美的躲避点。

    “你看到师父了吗?”

    “好像……好像不是娘亲诶,是一个长得好帅的叔叔!”兰君从树干与巨石的缝隙里探出脑袋,瞪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偷看。

    “他好厉害!”兰君眼睛里闪着光,也引起了沐霖的好奇,他从另一头探出脑袋,开始观赏这一场打斗。

    只见那个男子穿着一套深蓝色暗纹的大袍,袍子在还有些寒冷的春风里上下翩飞,舞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手上握着剑,面对那些劫匪毫不慌张,唯有脚步比较奇怪,没有对他们主动发起进攻,而是谁挡杀谁,只是灵活地侧身和挥剑,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

    沐霖皱着眉头答道:“他右腿上有伤。”

    “你怎么看出来的,不是打得很厉害吗?都不怎么动,就把那些丑八怪制服了。”

    “那是因为那些劫匪只用蛮劲,这位叔叔本事肯定是有的,但是你看,他一直都没有怎么挪右腿。师父跟我说过的,即使是遇见比自己强的敌人,也不要傻了眼就等着挨揍,是人都会有弱点,找准时机就可一击制胜!”

    “好像是诶……”兰君仔细观察着那人的步伐,重重地点头,“师兄你真聪明!”

    突然,局势果然发生了变化!

    在那男子被好几名山匪围困之际,一方与另一位大块头男子缠斗的小山匪突然逆转了方向,冲向这位蓝袍男子。

    他跑过来的瞬间,那男子一个挥剑横批,他立即下腰旋腿,向他双腿扫去,另一个山匪与之打配合,举着大刀就朝他的脑袋砍过来。

    兰君见事不妙,立刻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眯着眼睛拉起弹弓。

    噔!

    那石子儿飞得极快,直接打在了那个拿着大刀的劫匪的眼睛里。

    “啊!是谁?草丛里有人!”

    蓝袍男子被突袭分身乏术,被扫倒单膝跪在地上,右腿霎时间传来锥心之痛,手中握的剑却一刻不松,直直向面前的匪贼刺去。

    一边的大块头也迅速跑过来将他扶起。

    “家主,没事吧!”来的人正是姜义,而一旁的,便是昔日的大桓摄政王,楚玉泽。

    “无事,牵扯了旧伤,速战速决吧。”

    姜义点了点头,再度冲入前面的贼人中间。

    楚玉泽向丛林中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儿还站在石头后面射弹弓,准头很好,都往那些劫匪的眼睛里射,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个只能捂着眼睛痛哭。

    “师兄!他们来了!”

    一个劫匪身姿甚是硕大,闪到那巨石面前。

    沐霖早就埋伏好了,一个闪身到他身后,那斧子先是在后膝砍了一刀,让那劫匪软了膝盖砸向那巨石,又被兰君射出的小石子击中□□,疼得躲藏不得,脑门直戳厚厚的石头,瞬间就晕倒了。

    “师兄小心!”兰君大叫出来,沐霖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多了一个小贼,拿着短刀向沐霖袭来。

    “兰君,低头!”

    咻!

    电光火石之间,沐霖回头一看,那对着他刺来的刀剑没有如想象般刺进他的小腹,而是被一支弩箭射穿了脑门,那贼人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这样笑着进了地府。

    “师父!”沐霖脸上溅了血,回头一看便是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高高的巨石上踏起,宛若天神降世般不染纤尘。

    手中的弩箭一刻不停地向下面飞啸而去。

    姜义还在前方与劫匪缠斗,就发现周围的敌人纷纷倒下。

    两人回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深林中飘然而至,一落地就拔出佩剑,几个转身飞旋之间贼人就死了满地。

    最后一个剑花绕完,鲜血从剑锋滴落,那人就站在死人围成的圈中,像一朵用血腥残骨哺育的雪莲,碎发随着微风轻轻荡起,眼神漠然。

    “两位公子可有受伤?”

    姜义愣在了原地,下一秒手上的剑再度紧握,向身旁的楚玉泽瞥去。

    而他呼吸一滞,死死地盯着那张四年未见的脸,心脏落空了一拍,眼睛里不自觉含了水光。

    “娘亲!你原来这么厉害啊!”

    女孩儿的呼唤将他从失神中拽出来,却感觉心又被死死拧住,拧成了一条极细的发丝,疼得无法呼吸。

    那女子只是淡漠地扫过他两人,随后对着抱着她腿的小女孩无奈垂眸,“不是说好和师兄待在家里的吗?怎么又私自跑出来了?”

    “你?”楚玉泽感觉自己嗓子干干的,“你……”

    他和姜义在受到重伤后,嗓子都喑哑暗沉了一个度,已经没有原来意气风发的透亮和磁性,而是又透出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沧桑来。

    阮以山只听到那个蓝袍的陌生人似乎在喊她,回眼看过去,摸不清楚他的情绪。

    “公子以前见过我?”阮以山蹙了蹙眉头。

    她的耳朵不会有错,她从未听过这男子的声线,刚才二人打斗时的步法和习惯也匹配不上她以前熟知的任何人。

    只见那蓝袍的玉面郎君笑了笑,收敛了脸上复杂的情绪,对她鞠了一躬,“在下贺疏,今日偶遇山匪,幸得娘子相助,万分感激。”

    阮以山瞧着他那笑容,不自觉地心里瘆得慌,皱着眉,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只回敬了一礼,准备带兰君和沐霖回去了。

    动作再次被他打断。

    “敢问娘子姓名?”他向前迈了一步,将她的容颜看得更清楚了些,“贺某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行走天涯也算半个江湖之人,定当报答娘子今日救命之恩。”

    “阮以山,”她转过头去,心里觉得古怪,“报恩就不必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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