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以山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开始了一天正常的安排,但没想到不久后,贺家又派来了人。

    是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夫人,头发白了一些,不明显,看着到还是很精神,手上提着东西。

    “阮夫子好,今日贺家瓷坊招待不周,家主托我带了些上等瓷器来赔罪,还请夫子笑纳。”

    兰君和沐霖正在院子里练剑,听到这声音后兰君直接跑到阮以山身边来,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忠诚似的。

    沐霖上前去开了门,阮以山也从台阶上下来,对她行礼问好,“敢问婆婆怎么称呼?”

    “没这么多讲究,叫我季妈妈就好。”她见了阮以山的面容,声音更热情了。

    可是没料到面前的女子立刻就拒绝了她的送礼。

    “季妈妈一路辛苦了,这些瓷器我就不收了,家里的东西很齐全,替我谢过贺公子!”

    瞧她说完就要送客的样子,季妈妈立刻就急了。

    她并不知道两人之前的纠葛,更不知贺疏背后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家家主好不容易有了个心宜的姑娘,今天受了吩咐,这点子礼一定是要送出去的。

    这样貌美的夫人可不多见,就算带了个孩子也是没关系的。

    现在正经人家都不在意这个。

    “阮夫子就不要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我就是个做下人的,若是满手回去,定是要遭责罚的。”

    “贺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会苛待的人,季妈妈还是先回去吧。”阮以山把她扶起来,“实不相瞒……”

    她对着季妈妈附耳轻说,故意避着两个孩子,“不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这瓷器易碎,怕是不方便带着,我与贺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一场,还请季妈妈替我向他告辞,多谢了!”

    瞧阮以山这认真样子,季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垮下脸带着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回去了。

    他们家主前些日子才好好安顿下来,这阮夫子确实是个可人儿,但总不能让家主魂牵梦萦到又开始漂泊不定吧。

    虽然着实可惜,但她这老骨头可受不了罪了。

    见人走了,阮以山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就看到两个小脑袋兴致勃勃地望着她。

    “娘亲,你跟季妈妈说什么悄悄话了?”兰君过来抱她的腿,“那个瓷器我们真的不能要了吗?”

    “过段日子给你买新的。”她揉了揉兰君的头发,满脸柔情。

    又看看沐霖,这个小孩儿似乎看出了什么,开始躲闪着她的视线。

    *

    “你确定她这样说?”楚玉泽问道。

    “是啊,我最近在镇上认识了一户人家,他家闺女就是阮夫子在带,完全没听说过她要走啊!”季妈妈把东西放下,气喘吁吁地说道,“家主莫要伤心啊,阮夫子是好,但毕竟都有了孩子了,看样子对你也无意,就不要……”

    “季妈妈先下去吧……”楚玉泽打断了老夫人的劝诫。

    季妈妈看他诧异波动的眼睛,还以为是受了打击,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我先下去了。”

    她走后房门紧闭。

    旁边站着的还有姜义,他立刻问道:“是青梅要逃?她发现了吗?”

    “若是要逃,她就不会告诉季妈妈这件事。”楚玉泽抿了一口茶,眉头紧皱。

    依旧是那个难以应付的青梅。

    他找了她四年,几乎走遍了天下,没那么容易松手。

    他国破家亡,都拜她所赐。

    “那我们怎么做?”

    “南汤镇的店已经安排妥当了,管家能够接手……”

    “她去哪儿,我们就跟去哪儿。”

    楚玉泽继续说道,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叫人与阮夫子学生的家里打点好关系,她既然说了,不会对这些孩子没个交代,得到消息立刻传回来,做好跟着的准备。”

    姜义点点头,下去吩咐下人了。

    楚玉泽的双眸亮了一瞬,窗户透进的阳光在他棱骨清晰的脸上分出明暗,四年间奔波劳苦掩去了昔日的锋芒毕露,带上了一些商人的圆滑。

    他现在每日都保持着和煦的笑容,那曾经只是她一个人的独有,如今却廉价到世人皆享。

    只有他清楚,午夜梦回时,以前的那些甜蜜和温柔到底有多痛苦。

    这次,她逃不掉的。

    他的一生都被她毁个干净,别想就这样轻易地一走了之。

    *

    晚上哄睡了兰君,阮以山拿着一个小锦袋来到了沐霖的小屋。

    里面还亮着光。

    她敲了敲门,推开进去了。

    “师父,你还没休息吗?”

    她摇摇头,把小袋子给了沐霖。

    “这个东西收好,先暂时不要打开。”

    她坐在床边,表情凝重,沐霖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打破了沉默,“师父想说些什么?”

    “我们可能不待在南汤镇了,过段日子要迁去安京。”

    他猜到可能跟今天师父的异常有关,但是也没有一点眉目,问道:“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走,学堂怎么办?”

    她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去安京是提前就计划好了的,我有一个故人,约定了在安京见面,兰君不是一天天看话本里很喜欢安京吗,我们提前过去玩玩。”

    “跟……跟那个贺疏有关系吗?”

    “没有,只是安京里师父真的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但可能免不了凶险。所以,这个袋子,你在紧急时候才可以打开,可愿意答应我?”

    沐霖心里一阵紧张,但看着阮以山真挚的样子无法拒绝,抿着嘴点了头。

    “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阮以山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沐霖摸了摸袋子里东西的轮廓,应该是个木牌之类的。

    他早就知道师父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文能武,肯定不是这种小地方能出的人物,身后必然藏着秘密,但不能摆在明面上告诉他们师兄妹俩。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将袋子垫在枕头下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 ,阮以山告诉了女孩子们学堂将要停办的消息,她将迁往安京。

    兰君的反应几乎跟她预料的一样。

    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个小家伙可对什么四书五经没有兴趣,一天天只知道舞剑玩,各种招式已经会得有模有样了。

    上学堂这件事,她纯粹是为了跟好朋友们见面。

    所以,当小天告诉她她们俩就要分开的时候,阮兰君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又一个地跟所有小女孩儿们拥抱告别。

    场面一时间有些滑稽。

    最后人都散完了,兰君又借着自己的泪水开始嗲声嗲气地求抱。

    阮以山平日里最是惯她,从不拆穿她的小把戏,就是辛苦了自己的胳膊,抱了一路回去已经很酸了,这个小家伙还算有良心,在沐霖提醒后放下木剑过来给她捶肩捶腿。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去安京啊?”

    “去见你的……舅舅。”阮以山不知道怎么介绍陆潮生给她,细细想来,他俩也算共同经历了最难熬的日子,勉强算得上兄妹。

    若是她有命活到今年年底,玄梅应该会回安京。

    “舅舅?我还有舅舅啊!”听到自己好像有个长辈了,阮兰君眼睛都亮了。

    “对,你就叫他舅舅。”阮以山划过她的小鼻子,“你舅舅很厉害的,武功不比你娘亲差。”

    “那……那他会给兰君买糖吗?”

    “你要是把他哄高兴了,他肯定给你买糖。”

    就以玄梅那性子,说不定跟兰君还可以玩到一起。

    “那他长得好不好看啊,比贺叔叔还好看吗?”

    这个问题让阮以山沉默了一下,缓慢地点了点头,“你舅舅长得好看的,看起来跟个狐狸似的,比起贺疏……”

    “难分伯仲吧。”

    阮兰君没有听懂,气鼓鼓地跑开了。

    阮以山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楚玉泽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的动向,也一定会跟过来。

    她想先亲自去见尉迟初,毕竟作为在云都时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想去道个歉。

    但若是不幸就死在路上,沐霖也会带着她的愧意去到尉迟府。

    *

    三日后,一家人上路了。

    阮以山带了些东西,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就直接出发,两个孩子受不了着路途颠簸,没坐多久就躺在她腿上睡着了,兰君嘴里还念叨着舅舅,多半又是想到吃食了。

    到了驿馆停车,她叫醒了两个小孩,准备下车随便吃些午饭。

    果不其然,一下车就看到了一支熟悉的商队。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块头的关明,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姜义。

    当时她将他踢下山崖竟还能大难不死,又辗转回到了楚玉泽的身边。

    关明看向她的眼神不太友好,她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善意。

    阮以山知道他们出手是迟早的事,但在那之前,该有的体面她不会少给。

    下一秒,楚玉泽下了马车,微笑着对她打了招呼,“没想到是阮夫子,最近镇上听闻你迁居,可是要去往何处?”

    “去安京,拜访一下故人。”阮以山没有撒谎,玄梅和尉迟初,确实是故人。

    她继续问道:“贺公子不久前才在南汤镇定居,为何又开始四处行商了?”

    “安京有一笔大单子,可能要在下亲自过去谈谈,阮夫子带着两孩子一路不便,可以与商队同行,也要安全一些。”

    兰君抱住阮以山的腿,又看向了楚玉泽,没明白为什么娘亲好好的突然又对他转了态度。

    感觉自己的屁股被白打了。

    “那便多谢贺公子了。”她颔首谢过,立刻抱着兰君进了驿馆。

    兰君看着对她微笑示好的贺疏,又偷偷对着他挥了挥手。

    楚玉泽也挥了过去,视线再度放在了镯子上。

    阮兰君的那双眼睛,真的越看越像他的,但这个孩子看起来过分依赖青梅,他不免有些担心。

章节目录

替嫁盲女:摄政王妃是宿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Lilianna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Lilianna并收藏替嫁盲女:摄政王妃是宿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