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遥懵了。

    她完全忘记自己给了他这个备注。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每次看到这个备注的时候都好像是看到了他的名字。

    以至于自然得不得了。

    记仇鬼。

    ……本来就是记仇鬼。

    至于爱挨冻。

    ……下雪都天天穿那么少,那还不是爱挨冻吗。

    不过出于内心那一点见鬼的心虚感。

    她不太敢说…………

    ……

    所以。

    应枕没事瞥她手机干嘛?!!

    施遥没太敢和应枕对视,垂着眼,小声道:“如果我说,这是我……我这是输入法自带的,然后就懒得改了。”

    随即她顿了顿,抬起眼,真诚道:“你相信我吗?”

    应枕垂眸看了她几秒,似是笑了声,慢悠悠道:“哪个输入法,我还挺感兴趣的。”

    施遥默然片刻,破罐破摔道:“……你那手机没有。”

    两秒后,她又补充道:“不过被你这么一提醒,我是应该改一下备注了。你觉得改什么好呢?”

    施遥瞅着他的脸色,伸出手试图拿回自己被“俘虏”的手机。

    ……不过还是失败了。

    应枕顺势往后一靠,手里的手机也离施遥更远了几分,他垂睫安静片刻后道:“你都喜欢给人取这种名字吗?”

    “谁说的?就是一个人好不好……”说完施遥就反应过来不太对了,她赶紧改口:“我意思是,这输入法就喜欢给你取取名字。”

    应枕看着施遥漂亮眼睛里蕴含的信息,反复在说“这输入法对你这么特别你也不能生气嘛,不然真成记仇鬼了”……

    他缓缓勾了下唇,忽地倾身过去拉过她的手,在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的一瞬间,把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放入她的手心里。

    随即松开了手。

    施遥愣了下,熟悉的温度靠近又远离,她把手放到桌子底下,不自觉握上了刚刚手心相触的地方,耳朵也悄悄地染上了热意。

    曾经就听说过一句话,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还容易对号入座。

    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所以——

    他还个手机有必要拉她的手吗?

    还是说,他实在是觉得“挚友”之间不需要在意这些??

    神游之际,还是应枕的话将她缓缓拉回了神:“要吃什么?”

    “啊?”施遥有点没反应过来。

    应枕随意扫了她一眼,轻轻瞥过她耳朵上染上的一点血色,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指了下桌上的菜单,低声道:

    “点单了。”

    -

    另一边家里。

    施陆根本不敢主动说话,他低头疯狂给邱慈夹菜,觑着她的脸色,然后继续闷头吃饭。

    没成想还是被抓住了漏洞。

    邱慈看了眼自己被夹满菜的碗,没忍住说:“你这是打算在我碗里建一座小山?”

    施陆讪笑了两声,顺着话应:“可以吗?”

    邱慈:“……”

    大人跟小孩一样气人。

    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铃忽然响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那败家女居然敢回来了?

    第二反应是,她恨不得躲起来怎么还可能按门铃??

    于是邱慈示意施陆去开门,施陆应了声好赶紧过去打开了门,看见一位身穿黄色工作服的送货员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

    “新年好,请问您是邱慈女士吗?”

    里面瘫在饭桌前的邱慈听到这话,响亮应了句:“我是。”

    随即走了出去。

    “哦您好,那个,您的盆栽到了,在外面。”送货员礼貌点头,跟随着自己的话语,让开了自己庞大的身躯。

    邱慈定睛一看。

    他的身后摆着的是——

    小苍兰、长寿花、蟹爪兰、仙客来、金鱼吊兰、洋牡丹、风铃……

    特意被放成一排,整整七种,应有尽有。

    包括小苍兰在内,都是精挑细选适合冬季养的花。

    邱慈完全懵了,下意识接过了送货员手中递过来的卡片。

    上面写了十分潇洒的八个大字:

    “小小歉意,望请笑纳。”

    这字儿她可太熟悉了。

    不就是她那“败家女”的?

    施陆也瞅了眼卡片,然后又瞅了瞅邱慈的脸色,发现她的脸从刚刚的多云瞬间转晴了。

    简而言之就是,突然被整笑了。

    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笑。

    但他心想——

    还是自家女儿有本事。

    虽然不敢回家。

    但是好做事儿啊!

    施陆做苦工把七盆花搬进来,然后回到饭桌上,发现邱慈甩过去一个电话。

    “又没真的让你赔。”

    “这大过年的,整得还挺客气。”

    施遥去了下卫生间,这会刚走出来就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听到这话,也只是十分恭敬地说:“这话说的,虽然您没说,但我得主动做不是?”

    然后又说:“怎么样?我亲自挑的。”

    “亲自去店里挑的?”

    “……亲自在网上挑的。”

    邱慈笑道:“行吧,不错。”

    “您满意就好。”施遥再次一万分恭敬。

    邱慈又笑了一声说:“照你这么会拍马屁,你老板得被你哄得服服帖帖吧?”

    施遥边走出去边说:“刚说完大过年的,别提老板,糟心。”

    ——其实是晦气。

    但大过年的,还是不说出口了。

    下一秒,邱慈直接把电话挂了。

    施遥:“……”

    这脾气。

    也不知道随谁。

    她叹口气,觉得自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位置属实有点颠倒了。

    ……

    而五分钟过后,施陆刚低头扒了一口饭,门铃又响了。

    这会邱慈也起身和他一道去开了门。

    门口仍旧站着一个黄色工作服的送货员,仍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他径直看向了邱慈:“请问您是邱慈女士吗?”

    邱慈忍住了往他身后瞅的冲动,举起了手中刚刚正在修剪花枝的剪刀,犹豫地应道:“……我是。”

    “您的盆栽到了。”送货员边说边让开了自己的身躯。

    紧接着,邱慈再次看到了与刚刚一模一样的景象。

    小苍兰、长寿花、蟹爪兰、仙客来、金鱼吊兰、洋牡丹、风铃……

    整整七种,应有尽有?

    还是一样的品种??

    邱慈静静看了会儿这略显荒唐的场景,突然转过头朝着跟她一样微微石化了的施陆问道:“我这应该不是进入循环了吧?”

    施陆:“……”

    要这么说的话。

    他好像也是进入循环了。

    在新年的第一天。

    邱慈缓了缓,再次从送货员手里接过了卡片,上面是与刚刚不同的字迹,是劲瘦修长、有些潦草的几个大字:

    “邱姨,新年快乐。”

    还是她熟悉的字迹,跟以前没离开的时候也没相差太多。

    而且还有个专属称呼……

    邱慈沉默了。

    施陆头凑过去瞥了一眼也沉默了,赶紧默默地帮盆栽给般了进来放进阳台里。

    他心里也奇怪。

    怎么小枕这孩子直接把小遥的账算他自己头上了呢?

    看着阳台里短短几分钟里多出来的十四个新盆栽,邱慈又看笑了,想了想,还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你俩干嘛呢?商量好了?我现在整整多了十四盆花,而且你们连买的品种都一样!”

    “还给我整个配对呢。”

    邱慈格外有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说,末了忍不住还说了句:“小枕,你来这过个年,又包红包又买保健品,还送按摩仪……要不你叫我妈吧?”

    应枕听到她的前半句话时下意识看向对面坐着的施遥,两个人同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俩这是买重了……

    刚想笑就冷不丁听到邱慈后半句话,应枕被最后几个字忍不住震了震心神,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偷听的施遥忽然嗖地一下起身溜到了他身边坐下,直接抓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腕,抢先道:“让人做您儿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对面似乎沉默了片刻:“你闭嘴,让小枕说。”

    “不行。”施遥一把捂住了应枕的嘴,对着手机里说:“您的小枕现在被我绑架了,想说什么回去再说吧。”

    应枕忍不住弯起了唇。

    施遥感受到一阵陌生而柔软的触感忽然从她的手心里轻轻擦过,她瞬间僵硬了一瞬,立刻松开了手,又离他远了一点儿,抿抿唇说:“你……你讲吧。”

    应枕的目光轻轻地从她脸上扫过,垂下视线,缓缓开口:“邱姨,不用和我客气。”

    “我不和你客气!”邱慈的音调高昂,听起来颇为开心:“那你们早点回来吃晚饭,我们在家在家做好饭等你们啊。”

    听到这话,施遥低头看了眼时间。

    刚过午饭的刻钟。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电话挂断。

    施遥支着下巴,目光看向远方忍不住说:“我很久没看到邱女士笑成这样了。”

    说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总裁文里的老管家,见着男主对女主露出久违的笑容时,就在一旁默默地说:

    “我很久没看到少爷这样笑过了。”

    ……

    脑子跑题了。

    施遥晃晃脑袋,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偏过头,正好对上了应枕直勾勾看着她的视线。

    她愣了下,正想开口时,听见他问:“怎么买了也没说一声?”

    施遥一顿,觉得他这个逻辑好像有点问题:“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呀?明明是我弄坏的,你干嘛替我重新买了啊?”

    应枕挑了下眉,闲散道:“那不是我没看住吗?”

    “……”

    施遥默了默,没忍住说:“你能别用看住这个词儿吗?搞得我像什么……”

    不听话的小孩似的。

    应枕没在意她没说出口的后半截话,因为猜也猜到了。

    他低头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那……监督?”

    “不要。”施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个词儿用的我感觉又回到了……我是乙方你是甲方的那时候了……”

    怪怪的。

    “难道不是?”应枕扬眉道。

    “……”

    施遥随手抽了张纸巾,放到手心里攥着,然后小声嘀咕:“你怎么那么资本家啊?我们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交情呢。”

    应枕淡声道:“什么交情?”

    “……”施遥犹豫,莫名觉得这问题不太好回答,慢吞吞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呀,交情不就是……交情。”

    因为心里的情感变质了,所以交情也不好意思说是友情的交情。

    所以,语气也是轻的。

    轻到不像是责怪,倒像是撒娇。

    应枕忽然安静了片刻,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才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噢。”

    “那我换个问题,不喜欢资本家的做派?”

    施遥微微睁大眼睛反问:“谁会喜欢??”

    ——资本家自己吗?

    不过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的。

    应枕跟那些万恶的资本家才搭不上关系。

    顶多就是。

    以退为进,有来有回?

    在极短的两秒静默中,施遥重新看向了应枕,见他眼尾忽然落下笑意,她不自觉盯着那颗泪痣看,似乎在微微漾起的褶皱里也显得分明。

    她不自觉出了会神,听见应枕很快出了声:

    “那你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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