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应枕刚扣上安全带,旁边的应星云就出了声:“哥,我第一次看你笑那么多次。”

    刚刚透过车窗,应星云看到他露出的一点侧脸,唇角带着上扬的弧度。

    尽管之前在国外他会闹着留在应枕身边,不过也没怎么看过他这样笑。

    应枕瞥他一眼:“你看我干嘛?”

    应星云:“……”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而是又问:“哥,你要不追一下人家?”

    应枕偏头:“?”

    “但是姐姐说她有男朋友了。”应星云又叹了口气。

    应枕平淡地点了下头:“嗯。”

    应星云很快接着说:“但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去撬墙角。”

    听见这话,陈光差点在红灯前踩下油门,根本没敢说话。

    他也不知道这小少爷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老板和施遥那俩人刚刚都那么明显了,还撬什么墙角啊……

    应枕默然两秒,问:“……谁教你的词?”

    应星云眼睛一亮:“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中国朋友。”

    应枕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淡淡道:“以后别乱学。”

    “……哦,我知道了。”应星云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十分乖巧地应了下来。

    随即,安静了没一会,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应枕:“哥,你干嘛要叫我回来进公司啊?”

    “公司本来就有你的一份。”应枕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地应道。

    应星云期期艾艾:“可是我不想……”

    应枕干脆地说:“不行。”

    应星云:“……”

    他还在挣扎:“不是还有你吗哥?还有那两个哥哥……”

    “如果我不在呢?”

    应枕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应星云怀疑他自己是听错了,他愣了好几秒,才问:“你为什么会不在?”

    “随口一说。”

    抛下这一句后,应枕就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了。

    应星云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对方这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还小的时候见到这个哥哥就喜欢跟着对方,只是对方看起来总是很冷淡,直到有一天他贪玩走丢了,夜晚大街上空空荡荡他正有点崩溃的时候,应枕出现了。

    带着并不柔和的表情。

    却让人觉得安心。

    应星云在那个夜晚窥探到了他一点柔软的内心。

    后来,他问过自家父亲,为什么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哥哥,之后他又问为什么哥哥的父亲母亲分开了母亲却还是给他取了父亲的姓……

    到最后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

    只是大概知道。

    应枕的父母是一对被有心人制造误会而分散的有情人,而应枕,就是莫名从漩涡中诞生又被卷入漩涡中的人吧。

    ……

    -

    父母的小区往外有一条大路上是一所小学,因为这个学校,这里沿路都是绿树成荫、红墙白瓦。

    其间还有各条七歪八扭的小巷,早餐摊水果摊小面馆盘踞其中,门口的柱子上是凌乱缠绕的电线和老旧昏黄的电灯泡。

    满满一地烟火气。

    施遥每次回来的时候,总觉得非常舒心,包括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烧焦味道。

    她换了鞋进去,冲厨房里喊了句:“妈!您又在做什么呀?别把锅烧了。”

    邱慈瞬间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头,说:“胡说!这是正常现象!你一个不会做饭的人好意思来说我?”

    “……”施遥小声嘀咕:“还不让说了。”

    她走进厨房,瞥见锅里形状混乱的排骨土豆后,便被烟呛了一下,勉强问了句:“抽油烟机打开了吗?”

    “噢!”邱慈一拍脑门:“忘了!”

    施遥:“……”

    得。

    原来做饭这种状态是可以遗传的。

    她又问了句:“爸呢?”

    “我让他去买个菜。”邱慈紧急打开了抽油烟机,然后又盖上锅盖,终于能歇一会,叉着腰说:“这东西还挺难煮。”

    施遥:“……”

    她默了默,问:“您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不会是因为我今天回家特意做的吧?”

    施遥原本就是这么开玩笑一问,没想到邱慈直接点了点头:“对啊!”

    给她整懵了。

    她也是很久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了。

    没来得及说话,邱慈就接着说:“不过你先别急,我等会有事要在饭桌上跟你宣布。”

    施遥犹豫地点了下头。

    实在是有点不知道应不应该期待这个即将要“宣布”的事情了。

    后来施陆回来了,迅速接过了邱慈手里的锅铲,施遥终于没再闻到烧焦的味道,本来正美滋滋地思考着要不给应枕带点回去……可是他家里还有俩人在……够带回去吗…………

    还没等她思考出一个结果,邱慈就开始宣布刚刚搞了下预告的事情了:“是这样的,由于最近呢我出去社交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之前对你实在是太不关心了。”

    施遥吓一跳:“您能不能好好说话?”

    邱慈没理她,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们经过慎重的思考决定,给你安排符合时代潮流的相亲!”

    施陆立刻在旁边点了点头。

    施遥:“……”

    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憋出来一句:“谁告诉你们说相亲是时代潮流吗?”

    邱慈显然不以为意:“现在那么多年轻人都去相亲了,难道不算?”

    施遥再次沉默了:“……”

    她恍然间有一种,自家这两个长辈“好的不学学坏的”的感觉。

    不妙。

    太不妙了。

    施陆瞅了眼邱慈的神色,也朝着施遥开了口:“其实相亲也挺好的,你可以多认识新的人呢。”

    施遥平淡地说:“我不想认识新的人。”

    饭桌上再次静默。

    过了片刻,邱慈忽然给她加了块肉放进她碗里,语气悄咪咪地问了句:“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施遥平淡地承认。

    邱慈和施陆对视一眼,语气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是谁啊?能告诉我们不?”

    “能啊。”施遥抬起头,平淡地说:“是应枕。”

    邱慈和施陆终于被她这个持续平淡的态度和说出的“人名”整得大惊失色,邱慈语无伦次地问了句:“除了我们知道的那个应枕,难道还有其他应枕吗?”

    “就是你们的小枕。”

    施遥顿了顿,还是没把两人在一起的事情这会说出来,她打算给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

    对面两口子双双默然十几秒。

    最终还是施陆叹口气,先开了口:“小枕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你……要不我们帮你说道说道?就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助攻?”

    施遥:“……”

    她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最后才说出来一句:“我可是您女儿。”

    施陆:“就是因为是我们亲女儿,我们才知道啊!”

    施遥:“……”

    这饭是吃不下了。

    她不想再说话,而是重新低下头迅速地扒拉了两口饭,又抽了张纸巾抹嘴,就蹬蹬蹬跑去换鞋了。

    施陆明显愣了下,偏头问邱慈:“她这是怎么了?我这是说错话了?”

    邱慈白他一眼,朝门口喊:“下次把小枕带回来吃饭,我们给你助攻助攻。”

    “……”施遥握着门把手又退了回来,朝着他们说:“妈你去跳舞,爸你去下班,千万别操心我的事儿,等会你们一助攻把人吓跑了。”

    随即“嘭”的一声她便关上了门。

    邱慈和施陆面面相觑了一会。

    最终邱慈说:“她怎么说我们会把人吓跑?”

    施陆摇摇头:“不能吧?”

    “我也觉得。”

    “诶——那刚刚说的那相亲的事儿呢?男方都联系好好几个了……”

    “算了算了吧,我们给人家道个歉。”

    “……也好。”

    “早知道先不急了,我们老学别人对儿女操什么心呐。”

    “有道理。”

    “我觉得女儿说得对,我们还是适合去下棋跳舞。”

    “等会就去跳。”

    ……

    *

    回了小区,施遥直接去输入密码打开了应枕的门。

    随即,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王以鹤跟夏因眼睛像铜铃似的看过来,一人呛了口水,一人手机掉地上了……

    不过施遥当没看见似的径直走进了应枕的房间,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没躺倒在他的床上。

    而是把包扔到一旁,躺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应枕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房门微掩,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色的落地灯,光影影绰绰地落在施遥的脸上,眼睫微垂,好似和他这里融为了一体。

    他愣了一秒后,正想朝她走过去,却见施遥忽然抬眼看过来。

    应枕这会穿了件半袖白T,和一条黑色裤子,刚洗完的头发被他用手往后梳,露出的眉眼清淡,脸侧还有水珠滑落至锁骨,冰凉而灼热的气息仿佛向人迎面扑来。

    好一副……出浴美人图。

    施遥愣了下,觉得脸热,莫名先说了句:“你说我可以直接进来的。”

    应枕一顿,走过去她旁边坐下,瞥了眼她的神色:“我什么都没说。”

    施遥:“……”

    她好像那种“自打自招”的人哦。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应枕问。

    施遥又被他身上仿若覆盖过来的水汽气息晃了下眼,随即偏开视线,把饭桌上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末了她顿了顿,又问:“你说他们是不是学了些没用的来?”

    “嗯。”应枕唇角微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你没吃饱就回来了?”

    施遥默了默,忽然觉得他这样说出来显得她有点幼稚,于是想了想,摇头否认道:“我吃饱了。”

    应枕点了下头,起身,抛下一句:“我先把头发吹干。”

    然后她就听见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嗡嗡声,没多久,就停了。

    施遥想了下,起身走进浴室说:“你别去做,我不想吃。”

    “嗯?”应枕偏头。

    “我真不饿。”

    这话不是假的,虽然刚刚没吃多少,但也是吃了一点,而且本来晚上也不能吃太多。

    施遥顿了顿,又说:“而且我来找你又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应枕随口问。

    “就,”施遥觉得自己被问倒了:“说说话。”

    “就说说话吗?”应枕轻轻勾起唇,在还弥漫着迷蒙雾气的浴室里看向她,还有特意放轻了的语气,都让施遥觉得像是被勾引了一样。

    施遥瞬间“色从胆边生”,朝应枕走近一步后,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微微踮起脚仰头亲了他一下。

    熟悉又引人沉迷的柔软触感,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心跳如往常一样跳得快。

    施遥赶紧闭上眼睛退开了好几步,然后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坐下,忽然觉得这房间里也闷了起来。

    应枕愣了一秒,抬起手碰了下自己的嘴唇,随即轻轻笑了笑,也走到她身边坐下:“原来你胆子也不是很小。”

    “……我胆子很大好不好?”施遥努力忽视耳朵上传来的灼热感觉,镇定地说。

    “那怎么亲完就跑了?”应枕懒懒说,眼神轻轻瞥过她红得滴血的耳朵。

    施遥:“……”

    救命。

    应枕说话……

    怎么这么直白啊啊啊啊——

    她时常觉得自己招架不住,这会正要再做点什么,门外忽然传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施遥瞬间想起来门外还有两个人。

    虽然这两个人没来打扰。

    但是……这会她明明是在应枕家里都有了种在偷情的感觉。

    施遥倏地收回了手,应枕见状挑了下眉,轻笑了声,抬手揽住她的脖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

    下一瞬间,唇舌覆了上来,带着湿热的温度。

    话语在唇齿间变得模糊不清。

    “刚刚白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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