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姐?南小姐?”

    “呵......啊!”南星回过神来。

    书房里的争执已经结束,冯士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疑惑地看着发呆的人。

    “你就是行言提到的南星吧!”

    南星收拾好情绪,放下手,恢复如常,说:“您好,我是南星。胡婶家里有事,我来替她给叶先生做一个月的饭。”

    冯士林很有素养,并没有因为她无意中的偷听而恼怒,说:“有劳你了,我这儿子很难伺候吧!”

    “没有,叶先生对吃的方面不挑。”

    人家说儿子难伺候,并不是真的觉得难伺候。

    南星知道这种话回个一两句就行,要是再多嘴下去,她恐怕得跟玉姐一个下场。

    她岔开话题去,“我下去给您倒杯茶。”

    冯士林摆手,“不用不用,我早上不喝茶。”

    “那我给您冲杯咖啡?”

    “也不用,我一会还有事,得先走了。”

    “那我送您。”

    这回,冯士林倒没拒绝。

    一路上,冯士林又再三感谢她对儿子的照顾,南星谦卑的应对。

    一直将她送到门口,等她的车开远,南星才转身进屋,进厨房热早餐。

    早餐做好,也没见叶传书下来,她只能上楼去看。

    书房里有些狼藉,估计是他妈妈走后,叶传书扔的。他背对着她,面对着窗帘,估计正在思过。

    “早餐做好了,下去吃吧!”

    南星半蹲下,一一拾起地上的东西,将他放在桌上,然后去推他的轮椅。

    叶传书没斥责,也没挣扎。

    到餐厅的时候,见她刷着手机,只顾吃自己的,半点眼神也不给他,反倒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

    南星眼皮也不抬,问:“劝你什么?”

    叶传书闷了好一会,才说:“他们都劝我,不应该这么对我妈,都觉得我说的话很过分。”

    “嗯,是挺过分的。”

    “......”

    南星耸耸肩,摊开两手,说:“所以呢,关我什么事吗?”

    叶传书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满意她这答案,还是不满意,反正既矛盾又纠结。

    --

    十月四日,中秋,正好与国庆重叠。

    一早上,叶传书出卧室,就敏锐察觉到这房子里的不对劲。

    久违的光线毫无束缚的,一股脑全冲进屋内,排山倒海一般将整个人淹没,亮堂堂的,让他的眼睛不适应到极点。他不得不侧头闭上眼睛,伸手去挡住那冲刺眼膜的祸首。

    屋内的灯全都关了,整个用来挡住光线的窗帘全部不知所踪,但凡能开的窗户全部打开,无影形态的风灌进屋内,卷走陈腐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的清醒感充斥整个肺腑。

    “你干什么?”

    南星正站在人字梯上,头顶都快贴到天花板。

    她从上往下看去,叶传书渺小得像个拳头。“没看到吗,拆窗帘啊!”

    最后一个钩子脱轨,厚重的整片帘子掉下来。

    叶传书开着他的坐骑到人字梯下,厉声喝道:“谁允许你拆的,马上给我装回去。”

    南星一手扶着梯子,一手叉腰,插科打诨。

    “我今天抖这窗帘,呜哈,好家伙,吃了我一鼻子的灰,搞得我哮喘都要犯了。我说叶先生,你这窗帘都多久没洗了,灰尘吸多的话影响健康,我额外干点活,帮你把这窗帘洗了。放心,不收费。”

    叶传书冷着脸道:“洗什么洗,立刻、马上、给我装回去。”

    南星为难,“叶先生,我这费好大的功夫才拆下来的,光是搬这梯子就累得我够呛。好不容易拆完,你现在又要我装回去。而且你看,上面全是灰尘,都结垢了,脏死了。”

    “跟你没关系,装回去。”

    “不......”

    “装回去。”

    “咚咚......”

    南星吓一跳,差点一个脚滑摔下来。

    叶传书脾气筒又爆了,双拳捶打着轮椅扶手,“咚咚”的响,重复着嘶喊道:“装回去。”

    “行行行,装装装。”

    南星赶紧爬下来,站到他面前一步开外,手足无措地安慰道:“我这就装回去,马上、立刻装。别生气,别生气啊!”

    叶传书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他的神情,南星看不清他的喜怒。然而从他紧握的双拳,以及起伏的呼吸看,他确实真的很生气。

    更准确的说,是很抵触。

    “今天确实是我自作主张,多管闲事了。”

    南星尽量用最委屈的声音,弱弱地说:“你别吼我,我刚刚都被你吓到了。”

    叶传书松开拳,微微动下脑袋,看她一眼,又很快别开去,嘴唇抖了抖,内心挣扎着,也不知道要不要道个歉。

    南星看出他的别扭,嘴角一勾,绕到他身后,说:“窗帘我会装回去的。这样好吧,你先去吃早餐。”

    叶传书气道:“我不吃了。”

    南星鼻孔轻轻的一个冷哼,由不得你不吃。

    她踢上轮椅后轮上的两个按钮,调转方向,走向电梯。

    “叶先生,好歹是我一大早就起来做的,我赚这点钱也很辛苦的。你刚刚吓得我不轻,作为补偿,你得把我的劳动成果给吃了。”

    “明明是你自作主张。”叶传书控诉,却没有制止她将他推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不过三秒又开,南星推人出来,进了餐厅。

    一楼大厅的窗帘早卸完,堆在地上一团团的,显得杂乱。

    她是真的忙一大早了。

    南星将轮椅停在餐桌前,踢下后轮的按钮,说:“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我保证,天南地北,你可找不到比我更为老板着想的员工了。”

    她安慰的拍他肩膀,“老板,你好好吃着,小的保证你吃完再上去,一切恢复如初。”

    叶传书天真的信了。

    他以为以他的威力和财力,这个女人真的不敢违背他的指令,毕竟她需要这份工作糊口。

    然而等他吃完早餐,上到二楼的时候,还是亮堂堂的,窗户大开,连梯子都不见。

    “南星...南星...”

    二楼没人,他靠着栏杆往一楼望去,人影都没有,连地上一团团的窗帘也不见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提高声音喊道:“南星...南星...”

    大厅里静悄悄的。

    他冷脸进自己的卧室,卧室里也亮堂堂。那两块常年遮住主人隐私的棉布,被她一把扯下,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她竟然趁他吃饭的时候,把他卧室的窗帘也拆了。

    “这就是你说的恢复如初?”

    他又去书房,书房的窗帘也不能幸免,拆个干干净净。

    躲在阴影里的鬼,终于再无处可藏,被迫站在阳光之下。

    别墅门口,南星递给司机一瓶饮料,笑说:“多谢大哥,记得早点给我送过来。”

    那大哥也不客气地接过饮料,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明早这个时候,保证给你送到。”

    “好咧,慢走啊!”

    司机将饮料往副驾一丢,人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拖着一车子的窗帘扬长而去。

    南星拍拍手,嘴角的笑容看着极致的天真无害。

    这才像个活人住的地方嘛!

    上二楼,南星在书房里找到他人。

    他背对着她,安静的微微仰头,望着窗外,单薄的双肩像花园里飘落的花叶,说不出的孤独和凄凉。

    她试探着问:“叶先生,外面呢,阳光正好空气清新,咱们下去吹吹风好不好?”

    叶传书平静地说:“你很喜欢自作主张吗?”

    南星小心脏一“咯噔”,他这反应不正常啊!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要是发脾气砸东西,隔夜也就好了。可他这平平静静的,倒给人一种不确定的空落感。

    “没有啊!这也是我的工作。”她语气如常。“嗨,其实呢,是你哥哥交代我这么做的,他很关心你。”

    “你这么听他的话,干脆去给他干活。我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又来。

    “出去。”

    南星嘴唇轻微拉扯,看着他,脚下没动。

    见她没动,叶传书开着轮椅靠近她,抬手拉过门就要关上。

    南星一掌抵住门板,神情很平静,双眼没有任何玩笑、不屑、嘲讽、怜悯,没有任何悲喜。

    “叶传书,你知道玉姐为什么每次来都要匆匆走吗,甚至连收拾个碗筷都不愿意?”

    叶传书平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她干活精打细算,想偷懒,是因为她害怕这个地方。”

    叶传书眉头一蹙,稍稍抬起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叶传书,这世上的多数普通人,都不会喜欢待在阴宅里。你别自己待久了,忘记自己是个活人。”

    南星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主动拉过门把,后退两步,轻轻关上门。

    叶传书的手悬在半空,好似僵硬般定格住,不落下,不动一毫。

    南星做好午饭,就回自己房间。

    等三点下来时,饭菜分文未动。

    她朝电梯的方向看了眼,果断将它们倒进垃圾桶,收拾碗筷。

    “哼,不吃,说明不够饿。”

    她开着自己的小比比去菜市大采购,叶行言来过电话,说他跟冯士林今晚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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