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将叶行言带到七楼的一个小会议室,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

    跟李总相比,他就是个反面教材,瘦得跟个猴一样。

    这两个人,并称研发部的哼哈二将。

    那人见他进来,忙起身打招呼。

    “董事长。”

    叶行言见是他,眉头一皱,预感到他们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

    他抬手示意。“坐吧!王工,B3那边出什么事了?”

    瘦猴王工重新坐下,神情纠结道:“董事长,这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许是我多疑了,也许是我过于紧张。”

    “你先说吧!”李总示意他说,“叶董自有判断。”

    王工看向叶行言,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才说:“最近一段时间,办公室里总是丢一些纸。”

    “纸?”叶行言面无表情。

    “对,废纸。”

    研发部的规矩,进去不能带手机,出门不能带任何有关办公室里的东西,一根铁线,一张纸,一支笔都不可以。

    王工说:“董事长您知道的,研发部的图纸,那是最关键的东西。我有个习惯,每天出门前都会检查,连垃圾都是亲自倒的。但是最近我倒的垃圾,纸量明显减少了。”

    李总问:“研发部所用的纸,是专门定制的,每一张都有编号,废了哪一张都是有登记的。会不会是你们最近,本身用纸量就少?”

    王工摆手,坚定道:“不可能,董事长您知道,我们B3就这么大,总共也就二十几个人,每天用多少纸我心里一清二楚。”

    他说:“研发部的图纸是专门定制的,有厚度有重量。我干这行都二十多年,这垃圾桶里的废纸,多一张少一张,我一提就掂量出来。”

    叶行言视线斜向腕上的手表,说:“你是怀疑,你们办公室里有人偷走了废纸?”

    王工点头:“我有这个怀疑。”

    李总纳闷:“可这怎么带,进出都过安检,难不成吞了?”

    王工:“所以我才说是怀疑。”

    叶行言抬手,制止李总的话,说:“如果真有人偷这图纸,肯定是有办法带出去的。自古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这种情况出现多少次了?”

    王工肯定道:“四次。”

    李总摸着圆秃秃的脑袋,说:“现在电脑技术很发达,即便是粉碎过的图纸,也可以利用电脑技术,很快还原出一张完整的信息来。叶董,这事可大可小,要不要报上面?”

    叶行言思索一会,说:“先别打草惊蛇,确定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再行处理。此事只限我们三人知道,不要张扬。”

    “知道了。”

    “明白。”

    佘思源站在门口等着,他是叶行言的助理,管着他工作上的大小事物。大到跟老板去谈判,小到帮老板买牙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可有一点他是不能触及的,那就是这栋楼。

    他可以跟老板进来,但却不能知道里面的任何信息。

    不光是他,整个公司除了这栋楼里的人,外人没几个知道里面的情况。

    明月月站在不远处,两臂抱胸,一副若有所思地审视不远处的女人。

    那女人前几天还一副死了爹妈的失魂落魄样,今天立马就变得神采奕奕的,刚刚上课的时候还傻笑两回。

    有情况。

    公司进水,淹坏她脑子了?

    她正在接电话,她也不好站在旁边听,于是继续站在原地看那女人的一举一动。

    “南星,你手机号怎么成空号了?”

    南星摘了片草坪上的山茶花叶子,夹在指间把玩,说:“手机被偷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罗云意这才放缓声音,说:“那你记得给你爸妈回个电话,他们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也许是人逢喜事心情好,南星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语气也能云淡风轻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些年不都这样。”

    “我知道,他们冷待你,你有怨言。”罗云意沉默一会。

    “可是南星,五年时间快到期了,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你回来把手术做了好吗?不要拿自己的健康赌气。”

    南星一甩手,丢弃叶子,叹气道:“云意,从头到尾,只有你还记得我有个手术要做,他们不会记得的。他们也不会找我的,对吗?”

    “叔叔阿姨......”

    “你也不用捡些好听的话安慰我,你我都了解他们。他们一家四口就足够了,我回去他们反而不自在。”

    话很残酷,可事实更残酷。

    罗云意说:“就算撇开他们不说,你的手术......”

    “手术我已经做了。”南星微微抬头,仰望蓝天。

    昨夜一场大雨,冲刷了这个城市所有的粉尘和污秽。即便景物已走向萧条,却总还能干净,阳光向暖。

    “肠子我切了,是真的,没有骗你,3.12厘米,切得干干净净,你不用记挂。”

    罗云意语声惊讶道:“你哪来的钱做手术?”

    “自己挣的。”

    “......”罗云意再次沉默,好一会才说:“你这三年,是不是根本就没去上学,去打工挣钱做手术了对吗?”

    南星撩一把额前的鬓发,说:“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我很想活着。”

    “那你现在钱够花吗?我打给你的钱,你从来都不收。”

    “够花。”

    “真的够吗?”

    “真的够。”

    ……

    挂断电话,南星深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

    忽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离开德州,在火车站的时候、罗云意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等我,等我将来红了赚很多钱,就给你做手术,买很多漂亮衣服,买鞋子,买首饰,我给你买房子买车,再不用回那个家。”

    她当时没答应,只是平静地看他,问:“我有的,天雪也会有吗?”

    他说:“对,你们姐妹两个,一人一份,都会有的。”

    她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就走了。

    她曾经责怪过他,他始终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嘲讽他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在这个家里蛇鼠两端,充当着和稀泥、谁也不得罪的角色,纯纯一个伪君子。

    可当她自己身处异乡的时候,也就渐渐明白他的不容易。

    他父亲不在身边,母亲不知道另嫁给谁。他在别人家里吃住,又怎么敢去得罪临时的监护人,去得罪他们最宠的女儿。

    他既不敢惹恼他们,又不能帮到她,两相矛盾下,也是煎熬。

    这世上的人,谁都不容易。就连生在金窝里的叶传书,不也有自己的劫难。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要别人来理解、来分担她的痛苦。

    “嚯——”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喝吼。

    “唔!!”南星惊得全身细胞死了大半,整个人原地跳起来,手机甩到地上。

    “哈哈哈......想哪个男人呢,这么入神?”

    南星不断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说:“明女士,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虽然我没爸妈去你家门口追赔偿费,但是监狱里也有扇铁窗为你预留的。”

    明月月连呸呸呸:“你盼着自己点好行吗?”

    南星弯腰捡起手机,说:“你再吓我两回,我铁定好不了。”

    明月月拿肩膀撞她。“别不高兴了,我请你吃饭。”

    南星走向自己的车,说:“不吃。”

    “栗江食府的。”

    “长江食府我也不吃。”

    明月月纳闷:“为什么,这不是你风格。”

    南星打开自己的车门,将包包扔进去,说:“今晚有约。”

    明月月一脚踢上她的车门,没好气道:“你个千年单身狗,哪来莫名其妙的约。”

    “刚有,不行吗?让一让。”

    明月月不让。“那我也有秘密要跟你分享。”

    “不感兴趣。”南星直接推开她,又打开车门,说:“我要回去化妆了,拜拜。”

    说着,人钻进驾驶座里,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明月月啧啧咋舌,实在想不出来谁会约她。

    未成年的高中生吗?

    好歹是第一次约会,南星特意回家,换了身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洗头发,化个淡妆,看时间还早,便打开电脑继续码字。

    这是目前为止,她最稳定的一项收入,可持续发展。

    新作品刚刚连载十几万字,距离完结还任重而道远。

    傍晚六点十分,叶传书发来语音视频:“我下班了,你还在学校吗?”

    南星:“在家。”

    叶传书:“我家?”

    南星:“……我家。”

    听筒里传来他的一声轻笑,说:“那我过去接你。”

    南星看向窗外的天,晚霞昭昭,云舒霞卷,说:“还是我过去吧!我开车过去。”

    “南小姐,约会首要原则,得是男生去接女生。”

    南星耸耸肩。“行,那我等你。”

    什么必须男生接女生,这时不时抖屏的孔雀就爱面子。

    半个小时后,叶传书到她家楼下。

    南星关门下楼,叶传书没下车,替她开门的是前天陪她来过这的中年男人,叶传书叫他刘叔。

    她钻进后座。

    叶传书问:“你那个创业大赛怎么样?”

    南星说:“还行,进了决赛。”

    “什么时候决赛?”

    “两个星期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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