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传书早上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刚刚不是还在看电影,然后要去打保龄球吗?

    怎么自己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天都亮了。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努力回想,也只想到最后离开电影院的画面。

    他下到一楼来时,胡婶正在做早餐。

    “胡婶,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胡婶回头看他一眼,说:“南星送你回来的。”

    叶传书四下寻找。“她人呢?”

    “安顿好你之后,她就回去了。”

    叶传书得到答案,又转身上楼,找了半天,才在自己枕头底下找到手机。

    “早啊南小姐。”

    听筒里传来她呼吸起伏的声音:“醒了。”

    叶传书带有床气,哑着声音嗯了声,说:“对不起,昨晚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可以叫醒我的。”

    “是啊,睡得可沉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醒,把我给气得,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就把你扔路边了。”

    叶传书揉着眼睛,说:“你才不会。你是在跑步吗?”

    “嗯。”

    “好想陪你跑。”

    “你怎么陪我跑?”南星好奇:“我在前面跑,你开个电动的在后面跟?”

    叶传书想象着那画面,说:“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不错个鬼。”南星一口拒绝。“小心我把你踹江里。”

    “踹江里?”叶传书忍不住笑说,“我可不会水,要是我溺死了,你岂不是失去一个多才又多金、帅气又温暖的男朋友,多不值当。”

    “那倒也是,帅气又多金的叶先生,咱先挂电话好不好?”

    南星叉腰看着面前的跑道,说:“我还想再跑个两公里,我怕再多跟你聊两句,色令智昏,就不想跑了。”

    “好吧,为了我女朋友的健康,我即便不舍也得挂,拜拜。”

    “拜拜。”

    叶传书看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清澈的眼睛滴溜溜转几圈,就进衣帽间,拿衣服去浴室洗漱。

    八点左右,刘叔打车来到别墅门口,接叶传书上班。

    刚下车,就看到个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提个纸皮袋在门口徘徊。

    “这位小姐,你找谁?”

    田好儿露出温柔的笑容来,软着声音问:“你是?”

    刘叔指着别墅里面,说:“我是他们家的司机,你要找谁,有事吗?”

    “我不找谁,也没有什么事。”

    田好儿看向别墅,柔声说:“只是里面的叶先生曾对我有救命之恩,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机会报答。这是我亲手做的早餐,能麻烦你帮我拿进去吗?”

    说着,递上纸皮袋,眼睛单纯充满希冀。

    刘叔上下扫着女孩,并没有接袋子,说:“我跟小叶先生说一下,你可以亲自送给他。”

    “那倒不用。”田好儿眼角垂下,说:“叶先生恐怕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可这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田好儿求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是怕她女朋友误会,所以才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的。你来了正好,真的麻烦你帮我送进去,如果他不记得了,你就把东西扔了,没关系的。总之,这是我的心意,拜托了。”

    美女的拜托,男人大多抵挡不住。

    刘叔这才接过袋子,里面是包好的早餐。

    田好儿送完东西就走,倒没有一点依依不舍的姿态。

    他想,也许人家真的只是想送份心意报答。

    他进院子时,正见胡婶开门出来。

    胡婶问:“刚门口那人谁啊,看你们聊了挺久?”

    刘叔于是将田好儿的意图复述一遍。

    胡婶指着袋子,说:“那这......你真送进去?”

    刘叔只是个打工的,倒也不会因为美色而失去理智,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沉思几秒,说:“我还没吃,还是留给我吃吧。”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先生现在有正牌的女朋友,这又随便吃个别的女人的东西,算什么回事。而且陌生人的东西,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呢?”

    胡婶点头,接过他的袋子,说:“也是,那我给你放车上。”

    今天的五公里任务,还差一公里。

    小区里有不少像她这样的青年在晨跑,认识的会打个招呼,不认识的就擦肩而过。

    手机再次响起,南星停下一看,是罗云意的微信。

    她想也不想就接起:“喂……”

    “臭丫头,你什么意思,电话空号,微信拉黑,你是要玩消失吗?”

    这哪里是罗云意的声音,分明是南妈的声音。

    她蹙眉,怀疑的再次看屏幕上的显示,是罗云意的不错。

    可他人现在不是在津江,准备云歌会的事吗?

    看来是他们找不到她,只能用他的号来联系了。

    她淡淡地问:“有事吗?”

    南爸不解道:“没事就不能联系你吗?我倒要问你,你跟我们断绝关系是几个意思,我们哪得罪你了?”

    还有一公里,南星不想理会他们。“你们如果没事要说,我还要上课,挂了。”

    “你敢。”南妈威胁的声音传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挂,从今以后就不再是我女儿。”

    南星喘着粗气,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耳听南妈继续说:“上课,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这三年根本没在上课,打工去了吧!”

    “我不打工,我吃什么喝什么,我拿什么来做手术?”

    南星语气里带了埋怨,故意说:“等你们想起我还有个手术要做的时候,再听你们说‘咱家现在暂时没钱,你先吃药撑一撑’吗?”

    南爸提高声音责问:“怎么,是在怪我们这些年没给你钱吗?”

    南妈紧接着说:“你一个成年人,养活自己很难吗?你这些年不都好好过来了吗,有什么可怨的。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女儿像你这样,连爸妈都拉黑。”

    类似的的话,南星从小听到大,都能猜出他们下一句是什么。

    她是真的没有兴趣,再跟他们有太多的纠葛。这心一次寒过一次,没准哪天就真冻死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事?”

    南妈说:“既然你早就出来工作,想必手里也有些积蓄,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你大哥结婚,你怎么的也得出份力吧!”

    南星快走的脚步停下,她是真没料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没钱。”

    南妈尖锐道:“你少骗我,我算你手术十万块,加上后期治疗,最多也就十五万。你工作三年了,能是这么点钱。”

    南星按压着突突发疼的太阳穴,真是一大早的就犯晦气。

    “我卡里仅有的几千块,上次回去已经全部给你们了。我现在还是靠借别人的钱当生活费,你们还想怎样?”

    这夫妻俩还是没变,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

    南爸软着声音说:“南星啊。你工作几年了,肯定不止这点存款。天佑毕竟是你大哥,悠悠他们父母要三十八万的彩礼,实在有点高。而且你大哥还得买车买房,他压力也很大。这钱,就当是爸妈借你的行吗,我们以后会还给你的。”

    南星嘲讽:“你们觉得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三年赚个十五万是容易的事吗?那要这么说,二位工作了几十年,怎么的也赚个几百万吧,怎么三十八万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南妈更年期的激素“蹭”的一下冲上来,嚷道:“你个小贱人破烂货,你什么意思,讽刺你爸妈没本事吗?我们工作几十年,钱哪去了,还不是全喂了你。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现在跟你要点回报就这么不乐意。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该让你去津江。”

    “所以你们想我怎么办?是去卖血,还是卖肾?要不然我去卖身?一次一百块,你们觉得我一天挣几百合适?”

    “......”

    南星换一边耳朵接听,坚定地说:“我不会去卖血,也不会去卖肾,钱我也是真没有。南天佑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义务给他娶媳妇,就这样,挂了。”

    南爸气急:“你怎么说话的,你......”

    “嘟嘟......”

    挂断电话,南星气恼地将手机摔在长椅上,人坐下来生闷气。

    妈的,还差一公里,没心情跑了。

    微信语音再次打来,她瞥了一眼,一赌气将罗云意也拉黑。

    她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将胸腔里那团火气给放出来,一直到身体明显放松下来,才瘫腰靠着椅子后背。

    南星想起大一那年的寒假,她从津江回去过年。

    南妈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放假了。”

    她当时很不解,学校放假了,她不就该回家吗?

    南妈下一句就是:“放假了怎么不去找寒假工,跑回来做什么,我们有工作给你吗?你看你大哥,哪次寒假回来过,不都是在外面打工赚生活费吗?春节的工资,那是三倍啊!”

    她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人站在门槛外,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年初三刚过,南妈就催她回学校。

    “距离开学还有段时间,你回去找找,说不定还有招短期工的。”

    那年,她初四就回了津江。

    回到津江那个没有暖气的出租屋,差点冻死在里面。

    一直到上次回去见嫂子,这中间两年,她再没回去过。

    人生来而不公,同样的血脉,有的人可以是小公主,而有的人却是破烂货。

    可凭什么她要做这个破烂货?

    他们凭什么还要拿她这个破烂货的血,去饲养他们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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