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言这话一出,警察一愣。

    丰海鸥也跟着一愣。

    丰理坐不住了,嚷道:“你他妈放什么屁……”

    “嗯哼!!”丰海鸥出声制止儿子,看向叶行言,说:“大侄子,这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行言转头看他,硬朗的脸上露出深沉的微笑,又重复一遍。

    “打就打了呗!”

    饶是见惯了商场厮杀的丰海鸥,在面对这样深沉的笑容时,也不由得后背一个发抖。

    “什么叫打就打了。”警察插进话来,“打人是不对的。”

    叶行言说:“打人确实不对,所以他们不应该先动手。”

    警察指着南星,说:“你怎么确定,不是她先动的手?”

    叶行言坚定地说:“因为我相信我弟弟,也相信我弟弟的女朋友。他们不怕事,只是不喜欢生事。”

    丰理恶人先告状,说:“是他们,是他们先打我们的。叶传书,他先言语侮辱我女朋友,那女的也在一边添油加醋,说不过我们就打我们,我们跑都跑不及。”

    双方各执一词。

    叶行言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食府老板,说:“陈老板,你有要说的吗?”

    陈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因为工作轻松,又常健身,看起来跟三十几的人差不多。

    他耸耸肩,说:“我并不知情,而且为了确保客人的隐私,包间内也不装摄像头。还是交给警察先生来处理。”

    切,老油条。

    警察看向一直沉默的南星,说:“你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叶行言抢先说:“警察先生,她可能受到了惊吓,还是我来说吧!”

    “我看她清醒得很,说吧!”

    南星在听到叶传书没事的消息之后,紧绷的神经也就松下来。

    这一松,脑子恢复了清明,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到……那女的还拿出手机录像……我抡起汤盅就砸他的头……一直到你们来。””

    她毫无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后面的跟姓丰的说的,基本一致。”

    “警察叔叔,你们别相信她的话。”丰理力争道,“事实明明是,她先打的我们。”

    警察双臂抱胸,眯起眼睛看向丰理,问:“人家小情侣在包间吃饭,你们两个进去干什么?人家邀请你们的吗?”

    “我……”丰理被噎,“我认识他们,进去打个招呼。”

    “哦!确定只是打个招呼?”

    鹿鹿在一旁猛点头。“真的,就打个招呼。那女的回来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给打了。”

    警察反问:“你刚不是说她在旁边添油加醋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鹿鹿:“我……”

    “她……”警察手指夹笔,指着南星,问丰理:“到底说话了没有?”

    “说了。”丰理脑子快速转道,“她进来之后,跟着叶传书一起骂我们。”

    警察放下笔,说:“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丰理扯着嘴角嘲讽。“你怎么可能看到,里面又没监控。”

    “包间里是没监控,可是你女朋友的手机都拍到了。”

    警察拿出一部现场捡到的手机,用证物袋装着,苹果的最新款,粉红色的手机壳,边上镶了钻。

    鹿鹿惊讶的脱口而出:“我的手机。”

    丰理突然咬牙切齿瞪向女人,女人瑟缩后不敢再出声。

    那手机的确是开了录像功能,可是自南星回来,给了她两巴掌之后,她就不记得掉哪去了。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拍到了里面的全过程。

    警察指着手机,说:“里面可拍得清清楚楚,是你们欺负人家小情侣在先,人家女朋友冲冠一怒为蓝颜,才给了你一盅汤几个耳光。你们两个想欺负一个,不想人家小姑娘不好惹,这才把你们给揍成这个样的。”

    “嗤……”

    一旁气定神闲的陈老板忍不住地笑喷出声。

    见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看他,他忙摆手说:“对不住啊,没忍住。就是这位警察先生说的话,有点生动。”

    事已至此,实情已经一目了然。

    丰海鸥说:“可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他们毫发未损是真的,我儿子被打成这样也是有目共睹。这是蓄意伤害,回头等验完伤之后,我儿子依然可以告他。以我儿子的伤势,她三到五年是必须的。”

    丰理嚷道:“我让她蹲到死。”

    南星嘴角撇了一个笑,说:“首先老先生,你说错了,是他们闯进包间,打了传书在先,我救人在后,难道是我们蓄意……等着你儿子进来揍一顿的?”

    “再说,什么叫毫发未损,传书现在还在医院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怎能下定论。”

    “第二,我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让他们没有反手能力而已,并非谋害,算是正当防卫。”

    “第三,我支持你们去验伤,叶董在这里,想必也十分关心自己弟弟的病情。不如他派人跟着你们,一同去趟医院?”

    丰海鸥冷哼:“你不要以为有叶家......”

    “还有。”南星很没有礼貌地打断他的话,说:

    “我既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失控,所以我下手的时候很有分寸。”

    “那个叫……鹿鹿还是豹豹的,脸上的红肿不出五天就会消。至于你儿子的轻一点,估计三天也就消了。”

    “他那脑袋的窟窿,也就蹭了点皮,去医院处理下,保证半个月后掉痂,一个月后新头发长出来,半点痕迹都没有。”

    “至于他那胳膊,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现在给他接上;要不愿意,就去医院让医生花个两分钟给接上。他没有内伤,要害完好,所以鉴定要趁早,晚了可就没得验了。”

    她一通话说得十分遛,逻辑清晰得很。

    调解的两个警察,一个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一个默默低头敲键盘,不插一语。

    丰理捂着头,不甘道:“爸,不要听她废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丰海鸥也点头道:“不管你怎样巧舌如簧,就算判个轻伤,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叶家......”

    他瞥向叶行言一眼,哼了声:“护不住你。”

    南星微微低头,露出一抹嘲笑。

    “老先生,从你踏进这扇门起你就一直搞错了,叶董不会为了我跟丰家过不去。但他会为了自己的弟弟,跟你丰家过不去。还有……”

    她看向不远处猪头的丰理,说:“余氏要是知道你儿子这么玩弄他家女儿,会不会也跟你过不去。”

    “你……”丰理暴跳起来,吹胡子瞪眼。

    丰海鸥怒目而视,老态的脸上皱纹抽搐,压抑着随时暴走的龙卷风。

    也许这是警察局,也许是身边有个叶行言撑腰,南星充满了底气,倒也没那么害怕。

    一旁气定神闲的陈老板,不禁竖起大拇指,说:“小丫头,是个狠人。”

    南星谦虚地说:“陈老板误会,我一个学生,在津江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除了整天被欺负,装鹌鹑做小人,哪敢有半点狠啊!!”

    陈老板翻个白眼,又闭嘴不说话了。

    南星继续说:“丰老先生,我看今天这事就算了。这就是一起很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跟小孩子分糖不均而打架没什么区别。你回家好好教育儿子,我出去之后一个字都不乱说。”

    她随即自然地整理自己的袖子,说:“主要这事吧,传书也是受害者。真要告,到时候两方上了法庭,传出去,我怕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

    紧接着话风一转,她无赖道:“你如果非要告我,我是不怕,反正我光脚也不怕穿鞋。但我这心里也不舒坦,到时候我情绪可能真的就会失控。当然,如果你最近很闲,有时间对付叶余两家的夹击,那我也无话可说。”

    “爸,不要怕她。”丰理尚搞不清状况嚷嚷。“她就是只纸老虎,不会……”

    “你闭嘴吧你。”丰海鸥压制着愤怒,怒斥儿子。

    真是恨铁不成钢。

    之后的事会如何,南星不知道。

    但她有把握,今天的事也就这样了。

    丰海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警察道:“这件事,我们不追究了,和解吧!”

    丰理心里憋屈。“爸……”

    当事人都要求和解了,警察也就不多说什么。

    这事谁对谁错,本来就一目了然。

    签字走人,该回家回家,该上医院的上医院。

    出了公安局,南星抬头望着头顶的高空,突然间觉得无比的轻松。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将心底的害怕一点点释放出来。

    前方丰理一副死猪样的跟着自己的父亲,临上车之前,还回头朝她竖起中指,龇牙咧嘴,意思很明显:这事没完。

    跟他身后的女人委屈地捂着嘴,有丰海鸥在,她也不敢瞎哔哔,只能眼睁睁看着父子俩绝尘而去,丢下她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不害怕呢!”

    身后传来叶行言深沉的声音。

    南星没回头,说:“本姑娘这辈子头回进公安局,能不害怕吗?”

    与他并肩的陈老板笑说:“没事,以后多进几次,就不怕了。”

    南星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承你吉言。”

    她板起脸,走向前面的女人。

    身后陈老板隐约的声音传来:“叶董,此事错不在栗江食府,但它又是在我的地界上发生。于理,栗江食府没有半点责任。然于情,也确实是陈某照顾不周。这样吧,从今天起到明年,您和小叶先生、以及冯总在栗江食府的一切消费,由我承担。”

    叶行言礼貌地朝他微微点头。“那就多谢陈老板慷慨了。”

    老狐狸,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一副大方的样子。

    被丢下的鹿鹿见着南星走向自己,脚下不禁后退两步,对她那两巴掌还心有余悸。

    “你…你要干什么…这可还在局里。”

    南星朝她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鹿鹿下意识的一躲,本能地抗拒。“我凭什么给你?”

    “你如果不给,我保证今晚三点,我让你的脑袋……”

    南星指着丰家父子离开的方向,说:“比他的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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