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经理经过几次三番的苦口婆心劝说,南星却始终不知好歹,可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

    这不,还没跑个一公里,乔浚恒的催命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回事?”

    她一下车,就往拉着警戒线的地方跑去。

    这里是津江市边缘的一处仓库,仓库外围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身穿警服的人正在查看。

    “哎哟我的老板,你可算来了。”

    乔浚恒着急忙慌地跟她比划。“你自己看,所有的花,全毁了。”

    仓库内堆满鲜花,整整五层的架子,大多都是百合玫瑰之类。

    原本该花香四溢的仓库内,却冲着股刺鼻的油漆味。所有的花,都被油漆泼得五颜六色的,连墙壁上、货架上、地面上都沾染了一大片,不规则的十分难看。

    “这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干的。”

    她怒气冲冲地瞪向仓库经理,压制着怒火道:“潘经理,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是来提货的,是急要用的东西。”

    仓库的潘经理是个五十来岁的地中海男人,说是经理,估计也就是哪个下岗职工,跑这来领的养老闲职,一问三不知。

    他一脸茫然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道,这批货前天晚上进的仓库,进去的时候都好好的,昨天我看的时候也都还好好的,这谁知道才过了一晚,就成这样了。我说这位小姐,你的花怎么会发生这种问题。”

    “你问我?”

    南星怒气一爆发,冲天吼出。“这是你的地盘,你还好意思来问我。你们管理仓库的人,都是白吃饭的吗?”

    潘经理被个小姑娘骂得狗血喷头,自觉面子有损,于是硬着脖子道:

    “嘿你个小姑娘家家的,长的不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爸妈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南星“哼”了声,指着他说:“我是孤儿,我没爸妈。我告诉你老头,这批花,是我从云南定的,价值十万块,你得赔我。”

    “十……”潘经理数着手指头,没一会就瞪大眼,两眼惊惧地说:“十万块……你强盗啊……你讹钱呢你。”

    “我不跟你废话,把你们这能说话的人叫来。”

    南星公事公办,他个老头可怜,她一个自力更生的人就不可怜吗?

    她瞥向一旁的乔浚恒,气不打一出来,骂道:“你也是,选仓库之前,都不先看看他们的管理人是个什么德行吗?”

    “我……”乔浚恒指着自己,欲哭无泪。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仓库潘经理正打电话,估计是跟领导诉苦,一副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无措状态。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指着仓库里的狼藉,问道:“这批花是今天要拉走的吗?拉到哪去?”

    南星如实说:“拉到沪京酒店,那里两天之后有人办婚礼,这花就是要布置婚礼现场的。”

    警察好心提醒道:“这花都成这样了,肯定是用不了的,你最好尽快再订一批新的。”

    南星六神无主,说:“这个时节,津江哪里还有这么大批量的百合跟玫瑰,这批货我还是从云南运过来的。”

    她为难道:“就算现在重新从云南订,光是采摘运输也要两天时间,哪里还来得及。我这花费,运输费,还有仓库费,这是要了我命啊!”

    乔浚恒在一旁凉凉道:“还有,我们还要赔付客户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

    “你给我闭嘴。”

    乔浚恒垂下眼皮,老实本分地装起鹌鹑,敢怒不敢言。

    警察挑眉,对她的损失爱莫能助,又问:“南小姐,根据我的经验,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南星咬牙切齿的指着那潘经理,说:“这话你应该问那个蠢老头,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警察叔叔微微蹙眉,心想这小姑娘,说话是有点尖酸刻薄。

    可出了这种事,她情绪不稳,闹心得慌,倒也可以理解。

    况且刚才听说她是孤儿,一个孤儿创下这点家业也不容易。

    “可是这么多间仓库,为什么出事的偏偏是你的货。”

    “……”

    一句话,堵得南星哑口无言。

    这就好像,一个酒驾的司机撞了人,有人就问他:你为什么偏偏选这个人撞?

    离开仓库之后,她一路无话。

    乔浚恒开着车,觑着后座老板的神情,见她手肘撑着玻璃门,视线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她霉头,只管专心开车。

    约过了半小时,两人回到市区的北极星花店。

    南星阴沉着脸进入一楼,一楼的两个小服务员笑着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睬,直奔二楼。

    “所有人,开……”

    “会”字还来不及开口,她就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身宝蓝色西装的二货。

    那二货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胳膊也完好无损,能动能打。只太阳穴偏前额的位置,头发比较稀薄,近看隐约可见褐色的痂块。

    他身后站着廖经理,正一脸趾高气昂地看她。

    南星双臂环胸走过去,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说:“原来是你要买我的公司。”

    丰理歪斜着身体,歪斜着脸,拇指撵着食指上带的戒指,说:“对,我说过,那事没完。”

    南星笑笑:“怎么的,还想我再打你一巴掌?”

    丰理邪笑道:“我现在让你打,你敢打吗?”

    南星咬咬牙,拉张椅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乔浚恒用一次性纸杯,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办公室内的员工看似各忙各的,其实耳朵眼睛都在留意他们的动静,眼咕噜时不时转向这边。

    有人要收购公司的消息,早就传开。如果公司真被收购了,那会不会影响他们的饭碗?

    谁当老板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继续在这工作。

    “我就纳了闷了,丰大公子家大业大的,为什么非要跟我这小公司过不去?不就打了你一顿吗,也没多严重,至于把我逼上绝路吗?”

    “…不就打了一顿…还吗?”

    丰理怒火中烧地凑过来,指着自己前额上的疤,咬牙切齿道:“这地方,到现在还疼。老子就算没法让你坐牢,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伸手朝后,廖经理将打印好的收购合同丢到她面前。

    “两百万,我劝你卖了。你拖延那么久,不就是想多要钱吗?”

    从十万涨到两百万,还真是志在必得。

    南星看着桌上的A4纸,手臂上的手指有规律的点着,语气也放低了些。

    “丰理,你女朋友跟我也是同学一场,能否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我一马,那天的事我跟你道歉。这小公司是我一手创起来的,注入了全部精力,我很珍惜。”

    丰理嗤笑一声,站起身来,面向一旁的员工,说:“卖给我,以后北极星就背靠大山,生意只会比现在的好。”

    “你看你们现在,也无非接一下婚庆啊开业啊之类的小订单,利润能有多少?”

    “你们跟着我,我能让这破公司接触更广泛的业务,分店、线上、海外……到时候,你们分到的钱只会更多,难道你们不想赚大钱?”

    二楼的员工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赚大钱这种事,诱惑很大。

    可是听着,也很虚。

    可人呢,就喜欢在诱惑和虚之间矛盾,既想赚大钱,又害怕一场空,于是宁愿选择最稳妥的办法,老老实实脚踏实地。

    南星板着脸说:“卖不卖的,我说了算。”

    你蛊惑人家没意义。

    “不……”丰理竖起一根手指,朝她左右摆了摆,似笑非笑道,“你说了不算。”

    “……”

    “仓库里的花,好看吗?”

    南星“嚯”的一下跳起来,怒目而瞪,扯高嗓门喊道:“妈的,原来是你搞的鬼。”

    丰理欠揍地耸耸肩。“是啊,可是你有证据吗?”

    南星气得踹了桌子一脚,怒道:“你王八蛋。”

    丰理不痛不痒,重新坐回椅子上,两脚搁在桌面上,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我告诉你,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以后但凡你的货,我见一批毁一批,我让你生意没得做。这么说起来,我还是很善良的。你得谢谢你自己,生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要是你以后想跟我……”

    “她不签。”

    掷地有声的声音自楼梯口而来。

    轮子与地板的摩擦,传出轻微的“咕噜噜”声,刘叔缓缓的将人推过来。

    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二楼的员工齐齐看去,就连一楼的小迷妹也跑上来,躲在楼梯处探头。

    他穿着身斜条纹的西装,内里是灰色的衬衫,打扮得一丝不苟,连左边几根头发、右边几根头发都分得细致,俊朗的脸上,此时透着阴沉。

    南星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刘叔将他推到她身边,叶传书牵过她的手,责备地说:“出事了也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掺和进来。”

    “可我是你男朋友。”

    二楼员工一个个疑窦重重,老板向来独来独往的,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难不成上回说她有孩子,真不是在开玩笑?

    再看这男人,年纪轻轻的,竟然英年早婚。

    果然好男人,都是早早就被抢没了。

    叶传书问:“早上你匆匆就走,出什么事了?”

    南星鼻孔一个冷哼,斜眼看着丰理,将仓库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没事。”

    叶传书听完,安慰她说:“我现在就马上安排飞机,从云南运货回来,今晚就能到。另外我投资三百万,什么大靠山、大资源的,我照样也有。”

    南星欢喜地靠在他的肩上,抓着他的手,与她食指紧握,娇羞道:“亲爱的,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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