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曾提交了的关于新1st的观察报告与行程。

    副社长随意翻动那些的文件,指尖停留在第二页,覆于某个字眼上。

    “详细讲一下这个。”

    顺着副社长若有所思的视线,看到了那个本该最无关紧要的信息——

    未婚夫。

    “据后来的调查,并不存在‘未婚夫’,戒指也只不过是战斗的媒介,这句话是一个符合当时情况,彻底的谎言。”

    “呵……”路法斯轻嗤一声:“如果说,我是呢?”

    他并未对顶头上司发表一句疑问。

    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加班到那么晚,宁愿将副社长的话当做熬夜太狠精神错乱出现的幻听,也不想细究其中的破绽。

    曾觉得,副社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离开后一时恍惚没忍住多嘴问了雷诺一句——

    “你听副社长提过自己有个未婚妻吗?”

    “没有啊,什么未婚妻……等等——?!”

    雷诺的小脑袋瓜就和他这个人战斗起来的风格一样,反应迅速且对标精准。

    他头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自己一个月前拦截的新闻头条:《一女子为刺激神罗任职的未婚夫而对英雄投怀送抱》。

    “副社长就是那个1st口中的未婚夫???”

    一旁的路德熟练捂住搭档的嘴,但还是让石破天惊的话语溜进其他路过的同事耳朵里。

    经由塔克斯坐实的消息比之前空穴来风的谣言更具说服力,如同疟疾一般在公司内部疯狂传递,人群陷入一种沉寂的焕奋。

    表面毫无波澜的现状,结束于第三天清晨的一声枪响。

    “所以,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被紧急召回的西斯内强忍住嘴角的抽动:“算大型“家暴”现场?”

    人造空中花园上方悬着的是大片灯光照明设备,远处澄澈刀光一闪而过,吊着粗壮桁架的钢条应声断裂,砸在他们面前的钢铁骨架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滚烫的子弹被一分为二,稍晚一步坠落在灌木中,曾往里侧移了移,对西斯内的发问不置可否。

    西斯内对此表现的很是乐观:“我出差归来的欢迎仪式也太过于隆重了。”

    曾的视线未曾离开不远处的二人,那道身影有条不紊的逼近端坐在长椅上的副社长。

    瞧见没什么危险这才抽空回应身旁的下属:“雷诺第一时间就偷偷告诉你了,还需要我再次说明?”

    “你知道的,他喜欢诳骗后辈,”西斯内掩饰性咳嗽一声:“某些消息确实过于爆炸,以至于是个人都不能保守这秘密。”

    就在曾松懈的下一秒,远处持刀的少女忽然扭头朝他们隐蔽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后脊一凉。

    他不得不收回目光,重新将手中的配枪检查了一遍,以免必要时用于自保。

    “假使,她揍了副社长,还会揍我们吗?”西斯内沉吟道,“她刚刚发现了我们,就差提刀砍过来了。”

    “……”曾再也绷不住,扶额露出一个苦笑,“等。”

    倏地抬起的刀锋折射着幽幽冷光。

    “别来无恙啊。”

    她漠然俯视着端坐在长椅上姿态十分倨傲的金发男人。

    “路法斯副社长。”

    锋锐的刀锋稳稳贴近男人的脆弱的脖颈,留下一丝醒目的红线,唐刀在她手中无所不往,向上滑动挑起男人金色的发尖。

    “好久不见,宠物小姐。”

    金发男人丝毫不在悬于自己命脉的利器,淡然自若的回望,“又或者说,我的未婚妻。”

    “哦?”她挑眉:“你要不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鬼玩意?”

    路法斯若有所思:“这次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

    猛烈的橙黄焰火自她手中燃起,顺着刀锋成为一线。

    “我只给你两分钟。”

    候在一旁的地狱猎犬低吼着,肌肉隆起的四肢蓄势待发,只要路法斯一声令下,它就会扑上来,撕碎她的喉咙。

    “有些事情此世尚未发生也不会发生,过往无法追溯,未来足够宽容,”路法斯抬了抬手,地狱猎犬便乖顺的退居一旁:“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为过去的自己赎罪。”

    “少来这一套。”

    “和我一起,拯救这个世界。”路法斯平淡的话语就像寻常好友的饭后闲谈,“杀了萨菲罗斯,就像我们曾经做的那样。”

    她一愣,杀了萨菲罗斯?

    意识深渊中暗淡的荧光们忽然躁动起来,她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心情破天荒的与杰诺瓦达成一致。

    路法斯依旧紧追不放,持续加码:“这样你就可以如愿回去你所在的世界了,两全其美。”

    倏地,世界在路法斯眼中黯然失色,唯余那赤橙的火光在闪耀着足以压过一切光亮,刀势所过之处卷的起刚猛劲风持久不息,扬起的栗棕发丝也遮掩不住灼闪寒光的凛冽双眸。

    “真是抱歉。”她语气冷凝,“我所求的已经改变。”

    路法斯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玩味变成了欣赏,哼笑着抬起手支着头,不顾自己的脖颈在锐利刀锋上留下鲜红痕迹,又是如何化作血腥的蒸汽滋滋作响。

    “果然,你是唯一的变数。”路法斯语气很难说清是欣喜还是遗憾:“你变得太多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地狱猎犬,毫不犹豫的扑挡过来,替自己的主人卸去这一刀的威势。

    刀光所过之处,高大的精心养护的粗壮树木应声而倒,风卷残云般,破损的枝叶散落一地。

    她纵身向前,一脚踢在挡路的地狱猎犬的头上,猛烈的刀光再次亮起。

    路法斯立马撤离原地,长椅应声断裂,他从腰间拔出装载消音器的手枪,冲准她的心脏处。

    气体被压缩的闷响迎面传来,她的反应比子弹更快一步,刀锋与子弹相撞,擦出绚烂的花火,改变弹道的子弹击再次击碎花园顶部的日光照明灯,炸裂声接二连三,不绝于耳。

    世界暗下来,整个天花板框架开始摇摇欲坠。

    西斯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曾主任,我们真不需要去救副社长吗?”

    “一切听副社长安排。”曾紧紧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他不让我们插手。”

    游刃有余的刀光逼得路法斯一退再退,像是猫抓老鼠般,直至后退无路。

    子弹对上宛若幽灵的赤橙人影,不是偏移轨道就是被砍成碎芥,全部失去了目标镶嵌在泥土里或是天花板上。

    路法斯已经数不清自己上了几回膛,当再一次扣下扳机时,枪管中传来清脆回响,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带着万千燃烧的星芒嚣张的擦过他的鼻尖,这一刀的余威只增不减,眼前的刀光如游龙略过,又直冲着远处繁茂的花园造景而去。

    假山碎裂,传来轰隆巨响,隐藏身形的两位塔克斯被给逼了出来,暴露在明面。

    路法斯手中忽的一轻,手枪从他指尖处咧开一道微不可闻的缝隙,进而平整断裂,掉落在残破的草坪上。

    他愣神,脚底踉跄差点没站稳。

    被破坏的消防喷头滋滋不倦的往外冒着,翻起的草坪混着蜡黄的土地,逐渐泥泞一片。

    她踩踏着满地狼藉而来:“游戏到此为止。”

    路法斯松手,甩开已成废品的半截枪柄,哼笑一声:“真不愧是1st。”

    警报的声响惊天动地,短路的电线在冒着花火,从顶端坠落消匿在半空。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微凉的嗓音响在乱作一团的花园中,“会觉得我会赞同你的想法?”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神罗固然有错,但这些都可以及时挽救,在我手中。”路法斯神情坚恳,“可是萨菲罗斯所做的事情,只会带来不可逆的毁灭。”

    空中花园湿热无比,密集的水汽塞满了她整个人,魔晄的臭味不知道从那个缺口处漫出,令人喘不上气。

    她就站在原地,神情满是疑惑和不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些过去,因为那些未来尚未发生的事情,就断定现在的萨菲罗斯该死?

    “萨菲罗斯会在不久的将来悄无声息的腐蚀这颗星球搭建成他所期望的死寂舞台,”路法斯尽可能拿出一副悲悯的模样来劝导眼前执拗的人,“届时,你所珍视的现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她沉默良久才迟迟开口:“真是可笑。”

    路法斯:“我们必须联手,现在杀了他。”

    不可容忍。

    “你凭什这么理所当然的要萨菲罗斯死?”

    她忽然笑了,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目光戏谑的看着路法斯,轻缓的嗓音带着浓重的讥讽——

    “该死的,该杀的,从来不是萨菲罗斯,而是你们神罗。”

    心脏在胸腔中猛烈跳动,以恶意为柴薪,一个小小的火苗在漆黑的沼泽中燃烧,冒出足以迷乱人意识的黑烟,她几乎要在里面窒息。

    路法斯依旧否认她:“你错了。”

    她怒极反笑:“哈……”

    泥沼不会扑灭火焰,它为其增添充足的氧气,使燃烧更加绵长,一直持续下去,逐渐加强的灼痛不断地从心尖传来,透过血液与神经游走于全身。

    碧色荧光从深渊中涌出,盘附上她的思绪,试图同化她。

    [只要杀掉他们,你和萨菲罗斯才能安稳度日。]

    一闪而逝的念头如滚烫的热油,助长了心中的火焰,它们叫嚣着烧透皮肤和肌肉,白骨森然陈列在余烬中,漫天的飘灰好似一场被污染的雪。

    她接下来的话语尖锐冷酷:“那你带着你对神罗的伟大愿景去死吧。”

    不管是谁,都不允许对萨菲罗斯不利。

    近乎于本能的,无意识的,她不顾被灼烧的痛,再次抬刀,没有刚才的保留,杀意与决心凝成实质,刀锋快如闪电,转瞬之间刺破白色西装,直冲着胸膛中搏动的心脏而去。

    杀死这些该死的人类。

    去顶层解决总裁,再去找到宝条。

    全部杀掉,这样再也不会有人给她的未来添乱。

    等待许久的塔克斯在危难关头派上用场,曾将路法斯扑倒在原地,刀光横穿他的脊背,赤红的鲜血飞溅开来。

    温热的血点在她的眉眼,也毫无觉察,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杀光眼前的这些人。

    就像曾经那般,全部杀光——

    半透明的刀身不安的抖动着,橙黄的星子在乱窜,疯狂燃烧的火焰明明灭灭,像是在风暴中将息未息。

    西斯内慌乱的查看曾的伤势:“曾主任,您还好吗?”

    “死不了。”曾忍痛起身,“先带着副社长离开。”

    “休想——”

    火焰聚成的狂风,猛烈的向着他们袭来,声势浩大摧毁了一半植被,钢铁骨架再也坚持不住在炙热中熔化为液体,显露出来的玻璃穹顶应声碎裂。

    泥土被刨开,都能看到深层的金属地面,西斯内拼尽全力才将自己老板和上司扯离攻击范围。

    她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女孩没再跟来,徒然恍惚的停顿在原地,橙黄焰火从刀身反扑,即将蔓延至她的全身。

    手中的刀似乎不再听从她的意志挥动。

    路法斯捋了把稍显散乱的头发:“真希望她记起来那些过去。”

    她显然听见了,只不过需要好半天才察觉到声音来源的具体方位。

    一次猝然的燃烧,唤醒于轮回中沉寂的过往。

    有股力量,撬开她的脑袋,塞进句句絮语。

    砰、砰、砰。

    心脏好痛。

    血液在沸腾。

    你不记得了吗?

    好不容易挨过千年寒冷,漫长的沉睡过去,迎接你的是比母亲刀刃更加锋利的人心。

    你被关在玻璃器皿中,通过狭小的方寸之地度过自己童年。

    锋利的手术刀在切割皮肤,快速到痛感都是后知后觉,你是一个实验的小白鼠,更是科学部门圈养的宠物。

    你无数次渴求有人可以拉住你,在漫长黝黑的梦境,在孤寂冰冷的实验室。

    你只剩下痛,敲在骨髓,钉在脑子的里那些痛。

    你认为来自人类的温暖,只是掩盖罪恶的心虚,温暖拉住你的手也会变成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用力卡住你的脖颈,窒息后死亡的世界你已经无比熟悉。

    这些,都是你经历过的、遗忘了的货真价实的苦楚。

    在某一天,你将内里散碎的自我丢抛,不再渴望与他们聚合,只想死去。

    直到有人点燃了一场火。

    那场改变一切的大火,由你的爱人亲手点燃的大火,哀求与悲号是庆祝你们选择自我的笙歌,脚下的灰烬与暗红的余温为你们铺就成神之路。

    那个时候,你和萨菲罗斯曾心无芥蒂的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心中的恶魔在低语: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人类。

    杀掉他们,就像你曾经那样。

    杀掉你能看到的一切。

    你不再瘦弱,不再需要承受药剂的副作用。

    你完全有能力驳斥你不接纳的一切。

    杀了他们。

    喃喃低语的声音荡起涟漪,逐渐成为狂狼吞噬一切思维。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为什么要杀死他?]

    她再一片聒噪中清晰地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

    [他说希望我去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忍受害怕,所以我只能杀选择了他。]

    彼时小小的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中,孩童天真的神色从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相反她毫不遮掩眼中的狠疾。

    [那个研究员死不足惜,杀死他后,你感觉好多了吗?]

    她抬头,在黑暗中看到耀眼的银发,像是月光,在黑暗中照亮她。

    [你好像和他们不一样,不会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因为我们是家人,我们注定伟大。]

    青碧色的竖瞳中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眷恋与狂热。

    [我来接你了,落……]

    可最后她死在了雪原上,没有成神,特制的子弹穿过心脏,使她化为众多枯骨中的一个。

    世界在动荡中层层剥落,裹覆血色旧幕。

    新世界依旧在毁灭的阴影中迂回。

    对,就像这样,就像你曾经那样——

    毁灭这个世界吧。

    生活在金属圆盘的民众无不一致的惊疑抬头望向位于中心的神罗大厦,冲天的火光自高处而起,玻璃外壳层层坠落。

    “佩勒倪呢?”路法斯依旧淡然开口,“我们现在需要她。”

    曾在西斯内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已经过来了。”

    同时抵达的还有刚才话题的主人公,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的表情一向很少,可此时众人都明确察觉到了僵硬在原地的英雄,他的身上竟然掺杂着明显的不安与惶恐。

    他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在想,每次都是在他离开后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真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

    第一时间察觉到来者的气息,她头脑混沌一片,但那刻进基因里面的趋向性却显露无疑:“萨菲……”

    温热的眼泪从干涩的眼眶中溢出,她的身体因灼痛抖得像筛糠。

    像是抓住一处冰凉,她再次抓住他的名字。

    “萨菲。”

    四肢不听使唤,她向着人影迈出的步伐虚软无力,向下栽倒。

    萨菲罗斯瞬间动了起来,不顾那些熊熊燃烧的火舌,实打实的拥住她过分滚烫的身躯。

    他动作利索的掐住她的手腕一掰,唐刀坠地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便将她手上的戒指褪了下来,丢进水洼中。

    火焰这才消退。

    这具肉身无法储存过于激烈的魂灵,逐渐濒临崩溃。

    留存在她灵魂深处的黑雾接收到信号再次苏醒,悄无声息的漫了出来。

    顺着爆烈开来的精神蔓延,逐渐织成巨大的罗网,兜住开始自毁向内反噬的她。

    就像无数个重头再来的世界的结局一样,任何补救仍然无济于事,一切都在步入死亡之地。

    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

    我要死了吗?

    我终于可以死去了吗?

    “你不能死。”

    来自萨菲罗斯的声音,来自那团黑雾的声音。

    “你要好好活着。”

    枉然掀起眼皮,她这才看清破碎的穹顶,从灰色云层挤出来的阳光十分惨淡,毫无生机。

    一如她即将燃烧至尽,熄灭的生命。

    没有人理会在此时不断靠近的白大褂。

    “我想我知道她暴走的原因是什么。”

    萨菲罗斯抬眸看向来者,晦暗的眼底蓄满了凶意,他平等的厌恶科学部门的任何人。

    他抬臂挥开伸过来的那只手:“离她远点。”

    换做常人,早就被萨菲罗斯此时的目光呵退千里万里,但佩勒倪脸上温和的笑一如既往。

    “如果不想她在你怀中死去,那就暂时把她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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