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前往断虹剑宗的船时,陆之桃才知道剑宗离她先前所在的村子极远。

    村子在燕林州,剑宗则在天南州,若是放到地图上,就是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南,中间隔了两州三河。

    光坐船都要坐上三天三夜。

    “那师姐你怎么大老远的前来燕林州?”陆之桃奇怪。

    因为还没正式拜入宗门,原本陆之桃还在用“姐姐”称呼林独姣,结果林独姣笑眯眯地纠正她,“错啦,该叫师姐了。”

    “师姐。”陆之桃从善如流地改口。

    林独姣满意地点头,“这就对啦,宗门没那么多规矩,既然你要随我回去,就是我板上钉钉的师妹了。”

    至于为什么会大老远地跑来燕林州,林独姣叹了口气,这倒没什么不好和陆之桃坦白的,反正她以后总会知晓,“其实像我们这样出身宗门的修士才是少数,更多的修士出自赫赫有名的修行世家,譬如我们刚刚经过的古阳州,就是危家的地盘。”

    修士们口口相传的十二州五姓七望,指的就是古阳州的危家,泷陆州的邢家,与泸州的方家,衢霄州的张家和阙云州的廖家这五大姓。剩下的七望则是梁王黄葛楚赵燕这七小姓,他们的实力比不上五大世家,也无法将偌大一州纳为自己的地盘,但在当地还算颇有名望,因此又被称为七个小世家。

    “这些修行世家世代盘踞一方,既庇佑当地百姓不受邪物侵扰,相应的也不许别的修士在他们的地盘上猎杀邪物。所以宗门出身的修士大多会像我一样,避开世家的地盘寻猎邪物。”

    “为什么?”陆之桃不解,有人帮忙降伏邪物不好吗?这可是免费劳动力啊!

    林独姣:“因为这些要命的邪物可以被炼制成强大的法器,世家自然视之若宝,不许别人染指。”

    “啊,可师姐你当初怎么一剑毁了那个石头怪……”陆之桃不免感到惋惜。早说这么有用的话,她就拦一把了。

    “傻丫头,炼制法器是器修的门道,我只是个剑修,遇到邪物作祟当然是一剑除去更方便。”林独姣笑了笑,至于别的原因,暂时被她隐在了心底。

    说到器修,林独姣突然想起来,“小桃子,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修士中不止有剑修,器修,还有丹修,符修等等。”

    陆之桃是遇到了她才说想当剑修,林独姣想万一陆之桃遇到的是别的修士,会不会就不想当剑修了?

    不行,她得跟陆之桃说明,“你不是只有剑修这条路可走,若你对别的感兴趣,我还认识一个药修一个音修。”

    “不,”陆之桃摇头,肯定地道,“我要当剑修!”她想成为修士就是为了能够自保,而不是依靠别人的保护。

    药修、丹修、器修听起来就是辅助系,符修、音修倒是有攻击系的潜力,问题是没有剑修帅啊。

    长剑出鞘,寒光一凛便是杀伐无边,叫万物俯首,在陆之桃看来比掏出几张符纸或是对敌人弹奏一曲帅多了。

    不过有机会,陆之桃还是想见识一下别的修士的。

    “这个没问题,那个药修在飞虹山下搭了个药庐,专门给我们宗门的弟子看伤。说不定你来了宗门后,一个月能见他好几次。”林独姣拍着胸脯和陆之桃保证,听得陆之桃心里一跳,如果是这种原因,她想她还是和那个药修少见为妙。

    “至于我认识的那位音修朋友,想见她一面倒是有点困难,她常年在外游历,说是取材。只有她创作出新的曲子了,才会派人送信来约我们一聚。”

    “没关系,见或不见都是缘分。”陆之桃体贴道。再说,等她以后长大了,行走在外,应该也能认识一两个修士朋友吧?

    飞虹山因其地势,清晨常有日虹在山顶隐现,偶尔夜间雨声淅沥,借着月光还能见到月虹,故得名飞虹。

    断虹剑宗的开山祖师当年选在这个地方建立宗门,不得不说还是很有一番诗情画意的。

    可惜剑宗就是剑宗,林独姣带着陆之桃刚走到宗门前,就听到里头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还有人在大喊,“林雨泽,看剑!”

    “赵泠泠你耍赖皮,你和史学蓉两个打我一个,胜之不武,等师姐回来了我要跟她告你们的状!”

    “告什么状啊?”林独姣无奈地朝陆之桃一笑,然后冷着脸率先踏进门,看到满地狼藉的院子,又瞪向三个始作俑者,“赵泠泠,史学蓉,林雨泽,你们三个又闹什么呢?”

    “师姐,我们这是在切磋,没有闹。”

    陆之桃跟在林独姣的身后进门,看到头上绑着粉色发带的女孩率先开口,一句话就把锅甩得干干净净。

    “师姐,是她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三人中唯一的男孩有些委屈地道,倒没否认赵泠泠口中的“切磋”。

    “还有你呢,你怎么说?”林独姣点名唯一没说话的史学蓉。

    史学蓉躲在赵泠泠的身后,不敢抬头和林独姣对视,光听她细声细气地说话,怕是路上撞见了都不会有人信她是个剑修。

    “师姐,泠泠说得没错,我们三个就是在切磋。”

    “那怎么把院子搞成这样?”林独姣依旧冷着脸。

    陆之桃看了眼院子里散落一地的凤凰花花瓣,还有东倒西歪的椅子,瘸了半条腿的石桌,觉得狂风过境也不过如此了。

    “师姐你也知道,我们切磋起来太入神,哪里管得到院子不院子的。”赵泠泠倒是强撑着,继续和林独姣狡辩。

    林独姣:“那你们三个就负责把院子整理好,不恢复原样今晚就不许吃饭。”

    三人齐齐哀嚎出声,椅子倒了还能扶起来,桌子没了半条腿怎么补?更不用说院子里唯一的凤凰花树,几乎有一半的花苞被打落。

    林独姣才不管他们打算怎么办,领着陆之桃穿过院子来到正堂,“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找找掌门在不在。”

    “好。”陆之桃乖乖地捡了个椅子坐着。

    没一会儿,林独姣回来了,“掌门不在,应该是又去哪儿游历了。”

    “那掌门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呢?”陆之桃担忧,没有掌门,她呆在这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她从我小时候起就不爱呆在宗门里,是赵炎师兄把我们几个带大的。”看到陆之桃眼里的担忧,林独姣安慰她,“没关系,其实我们宗门没那么讲究,只要大家都承认你是新的小师妹就够了。至于什么拜师礼,入门考,根本不存在的。”

    “太好了。”陆之桃松了口气,如果把宗门比作学校,感觉断虹剑宗就是那种放养型的教育方式。听林独姣刚刚的话,老带新似乎是断虹剑宗的传统,掌门的实际意义远远不如象征意义。

    “所以师姐,之后是你来带我入门吗?”陆之桃好奇。

    林独姣:“没错,等你再大一些,我还会教你剑术。”

    陆之桃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能同时进行吗?”

    林独姣扫了一眼陆之桃小胳膊小腿的,“以你这小身板,现在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

    见陆之桃不信,林独姣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了出去,“要不要来试试?”

    虽然感觉林独姣的话说得没错,但陆之桃眼馋她那柄剑好久了,是剑,真材实料的剑诶,她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摸过呢。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怕知道会出糗,陆之桃依旧毅然决然地上前,握住了剑柄。

    好沉。这是陆之桃的第一反应。

    平时看这柄长剑被林独姣轻飘飘地拿在手里,完全看不出来有如此沉重的分量。

    “你可以再摸一下剑身。”林独姣含着笑意道。

    既然林独姣这么说了,陆之桃就知道剑身上一定有异,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碰了碰剑身,随后立刻缩了回来——好冰。

    不是金属固有的冰冷,而像是寒冬腊月把手浸到河里一般,寒意刺骨。

    “师姐,你能告诉我剑身为什么这么冰吗?”陆之桃忍不住问。

    “这就是邪物经过锻造后形成的宝剑,师傅——就是掌门告诉我,她当年游历到一个地方,发现分明才九月,那里的人们已经冻得不得不穿上了冬衣。她找了个路人打探,路人说现在穿衣服能保暖还是好的,等到了十月之后,每年都会冻死一批人。师傅知晓这里头定有古怪,然后寻到了这个邪物,把它降伏后,找到了一位交好的器修炼成了这把鸣霜剑。”林独姣道。

    “等等,所以那个地方的人们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出古怪吗?”陆之桃听故事听得入迷,却还是一下子揪出了里头不合理的地方。

    林独姣:“听师傅说,直到她收伏邪物,人们因为炎热不得不换回夏衣时,才知道原来正常年月到十一、二月才会入冬。”

    陆之桃感叹:“看来它还是邪物时,为非作歹了好多年。”或许一开始,那时的人们只感觉冬天比往常来得要早几日,等到后来,人们已经习惯九月就披上冬衣。

    “是啊。”林独姣把鸣霜收回剑鞘里,“越是经年作怪的邪物,锻造成的宝物威力越大,有时候我倒宁愿它没有如此特异。至少这说明它还没害过多少人。”

    十岁时,掌门将这把剑赠予林独姣,彼时她光顾着高兴得了如此宝剑,连睡觉时都爱不释手,非要把它放到枕边。直到成年后她亲自下山寻猎邪物,见过那么多因邪物无辜惨死的民众,又得知了鸣霜因何有此威力,心情难免复杂。

    鸣霜陪她至今,早已被她视为伙伴一样重要的存在,结果它曾背负那样深重的罪孽,所以林独姣今后碰上邪物,再也不曾手下留情,就当是她在替鸣霜赎罪吧。

    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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