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是一门古老的手艺,竹篾作骨纸作皮,一个个惟妙惟肖的纸扎就从熟练的匠人手中诞生了。

    只是正如喜事有红白之分,人们也对纸扎所用的纸进行了区分,譬如白事专用“明纸”。纸的材质没有特别的讲究,重要的是“明纸”在制作过程中会用一种特殊的染料进行浸染,遇火会发出淡淡的蓝光。

    而刚刚陆之桃清楚地看见手中的花灯泛起了一层幽幽的蓝光。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恰好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吹起了陆之桃一身的鸡皮疙瘩。

    鼎沸的人声还在身后不远处,陆之桃故作淡然地转身,重新返回了热闹的人潮中。

    不管怎么说,人多总会无形之中增加一点安全感。

    虽然陆之桃也没法肯定,单单是那个卖花灯的摊主出了问题,还是眼前这些游人全都有古怪。她只能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否则她现在孤身一人,又看谁都有可疑之处,吓都能把自己吓死。

    思及此,陆之桃打算沿街找一找林独姣和林雨泽。

    林独姣作为四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位,肯定清楚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何况陆之桃武力值太低不敢轻举妄动,不代表林独姣不敢,她腰间还揣着一把鸣霜呢。

    至于赵泠泠一直没有回来找自己,陆之桃估计她同样陷入了类似的处境。

    不过泠泠师姐那么聪明,又比自己多修行了几年,自保应该不成问题。陆之桃安慰自己,这么看,她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得尽快找到林独姣和林雨泽才行。

    陆之桃提着灯,一路谨慎地随着人流的方向前进,时不时左顾右盼作好奇状,实则飞快地打量了一遍周遭的人群。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别说找到林独姣和林雨泽了,陆之桃连和两人相似的背影都没瞧见一个。

    陆之桃悄悄捏紧了手里的灯柄,没关系,目前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若真是邪物作祟,怎么说也该冲着人命来。

    可是陆之桃目光所及之处俱是张灯结彩,言笑晏晏。

    年轻的姑娘三五成群,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笑闹着走过青石桥,引来桥底少年郎隐晦的目光。身材健壮的男人背着年幼的孩子,身旁跟着精心打扮过的妻子,偶尔两人凑到一起低声交谈,视线短暂相接,而后迅速分开。

    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寻常,完全不像发生了怪事的样子。

    说不定真的只是那个摊主粗心,错把明纸拿来糊了花灯。

    ——按照陆之桃上辈子看书得来的经验,有这种想法的多半是短命炮灰。

    在这种邪物横生的世道,小心谨慎点总没错。

    陆之桃走过青石桥,继续寻找林独姣和林雨泽的下落。

    另一头,陆之桃心心念念的林独姣和林雨泽同样在寻找她和赵泠泠。

    起先林独姣和林雨泽沿着表演杂耍的摊子一路走来,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遇到人气高的杂耍,林雨泽看完还要点评两句,说人家是骗人的把戏。

    “这些事连修士都做不到,他们怎么可能办到。”

    一开始没听到林独姣的附和,林雨泽根本没当回事。毕竟以林独姣的性子,不说他刻薄都是好的了。

    然而好半天没听到林独姣的声音,这是真奇了怪了,林雨泽疑惑地看过去,“独姣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太舒坦的感觉。”林独姣原本正在沉思,被林雨泽的话给打断了思路。

    “是身体不舒服吗?”林雨泽关切道。

    “不,就是一种感觉。”林独姣的目光把四周扫了一圈,没找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算了,“你既然觉得这是无趣的骗人把戏,那干脆我们回去找泠泠和小桃子吧。我有些不放心她们。”林独姣道。

    林雨泽:“不是约好亥时见吗?镇子这么大,现在去哪找她们?”

    林独姣:“没关系,我们四处找找,总能找到的。要是实在找不到,再前往约定好的树下见面。”

    林雨泽能怎么办?当然是听林独姣的话了。

    只是他们找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愣是没找到人。

    “我就说,镇子这么大,今晚出来玩的人又这么多,想找到她们两个小姑娘比登天还难。”林雨泽摊手。

    “不行,找不到她们我总是放不下心。”林独姣摇头,打算继续找。

    见状,林雨泽忙拉住她,“姐,照这个找法,我们说不定一直和她两错身而过。不如我们到直街上守着,直街贯穿了整个镇子,不论她们从哪条巷道走过,我们都能看到。”

    林独姣舒展了眉头,“你说得对。”

    于是两人来到直街上,等了好一会儿,还真等到了陆之桃。

    陆之桃已经绕着这座青石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走累了,干脆站在桥上张望。

    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她只需一眼就能看清桥的两侧走过的游人。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陆之桃的眼皮底下路过,愈发看得她心灰意冷。怎么就是找不到人呢?

    陆之桃决定了,要是等到戌时三刻还找不见人,她就拼一把独自往先前约好的地点赶去。

    然而陆之桃转头时,余光貌似瞥到了熟悉的身影,喜得她立刻拨开人群追上去。

    只是越靠近,陆之桃越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林雨泽有这么高吗?陆之桃努力回忆,好像林雨泽今天穿的是青色衣服,但眼前这人穿的青色看久了怎么隐隐发蓝呢?

    陆之桃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就在她犹豫还要不要跟上去看个究竟时,听到了林雨泽的喊声,“喂,桃子师妹,你一股脑地往前跑什么呢?”

    简直是及时雨发作。

    这下陆之桃转身循着声音的来源跑去,没跑两步就和林雨泽二人汇合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赵泠泠呢?”林雨泽探着头往陆之桃身后瞧,“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自己去玩了吧?怎么当师姐的?等她回来了我一定替你好好说说她。”

    “不是不是。”陆之桃疯狂摇头,她扫了眼周围,扯着林雨泽和林独姣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把赵泠泠走丢了和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还把手里的提灯给林独姣看。

    之前陆之桃忍着害怕没把提灯丢掉,就是生怕里头有什么线索,她这一丢直接把线索丢了怎么办。

    林独姣接过提灯,端详了好一阵,没看出什么来,“小桃子,你再把你发现不对劲的情景说一遍。”

    陆之桃于是又说了一遍,“我当时接过灯,想抄近路去约好的地点等你们,就走了无人的小巷。因为巷子里太黑了,我看不清,就把灯提到眼前仔细照着前路,然后就看到纸上泛起了蓝光。”

    但是现在林独姣手里拿着的,左看右看都是一盏普通的花灯,更别提泛蓝光了。

    “难道是巷子的问题?”陆之桃猜测。她就说,怎么会有邪物能影响到整个镇子,这可是在飞虹山下。

    邪物想要发展壮大实力也是需要时间的,但它们要敢在秀水镇闹出动静,绝对第一时间被林独姣察觉,然后斩杀个干净。

    “不一定。”林独姣没有妄下判断,“你带我们去那个巷子走一遭。”

    “不先找到赵泠泠吗?”林雨泽问。

    林独姣摇头,“只有弄清事情的原委,我们才知道如何找到泠泠。按理说我们三个把大半个镇子都走完了,却没发现泠泠的踪迹,或许她已经陷入了险境之中。”

    陆之桃亦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她没有犹豫,带着林独姣和林雨泽找到自己走过的巷道。“就是这里了。”

    “你们两个站在这,我进去就好。”林独姣拦下还想跟着自己的林雨泽和陆之桃,若真是巷子有问题,她一个人足矣。

    林雨泽留在外头保护陆之桃就好。

    见两人听话地停住脚步,林独姣提着灯独自走进了巷子里。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林独姣走了出来。

    “怎么样?”陆之桃和林雨泽一同迎上去。

    “这灯果然有问题。”林独姣描述了一番自己进去后的情况,“我时刻注意着这盏灯,走了好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它发出了蓝光。”

    “只是,我怀疑不是巷子有问题,而是整个镇子出了问题。”

    林独姣接着给二人分析,“你们想,在街道上我们都觉得这是普通的花灯,反而到了巷子里,它露出了真容。说明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外头,却影响不到巷子,才叫它的把戏露出了破绽。”

    听到林独姣的话,陆之桃和林雨泽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能影响一个镇子的邪物,想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这样的威力?”林雨泽抱臂沉思。

    邪物会被称为物,就是因为它们往往寄托于某样物件上。受林独姣的影响,林雨泽面对邪物的做法同样是找出它们,然后一剑将之毁掉。

    可眼下的线索太少,实在令人难以找出头绪。

    “或许,”陆之桃低头沉思太久,忍不住抬头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随后瞧见了天上一轮硕大的明月,“是月亮呢?”

    “月亮?”林独姣和林雨泽跟着抬头往天上的圆月看去。

    “整个镇子都被月光笼罩其中,唯独巷子里有阴影,这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因此一走进去,这花灯自然露出了真实面目。”陆之桃一边说,一边理清了脑内的思路。

    “师姐,你再进巷子里走一遍,看看我的推测对不对。”陆之桃道。

    “好。”林独姣果断地重新步入巷子里。

    很快,她出来了。

    然后冲陆之桃狠狠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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