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周晚霁的身子僵了一瞬，眸光深沉，无声凝望着她。
清浅的泪水自虞晴的眼尾处流溢出来，断续的呢喃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爸爸，妈妈……不要走……”
周晚霁垂在身子另一侧的手指尖颤了下，眼下晦暗幽深的光芒已然褪去。
他若有所思地伫立在原地，半晌，才松开虞晴的手，缓步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上，虞晴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刚一下地便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浑身酸软无力。
她踉跄走到卫生间，洗漱完，思绪才渐渐回笼。
昨天跟杨湘一起吃烧烤，喝啤酒，然后自己好像喝醉了，后面的事情就，断片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
产生疑问的同时，虞晴的心底也陡然冒出了一个答案。
虞晴连忙拿过手机，打算问问杨湘昨晚醉酒的后续，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了通知栏来自杨湘的几条鲜红的未读消息。
1：15
『晴宝，我先回临城了，组长已经夺命连环催了……等我闲了再来找你哈』
1：35
『我坐上高铁啦』
『对了，我没你家地址，就用你手机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了，你醒了记得给我回个消息哦』
虞晴快速看完消息，心头的问题便有了答案，和她想的一样，是周晚霁来接的她。
想到这里，虞晴突然莫名有点开心，心怦怦地跳动起来。
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昨天赌气故意不报备，明明看到他发了消息来问却视若无睹，这下该怎么面对他呢？
唉，真让人头大。
虞晴无奈地拧了拧眉。
想了下，先给杨湘发过去消息：
『回来啦，这会儿才刚醒，下次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虞晴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想到杨湘昨天这么晚才回去，这个点应该还在休息，便打算收了手机，刚巧看到杨湘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杨湘激动道：
“晴宝，你终于醒啦！”
虞晴感受到屏幕那边杨湘高涨的情绪，却也注意到了她眼下明晃晃的两团乌黑，关切又带了点严肃的口吻问道：
“湘湘，你昨晚回去到现在休息了吗？”
杨湘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我刚交了BP，熬了个通宵，现在有点兴奋。”
虞晴咽下想说的话，默了默，道：
“那你今天忙完一定要记得好好休息。”
“嗯嗯嗯！都听医生的！”杨湘笑得灿烂，小孩子一样连连点头。
“对了，晴宝，昨天我可是见到你的霸总老公了哟！”杨湘冲虞晴挑了挑眉，眼珠还滴溜溜十分灵活地转了两圈。
虞晴顿了下，随后笑着问：
“怎么样？”
“嗯……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很符合霸总的人设，反正看着是不怎么和蔼可亲，”杨湘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倏尔想到什么，兴奋地叫笑着说：
“哎，不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挺上心的。”
虞晴的心猛然收紧，心跳如擂鼓，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姿态：“怎么说？”
“你想啊，这么晚了，一个电话过去，人家立马二话不说赶过来，而且当时你醉了，差点磕到桌子，你不知道他比我还急，就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经验来说，周总一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杨湘连连称赞，“晴宝，这下你捡到宝啦！周总这人，靠谱！”
虞晴听完杨湘的一通分析，应和地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好像没那么高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杨湘说组长回复她了，才匆匆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虞晴下了楼，目光逡巡了一圈客厅，没有看到周晚霁，虞晴突然有点失落。
这个点，平时的话他肯定还在家，所以他是还在生气。
他也不想面对自己吗？
虞晴有些沮丧地瘪了瘪嘴，忽而听到厨房传来响声，眼睛唰地亮了，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迈步朝厨房走去。
看到厨房微弯着腰忙碌的背影，虞晴脚步一滞，轻声道：
“您是？”
杨萍转过身，恭敬又和善地笑着说：
“你好，你是虞小姐吧，我是周先生招的保姆，我姓杨。”
“杨阿姨，您叫我虞晴就行。”虞晴颔首，“您是一直在这里工作还是……”
杨萍把手里的水往围裙上抹了抹，笑着道：
“哪能啊，我是昨天才来的。”
昨天……所以周晚霁是在他们吵完架之后立马就联系了家政公司？
虞晴内心思忖，不禁感叹他解决问题的效率之高，不像她，只会逃避。
哪怕这并不是他们争吵的根本原因。
不过虞晴作为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发生了争吵。
只是有一点，她慢慢发觉，自己总在面对周晚霁时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要么像吃了枪药似的一点就着，要么像黛玉附体似的内心戏贼多，总之，就是不像她自己了。
虞晴回过神，冲杨萍礼貌地笑了下，平常语气道：“周晚霁他……已经走了吗？”
“嗯，周先生走了有一会儿了。”杨萍微仰着头淡笑着说，视线绕过虞晴看到她身后餐桌上的牛奶，又忙声道：“对了，周先生还特地交代我提醒你吃早饭呢，昨晚上喝酒了，胃里肯定不好受吧！”
虞晴有些羞愧地扯了扯唇，走到餐桌前坐下，安静迅速地炫完早饭，跟杨萍打了个招呼便也匆匆离开了。
八点来到科室，虞晴照惯例开启规培医生的日常老三样，查房换药写病历，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晴姐儿，炫饭去不？”路温舒叼着酸奶的吸管，搂着虞晴的肩膀问。
“好，一食堂？”
“哎呀，一食堂就那几样都吃腻了，咱们今天去教工食堂吧，听说三楼新开了一家烤鱼，我们去吃那个吧！”
虞晴看了眼路温舒兴奋的表情，不忍心打击她的干饭积极性，挑了挑眉，道：“行。”
两人来到教工食堂。
十二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虞晴打了饭，端着餐盘转了半天才堪堪找到两个最里侧靠近打饭窗口的空位置。
放下饭，虞晴对正在窗口前等饭的路温舒招了招手，对方没反应，虞晴又尽量小声地叫了一下她，然而路温舒的视线始终直直盯着她的右边。
虞晴叹了口气，朝路温舒走过去。
走到她面前，幽怨道：
“给你招手，叫你都不应……”
“晴姐，你先别说话，我在专心看帅哥呢。”路温舒说这话时，眼睛仍直勾勾注视着前方。
“得了吧，医院的医生我们研究生时候都已经全见过了，就算有帅的，上了这个班也没了。”
“真的！”路温舒抓着虞晴的胳膊，贴近她小声又急切道：“不信你看！”
虞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穿着利落的男人站在打饭的队伍中间，确实如路温舒所言，仪表非凡，引人注目。
虞晴正欲向路温舒吐槽这人肯定不是医生，男人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的，幽幽转过头，恰好对上她热切的目光。
虞晴登时心下一紧。
周晚霁！
他怎么在这？！
周晚霁看到虞晴，无视她脸上惊讶乃至惊恐的表情，径直向她走来。
虞晴的心随着周晚霁的靠近跳得越来越快，偏偏路温舒还在她身旁激动地抓着她的胳膊，直到周晚霁在她们面前停下。
“你好。”路温舒娇羞一笑，温柔道。
周晚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冲她点了下头，接着视线便定定停留在了虞晴的脸上。
路温舒看了眼周晚霁，又望了望虞晴，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你们认识？”
周晚霁正欲开口，被虞晴抢先：
“对，这位周总，是我的……朋友。”
周晚霁半眯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沉默地注视着虞晴。
“晴姐，你还有这么优质的朋友啊！”路温舒轻轻撞了下虞晴，低声揶揄道。
虞晴赧然一笑：“呵呵，刚认识的。”
周晚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默不作声地静待她接下来的表演。
虞晴无奈，朝周晚霁使了个眼色，秀眉微蹙，双瞳剪水，哀求地望着他。
周晚霁咽了咽喉咙，冷静开口道：
“嗯，那边还有人，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聊。”
“好！”虞晴尽量表现得平静，却还是没压住语调中的雀跃。
周晚霁无甚表情地望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虞晴呆立在原地，直到路温舒端着饭喊她才走。
一整个下午，虞晴都揣着心事，终于挨到下班，虞晴拿起包就开溜。
晚上七点多回到家，周晚霁已经端坐在餐桌前。
虞晴干咽了下喉咙，放下包，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慢慢走到周晚霁对面坐下。
沉默。
虞晴干笑了下，开口道：
“今天回来挺早的哈。”
杨萍刚好端上来最后一盘菜，顺口接了句：
“是啊，周总今天六点就回来了，一直在客厅等你呢。”
虞晴啊了一声，有些局促地看向周晚霁。
“杨姨，您别忙活了，坐下来吃饭吧。”周晚霁温声打断她。
杨萍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
“没事，我厨房还熬了粥呢，我去看看好了没。”
说完，便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餐桌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的安静。
虞晴本以为周晚霁会为中午的事生气，一下午都在自责和纠结是否要解释和道歉，但是现在看到对面男人与平常无异的神色，虞晴又默默按下心中的想法。
如果他不生气，自己其实应该庆幸或者狠狠松一口气，但是现在，仿佛有一块更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因为他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怎么跟外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虞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件事，她把这一切归结为或许她骨子里也很骄傲，她希望她的伴侣能尊重和重视这份关系，哪怕这当中没有爱情，哪怕最开始是她先说的只是朋友。
对于自己很双标这件事，虞晴似乎从未察觉。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不被重视的烦躁和凄凉。
思绪百转千回，不知在虞晴脑海里绕了几个圈，直到一道沉静的声音响起：
“不解释一下吗？”周晚霁说。
虞晴咻地一下抬头，“什么？”
“别装傻，虞晴，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周晚霁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深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你说中午？”
周晚霁竟然在虞晴的话里面听到了一丝雀跃，他下意识皱起了眉，眼神探究地望着她。
“中午你看到的那个女生，路温舒，她是我研究生的同学，她知道我之前和盛禹谈恋爱，也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我还没跟她说我结婚的事，今天直接跟她讲我们的关系，太突然了，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她行吗？”
虞晴流畅地说完这一大通内心不知打过多少遍的腹稿，然后热切地望着周晚霁，期待他的回答。
周晚霁隔了一段时间再次听到盛禹这个名字，内心再度生出一阵鄙夷，连带着虞晴的这一番解释都在他心里打了折扣，什么知道分手了不知道结婚了，什么太突然了不合适，一瞬间都变成了蹩脚的借口。
周晚霁眸子暗了下去，默了默，语气沉沉，开口道：
“随你。”
虞晴听到这两个字，身子陡然一凉，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心头。
她觉得自己一下午的内心剧场和思考措辞，此刻都成了笑话。
包括她也是。
她的内心不禁滋生出对自己深深的厌弃。
“哦。”虞晴了无生气地回了他一个字，便再也没有抬起头。
晚饭就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无声结束了。
虞晴吃过饭，径直上了楼，快速洗漱完，回房间，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和周晚霁说过。
虞晴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又刷了会手机，她第一次觉得手机这么无聊，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虞晴顿了顿，起身下床，打开门，看到周晚霁赫然伫立在门口。
“我们聊聊？”
他说。
清浅的泪水自虞晴的眼尾处流溢出来，断续的呢喃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爸爸，妈妈……不要走……”
周晚霁垂在身子另一侧的手指尖颤了下，眼下晦暗幽深的光芒已然褪去。
他若有所思地伫立在原地，半晌，才松开虞晴的手，缓步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上，虞晴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刚一下地便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浑身酸软无力。
她踉跄走到卫生间，洗漱完，思绪才渐渐回笼。
昨天跟杨湘一起吃烧烤，喝啤酒，然后自己好像喝醉了，后面的事情就，断片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
产生疑问的同时，虞晴的心底也陡然冒出了一个答案。
虞晴连忙拿过手机，打算问问杨湘昨晚醉酒的后续，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了通知栏来自杨湘的几条鲜红的未读消息。
1：15
『晴宝，我先回临城了，组长已经夺命连环催了……等我闲了再来找你哈』
1：35
『我坐上高铁啦』
『对了，我没你家地址，就用你手机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了，你醒了记得给我回个消息哦』
虞晴快速看完消息，心头的问题便有了答案，和她想的一样，是周晚霁来接的她。
想到这里，虞晴突然莫名有点开心，心怦怦地跳动起来。
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昨天赌气故意不报备，明明看到他发了消息来问却视若无睹，这下该怎么面对他呢？
唉，真让人头大。
虞晴无奈地拧了拧眉。
想了下，先给杨湘发过去消息：
『回来啦，这会儿才刚醒，下次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虞晴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想到杨湘昨天这么晚才回去，这个点应该还在休息，便打算收了手机，刚巧看到杨湘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杨湘激动道：
“晴宝，你终于醒啦！”
虞晴感受到屏幕那边杨湘高涨的情绪，却也注意到了她眼下明晃晃的两团乌黑，关切又带了点严肃的口吻问道：
“湘湘，你昨晚回去到现在休息了吗？”
杨湘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我刚交了BP，熬了个通宵，现在有点兴奋。”
虞晴咽下想说的话，默了默，道：
“那你今天忙完一定要记得好好休息。”
“嗯嗯嗯！都听医生的！”杨湘笑得灿烂，小孩子一样连连点头。
“对了，晴宝，昨天我可是见到你的霸总老公了哟！”杨湘冲虞晴挑了挑眉，眼珠还滴溜溜十分灵活地转了两圈。
虞晴顿了下，随后笑着问：
“怎么样？”
“嗯……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很符合霸总的人设，反正看着是不怎么和蔼可亲，”杨湘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倏尔想到什么，兴奋地叫笑着说：
“哎，不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挺上心的。”
虞晴的心猛然收紧，心跳如擂鼓，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姿态：“怎么说？”
“你想啊，这么晚了，一个电话过去，人家立马二话不说赶过来，而且当时你醉了，差点磕到桌子，你不知道他比我还急，就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经验来说，周总一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杨湘连连称赞，“晴宝，这下你捡到宝啦！周总这人，靠谱！”
虞晴听完杨湘的一通分析，应和地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好像没那么高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杨湘说组长回复她了，才匆匆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虞晴下了楼，目光逡巡了一圈客厅，没有看到周晚霁，虞晴突然有点失落。
这个点，平时的话他肯定还在家，所以他是还在生气。
他也不想面对自己吗？
虞晴有些沮丧地瘪了瘪嘴，忽而听到厨房传来响声，眼睛唰地亮了，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迈步朝厨房走去。
看到厨房微弯着腰忙碌的背影，虞晴脚步一滞，轻声道：
“您是？”
杨萍转过身，恭敬又和善地笑着说：
“你好，你是虞小姐吧，我是周先生招的保姆，我姓杨。”
“杨阿姨，您叫我虞晴就行。”虞晴颔首，“您是一直在这里工作还是……”
杨萍把手里的水往围裙上抹了抹，笑着道：
“哪能啊，我是昨天才来的。”
昨天……所以周晚霁是在他们吵完架之后立马就联系了家政公司？
虞晴内心思忖，不禁感叹他解决问题的效率之高，不像她，只会逃避。
哪怕这并不是他们争吵的根本原因。
不过虞晴作为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发生了争吵。
只是有一点，她慢慢发觉，自己总在面对周晚霁时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要么像吃了枪药似的一点就着，要么像黛玉附体似的内心戏贼多，总之，就是不像她自己了。
虞晴回过神，冲杨萍礼貌地笑了下，平常语气道：“周晚霁他……已经走了吗？”
“嗯，周先生走了有一会儿了。”杨萍微仰着头淡笑着说，视线绕过虞晴看到她身后餐桌上的牛奶，又忙声道：“对了，周先生还特地交代我提醒你吃早饭呢，昨晚上喝酒了，胃里肯定不好受吧！”
虞晴有些羞愧地扯了扯唇，走到餐桌前坐下，安静迅速地炫完早饭，跟杨萍打了个招呼便也匆匆离开了。
八点来到科室，虞晴照惯例开启规培医生的日常老三样，查房换药写病历，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晴姐儿，炫饭去不？”路温舒叼着酸奶的吸管，搂着虞晴的肩膀问。
“好，一食堂？”
“哎呀，一食堂就那几样都吃腻了，咱们今天去教工食堂吧，听说三楼新开了一家烤鱼，我们去吃那个吧！”
虞晴看了眼路温舒兴奋的表情，不忍心打击她的干饭积极性，挑了挑眉，道：“行。”
两人来到教工食堂。
十二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虞晴打了饭，端着餐盘转了半天才堪堪找到两个最里侧靠近打饭窗口的空位置。
放下饭，虞晴对正在窗口前等饭的路温舒招了招手，对方没反应，虞晴又尽量小声地叫了一下她，然而路温舒的视线始终直直盯着她的右边。
虞晴叹了口气，朝路温舒走过去。
走到她面前，幽怨道：
“给你招手，叫你都不应……”
“晴姐，你先别说话，我在专心看帅哥呢。”路温舒说这话时，眼睛仍直勾勾注视着前方。
“得了吧，医院的医生我们研究生时候都已经全见过了，就算有帅的，上了这个班也没了。”
“真的！”路温舒抓着虞晴的胳膊，贴近她小声又急切道：“不信你看！”
虞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穿着利落的男人站在打饭的队伍中间，确实如路温舒所言，仪表非凡，引人注目。
虞晴正欲向路温舒吐槽这人肯定不是医生，男人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的，幽幽转过头，恰好对上她热切的目光。
虞晴登时心下一紧。
周晚霁！
他怎么在这？！
周晚霁看到虞晴，无视她脸上惊讶乃至惊恐的表情，径直向她走来。
虞晴的心随着周晚霁的靠近跳得越来越快，偏偏路温舒还在她身旁激动地抓着她的胳膊，直到周晚霁在她们面前停下。
“你好。”路温舒娇羞一笑，温柔道。
周晚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冲她点了下头，接着视线便定定停留在了虞晴的脸上。
路温舒看了眼周晚霁，又望了望虞晴，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你们认识？”
周晚霁正欲开口，被虞晴抢先：
“对，这位周总，是我的……朋友。”
周晚霁半眯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沉默地注视着虞晴。
“晴姐，你还有这么优质的朋友啊！”路温舒轻轻撞了下虞晴，低声揶揄道。
虞晴赧然一笑：“呵呵，刚认识的。”
周晚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默不作声地静待她接下来的表演。
虞晴无奈，朝周晚霁使了个眼色，秀眉微蹙，双瞳剪水，哀求地望着他。
周晚霁咽了咽喉咙，冷静开口道：
“嗯，那边还有人，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聊。”
“好！”虞晴尽量表现得平静，却还是没压住语调中的雀跃。
周晚霁无甚表情地望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虞晴呆立在原地，直到路温舒端着饭喊她才走。
一整个下午，虞晴都揣着心事，终于挨到下班，虞晴拿起包就开溜。
晚上七点多回到家，周晚霁已经端坐在餐桌前。
虞晴干咽了下喉咙，放下包，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慢慢走到周晚霁对面坐下。
沉默。
虞晴干笑了下，开口道：
“今天回来挺早的哈。”
杨萍刚好端上来最后一盘菜，顺口接了句：
“是啊，周总今天六点就回来了，一直在客厅等你呢。”
虞晴啊了一声，有些局促地看向周晚霁。
“杨姨，您别忙活了，坐下来吃饭吧。”周晚霁温声打断她。
杨萍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
“没事，我厨房还熬了粥呢，我去看看好了没。”
说完，便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餐桌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的安静。
虞晴本以为周晚霁会为中午的事生气，一下午都在自责和纠结是否要解释和道歉，但是现在看到对面男人与平常无异的神色，虞晴又默默按下心中的想法。
如果他不生气，自己其实应该庆幸或者狠狠松一口气，但是现在，仿佛有一块更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因为他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怎么跟外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虞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件事，她把这一切归结为或许她骨子里也很骄傲，她希望她的伴侣能尊重和重视这份关系，哪怕这当中没有爱情，哪怕最开始是她先说的只是朋友。
对于自己很双标这件事，虞晴似乎从未察觉。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不被重视的烦躁和凄凉。
思绪百转千回，不知在虞晴脑海里绕了几个圈，直到一道沉静的声音响起：
“不解释一下吗？”周晚霁说。
虞晴咻地一下抬头，“什么？”
“别装傻，虞晴，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周晚霁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深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你说中午？”
周晚霁竟然在虞晴的话里面听到了一丝雀跃，他下意识皱起了眉，眼神探究地望着她。
“中午你看到的那个女生，路温舒，她是我研究生的同学，她知道我之前和盛禹谈恋爱，也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我还没跟她说我结婚的事，今天直接跟她讲我们的关系，太突然了，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她行吗？”
虞晴流畅地说完这一大通内心不知打过多少遍的腹稿，然后热切地望着周晚霁，期待他的回答。
周晚霁隔了一段时间再次听到盛禹这个名字，内心再度生出一阵鄙夷，连带着虞晴的这一番解释都在他心里打了折扣，什么知道分手了不知道结婚了，什么太突然了不合适，一瞬间都变成了蹩脚的借口。
周晚霁眸子暗了下去，默了默，语气沉沉，开口道：
“随你。”
虞晴听到这两个字，身子陡然一凉，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心头。
她觉得自己一下午的内心剧场和思考措辞，此刻都成了笑话。
包括她也是。
她的内心不禁滋生出对自己深深的厌弃。
“哦。”虞晴了无生气地回了他一个字，便再也没有抬起头。
晚饭就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无声结束了。
虞晴吃过饭，径直上了楼，快速洗漱完，回房间，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和周晚霁说过。
虞晴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又刷了会手机，她第一次觉得手机这么无聊，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虞晴顿了顿，起身下床，打开门，看到周晚霁赫然伫立在门口。
“我们聊聊？”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