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周晚霁目视前方，闻言分出一个眼神，先是落到虞晴的指尖，转而又看向她，探究地挑了下眉。
“我明天有约了。”虞晴颔首，眼眸微抬，抿唇解释道。
周晚霁目光转回到空旷的马路上，默了默:
“杨湘？”
“嗯……”虞晴摇摇头，坦白回道，“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男的？”
“怎么可能！”虞晴微诧，脊背挺得直直的，“当然是女生呀！”
周晚霁缄默片刻，随后淡淡应了下:
“哦。”
虞晴双手抱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轻笑了声，歪着脑袋认真道:
“周晚霁，你刚才是吃醋了吗？”
周晚霁敛眉看了她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略显局促地摇了下头。
虞晴耸了耸肩，回了句好吧，便又投入到手机屏幕里去。
几分钟前，虞晴收到一条来自吴一暄的消息:
『虞医生，你明天有时间吗？有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看到消息时，虞晴脑中第一反应是讶异，未待思考，她的身体动作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有的。』
对面几乎秒回:
『那下午两点，“窗台”见？』
『好。』
对话很快结束。
后知后觉地，虞晴感到反常，杨湘并未介绍她的职业，吴一暄如何得知？更不必说她只是个尚在规培期的菜鸟，以她的人脉不可能没有更专业的请教对象。
虞晴的脑中快速闪过几种可能性，又被她一一排除，最后她索性不再想，关掉手机，静待明天“答案”揭晓。
*
周六。
晌午过后，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持续到下午。
约定地点“窗台”是一家咖啡馆，地段好，环境佳，距离虞晴所在的医院不过三站地铁，但是今天虞晴出门时耽误了会功夫，几乎是踩着约定的点抵达咖啡馆。
刚到门口，虞晴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吴一暄，她脊背挺直，黑长发散到肩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窗外，隔着朦胧的雨幕，透着股清冷疏离的美。
虞晴快步走进咖啡馆，在她面前坐下，略感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吴一暄抬手看了眼腕表，随意又严谨地回:
“一点五十八，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分钟。”
虞晴回以尴尬的微笑。
吴一暄把桌上的餐单推到虞晴面前:
“看看，你想喝点什么？”
虞晴快速扫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抿唇笑回道:“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对方未作回应，虞晴便又解释了句:
“我一喝咖啡心跳就特快。”
吴一暄从虞晴坐下后便始终用一种不咸不淡的眼神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这种介于淡漠和热烈之间的目光，更像是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揣度。
虞晴被盯得有些不适，稍显局促地揉了揉鼻尖。
吴一暄忽而笑了下，拿起桌上装满柠檬水的玻璃杯，给虞晴倒了一杯水。
虞晴觉得莫名，燥意渐渐漫上心头，连谢谢都懒得再说。
“你说有专业上的问题，是什么？”虞晴直奔主题。
“我之前都在国外，刚入职高研所，后面可能会有一些需要和医院合作的课题。”吴一暄沉静地回。
“合作？”虞晴皱眉，等了几秒又兀自笑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我是医生，既然如此，那你也更应该知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非正式工，不管是临床标本还是其他的什么你可能需要的资源，我都无法提供。”
“你找错人了。”虞晴简言道。
此话一出，吴一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虞晴讶异的同时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半眯着眼看了她几秒，随即蕴着薄怒的口吻肯定地说:
“其实你今天来另有目的吧。”
话落，吴一暄怔了一怔，然后大方地笑了:
“朱铭的亲传弟子，微不足道的非正式工，虞医生你也太谦虚了吧。”
虞晴愣住。
“他是我舅舅。”吴一暄解释道，“我上次去找他，无意间发现你曾经是他学生，我也是南大毕业的，算起来应该比你大了两三级，认识一下？”
吴一暄眼角含笑，俏皮地歪着脑袋，朝她伸出一只手。
虞晴又是一愣，盯着她垂在空中的手，大脑突然宕机，下意识地，顿顿伸出自己的。
吴一暄见她像个行使指令的机器人似的，动作一卡一卡的，莫名好笑，想了想，在她握上自己手之前，先她一步，扑向她的手心。
“你好，我是吴一暄，口天吴，一二的一，众芳摇落独暄妍的暄，第二次见面，请多指教。”
虞晴盯着她灿烂的笑颜看了看，又将目光转移到她抓着自己上下摇晃的双手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不期然地震动了一下，她抬起头，迎上吴一暄的眼睛，冲她粲然一笑:
“你好，我是虞晴。”
吴一暄在虞晴没来之前的设想是，等她一坐下来，就给她来个措手不及，告诉她自己和周晚霁的关系，适时渲染，尽量浮夸，在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再当头一棒，向她宣告，自己和周晚霁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如果不是因为周晚霁家里出事了，他心情不好，他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表白，而她只不过是凑巧被当成周晚霁应付长辈的工具人。
可是，当吴一暄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来时，她突然就不想这么说了，可是她又没想好怎么办，只能故作深沉地闭口不言，只是没想到虞晴似乎也是个急性子，她不说她便开门见山，吴一暄只好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却被她一眼识破。
她怔住的那几秒，脑海里闪过自己在PubMed上检索到的她在博士期间发表的多篇文章，她在医学院宣传视频中一闪而过的镜头，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疏懒淡然和她刚刚狡黠目光下的反差……
吴一暄在对她为数不多的了解里直觉，坐在她面前的也是一位优秀并且个性的姑娘。
她约见她的本意是为了气气周晚霁，顺便检验一下他们婚姻的真实性和稳定性，可是现在，她更想和她做朋友了，至于周晚霁，他算个屁！
吴一暄对朋友的定义很严苛，她喜欢欣赏的人她才愿意结交，很奇怪，她见到虞晴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亲近，再加上她刚回国，在南城除了程竞和周晚霁，没有别的朋友，如今，逮着一个可说的人，她不自觉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医学生是不是都很卷？”吴一暄啧了口咖啡，眨眨眼问道。
虞晴双手捧着玻璃杯，呵呵笑了两下:
“还行，大环境不好，大家为了工作都很努力。”
“听说你们考试周都住在图书馆，我上大学那会儿，听说有人期末复习周背着背着书晕倒了，旁边的医学生当场给他做心肺复苏……”
虞晴挠了挠头，失笑:
“真的吗？我没听说过唉……”
“真的！你当然没听过，我大四，你大一，咱俩差了好几届呢，那会儿你估计还在上高中。”吴一暄甩手淡淡道。
怎么年代感一下上来了的感觉……
虞晴乖巧地揉了揉鼻子，又认真道:
“那你是大四毕业直接出国，直到现在才回来吗？”
“是啊。”
虞晴朝她由衷地竖了竖大拇指:
“你真棒，我觉得一个人能在国外待这么久就很厉害，而且还要搞科研，更累了。”
说完，她做了一个耷眼撇嘴的表情，像只沮丧小狗。
吴一暄忍俊不禁，继而坦言道: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出国，我开始也没想搞科研，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出国了，然后硕士期间碰到了一个很好的导师，她带我走上了科研这条路。”
虞晴本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话到嗓子眼，觉得不妥，便又咽了下去，于是便极认真地点了点头。
虞晴看了眼时间，两点半了。
吴一暄有所察觉，在她犹豫不决前开口道:
“你等下还有事吗？”
虞晴忖了下，点点头，无奈笑笑:
“三点要回去上班。”
“哦！”吴一暄推推手，“那你快去吧，我们下次有时间再约。”
虞晴两只手捏着包，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
“嗯，如果你在南城想找人聊天，我一直都在。”
吴一暄望着她，疏懒地笑笑:
“巧了不是，我在这儿刚好没朋友。”
“啊？”虞晴眉心微蹙，同情问道，“一个都没有吗？”
吴一暄眼睛打了个转，故作高深道:
“也不是，有俩。”
她抬了抬下巴:
“你也认识。”
“我认识？”虞晴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嗯。”吴一暄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而且，还很熟。”
虞晴更懵了。
“我下回叫上他俩，”吴一暄见她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噙着笑催促她，“别呆了，快去上班，等会要迟到啦！”
“哦哦，好的！”虞晴惊觉，拎包猛地起身，冲吴一暄挥挥手，“再见！”
吴一暄微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我明天有约了。”虞晴颔首，眼眸微抬，抿唇解释道。
周晚霁目光转回到空旷的马路上，默了默:
“杨湘？”
“嗯……”虞晴摇摇头，坦白回道，“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男的？”
“怎么可能！”虞晴微诧，脊背挺得直直的，“当然是女生呀！”
周晚霁缄默片刻，随后淡淡应了下:
“哦。”
虞晴双手抱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轻笑了声，歪着脑袋认真道:
“周晚霁，你刚才是吃醋了吗？”
周晚霁敛眉看了她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略显局促地摇了下头。
虞晴耸了耸肩，回了句好吧，便又投入到手机屏幕里去。
几分钟前，虞晴收到一条来自吴一暄的消息:
『虞医生，你明天有时间吗？有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看到消息时，虞晴脑中第一反应是讶异，未待思考，她的身体动作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有的。』
对面几乎秒回:
『那下午两点，“窗台”见？』
『好。』
对话很快结束。
后知后觉地，虞晴感到反常，杨湘并未介绍她的职业，吴一暄如何得知？更不必说她只是个尚在规培期的菜鸟，以她的人脉不可能没有更专业的请教对象。
虞晴的脑中快速闪过几种可能性，又被她一一排除，最后她索性不再想，关掉手机，静待明天“答案”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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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晌午过后，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持续到下午。
约定地点“窗台”是一家咖啡馆，地段好，环境佳，距离虞晴所在的医院不过三站地铁，但是今天虞晴出门时耽误了会功夫，几乎是踩着约定的点抵达咖啡馆。
刚到门口，虞晴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吴一暄，她脊背挺直，黑长发散到肩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窗外，隔着朦胧的雨幕，透着股清冷疏离的美。
虞晴快步走进咖啡馆，在她面前坐下，略感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吴一暄抬手看了眼腕表，随意又严谨地回:
“一点五十八，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分钟。”
虞晴回以尴尬的微笑。
吴一暄把桌上的餐单推到虞晴面前:
“看看，你想喝点什么？”
虞晴快速扫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抿唇笑回道:“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对方未作回应，虞晴便又解释了句:
“我一喝咖啡心跳就特快。”
吴一暄从虞晴坐下后便始终用一种不咸不淡的眼神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这种介于淡漠和热烈之间的目光，更像是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揣度。
虞晴被盯得有些不适，稍显局促地揉了揉鼻尖。
吴一暄忽而笑了下，拿起桌上装满柠檬水的玻璃杯，给虞晴倒了一杯水。
虞晴觉得莫名，燥意渐渐漫上心头，连谢谢都懒得再说。
“你说有专业上的问题，是什么？”虞晴直奔主题。
“我之前都在国外，刚入职高研所，后面可能会有一些需要和医院合作的课题。”吴一暄沉静地回。
“合作？”虞晴皱眉，等了几秒又兀自笑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我是医生，既然如此，那你也更应该知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非正式工，不管是临床标本还是其他的什么你可能需要的资源，我都无法提供。”
“你找错人了。”虞晴简言道。
此话一出，吴一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虞晴讶异的同时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半眯着眼看了她几秒，随即蕴着薄怒的口吻肯定地说:
“其实你今天来另有目的吧。”
话落，吴一暄怔了一怔，然后大方地笑了:
“朱铭的亲传弟子，微不足道的非正式工，虞医生你也太谦虚了吧。”
虞晴愣住。
“他是我舅舅。”吴一暄解释道，“我上次去找他，无意间发现你曾经是他学生，我也是南大毕业的，算起来应该比你大了两三级，认识一下？”
吴一暄眼角含笑，俏皮地歪着脑袋，朝她伸出一只手。
虞晴又是一愣，盯着她垂在空中的手，大脑突然宕机，下意识地，顿顿伸出自己的。
吴一暄见她像个行使指令的机器人似的，动作一卡一卡的，莫名好笑，想了想，在她握上自己手之前，先她一步，扑向她的手心。
“你好，我是吴一暄，口天吴，一二的一，众芳摇落独暄妍的暄，第二次见面，请多指教。”
虞晴盯着她灿烂的笑颜看了看，又将目光转移到她抓着自己上下摇晃的双手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不期然地震动了一下，她抬起头，迎上吴一暄的眼睛，冲她粲然一笑:
“你好，我是虞晴。”
吴一暄在虞晴没来之前的设想是，等她一坐下来，就给她来个措手不及，告诉她自己和周晚霁的关系，适时渲染，尽量浮夸，在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再当头一棒，向她宣告，自己和周晚霁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如果不是因为周晚霁家里出事了，他心情不好，他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表白，而她只不过是凑巧被当成周晚霁应付长辈的工具人。
可是，当吴一暄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来时，她突然就不想这么说了，可是她又没想好怎么办，只能故作深沉地闭口不言，只是没想到虞晴似乎也是个急性子，她不说她便开门见山，吴一暄只好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却被她一眼识破。
她怔住的那几秒，脑海里闪过自己在PubMed上检索到的她在博士期间发表的多篇文章，她在医学院宣传视频中一闪而过的镜头，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疏懒淡然和她刚刚狡黠目光下的反差……
吴一暄在对她为数不多的了解里直觉，坐在她面前的也是一位优秀并且个性的姑娘。
她约见她的本意是为了气气周晚霁，顺便检验一下他们婚姻的真实性和稳定性，可是现在，她更想和她做朋友了，至于周晚霁，他算个屁！
吴一暄对朋友的定义很严苛，她喜欢欣赏的人她才愿意结交，很奇怪，她见到虞晴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亲近，再加上她刚回国，在南城除了程竞和周晚霁，没有别的朋友，如今，逮着一个可说的人，她不自觉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医学生是不是都很卷？”吴一暄啧了口咖啡，眨眨眼问道。
虞晴双手捧着玻璃杯，呵呵笑了两下:
“还行，大环境不好，大家为了工作都很努力。”
“听说你们考试周都住在图书馆，我上大学那会儿，听说有人期末复习周背着背着书晕倒了，旁边的医学生当场给他做心肺复苏……”
虞晴挠了挠头，失笑:
“真的吗？我没听说过唉……”
“真的！你当然没听过，我大四，你大一，咱俩差了好几届呢，那会儿你估计还在上高中。”吴一暄甩手淡淡道。
怎么年代感一下上来了的感觉……
虞晴乖巧地揉了揉鼻子，又认真道:
“那你是大四毕业直接出国，直到现在才回来吗？”
“是啊。”
虞晴朝她由衷地竖了竖大拇指:
“你真棒，我觉得一个人能在国外待这么久就很厉害，而且还要搞科研，更累了。”
说完，她做了一个耷眼撇嘴的表情，像只沮丧小狗。
吴一暄忍俊不禁，继而坦言道: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出国，我开始也没想搞科研，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出国了，然后硕士期间碰到了一个很好的导师，她带我走上了科研这条路。”
虞晴本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话到嗓子眼，觉得不妥，便又咽了下去，于是便极认真地点了点头。
虞晴看了眼时间，两点半了。
吴一暄有所察觉，在她犹豫不决前开口道:
“你等下还有事吗？”
虞晴忖了下，点点头，无奈笑笑:
“三点要回去上班。”
“哦！”吴一暄推推手，“那你快去吧，我们下次有时间再约。”
虞晴两只手捏着包，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
“嗯，如果你在南城想找人聊天，我一直都在。”
吴一暄望着她，疏懒地笑笑:
“巧了不是，我在这儿刚好没朋友。”
“啊？”虞晴眉心微蹙，同情问道，“一个都没有吗？”
吴一暄眼睛打了个转，故作高深道:
“也不是，有俩。”
她抬了抬下巴:
“你也认识。”
“我认识？”虞晴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嗯。”吴一暄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而且，还很熟。”
虞晴更懵了。
“我下回叫上他俩，”吴一暄见她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噙着笑催促她，“别呆了，快去上班，等会要迟到啦！”
“哦哦，好的！”虞晴惊觉，拎包猛地起身，冲吴一暄挥挥手，“再见！”
吴一暄微笑颔首，目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