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陈衍生不仅把钟奕的话放在心上,那天茹果说的话他也更是铭记于心。

    突然有天,陈衍生对茹果说:“我让钟奕黄了几单生意,你介不介意?”

    正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字的茹果停下手中的动作,耸耸肩说道:“他那天确实说话太过分了,得罪了你,这也是他该。我和他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你做了就做了,还问我干嘛。”这段日子茹果确实挺纳闷,陈衍生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面对钟奕上次的那些言行,他的反应却那么平淡,这显然不太正常。果然,他在默默无闻不动声色地报仇。

    “毕竟他是你的前夫,你们俩以前也是感情深厚过几年。而且,上次听他说那些话,他好像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他后来有没有再联系你?” 陈衍生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我断了他所有能够联系到我的方式,这你是一直知道的。”茹果又不耐烦地说道:“别给我提他了!他的任何事我都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那我再最后和你确定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茹果抬头望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陈衍生,说道:“你这话说得就像我从来没如实回答过你问题一样。”

    “怎么没有,相机那次,你就是故意瞒着我,让我难堪。”

    那次确实,虽然是几年前的事了,毫不夸张地说陈衍生的勃然大怒令她永生难忘。茹果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那次是个善意的谎言。你要确定什么?”

    “你对钟奕说的话,我和你已经结婚了,结了那种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对方的婚这话算不算是你的心里话?”

    茹果这才意识到陈衍生其实非常在意她那天对钟奕说的关于她和他的话。

    “算,也不算。” 茹果如实回答。

    “什么意思?”陈衍生顺势坐在茹果对面的椅子上,似乎打算花时间来把这件事弄明白。

    “衍生,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们俩这一生都不会背叛对方,因为我们都是最懂对方的人。用soulmate来形容都不为过。但即便如此,我现阶段还是没有结婚的想法。”茹果说到这,双手同时覆盖在陈衍生手上紧紧握住,“不是针对你,衍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对婚姻暂时已经没有太多期待了。”

    “所以,归根结底,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是吗?”

    “衍生,你不应该把重点放在结婚上,这只是一种形式而已。不是两个人到了一个阶段,就必须得有婚姻来证明点什么,没结婚也并不是意味着我不爱你,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茹果,你不用拿你的那套说辞来说服我。或者,你可以再直接点,说不定你的真实想法就像钟奕说的那样,我会拖累你,真结了婚,就说明你有责任和义务来照顾我了。你看,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又没向你求婚,你这么长篇大论解释干嘛。” 陈衍生从茹果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他对茹果的回答非常不满意,他甚至有点嫉妒钟奕,那样的一个人,茹果当初怎么就愿意和他结婚?

    陈衍生脸上不悦的神情太明显了,茹果就怕他走进自己的思想胡同里面,只认准他自己的理,她阐述自己的观点,他在避而远之。“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的猜想,我想都没想到过。”

    陈衍生没再说话。两人的这次对话最后无疾而终。

    结婚这事自那以后便成了两人心中的一块疙瘩。茹果没想到讨论这事的时间会来得这么快。茹果一直以来都以为陈衍生对婚姻看得很淡,毕竟在她和他成为炮友之前,他的恋情似乎都是围绕着□□展开的,来得快也去得快,每段和每段之间还衔接得尤为精准。所以,她自然也没想过自己哪天会和他结婚。最重要的是,茹果在亲身经历了一次婚姻,以及观察周围人的婚姻之后,她渐渐对此失去了兴趣,她不太喜欢一层不变,循规蹈矩的事物。茹果也能够理解陈衍生的想法,毕竟她和钟奕是有过一段婚姻的,现在到他这时,她又表现得抗拒婚姻,再加上如今的陈衍生和往日已经大不一样,他是瞎的。这些情况都堆积在一起,难免他会想太多。

    茹果观察着陈衍生这几天相处下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茹果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天,茹果在自己家里改稿时,接到了陈衍生的电话,电话里陈衍生说话有点奇怪。

    “茹,在干嘛?” 陈衍生那边问道。

    “在家里忙着改稿呢,deadline快到了,天天和你腻歪在一起,正事都快忘了。”茹果故意埋怨道。

    “我们好久都没去江边散散步了,今天晚上我有空,我们一起去那边走走?”

    “行啊,确实好久没去了。”茹果回想起他们最开始确定关系时,这是两人经常一起做的事。后来,陈衍生由于公司业务的拓展,晚上的应酬也越来越多,傍晚又是散步的最佳时间,自然也就被占领了。

    “那一会没事了,我直接去你家。”

    “好的。” 茹果挂断之后,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散个步而已,早上分开的时候说一嘴就行了,怎么陈衍生还来了一个电话的正式邀约。

    傍晚时分,两人在茹果家里简单地吃了顿饭后,便来到江边闲庭信步。最开始两人还说说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天还算正常。

    “茹,我记得前面是不是有座过江的桥?我们一会到桥上去吹吹江风。”  陈衍生突然开口问道。

    “对,就在前面了。” 茹果朝远方看了看。前面有座横跨江面的桥,她没想到他的记忆怎么还这么深刻,要是她瞎几年到现在,她估计什么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了。

    陈衍生自从问出那句话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好像有什么心思。

    茹果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桥中心停下,“到桥中心了,在这站会儿吧!”

    “嗯。”

    “你怎么了,衍生,有什么心思吗?怎么突然要来江边散步,还专门打电话说得那么隆重。” 茹果话中带着笑意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和他时隔这么久再来江边散步,她心情莫名其妙地愉悦起来,那种愉悦感和最初跟他确定关系后有几分接近,也许是因为当时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两人就来江边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自我剖析,现在算是故地重游了吧。可惜这愉悦感并没持续多久。

    “茹,我最后再和你确定一遍,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和我结婚的打算?”陈衍生把刚刚牵着她的那只手松开,双手插兜,望着江面,问她。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那天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他又绕回到这个话题上,她听了就有点烦躁。

    “有还是没有?” 他还在发问,似乎现在就急需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没有!!”  茹果语气中的不耐烦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好。” 说完,他从远离她的右边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物品,用力地扔出去。那物品借着他的力量在空中飞出去一段距离后,又呈直线下落,掉入江中。陈衍生的动作快得茹果根本没时间看清他到底扔了件什么东西,那东西又和她的回答有什么关系。

    “你干嘛?你在扔什么?” 茹果对他这种迷惑行为费解不已,同时,又很好奇。

    “求婚戒指。” 陈衍生平静地回答。

    “什么?”好奇害死猫!茹果惊得下巴快掉了,全然乱了思绪,以至于她紧接下来问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跟谁求婚?”

    “除了你,还能有谁?茹果。” 陈衍生黑着脸回答着她。

    “所以,你今天说要来江边散步的真正目的就是当着我面做这样一件事?”

    “是,也不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掉。留着干嘛?你是当事人,当然得当着你的面扔掉,让你知晓。”他言语之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茹果本来就被他的这一行为惹怒,他这神情简直就是火上加油。“你把钟奕的话听那么进去干嘛?他说没戒指,你就买戒指。我的话你怎么就完全听不进去。我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干嘛?我答应你了,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听听他的话,离个婚。你为什么做事总全凭你心情,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天边隐隐穿来闷闷雷响声,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太好,在陈衍生提出来散步时,她忍着没说天气不好。在清连这座城市里,陈衍生很少提出两人一起外出做什么,难得这次他说了,茹果不想扫了他的兴致。茹果听着雷声,想着打得还真应景,就如同她的心情一样沉闷。她连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都顾及到他的情绪,他为什么就不能?

    好似遵循了第三运动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陈衍生的行为和态度惹怒了茹果,茹果的言语也刺激到了陈衍生,更加准确地说是引爆了他,他刚刚不过是在强装镇定。此刻他也爆发了:“幼稚?你觉得很幼稚是吗?茹果?对,我就是幼稚了,我就是心有不甘。凭什么你可以答应钟奕,不能答应我?你的那套说辞不也是处处为你自己着想吗?对,你说得对,钟奕也说得对,你们都没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求你答应我,我也没资格让你同意我。所以,我扔了,我扔了你还不满意吗?” 陈衍生对着茹果的方向怒吼着,他情绪十分激动,要把这些日子的隐忍全部发泄一通,吼完之后,他还喘着如同刚攀爬完一座高峰后的粗气。引得桥上散步的人们耐不住好奇纷纷侧目偷看两人争吵。

    “对,陈衍生,我不满意。我对你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极为不满意。不满意又怎样?我也管不着,我懒得管了!” 茹果被他气得恨不得立刻从这座桥上跳下去,跳到江中游个泳,释放释放自己的怒气,这种荒缪的行为起码能让她冷静一些。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事实上,她跳下去是游不了泳的,她会掉到江面上摔死。于是,她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雷声这时也不再阴哑,像个蓄谋已久,隐隐作痒的喷嚏,终于轰隆隆地从天边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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