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晚上，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秦梦提前出现在餐厅，她给许孟轲拔过去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她在门口等他，再一起进去吃饭，再次被他拒绝。秦梦使劲地摁下挂断键，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走进餐厅，找到一张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店里面人多嘈乱，不方便他走。许孟轲主动给她打电话约吃饭的目的何在呢，毕竟他们在盛美做同事已经将近一年，他从来都对她爱搭不理，除了她刚到盛美那次怒气冲冲的质问她以外，他就没再和她主动说过一句话。正在秦梦认真思索之时，有电话打进，是工作方面的电话。秦梦说着说着，看到许孟轲扶着门口招待服务员的肩膀走了进来，她连忙向服务员招手。服务员将许孟轲引了几步就到了这边，他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坐在秦梦对面。秦梦全程都注视着许孟轲，她急忙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这事就拜托你了，你办事我心里面特有底，改天请你吃饭，我有事先忙，挂了。”
“孟轲，你今天找我什么事？”秦梦还是习惯性地叫他孟轲。
许孟轲这时，已经折好盲杖，放在触手可及的桌面上。“请吃饭，你是我前同事，同事离职了，我不能请吃顿送别饭吗？即使这位同事离职都没告诉我，我觉得看在我们每次公司碰面，她都会主动叫我名字的交情上，我非常有必要请她吃饭。”
见面就阴阳怪气她，秦梦感觉他变化真大，以前那个单纯的他似乎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人。秦梦也不甘示弱，她可不是赶来做受气包的。秦梦打开桌上服务员刚刚递过来的菜单簿，说道：“嗯！多谢款待！那我就不客气了，点菜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念念菜单？”
“不用，我要一份蟹黄面就够了，你随意。我也不用麻烦你给我夹菜。你好好享受这顿饭。”
“看来这不是送别饭，看趋势得是永别饭吧。我会好好享用的。”
秦梦叫来服务员，报出了他的蟹黄面和她想要的菜。许孟轲听着她点菜的声音，难受，浑身难受，最痛的还是心。他一个在她面前向来卑微，低她一等的瞎子，还能有什么事，还能向她奢求什么，他不过是想确定她还在不在清连，是不是又一次远离了他，再多听听她的声音。他不过是用不到一年的冷漠来报复一下她随心所欲地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从来不给他留一点说话的余地。这样一餐简简单单的饭被她赋予永别二字，看来他连听听她说话的资格都不该有。
菜都上来了，听声音，秦梦是点了不少菜。许孟轲的蟹黄面也上来了，他摸起筷子，机械性地往口中塞面条。眼睛一阵一阵地胀痛使得他愈发头昏脑涨，完全没心思去和她对话。
“你就这么不情愿和我吃饭吗？” 秦梦虽然也在吃饭，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没有。”
“那脸色这么难看干嘛？既然是送别饭，不应该高兴一点吗？”
“嗯。”
对方嘴上是应承下来了，动作面色上毫无改变。就这么讨厌她吗？主动邀约的是他不是她。不一会，对面的人就将自己的蟹黄面吃完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需不需要加菜？”
“不需要。” 秦梦看着满桌子赌气点的菜说着。
“那我结账了。”
“你要走吗？” 秦梦有点慌，她没想到这顿饭这么草草就结束了。
许孟轲摇摇头，“等你吃完。服务员。”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
“先生？”
“一共多少钱，我结个账。”
“好的，一共消费480元。” 账单其实就在桌旁贴着。
“麻烦把支付二维码递给我扫扫可以吗？我眼睛不太方便。” 许孟轲指了指自己的墨镜。
“抱歉，先生，我们这的支付二维码就贴在桌上，没有便携式的。”
“孟轲，你把二维码扫码打开，我告诉你位置。”
“嗯。” 许孟轲也知道只能这样了。
秦梦碰到许孟轲的手时，她心中一惊，怎么这么烫？
“秦梦，在哪？快点告诉我呀。”
她顺势向上握住了他的手臂拉着帮他对准二维码，整个过她切实感受到了还是很烫，他的体温绝对高于正常水平。
等他付完账，服务员走了之后，秦梦问道：“孟轲，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我刚刚能感受到你的体温很高。你好像发烧了。”
“你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也要走了。”
“我吃不下去了。”
“那咱们就此别过。”
“我送你回家。”
“麻烦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我打车回去。” 许孟轲拿起盲杖起身，秦梦也跟着起身。她牵着他的手，这动作多么似曾相识，两人都无比熟悉。
来到门口，许孟轲说：“谢谢你，秦梦。”
“不行，孟轲，我不太放心。我们还是一起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确实不太好。”秦梦看着许孟轲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说道。
许孟轲用尽力气推开秦梦，明明下午只是低烧，平时发炎捱一捱就可以过去了，怎么一顿饭吃下来他现在浑身无力。由于刚刚用力过猛，他自己还稍微晃了晃才有气无力地对秦梦说道：“只是发炎而已，没什么大碍。”
原来是他眼睛发炎了，秦梦二话没说，拦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许孟轲推上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
“到哪儿？” 司机问道。
“孟轲，你现在报一下你家的地址，你要是不想报，我就跟司机师傅说去最近的三甲医院。” 秦梦明白如今的许孟轲，软的不吃，硬的却很能奏效。
许孟轲已经完全没精神和秦梦掰扯下去了，他报出家里的地址。
下出租车后，秦梦一路搀着许孟轲按照他口中的单元楼房间号，用他递给她的钥匙打开门。他家是个和曾经他们暑假一起租住的房间差不多格局的房子，除了卫生间以外，屋子里面的各个功能区域一眼可见。他的家比之前的公寓只大一点，由于许孟轲的生活习惯，整洁又简单。秦梦又仔细迅速环顾了一遍，看样子他现在应该是独居。
秦梦在心中默默欢喜一秒后，她没表露任何迹象，径直将许孟轲引到双人沙发上坐下。他现在状态很不佳，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她琢磨着先帮他上上药，降降温，实在不行就强迫他去趟医院。她将他的黑色墨镜从脸上摘下来，以免他靠着沙发时不舒服，也方便一会帮他涂药，她以前经常为他做这些事，现在做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墨镜从许孟轲脸上取下来的一瞬间，双方都反应激烈，秦梦是内心，许孟轲是表面。
秦梦看到许孟轲那双肿得像一对核桃的眼睛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出租车上，她从侧面偷偷看了一下他墨镜下的眼睛，正是这一看让她有了点准备，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他。只是这会儿看到他发炎双眼的全貌了，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你干嘛！？你经过我同意了吗？秦梦。” 许孟轲更是条件反射地硬撑起身体，于他而言，秦梦摘下的不是他的墨镜，她夺走的是保护他卑微自尊的安全感。
“你眼睛都已经发炎成这样了，干嘛还戴着义眼？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护它们。” 秦梦声音颤抖着，心疼地说着。她看着看着，愈发觉得哪不对劲，她看到他红肿的眼皮下居然还戴着义眼，这不是要命吗？
“给我！给我！” 许孟轲朝秦梦这边扑过来，他从她手臂顺着往下摸到她的手，两手空空，她把墨镜藏起来了？他急得在她身上胡乱摸索，他在多年之后第一次接触这具熟悉的躯体，居然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一股仿佛脱离地心引力的空虚感猛地朝他袭来，他一下瘫软在她身上。秦梦赶紧把他扶回沙发上，他想反抗却浑身使不出劲来。
“你能不能走？别管我。” 许孟轲木然说道。
“不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就想看瞎子出丑，看他被你折腾成这样，你乐在其中，你就是享受这个过程是吧。”
“我没有，你难受，我只会更难受。”
“不！你有，你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对我。你当时走的时候，我求你给我一点机会，我可以等，等你回来，你拒绝了。断了我们所有联系的是你，不是我。其实你打心底就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这个瞎子。这就是你口中的不打扰，只要是我熟悉的地方，你都要偷窥到，盛美！青禾！我家！你可以把跟我有关的一切一览无余，你知不知道我是瞎的，我是瞎的！我看不见，你的什么我都看不见。明明已经这么不公平了，你为什么还要捉弄我，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又毫无预告地走了。我不如别的看得见的人，我不如他们，我反应不过来，我更是应对不过来。让我主动向前迈出一步真的很难，比谁都难。”许孟轲强装的镇定在此刻轰然倒塌，土崩瓦解，他将自己积压心中半年之久的话全盘脱出。秦梦看到了他更为深处的一面，泪水从他肿胀的盲眼中沁出。看着他哭，她也跟着眼睛发酸，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他每说一句就是在她心上割一刀。
“别哭了，孟轲，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秦梦说话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比他哭得更凶。
眼睛？他有眼睛吗？许孟轲苦涩一笑，就是因为没有，他的自尊心才这么不堪一击，被她分分钟击得粉碎一地。即便是这样，以前对她的那些怨恨，在说出这些心里话之后，似乎也烟消云散了。他用力地抬起手，先是触碰到她的脖子，再向上，她的脸，她的眼睛，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结果却是越擦越多，源源不断。“你哭什么？你应该开心才对。”
秦梦拿下他的手，理性告诉她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让他眼睛不发炎才是当务之急，说道：“你自己把眼片取下来，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用毛巾热敷一下眼睛。可以吗？”
“嗯。” 许孟轲确实太难受了，盲片在眼睛发炎时放在里面搁得他眼睛生疼。平时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可今天面对的是秦梦，他在见她之前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戴上了。也许就是这一举动，是他现在烧得失态的罪魁祸首。
秦梦见他答应得这么顺利，问道：“护理液，眼镜盒需不需要我帮你去拿。” 根据他之前的习惯，她推测卫生间里一定会有。
许孟轲摇摇头，“包里有。” 他摸着身边的斜挎包，拍了拍。
秦梦拿着热毛巾过来时，他已经取完了，她为他敷上热毛巾。
“我现在好多了，你可以走了。”热毛巾覆盖了他一半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孟轲，其实自从我回国之后，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但是你对我太冷淡了，我没勇气说。今天我还是打算说出来。” 秦梦握住许孟轲的一只手，他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刻意往后缩了缩手，但还是被秦梦抓住。
“孟轲，只要你同意，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次，我绝对不会退缩。”
“孟轲，你今天找我什么事？”秦梦还是习惯性地叫他孟轲。
许孟轲这时，已经折好盲杖，放在触手可及的桌面上。“请吃饭，你是我前同事，同事离职了，我不能请吃顿送别饭吗？即使这位同事离职都没告诉我，我觉得看在我们每次公司碰面，她都会主动叫我名字的交情上，我非常有必要请她吃饭。”
见面就阴阳怪气她，秦梦感觉他变化真大，以前那个单纯的他似乎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人。秦梦也不甘示弱，她可不是赶来做受气包的。秦梦打开桌上服务员刚刚递过来的菜单簿，说道：“嗯！多谢款待！那我就不客气了，点菜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念念菜单？”
“不用，我要一份蟹黄面就够了，你随意。我也不用麻烦你给我夹菜。你好好享受这顿饭。”
“看来这不是送别饭，看趋势得是永别饭吧。我会好好享用的。”
秦梦叫来服务员，报出了他的蟹黄面和她想要的菜。许孟轲听着她点菜的声音，难受，浑身难受，最痛的还是心。他一个在她面前向来卑微，低她一等的瞎子，还能有什么事，还能向她奢求什么，他不过是想确定她还在不在清连，是不是又一次远离了他，再多听听她的声音。他不过是用不到一年的冷漠来报复一下她随心所欲地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从来不给他留一点说话的余地。这样一餐简简单单的饭被她赋予永别二字，看来他连听听她说话的资格都不该有。
菜都上来了，听声音，秦梦是点了不少菜。许孟轲的蟹黄面也上来了，他摸起筷子，机械性地往口中塞面条。眼睛一阵一阵地胀痛使得他愈发头昏脑涨，完全没心思去和她对话。
“你就这么不情愿和我吃饭吗？” 秦梦虽然也在吃饭，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没有。”
“那脸色这么难看干嘛？既然是送别饭，不应该高兴一点吗？”
“嗯。”
对方嘴上是应承下来了，动作面色上毫无改变。就这么讨厌她吗？主动邀约的是他不是她。不一会，对面的人就将自己的蟹黄面吃完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需不需要加菜？”
“不需要。” 秦梦看着满桌子赌气点的菜说着。
“那我结账了。”
“你要走吗？” 秦梦有点慌，她没想到这顿饭这么草草就结束了。
许孟轲摇摇头，“等你吃完。服务员。”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
“先生？”
“一共多少钱，我结个账。”
“好的，一共消费480元。” 账单其实就在桌旁贴着。
“麻烦把支付二维码递给我扫扫可以吗？我眼睛不太方便。” 许孟轲指了指自己的墨镜。
“抱歉，先生，我们这的支付二维码就贴在桌上，没有便携式的。”
“孟轲，你把二维码扫码打开，我告诉你位置。”
“嗯。” 许孟轲也知道只能这样了。
秦梦碰到许孟轲的手时，她心中一惊，怎么这么烫？
“秦梦，在哪？快点告诉我呀。”
她顺势向上握住了他的手臂拉着帮他对准二维码，整个过她切实感受到了还是很烫，他的体温绝对高于正常水平。
等他付完账，服务员走了之后，秦梦问道：“孟轲，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我刚刚能感受到你的体温很高。你好像发烧了。”
“你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也要走了。”
“我吃不下去了。”
“那咱们就此别过。”
“我送你回家。”
“麻烦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我打车回去。” 许孟轲拿起盲杖起身，秦梦也跟着起身。她牵着他的手，这动作多么似曾相识，两人都无比熟悉。
来到门口，许孟轲说：“谢谢你，秦梦。”
“不行，孟轲，我不太放心。我们还是一起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确实不太好。”秦梦看着许孟轲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说道。
许孟轲用尽力气推开秦梦，明明下午只是低烧，平时发炎捱一捱就可以过去了，怎么一顿饭吃下来他现在浑身无力。由于刚刚用力过猛，他自己还稍微晃了晃才有气无力地对秦梦说道：“只是发炎而已，没什么大碍。”
原来是他眼睛发炎了，秦梦二话没说，拦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许孟轲推上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
“到哪儿？” 司机问道。
“孟轲，你现在报一下你家的地址，你要是不想报，我就跟司机师傅说去最近的三甲医院。” 秦梦明白如今的许孟轲，软的不吃，硬的却很能奏效。
许孟轲已经完全没精神和秦梦掰扯下去了，他报出家里的地址。
下出租车后，秦梦一路搀着许孟轲按照他口中的单元楼房间号，用他递给她的钥匙打开门。他家是个和曾经他们暑假一起租住的房间差不多格局的房子，除了卫生间以外，屋子里面的各个功能区域一眼可见。他的家比之前的公寓只大一点，由于许孟轲的生活习惯，整洁又简单。秦梦又仔细迅速环顾了一遍，看样子他现在应该是独居。
秦梦在心中默默欢喜一秒后，她没表露任何迹象，径直将许孟轲引到双人沙发上坐下。他现在状态很不佳，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她琢磨着先帮他上上药，降降温，实在不行就强迫他去趟医院。她将他的黑色墨镜从脸上摘下来，以免他靠着沙发时不舒服，也方便一会帮他涂药，她以前经常为他做这些事，现在做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墨镜从许孟轲脸上取下来的一瞬间，双方都反应激烈，秦梦是内心，许孟轲是表面。
秦梦看到许孟轲那双肿得像一对核桃的眼睛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出租车上，她从侧面偷偷看了一下他墨镜下的眼睛，正是这一看让她有了点准备，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他。只是这会儿看到他发炎双眼的全貌了，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你干嘛！？你经过我同意了吗？秦梦。” 许孟轲更是条件反射地硬撑起身体，于他而言，秦梦摘下的不是他的墨镜，她夺走的是保护他卑微自尊的安全感。
“你眼睛都已经发炎成这样了，干嘛还戴着义眼？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护它们。” 秦梦声音颤抖着，心疼地说着。她看着看着，愈发觉得哪不对劲，她看到他红肿的眼皮下居然还戴着义眼，这不是要命吗？
“给我！给我！” 许孟轲朝秦梦这边扑过来，他从她手臂顺着往下摸到她的手，两手空空，她把墨镜藏起来了？他急得在她身上胡乱摸索，他在多年之后第一次接触这具熟悉的躯体，居然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一股仿佛脱离地心引力的空虚感猛地朝他袭来，他一下瘫软在她身上。秦梦赶紧把他扶回沙发上，他想反抗却浑身使不出劲来。
“你能不能走？别管我。” 许孟轲木然说道。
“不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就想看瞎子出丑，看他被你折腾成这样，你乐在其中，你就是享受这个过程是吧。”
“我没有，你难受，我只会更难受。”
“不！你有，你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对我。你当时走的时候，我求你给我一点机会，我可以等，等你回来，你拒绝了。断了我们所有联系的是你，不是我。其实你打心底就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这个瞎子。这就是你口中的不打扰，只要是我熟悉的地方，你都要偷窥到，盛美！青禾！我家！你可以把跟我有关的一切一览无余，你知不知道我是瞎的，我是瞎的！我看不见，你的什么我都看不见。明明已经这么不公平了，你为什么还要捉弄我，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又毫无预告地走了。我不如别的看得见的人，我不如他们，我反应不过来，我更是应对不过来。让我主动向前迈出一步真的很难，比谁都难。”许孟轲强装的镇定在此刻轰然倒塌，土崩瓦解，他将自己积压心中半年之久的话全盘脱出。秦梦看到了他更为深处的一面，泪水从他肿胀的盲眼中沁出。看着他哭，她也跟着眼睛发酸，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他每说一句就是在她心上割一刀。
“别哭了，孟轲，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秦梦说话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比他哭得更凶。
眼睛？他有眼睛吗？许孟轲苦涩一笑，就是因为没有，他的自尊心才这么不堪一击，被她分分钟击得粉碎一地。即便是这样，以前对她的那些怨恨，在说出这些心里话之后，似乎也烟消云散了。他用力地抬起手，先是触碰到她的脖子，再向上，她的脸，她的眼睛，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结果却是越擦越多，源源不断。“你哭什么？你应该开心才对。”
秦梦拿下他的手，理性告诉她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让他眼睛不发炎才是当务之急，说道：“你自己把眼片取下来，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用毛巾热敷一下眼睛。可以吗？”
“嗯。” 许孟轲确实太难受了，盲片在眼睛发炎时放在里面搁得他眼睛生疼。平时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可今天面对的是秦梦，他在见她之前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戴上了。也许就是这一举动，是他现在烧得失态的罪魁祸首。
秦梦见他答应得这么顺利，问道：“护理液，眼镜盒需不需要我帮你去拿。” 根据他之前的习惯，她推测卫生间里一定会有。
许孟轲摇摇头，“包里有。” 他摸着身边的斜挎包，拍了拍。
秦梦拿着热毛巾过来时，他已经取完了，她为他敷上热毛巾。
“我现在好多了，你可以走了。”热毛巾覆盖了他一半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孟轲，其实自从我回国之后，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但是你对我太冷淡了，我没勇气说。今天我还是打算说出来。” 秦梦握住许孟轲的一只手，他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刻意往后缩了缩手，但还是被秦梦抓住。
“孟轲，只要你同意，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次，我绝对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