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宋世子前来拜见。”

    长风弯腰道,眼睛瞥到床上躺着的小姐心中暗想:宋世子这回可能讨不到好,依着老爷和夫人对小姐那样的疼爱,现在出了落水这事,想必以后是善不了了。

    也觉得小姐实在是可怜,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遭,就算醒过来恐怕也是个病弱身子了。

    “他还敢来”,听完长风的回禀,安永元一挥衣袖,大踏步去了中堂。

    …… ……

    中堂上,只见一翩翩少年郎站在堂中,发丝如墨,以一石竹纹花丝玉笄束好,面上一双桃花眼,看似多情,眼神却清亮透彻不带有一丝情意,眉如刀削,整张脸似是雕刻的一般。

    身上着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整个人站在那,挺拔如松。

    任谁也想不到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赔礼。

    其实宋元思一来江南就已听说过安家小姐身子骨弱,只是没曾想妹妹会惹出这样的祸事,也不知安小姐现在如何了,真是……唉

    宋元思心中苦笑,他心知父亲不愿他以后从军,故特意在出征前将他和妹妹送往江南,一是避开京城风雨,免得卷入王爷们的争斗中,二是好好体会体会江南的风土人情,好让他打消从军想法。

    他心知父亲安排,事实上,他并没有父亲想得那样一定要从军,但父亲不知为何总是不肯相信。

    这次来江南是想好好办完皇上交代的事;兼之享受一番江南美景,放松身心。可谁知出了这么一遭……

    “世子上门拜访,未曾远迎,真是怠慢了,还望世子多多体谅。”安永元跨进门槛便向世子连连抱拳行礼,只是从他的语气上来看,听不出半点歉意来。

    也是,把人家唯一的女儿害的落水,据说现在都没醒来,这样的态度也是无可厚非。

    “伯父多礼了,不知安小姐如今可醒了,这是我带来的千年老参,一点薄礼,还请伯父收下。”说话间,宋元思提起旁边桌上的礼盒递给安永元,又说到:“我心知小妹犯了大错,已罚她在祠堂礼佛思过,改日必带她来向安小姐亲自赔罪。”

    听到这话,安永元觉得虽说还是不可饶恕,但是至少他们态度是摆出来了,脸上神情稍微松了松。

    人家将军府本不用向小小商人赔礼,也就是安家是江南最大官商,同时宋元思也觉得这次终究还是他们的错。

    且他对安家一直是抱有好感,每逢遇上什么灾事,安家必是第一个捐款捐物的,名声是一顶一的好,即便是在京城他也听说过安家行善积德的好名声,更别说到了江南到处可见安家的铺子,处处明净工整,人也待人和善有礼。如此可见安家为商如何了。

    并且此次来江南办事,这安府也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出行前,宋大将军还书信说要好好和安家打好关系,毕竟在军备上一直是有安家的一份儿。

    当年在他白手起家时,安家老爷还曾搭过手。

    但是想来如今他们是忘记了,从未听说过他们有和将军府打交道的意思。毕竟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道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做到了现在的骠骑大将军。

    也可以看出安家是真的家风清正,好助人做善事,也不图回报。

    “世子言重了,虽说小女自落水后还未醒来,但大夫已开了药,想来并无大碍。”安老爷只觉自己昧着良心才说出的这话来。

    怎么可能无大碍,但是难道他能直接说都怪你妹妹,把我女儿推进水里,导致她现在还没醒来,不知道以后还会落下什么病灶来。

    “安老爷若不嫌弃,我府上有退下的军医,不如让他给安小姐看看。”这军医当初因伤到腿便从沙场退了下来,安大将军便安排他到江南来颐养天年。

    “那便麻烦世子了。”安永元一听,也顾不上给安元思冷脸了,只希望那军医看过能快点让安清妙醒过来。

    毕竟,那些个军医在外头见多识广,看过的士兵不计其数,经手的病例也是成千上百,肯定是比他请的大夫要经验丰富。

    …………

    “嗯……”杨军医搭住安清妙的脉之后就一直沉思不语。看得旁边的许钰和安永元焦急万分。

    一听宋世子请了军医来,许钰也顾不得休息便又赶过来了。

    只是他们也顾不上招待世子,让他在一旁坐着便去看安清妙了。

    “安小姐早产,在胎中便有些先天不足,所以出生后一直病弱,此次落水加重了她的病症,虽无生死之患,但恐怕会以后缠绵病榻,这次我先用那老参给她狠补一番,以后更是要长期服用药膳和汤药好好温养着。”那军医斟酌几番最终说到。

    听到这话,许钰和安永元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好歹是无性命之忧。但听到后面,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多谢大夫,还请大夫开药。还有那药膳方子……”许钰犹豫着开口。

    “夫人放心,我这就将方子都写下来。”杨军医知道许钰怕那药膳方子是独家秘方,怕直接要得罪了自己。但在他看来无论什么都没有患者的病情性命重要。

    这种情怀也是他退了之后依旧被将军善待,甚至安置在自家江南府邸的原因。

    “那便麻烦大夫了,实在是多谢您了。”安永元递给杨军医一个锦袋,看着毫无重量,可想而知里面装的必定是银票。

    “这不敢当,不敢当,世子已经付过报酬了”杨军医急忙推辞。

    宋元思在一旁听到杨军医的话,对宋小姐那病弱的身子有了一番新的认识。想过宋小姐病弱,没想到这么病弱,对宋元宁犯下的错更觉愧疚。

    “安老爷不必多礼,这都是元宁犯下的错,虽说不能让安小姐恢复如初,但还是让我们有机会能弥补一二。”

    宋元思迈步上前阻了安永元和杨军医之间的推拉,也是直到这时宋元思才看到安清妙。

    脸蛋小小,看起来软软白白的,只是脸颊上弥漫上几抹潮红,眉毛弯弯如月,睫毛轻轻搭在眼睫上,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鼻子细巧挺秀,唇无血色,整个人躺在那看起来不似个真人,倒像个陶瓷娃娃似的。既是精巧又是苍白无色。

    宋元思看着躺在那的安清妙,心中的歉疚止不住的漫上心头,想着府中还有什么药材可以拿过来给安小姐补补,又是后悔江南也是他第一次来,府中未曾备下什么东西。

    “既是如此,那便麻烦宋世子了。也劳烦宋世子来看望小女,在下招待不周,还请宋世子担待。”安永元对宋世子弥补的态度还是感到满意的,但是当时着急让杨军医给女儿诊治,一时不察让他也跟了上来。

    现在想来,他一个外男,到妙儿的闺房还是有些欠妥,但是要是现在把他赶出去好像又有点过分,掂量着要怎么开口。

    好在宋元思好像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道:“多谢安老爷的招待,叨扰已久,我就先告辞了。若有什么药材必送到府上来,也希望安小姐的身子能早日康复。”

    “真是麻烦宋世子了,那便多谢宋世子了。”安永元本不想再与宋世子有过多的纠缠,只是实在是担心女儿身体,而他身为世子在寻找良药方面肯定比自己更方便。

    许钰在一旁听了,本来对宋世子是非常不满的,现在对他的怒火也稍微打消了几分。

    如今算是承了宋世子的恩,但是这事又是他们致使的,现在两人心中都感到有些为难,不知是否还要对他们进行刁难。

    …………

    这厢,安永元去送宋元思回府,许钰坐在安清妙床边候着安清妙,只希望安清妙能早日醒过来。

    床上,安清妙睫毛似羽蝶般微微颤动,脑袋略微转动,好似要醒过来一般。

    旁边的许钰一看,赶忙凑上前去轻唤几声:“妙儿,妙儿……”

    女孩或者说此时的安清妙觉得自己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当时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之后就因为头晕又疼又没有意识了,现在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旁边有声音在叫唤。

    怎么会有人在叫我呢?

    安清妙心中怀疑,当时海边的浪那么大,自己又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即使是有救援人员也应该会被那些父母拉着去救自己孩子吧。

    大概,即使这世上没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自己一直就是生活在海边,海难也是见过几回的,这样的情景她并不陌生。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以前她都是跟着其他卖东西的小孩,一般他们也出来卖东西的话,说明当时的天气应该是好的。而且在虽然是海边,但是在旅游区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稀奇的……

    正想着这些事,安清妙还是挣扎着醒来了。

    一睁眼,只见一张脸凑在她的面前,那美人还在落泪,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安清妙的脸上。头顶是云纹琥珀黄缕金帐,还缀着数颗珍珠,但是对于安清妙来说,她只觉得迷茫。

    尤其是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她面前哭,更是给了她不小的冲击,整张脸看起来有点懵。

    “妙儿,妙儿,你终于醒了,我是娘亲啊。”一开始,许钰看到安清妙醒来时还是感到十分惊喜的,但一细瞧,怎么感觉自家女儿好像呆呆傻傻的,又是一阵慌张。

    “娘亲?……”安清妙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不知道娘亲是什么,又看着床外头站着的一大群丫鬟,陌生的环境,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她整个人都缩在了被窝里,瑟瑟的看着外头,想着自己可能是已经死掉了,或者现在应该是做梦,也许过一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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