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的话语如同冬日里骤然降临的寒霜,让吴玉竹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错愕的涟漪。

    厅堂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照出一张张神色紧张的面容。

    高慈见状,身形一闪,介入两人之间,上前拉开了吴玉竹和霍延,说道:“霍大人,此事与小女无关,请原谅她的无礼之举。”

    她知道吴玉竹是个倔强的性子,又对吴治辩驳道:“老爷,我高慈从未有过不轨之举,愿以性命证明我的清白。”

    话音刚落,她未等任何人反应,便毅然决然地以头抢地,撞向一旁的雕花立柱。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吴治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高慈额头带血倒在了地上。

    吴玉竹的心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高慈的那一刻,眼前竟奇迹般地浮现出几行墨色文字:“高慈含冤撞柱而死,吴玉秀情急掌掴霍延”。

    吴玉竹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浮现的字。

    她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收回手,竟发现自己的手指沾上了黑黑的东西,是墨,耳边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笔墨若干,结局既定。”

    春桃探了探高慈的呼吸:“不好了,夫人没气了。”

    吴玉竹爬上前,想要握住高慈的手,但高慈的手直直倒了下去。

    她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字,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吴玉秀的身影。

    吴玉秀此时恰好站起身来,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走向了霍延的面前。

    笔墨若干,结局既定,那若是笔墨未干呢?

    吴玉秀还没上手,吴玉竹心中一横,不顾一切地挥掌而出,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厅堂中回响,霍延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红印。

    霍延震惊之余,目光如炬,步步紧逼,似乎要将吴玉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吴玉竹心中生畏,吓得后退了一步,却仍然在想,现在是她掌掴了霍延,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霍延向她步步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质问她意欲何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桃惊喜的呼喊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醒了,夫人醒了。”

    吴玉竹扶起地上睁开眼睛的高慈:“母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慈虽显虚弱,但那双眸子已重新焕发光彩,她缓缓睁开眼,轻声道:“阿竹,母亲无碍。”

    霍延见状,眉头紧锁,却也不得不暂时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来人,把高将军和丞相夫人都带回去。”

    此时,吴玉秀在霍延身旁跪下,拉着他的衣角,说道:“大人,我大娘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她已经知错了,求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吴玉竹就出声打断了:“你闭嘴,我母亲本来就是清白的,不需要你假惺惺地维护她。今天,谁也不许带走我母亲。”

    霍延呵斥道:“你敢阻拦,就地格杀。”

    吴治走上前,咬着牙说:“霍大人,我希望你尽快查清此事,我等着你给相府一个交代。”说完就离开了。

    两个黑甲卫不顾吴玉竹的反抗,强行带走了她怀里的高慈,霍延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是不自量力,也走了。

    吴玉竹回头,发现空中又显现出两行字:“高慈含冤撞柱未死,吴玉竹情急掌掴霍延”。

    吴玉竹眉间凝起了疑云,这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上面所写,是将会发生之事?

    -

    霍延在院子里还未走远,吴玉竹追了上去。

    霍延身边的两个黑甲卫架着剑,拦住了她,却没拦着吴玉秀。

    春桃见状,顿时不满起来:“她能过去,凭什么拦我们家小姐啊?”

    春桃性子跳脱,当场就跟两个黑甲卫争辩了起来。

    吴玉竹却看到,空中浮现出两行字:“吴玉秀送霍延梅花饼,求霍延关照高慈。”

    “大人,狱中寒苦。”吴玉秀双手呈上手中用丝帕包着的梅花饼,霍延未置一词,只是默默接过,带人转身离去。

    吴玉竹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

    春桃以为吴玉竹在担心高慈,开导她说道:“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吴玉竹却没看她,眼神呆滞地凝视着空中:“春桃,这里有一行字你看得到吗?”她的声音平静而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春桃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吴玉竹说的字在哪里,不禁感到有些骇人:“小姐,你别吓唬我呀。”

    吴玉竹的长睫微微垂下,神色如常道:“没事了,去忙吧。”

    她伸手上前,前面的字变成了一本书放置在她的手上,封皮上正是“竹枝词”三字。

    竹枝词?竟然跟她白天烧掉的话本子名字一样,但那书却分明完好无损,丝毫不见焚毁的痕迹。她打开一看,书中写的嫡女命运,还是“本是枝头雀,一朝落尘泥”。

    这预言般的文字,如同寒冰般刺入她的心房。

    吴玉竹冷笑一声,随手一掷,话本划破空气,最终沉入了院中那片静谧的湖泊之中,涟漪层层扩散,仿佛带走了她心中的一丝烦躁。

    装神弄鬼,吴玉竹可不相信这些。她见湖水把话本浸透,话本沉了下去,方才离开。

    -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吴玉竹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与外面的清冷甚是不同。

    春桃已在一旁等候,手中提着装满糖蒸酥酪的红棕色食盒,脸上洋溢着关切的笑容。

    春桃向她走来:“小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特意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蒸酥酪。”

    “你拿去吃,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春桃只好应了一声“好”,提着红棕色的食盒回去了。

    而吴玉竹支开春桃的原因,正是她又看见了空中浮现的字,那字正是《竹枝词》写的嫡女命运。

    “本是枝头雀,一朝落尘泥。”

    “美人蛇蝎心,横死得报应。”

    吴玉竹坐在案前,看着面前浮在空中的《竹枝词》,发问道:“你到底是谁?”

    话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突然间,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眼前景象一变,她竟置身于书中所描绘的世界之中。

    耳边响起了悠扬的曲调,那歌声如泣如诉,诉说着一种无奈与悲凉。

    “玉竹姐姐不愧是京城贵女之首。”

    “天上的瑶宫仙女也不过如此。”

    在这虚幻与现实交织的瞬间,吴玉竹仿佛听到了昔日闺中好友的赞美声,那些声音甜美而遥远,却再也无法触及。

    她愤怒地大喊:“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和空中依旧飘忽不定的字迹。

    此刻,话本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再次悬浮于吴玉竹的眼前,如同神秘的信使,静候着她的质问。

    吴玉竹紧盯着那话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不甘也有渴望:“你,这无形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执着地纠缠于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本依旧没反应,但那个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宛如夜风中的低语:“本是枝头雀,一朝落尘泥。美人蛇蝎心,横死得报应。”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她的心灵。

    吴玉竹冷笑一声,低头自嘲:“这便是你为我撰写的判词吗?我记得你曾赞美吴玉秀心地善良,预言她将成为徳广王妃,享受无上荣耀。如此说来,你这所谓的‘话本’,竟是记录未来之事的预言册?”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玩味,回答道:“非只未来,亦含话本的过往与当下。”

    吴玉竹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与不甘。

    她回想起那日,在堆积如山的话本子中偶然发现这本话本,那一刻的惊讶与疑惑,如今看来,竟是如此讽刺。

    “话本?”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

    那声音似乎能洞察她的心思,继续说道:“正是如此,你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一个以吴玉秀为主角的话本故事。而你,吴玉竹,虽身份尊贵,才华横溢,却只能作为配角,甚至是反派存在。”

    论身份,她比吴玉秀尊贵;论才华,她是京城第一贵女。凭什么吴玉秀是主角?

    “她居仁善之巅,你则掌恶毒之权。”那声音的话语冷酷而直接,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她最后的自尊。

    吴玉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她重复着那声音的话:“我恶毒?我如何恶毒?”

    话语间,她缓缓站起身,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显得既孤独又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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