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烟早上没能起来，日上三竿才睁眼。揉揉眼下床，没看到司闻。
她拿来手机，有陌生号码的六个未接来电，没理会。去洗澡后换上放在这边的衣裳，接着拿出冰箱里的羊奶倒了一杯。
喝完时手机又响，仍是那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发现是纪凭生。
纪凭生没跟她寒暄，直接问：“你跟司闻在一起吗？”
这语气太奇怪，周烟不想答，只说：“这跟您无关吧，警官。”
纪凭生停顿片刻，又说：“你爱他吗？”
周烟皱起眉，这是什么问题？她懒得理，直接道：“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纪凭生不想让她挂，抢着说了句：“别爱他。”
周烟满心疑惑，拿下手机又看了看来电号码，心想，这是纪凭生？
纪凭生语气急切，见周烟不作回应，音量陡增一倍：“别爱他，好不好？”
周烟挂了，将该号码拉入黑名单。神经病。她如水般平静的心情被这个电话打乱，整个人变得烦乱起来。
*
队外大槐树就像纪凭生的根据地，遇到解不开的结，他便在树下蹲着，一支接一支抽烟，往常三五支就有思路，这次抽到恶心、眼花手抖，还是困惑。
仅一宿时间，胡茬便爬满了唇上和下巴，三米开外都能看见。
郑智走来，拽走烟盒，问他：“这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哥。”
纪凭生并非不能接受司闻可能是在逃罪犯，而是无法接受周烟站在司闻那边。
他猛吸一口烟，问：“禁毒大队有消息了吗？”
郑智跟他并排蹲着，说：“没有。”随即也点燃一支，“咱找他一定要报备？”
纪凭生答：“调数据库找人不用，但要是去东升制药调查，必须得报备。”
郑智骂了一声：“效率这么低还不是这帮人层层拖沓浪费时间，要都干脆利落点，早就没贩毒、□□的了。”
纪凭生听了郑智的话不舒服：“你别以为是自己过日子，得守规矩。一个国家让十几亿人吃饱饭容易吗？
“执法人员有限，慢一点不是故意拖你。你忘了当警察初衷了？你能对所有报案都事无巨细负责？但你觉得自己不是好警察吗？”
郑智哑然。半晌，他反驳纪凭生：“你这么想这么做，我信，但别人不一定。要是上头真重视范昶，能轮得到我们刑侦队查到他有个表弟？”
他并非要和纪凭生就效率问题争吵，他主要是想说：“我不想等上头给消息，我们自己查的线索，就该自己查下去。”
纪凭生的情绪已经恢复，偏头看他，提醒道：“你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
郑智没忘纪凭生要他别轻举妄动、听指挥，可现在情况紧急，他急道：“你再磨蹭，司闻察觉了，咱们就白费劲了。”
司闻二字比周烟更能牵动人的情绪。纪凭生一想日后周烟坚定站在司闻身后的画面……他拿回烟盒，又点燃一支，换话题说：“一个从不管闲事的人帮警察破案，是不是说明她有正义感？三观正？”
郑智一笑：“也有可能是闲的，或者是迫于执法部门的压力？”
纪凭生越听越烦，站起来，恼怒道：“你又懂了？赶紧回去干活！”他回到室内，这时禁毒大队打来电话，称消息递上去了，暂无回应。
他沉重呼吸，手重重拄在椅背上。
暂无回应。那何时能有回应？他忽然后悔对郑智那番劝说，他觉得可笑。
郑智进来，见纪凭生表情便知结果，问道：“是不是说等着？”
纪凭生整理好着装，说：“走吧，咱俩去一趟。”
郑智挑眉，听懂了，却仍问：“你不是说必须报备吗？不怕打草惊蛇了？”
纪凭生未答，径直走了出去。
*
赵尤今再一次被司闻拒绝了。
原本她能够绕过好望角，避开索马里亚丁湾，是她过于自负，也对雇佣兵公司过分信任。
索马里海盗乃国际公害，几乎不受任何组织约束，永远把利益摆在首位，只要好处足够，他们便不会拒绝交易。得知船上有四千万的货，他们必干这一票。
赵尤今根本惹不起这帮海盗，别说是她一个人，就算是歧州，即便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攻下来。她作为一个生意人，放弃赎人是明智之举。药没了，要是再搭进去赎金，这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两样。
只是，由于迟迟交不了货，她每天被扣除如流水般的滞纳金，着实吃不消。
为减少损失，她必须寻找另外的渠道补货。司闻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脸上还未进行修复手术的伤口了。即便一直遭到拒绝，她也绝不放弃——
四千万啊，这个数字简直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秘书很抱歉地看着赵尤今，说：“不好意思，赵女士，司先生不方便见面。”
赵尤今点头道：“那劳烦你跟他讲一声，明天我还会来的。”
秘书点点头，微笑送客，两人往外走，跟纪凭生、郑智狭路相逢。
郑智多看了赵尤今几眼，她棒球帽、口罩加身，却遮不住那一对深陷的眼窝。他为看人落后几步，回神时纪凭生已进大厅。他追上去，“那女的好眼熟。”
纪凭生瞥他一眼，嘲讽道：“是个女的你都眼熟。”
郑智：“……”
总裁办另一位文秘引二人至候客厅等待，随后去报告司闻。
司闻对他们的造访反应平淡，继续处理手头事务。
大约半小时后，他起身，蓝色细纹西装不见褶皱，脱了外套搭在一边，里边还有一件马甲，盖住腰线，马甲最后一颗纽扣未系，在他这身较为正式的着装中略显失礼。
这时，新来的助理送进来几份文件，又耽误他十多分钟。期间，她朝他看了一眼，一眼便心虚地别过脸。
司闻拥有令人垂涎的五官，线条锋利、轮廓深邃，并非典型东方长相；身材也极佳，肩宽腰窄，汗湿后隐约可见腹肌，犹如放大镜下的琴键。
但他气场骇人，叫人不敢接近。
司闻立于案前，把文件看完，前后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跟纪凭生见面。
这次相对，纪凭生态度不佳，直接道：“司先生。”
司闻坐下，问道：“有事？”他连招呼都不打，毫不掩饰对纪凭生的敌意。
纪凭生没深想，“我们这趟来，是想请您配合解答一些疑惑。”
司闻反问：“我为什么要配合？”
这人一开口就招人厌，纪凭生将执法证件拍在桌上，道：“这是你的义务。”
司闻突然一笑，“你在恐吓我？”
郑智吸一口凉气，接过话头又道：“司先生，我们不会耽误您太久，希望您配合。”
司闻看表，说：“我进门已超五分钟。二位老刑警应知办案时五秒都能决定生死，却用了我五分钟，还说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郑智哑口，纪凭生看他一眼示意别说话，随即不再废话，把文件展开在他面前：“这个贺一，是不是你？”
司闻垂眸看一眼，回道：“是我。”
郑智皱眉，这就认了？纪凭生反应迅速，将范昶的资料拿到最上边，又问：“范昶与你什么关系？”
司闻答：“他是我表哥。”
纪凭生卡壳，他居然也认了？他不该否定吗？毕竟他们仅有一个名字和一条难辨真假的新闻，不能确定范昶的表弟是不是他，一切还在猜测阶段，他们来只是探口风……
司闻依旧淡然道：“我还知道他贩毒，当年震惊全国的六活事件，只有他逃脱了。”
纪凭生神经紧绷起来，郑智也是。
司闻抬手唤秘书：“把空调温度调低，给二位倒杯凉茶，他们热得出汗了。”
秘书微笑着应道：“好的，先生。”
司闻又道：“我理解你们破不了案着急，但麻烦上网看看东升制药为歧州做了多少贡献。我产业全透明，账有问题不用你们，对手也会攻击我。我若真与范昶有联系，你们这一趟来得未免太晚了。”
纪凭生红了眼，不明白是自己准备不足，还是司闻老谋深算，怎么总被他压制。郑智也憋屈，本以为能打司闻个措手不及，结果是被司闻打了个措手不及……
秘书端茶进来，甜道：“您喝茶。”
纪凭生缓过劲来，理智回归大半，说：“范昶是你表哥，我们找你了解情况理所当然。你如此坦白与他没联系，最好能负责，如果日后发现并非如此，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
司闻淡淡道：“请二位还是先算算今天耽误我这半个小时，该怎么补偿吧。”
纪凭生咬紧后槽牙，跟他对视。
司闻似看透他们，故意道：“算了，让让你们。但以后可别这么干，我司半小时百亿流水，你们耽误不起。”顿了顿，又说：“再来找我，得有上头批准，不然贸然行事，吃处分得不偿失。”
郑智震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周烟早上没能起来，日上三竿才睁眼。揉揉眼下床，没看到司闻。
她拿来手机，有陌生号码的六个未接来电，没理会。去洗澡后换上放在这边的衣裳，接着拿出冰箱里的羊奶倒了一杯。
喝完时手机又响，仍是那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发现是纪凭生。
纪凭生没跟她寒暄，直接问：“你跟司闻在一起吗？”
这语气太奇怪，周烟不想答，只说：“这跟您无关吧，警官。”
纪凭生停顿片刻，又说：“你爱他吗？”
周烟皱起眉，这是什么问题？她懒得理，直接道：“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纪凭生不想让她挂，抢着说了句：“别爱他。”
周烟满心疑惑，拿下手机又看了看来电号码，心想，这是纪凭生？
纪凭生语气急切，见周烟不作回应，音量陡增一倍：“别爱他，好不好？”
周烟挂了，将该号码拉入黑名单。神经病。她如水般平静的心情被这个电话打乱，整个人变得烦乱起来。
*
队外大槐树就像纪凭生的根据地，遇到解不开的结，他便在树下蹲着，一支接一支抽烟，往常三五支就有思路，这次抽到恶心、眼花手抖，还是困惑。
仅一宿时间，胡茬便爬满了唇上和下巴，三米开外都能看见。
郑智走来，拽走烟盒，问他：“这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哥。”
纪凭生并非不能接受司闻可能是在逃罪犯，而是无法接受周烟站在司闻那边。
他猛吸一口烟，问：“禁毒大队有消息了吗？”
郑智跟他并排蹲着，说：“没有。”随即也点燃一支，“咱找他一定要报备？”
纪凭生答：“调数据库找人不用，但要是去东升制药调查，必须得报备。”
郑智骂了一声：“效率这么低还不是这帮人层层拖沓浪费时间，要都干脆利落点，早就没贩毒、□□的了。”
纪凭生听了郑智的话不舒服：“你别以为是自己过日子，得守规矩。一个国家让十几亿人吃饱饭容易吗？
“执法人员有限，慢一点不是故意拖你。你忘了当警察初衷了？你能对所有报案都事无巨细负责？但你觉得自己不是好警察吗？”
郑智哑然。半晌，他反驳纪凭生：“你这么想这么做，我信，但别人不一定。要是上头真重视范昶，能轮得到我们刑侦队查到他有个表弟？”
他并非要和纪凭生就效率问题争吵，他主要是想说：“我不想等上头给消息，我们自己查的线索，就该自己查下去。”
纪凭生的情绪已经恢复，偏头看他，提醒道：“你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
郑智没忘纪凭生要他别轻举妄动、听指挥，可现在情况紧急，他急道：“你再磨蹭，司闻察觉了，咱们就白费劲了。”
司闻二字比周烟更能牵动人的情绪。纪凭生一想日后周烟坚定站在司闻身后的画面……他拿回烟盒，又点燃一支，换话题说：“一个从不管闲事的人帮警察破案，是不是说明她有正义感？三观正？”
郑智一笑：“也有可能是闲的，或者是迫于执法部门的压力？”
纪凭生越听越烦，站起来，恼怒道：“你又懂了？赶紧回去干活！”他回到室内，这时禁毒大队打来电话，称消息递上去了，暂无回应。
他沉重呼吸，手重重拄在椅背上。
暂无回应。那何时能有回应？他忽然后悔对郑智那番劝说，他觉得可笑。
郑智进来，见纪凭生表情便知结果，问道：“是不是说等着？”
纪凭生整理好着装，说：“走吧，咱俩去一趟。”
郑智挑眉，听懂了，却仍问：“你不是说必须报备吗？不怕打草惊蛇了？”
纪凭生未答，径直走了出去。
*
赵尤今再一次被司闻拒绝了。
原本她能够绕过好望角，避开索马里亚丁湾，是她过于自负，也对雇佣兵公司过分信任。
索马里海盗乃国际公害，几乎不受任何组织约束，永远把利益摆在首位，只要好处足够，他们便不会拒绝交易。得知船上有四千万的货，他们必干这一票。
赵尤今根本惹不起这帮海盗，别说是她一个人，就算是歧州，即便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攻下来。她作为一个生意人，放弃赎人是明智之举。药没了，要是再搭进去赎金，这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两样。
只是，由于迟迟交不了货，她每天被扣除如流水般的滞纳金，着实吃不消。
为减少损失，她必须寻找另外的渠道补货。司闻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脸上还未进行修复手术的伤口了。即便一直遭到拒绝，她也绝不放弃——
四千万啊，这个数字简直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秘书很抱歉地看着赵尤今，说：“不好意思，赵女士，司先生不方便见面。”
赵尤今点头道：“那劳烦你跟他讲一声，明天我还会来的。”
秘书点点头，微笑送客，两人往外走，跟纪凭生、郑智狭路相逢。
郑智多看了赵尤今几眼，她棒球帽、口罩加身，却遮不住那一对深陷的眼窝。他为看人落后几步，回神时纪凭生已进大厅。他追上去，“那女的好眼熟。”
纪凭生瞥他一眼，嘲讽道：“是个女的你都眼熟。”
郑智：“……”
总裁办另一位文秘引二人至候客厅等待，随后去报告司闻。
司闻对他们的造访反应平淡，继续处理手头事务。
大约半小时后，他起身，蓝色细纹西装不见褶皱，脱了外套搭在一边，里边还有一件马甲，盖住腰线，马甲最后一颗纽扣未系，在他这身较为正式的着装中略显失礼。
这时，新来的助理送进来几份文件，又耽误他十多分钟。期间，她朝他看了一眼，一眼便心虚地别过脸。
司闻拥有令人垂涎的五官，线条锋利、轮廓深邃，并非典型东方长相；身材也极佳，肩宽腰窄，汗湿后隐约可见腹肌，犹如放大镜下的琴键。
但他气场骇人，叫人不敢接近。
司闻立于案前，把文件看完，前后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跟纪凭生见面。
这次相对，纪凭生态度不佳，直接道：“司先生。”
司闻坐下，问道：“有事？”他连招呼都不打，毫不掩饰对纪凭生的敌意。
纪凭生没深想，“我们这趟来，是想请您配合解答一些疑惑。”
司闻反问：“我为什么要配合？”
这人一开口就招人厌，纪凭生将执法证件拍在桌上，道：“这是你的义务。”
司闻突然一笑，“你在恐吓我？”
郑智吸一口凉气，接过话头又道：“司先生，我们不会耽误您太久，希望您配合。”
司闻看表，说：“我进门已超五分钟。二位老刑警应知办案时五秒都能决定生死，却用了我五分钟，还说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郑智哑口，纪凭生看他一眼示意别说话，随即不再废话，把文件展开在他面前：“这个贺一，是不是你？”
司闻垂眸看一眼，回道：“是我。”
郑智皱眉，这就认了？纪凭生反应迅速，将范昶的资料拿到最上边，又问：“范昶与你什么关系？”
司闻答：“他是我表哥。”
纪凭生卡壳，他居然也认了？他不该否定吗？毕竟他们仅有一个名字和一条难辨真假的新闻，不能确定范昶的表弟是不是他，一切还在猜测阶段，他们来只是探口风……
司闻依旧淡然道：“我还知道他贩毒，当年震惊全国的六活事件，只有他逃脱了。”
纪凭生神经紧绷起来，郑智也是。
司闻抬手唤秘书：“把空调温度调低，给二位倒杯凉茶，他们热得出汗了。”
秘书微笑着应道：“好的，先生。”
司闻又道：“我理解你们破不了案着急，但麻烦上网看看东升制药为歧州做了多少贡献。我产业全透明，账有问题不用你们，对手也会攻击我。我若真与范昶有联系，你们这一趟来得未免太晚了。”
纪凭生红了眼，不明白是自己准备不足，还是司闻老谋深算，怎么总被他压制。郑智也憋屈，本以为能打司闻个措手不及，结果是被司闻打了个措手不及……
秘书端茶进来，甜道：“您喝茶。”
纪凭生缓过劲来，理智回归大半，说：“范昶是你表哥，我们找你了解情况理所当然。你如此坦白与他没联系，最好能负责，如果日后发现并非如此，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
司闻淡淡道：“请二位还是先算算今天耽误我这半个小时，该怎么补偿吧。”
纪凭生咬紧后槽牙，跟他对视。
司闻似看透他们，故意道：“算了，让让你们。但以后可别这么干，我司半小时百亿流水，你们耽误不起。”顿了顿，又说：“再来找我，得有上头批准，不然贸然行事，吃处分得不偿失。”
郑智震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他妈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