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之墓（9）
卡洛希怔愣了许久，感受到他的情绪逐渐平缓，秋才把他给放开。没想到竟然是洛神原本的选择才是那个红发的女孩最好的结局。但一想到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孩孤独死去的模样，心中抽痛。
“错误在哪？”他垂着头喃喃道，“神明已经拥有了实现所有愿望的力量，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抱歉，伊尔丝，让你担心了。”说着，他才回过神来，看向一边的秋真诚道歉，十分自责。
秋伸手捧住他的脸，和他对视：“卡洛希，寻找能够救她的办法不就是我们的愿望吗？我们会找到的，说不定神明不能解决的事情我们可以。所以先完成我们的任务吧。”
卡洛希迷茫地看着她，人类总是自顾不暇，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又怎么去帮助一个更困难的小女孩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脸上温热的触感，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秋的话，点头回应。
不远处那张大床还是原本的模样。
床上没有什么尸体，这张床虽然没有给她的主人带来她想要的结局，却在被丢弃之后被路过的人捡了回去，后来又在许多人手中辗转多年，最后才被莫尔卡伯爵带到这里，封锁起来，而在这千年之间，原本向洛神祈祷的那个红发女孩的尸身早就不见了。
秋在闯进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它的故事，就像她差点陷进去的那个幻境一样，或许这些有单独隔间的藏品就是如此，不断地把靠近的人拖入悲剧的幻境来诉说它们曾经的冤屈。
“我们走吧，凯恩斯去找俢利安了。他们都是艾俄洛斯同源神力，互相之间可以感应到对方。”见卡洛希被安抚，秋起身对他伸出了手。
两个孩子一起走出去，秋刚刚就是从外面打开了那个内部看不见的门才闯了进来，她的神力也已经被重新补充上，现在又觉得自己行了。
回到那个昏暗的走廊里，她们把走廊里的门一间一间打开，寻找「神的血泪」，但走了十几间也没有看见那个浇水壶。
穿过幽深的走廊，熟悉又重复的景象，墙壁上每几步就有一个挂画，还有一些照明的火光。
就这样重复地走了一会，竟然走出了走廊，眼前是一个拱形的门洞，联通着一个巨大的展厅，高低错落的展台之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每一个物件都有写着简单介绍的纸压在下面，微微泛黄。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靠近最近的藏品，是一个雕花的银杯，其中盛着半杯透明的液体，凑近仔细分辨上面的字，却闻到一股甜酒的味道。
「康罗达的酒杯：杯中酒永远不会喝完。原主人在三个月后喝腻了源源不断的甜酒，以两千五百万金币的价格卖给了当地富豪康罗达，后纵欲而亡。康达罗家族宝库.收藏于4569年。」
“卖掉了？真是毫无敬畏之心的行为啊。”秋道，想起了现在人在神明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总觉得有点奇怪。
“嗯，现在神相关的物品都被神殿统一收藏起来了，这种行为是会被治罪的。”卡洛希也接话。
继续往前走，放在康罗达的酒杯边上的，是一把梳子。
「成长之梳：加速梳头人肉身成长。原主人是一位八岁的孩童，被使用梳子快速长大后卖身为奴，在修建花园时被落石砸残，被主人家丢弃在城外，梳子被留下。安溪曼祖宅.收藏于4541年。」
看见上面的字，秋担心地看了一眼卡洛希的神色，她感受到卡洛希心中传来那熟悉的无力感，只好轻轻拍了拍的背表示安抚。
「叙述：看到物件的过去。莫尔卡第一任伯爵从一个破产典当铺店主手中以一千万金币的价格购买，成为莫尔卡家族最早的藏品之一。」这是一块石板。
看来这些藏品的历史信息都是靠这块石板读取的，秋了然。
「万用清洁刷：轻而易举地扫清刷过的地方。原主人是一位十六岁的女佣，获得这把刷子后三年因长期的集体暴力，自缢于山林。狄万山脉农场.收藏于4540年。」
「卡莎布罗的歌：刻录并还原歌与乐。原主人是著名残疾声乐家的妹妹卡莎·罗兰，被作为两人的生日礼物赠与卡莎·布罗，三个月后布罗将罗兰毒死在巡演中，记录下了罗兰最后的呼吸声。梭贝特乐团.收藏于4545年。」
……
「听见小狗说话。」的鱼缸。
「吃不完的玉米。」的颅骨。
「不要生病。」的乐谱。
……
她们一件一件的看过去，并没有「神的血泪」的痕迹，反而这里陈列的藏品大部分都是悲剧的缩影。直到看到了摆放在展厅角落里的一个眼熟的柜子———照片中伊尔丝坐着的的那个玻璃门柜子的底部几层。
她们走过去，卡洛希把柜门抽屉往外一拉，抽屉发出了极为生涩的嘎吱声，随后里面露出了一张纸，或许是因为并没有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所以这张纸并没有前面看到的那些那么发黄。
但是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死之神·赫丽亚由比若园带到人间的躯壳，莫尔卡家族受令守护其不受有心之人伤害，为掩盖其存在特此收集充满神明气息的物件混入其中———于4399年。」
“赫丽亚？是躯体照亮夜空的那位神明吧。”其实在麦温之家生活了这么久，秋对自己的身份的好奇心已经弱了不少。
卡洛希点头，但视线却凝固在了“受有心之人伤害”上，竟然六百年前就有人要害伊尔丝，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这种四处都是阴谋，而他们身处明处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再打开下面几个抽屉，可惜都是空的，再没有关于伊尔丝身份的信息了。他只把这张纸给拿起来，交给秋，眼下秋已经自己活了过来，不再是藏品了，那她自然也有资格决定这张纸的去处。
把整个展厅看完，神的血泪并不在此，于是两个孩子穿过整个展厅，走过另一扇拱形门洞，他们看见了熟悉的人。
“俢利安！凯恩斯！”秋跑过去，俢利安手上紧紧握着出窍的剑，身后的地面上被重剑拖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凯恩斯在他身边，对秋嘿嘿一笑。
“……圣子冕下。”俢利安先向卡洛希行礼，没有看卡洛希那张与神过度相似的脸。他心里诸多疑问，但眼下并不是凭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必须要保护所有人活着出去，再去寻找答案。
“你也遇到幻境了吗？没事吧？”卡洛希显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俢利安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浇花壶。
“冕下，我拿到了「神的血泪」。”
看到那个与图册上别无二致的浇花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为了防止几人因为接触到那个浇花壶陷入幻境，所以还是先由俢利安暂时保管着。
四个人聚在一起交流了自己遇到的事，竟然是秋的经历最惊心动魄，但她依旧没有得到足够有用的信息。
“那些邪神徒想将铸造成神的孩童魂魄放到你的身体里，伊尔丝。”卡洛希听完，担忧地皱起眉。
“反正「神的血泪」已经拿到了，我们先出去吧，这些事等出去了再找伊文他们理一理。”秋无所谓地摆手，“况且，还不知道出口在哪呢。”
“没事，找不到出口，我们可以直接打穿天花板出去。”凯恩斯指了指顶上泛黄的天花板，秋的太阳穴跳了跳，连忙摇头拒绝。
他们只好一边在墙上做标记，一边寻找出口。
秋装作轻松，但其实内心十分沉重。在她看见的那个名为玛利亚之卧的幻境里，洛神既不冷漠也不傲慢，几乎与现在的卡洛希没什么不同。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洛神冷漠地不再回应人间祈祷长达五百年之久，又在五百年后转生成了人类？
那些邪神徒的目的难道是想让卡洛希回想起那个真正让他对人类失望的事，再一次不问世事，最后得以让他们造个新神出来吗？到底是洛神做了什么，才让他们起了这样的心思？
那么福波斯这位神明，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对，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起了哈米亚的话。
“为人类除去懦弱的旧神，为正义开路。只不过旧神的权柄太过强大坚硬，作为祂的从属既不能破坏也不能作为己用，只好想办法弄出一些无关的力量了。”
她们不仅是想要杀死洛神，还想要他的权柄。他们造出来的邪神应该只是得到卡洛希权柄的工具。那么或许卡洛希变成人是杀死他的前提条件——因为作为洛神的祂根本不可能被杀死。
“为正义开路”应该是指正义之神为名的福波斯，福波斯为什么要这么做？线索还是太少，在秋脑子里卡住了。
卡洛希和俢利安看到的幻境对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秋几乎能猜到幻境的内容是针对两人的心理弱点去的，他们想让卡洛希看到他最不想看见的悲剧，也一定让俢利安看到了会让他痛苦的东西。
秋和卡洛希并排走在最后，她悄悄审视着俢利安，但他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坚毅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顺利的可怕，就仿佛一个专门为他们编织好的陷阱，专门把「神的血泪」交到他们手上，然后再藏在阴影处看他们跳入下一个陷阱，而他们就仿佛被命运推着走，不得不走向下一步。
“错误在哪？”他垂着头喃喃道，“神明已经拥有了实现所有愿望的力量，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抱歉，伊尔丝，让你担心了。”说着，他才回过神来，看向一边的秋真诚道歉，十分自责。
秋伸手捧住他的脸，和他对视：“卡洛希，寻找能够救她的办法不就是我们的愿望吗？我们会找到的，说不定神明不能解决的事情我们可以。所以先完成我们的任务吧。”
卡洛希迷茫地看着她，人类总是自顾不暇，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又怎么去帮助一个更困难的小女孩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脸上温热的触感，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秋的话，点头回应。
不远处那张大床还是原本的模样。
床上没有什么尸体，这张床虽然没有给她的主人带来她想要的结局，却在被丢弃之后被路过的人捡了回去，后来又在许多人手中辗转多年，最后才被莫尔卡伯爵带到这里，封锁起来，而在这千年之间，原本向洛神祈祷的那个红发女孩的尸身早就不见了。
秋在闯进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它的故事，就像她差点陷进去的那个幻境一样，或许这些有单独隔间的藏品就是如此，不断地把靠近的人拖入悲剧的幻境来诉说它们曾经的冤屈。
“我们走吧，凯恩斯去找俢利安了。他们都是艾俄洛斯同源神力，互相之间可以感应到对方。”见卡洛希被安抚，秋起身对他伸出了手。
两个孩子一起走出去，秋刚刚就是从外面打开了那个内部看不见的门才闯了进来，她的神力也已经被重新补充上，现在又觉得自己行了。
回到那个昏暗的走廊里，她们把走廊里的门一间一间打开，寻找「神的血泪」，但走了十几间也没有看见那个浇水壶。
穿过幽深的走廊，熟悉又重复的景象，墙壁上每几步就有一个挂画，还有一些照明的火光。
就这样重复地走了一会，竟然走出了走廊，眼前是一个拱形的门洞，联通着一个巨大的展厅，高低错落的展台之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每一个物件都有写着简单介绍的纸压在下面，微微泛黄。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靠近最近的藏品，是一个雕花的银杯，其中盛着半杯透明的液体，凑近仔细分辨上面的字，却闻到一股甜酒的味道。
「康罗达的酒杯：杯中酒永远不会喝完。原主人在三个月后喝腻了源源不断的甜酒，以两千五百万金币的价格卖给了当地富豪康罗达，后纵欲而亡。康达罗家族宝库.收藏于4569年。」
“卖掉了？真是毫无敬畏之心的行为啊。”秋道，想起了现在人在神明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总觉得有点奇怪。
“嗯，现在神相关的物品都被神殿统一收藏起来了，这种行为是会被治罪的。”卡洛希也接话。
继续往前走，放在康罗达的酒杯边上的，是一把梳子。
「成长之梳：加速梳头人肉身成长。原主人是一位八岁的孩童，被使用梳子快速长大后卖身为奴，在修建花园时被落石砸残，被主人家丢弃在城外，梳子被留下。安溪曼祖宅.收藏于4541年。」
看见上面的字，秋担心地看了一眼卡洛希的神色，她感受到卡洛希心中传来那熟悉的无力感，只好轻轻拍了拍的背表示安抚。
「叙述：看到物件的过去。莫尔卡第一任伯爵从一个破产典当铺店主手中以一千万金币的价格购买，成为莫尔卡家族最早的藏品之一。」这是一块石板。
看来这些藏品的历史信息都是靠这块石板读取的，秋了然。
「万用清洁刷：轻而易举地扫清刷过的地方。原主人是一位十六岁的女佣，获得这把刷子后三年因长期的集体暴力，自缢于山林。狄万山脉农场.收藏于4540年。」
「卡莎布罗的歌：刻录并还原歌与乐。原主人是著名残疾声乐家的妹妹卡莎·罗兰，被作为两人的生日礼物赠与卡莎·布罗，三个月后布罗将罗兰毒死在巡演中，记录下了罗兰最后的呼吸声。梭贝特乐团.收藏于4545年。」
……
「听见小狗说话。」的鱼缸。
「吃不完的玉米。」的颅骨。
「不要生病。」的乐谱。
……
她们一件一件的看过去，并没有「神的血泪」的痕迹，反而这里陈列的藏品大部分都是悲剧的缩影。直到看到了摆放在展厅角落里的一个眼熟的柜子———照片中伊尔丝坐着的的那个玻璃门柜子的底部几层。
她们走过去，卡洛希把柜门抽屉往外一拉，抽屉发出了极为生涩的嘎吱声，随后里面露出了一张纸，或许是因为并没有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所以这张纸并没有前面看到的那些那么发黄。
但是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死之神·赫丽亚由比若园带到人间的躯壳，莫尔卡家族受令守护其不受有心之人伤害，为掩盖其存在特此收集充满神明气息的物件混入其中———于4399年。」
“赫丽亚？是躯体照亮夜空的那位神明吧。”其实在麦温之家生活了这么久，秋对自己的身份的好奇心已经弱了不少。
卡洛希点头，但视线却凝固在了“受有心之人伤害”上，竟然六百年前就有人要害伊尔丝，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这种四处都是阴谋，而他们身处明处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再打开下面几个抽屉，可惜都是空的，再没有关于伊尔丝身份的信息了。他只把这张纸给拿起来，交给秋，眼下秋已经自己活了过来，不再是藏品了，那她自然也有资格决定这张纸的去处。
把整个展厅看完，神的血泪并不在此，于是两个孩子穿过整个展厅，走过另一扇拱形门洞，他们看见了熟悉的人。
“俢利安！凯恩斯！”秋跑过去，俢利安手上紧紧握着出窍的剑，身后的地面上被重剑拖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凯恩斯在他身边，对秋嘿嘿一笑。
“……圣子冕下。”俢利安先向卡洛希行礼，没有看卡洛希那张与神过度相似的脸。他心里诸多疑问，但眼下并不是凭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必须要保护所有人活着出去，再去寻找答案。
“你也遇到幻境了吗？没事吧？”卡洛希显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俢利安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浇花壶。
“冕下，我拿到了「神的血泪」。”
看到那个与图册上别无二致的浇花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为了防止几人因为接触到那个浇花壶陷入幻境，所以还是先由俢利安暂时保管着。
四个人聚在一起交流了自己遇到的事，竟然是秋的经历最惊心动魄，但她依旧没有得到足够有用的信息。
“那些邪神徒想将铸造成神的孩童魂魄放到你的身体里，伊尔丝。”卡洛希听完，担忧地皱起眉。
“反正「神的血泪」已经拿到了，我们先出去吧，这些事等出去了再找伊文他们理一理。”秋无所谓地摆手，“况且，还不知道出口在哪呢。”
“没事，找不到出口，我们可以直接打穿天花板出去。”凯恩斯指了指顶上泛黄的天花板，秋的太阳穴跳了跳，连忙摇头拒绝。
他们只好一边在墙上做标记，一边寻找出口。
秋装作轻松，但其实内心十分沉重。在她看见的那个名为玛利亚之卧的幻境里，洛神既不冷漠也不傲慢，几乎与现在的卡洛希没什么不同。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洛神冷漠地不再回应人间祈祷长达五百年之久，又在五百年后转生成了人类？
那些邪神徒的目的难道是想让卡洛希回想起那个真正让他对人类失望的事，再一次不问世事，最后得以让他们造个新神出来吗？到底是洛神做了什么，才让他们起了这样的心思？
那么福波斯这位神明，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对，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起了哈米亚的话。
“为人类除去懦弱的旧神，为正义开路。只不过旧神的权柄太过强大坚硬，作为祂的从属既不能破坏也不能作为己用，只好想办法弄出一些无关的力量了。”
她们不仅是想要杀死洛神，还想要他的权柄。他们造出来的邪神应该只是得到卡洛希权柄的工具。那么或许卡洛希变成人是杀死他的前提条件——因为作为洛神的祂根本不可能被杀死。
“为正义开路”应该是指正义之神为名的福波斯，福波斯为什么要这么做？线索还是太少，在秋脑子里卡住了。
卡洛希和俢利安看到的幻境对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秋几乎能猜到幻境的内容是针对两人的心理弱点去的，他们想让卡洛希看到他最不想看见的悲剧，也一定让俢利安看到了会让他痛苦的东西。
秋和卡洛希并排走在最后，她悄悄审视着俢利安，但他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坚毅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顺利的可怕，就仿佛一个专门为他们编织好的陷阱，专门把「神的血泪」交到他们手上，然后再藏在阴影处看他们跳入下一个陷阱，而他们就仿佛被命运推着走，不得不走向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