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次日看到成交价，还是稍稍有点意外。没想到能冲上两个亿。扣除成本佣金税收，仍然是很大一个数字。
《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很快出了报道，极尽夸张地赞美了这场拍卖的艺术性。又对石生泉做了比较详尽的报道。虽然不少人攻击言夏给国外递刀，不过也有人回答：“有人敢做，就不要怪人敢说！”
当然最麻烦的显然不是言夏，而是被罗言珠连累的木瓜网。不少人认为罗言珠能做出这样的事，与宋祁宁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无论势力上支持还是经济上的支持。因而引发了大规模的抵制。
宋祁宁可以不在乎国内抵制，但是抵制者很快得到了国外响应和跟进。不少奢侈品牌、艺术工作室、个人艺术家都在舆论压力下撤掉了木瓜网的店面。这是木瓜网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宋是一个不尊重知识产权的人……”
“一个不尊重创作的人……”
“他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个人。一个像我们一样普普通通，努力上进，想凭借手艺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人。”
“他们不尊重石生泉，也就不会尊重你我，不会尊重你我的作品。”
有评论家一针见血指出：“这是一场全方位的绞杀……画家死于谋杀！”
一些血淋淋的讽刺漫画和阴阳怪气的短视频。言夏承认自己看得很欢乐。也许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分不清楚这快乐是因为她姐姐，还是因为周朗，还是因为石生泉。也许兼而有之。
她确实没有可能直接打击宋祁宁，她不具备这个实力；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也许甚至不具备这个智力，她没有那么豁得出去；她还是想要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孤注一掷。
而宋祁宁是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并不是她想对罗言珠下手，只是罗言珠露出了破绽，她想。
周朗后知后觉地发现父亲不再继续给他压任务，反而叫他陪他吃饭，散步，下棋。有时也会让叫上言夏。
“言小姐很会说笑话，”他说，“没你那么闷。”
周朗：……
到十二月中，周奕申和周朗说：“你要实在不想在利华干，我就再多干几年，如果明雪或者明依能够顶上就用她们顶上，不行再说；不过这样，以后分给你的少，你不要怨我，我给过你机会。”
周朗沉默片刻：“爸你吃得消吗？”
“吃不消你来？”
周朗：……
周奕申：“算了你爸我还没到那个地步，真吃不消还有你姑姑帮我。”
又说：“过完圣诞再回去，这边圣诞挺有意思，你带言小姐到处玩玩，别让她觉得香港都带着消毒水味儿。”
周朗便很疑心是言夏说服了父亲，但是问她她只是笑，逼急了也只说：“他是你亲爹！也不是充话费送的。你真不乐意他也不会真为难你。”周朗心里想这不好说，老头绝的时候是很绝的。
周朗说：“我想把名字改回去。”
“嗯？”
“我从前去掉中间的字，是不想被人知道……后来都知道了。再坚持也没什么意思。”周朗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让老头高兴一下。”
言夏摸摸他的脸，觉得以周朗的性格，他们父子能处成这样周奕申难辞其咎。
香港的冬天虽然不冷，薄羊绒大衣还是上了身。周朗又很喜欢给她买衣服。言夏都忍不住吐槽：“周总不去演个霸道总裁可惜了。”周朗不服：“哪个霸道总裁有我这么好？”言夏：“慕容云海。”
周朗当场就裂了。
言夏又哄他：“你不是排演过《兰陵王破阵曲》嘛，他家总裁就有给老婆捣鼓衣服首饰的爱好。”
“他家总裁？”
“兰陵王他爹他叔他堂弟什么的。他爹齐文襄，他叔文宣，他堂弟齐后主——说句总裁不过分吧。”
周朗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他倒是想起来，他第一次邀言夏听鼓她就很熟这段。
“有桩公案，是他爹看到他二叔把老婆打扮得光彩照人，就半路打劫，抢了他二叔给他二婶的衣服首饰。”
周朗：……
“能有点出息吗，堂堂天子——”
“当时还不是。”言夏说，“那会儿他家还是权臣，没上位。哥俩都只二十几，那会儿人结婚早——”话到这里，过来一对情侣，男子高大英俊，女子美艳风流。双方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怔住。
周朗叫道：“姐！”
言夏心里想周朗年岁太小真是个严重问题，碰上周明娜居然要叫姐。她还没开口，周明娜已经哼了声：“哟，太子爷亲自来逛商场！”言夏一下子笑出声。周朗捂都捂不住。周明娜被她笑懵了，转头问男伴：“我有这么好笑？”男伴说她不好笑也不好，说好笑也不对，倒急出一身汗来。
周朗寻思这事儿解释不清，直接把言夏拖走。走出去老远才放开：“她以后看到你肯定会绕道了。”
言夏说：“我是真没想到是她。”
“嗯？”
“韩慎。”
周朗“唔”了声：“我姐食谱广泛。”
言夏：“我也没想到你在周家这么多兄弟姐妹中，竟然会和她最好。”
“其他人都防着我。”周朗说，“虽然我每年在这边也就十天半月，但是对于小孩来讲，也是挺长一段时间了。我总得找个人玩吧。我也没想到她对韩慎能这么长情……”他都快忘了，她还记着。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周朗不能免俗地带言夏游了些地标，迪士尼，蜡像馆，浅水湾，维多利亚港，又玩了些攀岩飞索之类的项目。
应该说香港的魅力还是在市井，无论美食还是店面都别具特色。言夏非得去铜锣湾喊一嗓子：“铜锣湾只有一个陈浩南！”；
周朗：……
言夏和周朗说：“我小时候总觉得铜锣湾和铜锣烧可能有什么亲戚关系。”
周朗：……
他得承认言夏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非常惊人。
圣诞将至，香港一直热热闹闹地出太阳，南城却难得地下了雨。
雨不大，沙沙的，如蚕食桑。宋祁宁应酬喝了点酒。这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沈南音了。他老了十年，她还停在那里，穿他最喜欢的那件和服，像淡银色月光洒满一地的金粉。
她说你还记得我吗？他想那不重要。
她的笑容诡异而愉悦，仿佛尖锐的针，刺破他所有自欺欺人。
雨下了整夜，到天明终于停了。晨光照在罗言珠的脸上，她托着早餐来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应声。
整个世界都在准备圣诞节。西方人把它当团圆日，东方过程情人节——似乎大多数节日流入东方最后都成了情人节。
圣诞当日，尖沙咀像个盛装的美人。有人拍婚纱照，言夏眼馋，周朗撺掇她试试。
言夏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
周朗也不勉强，他也好奇言夏什么时候才肯松口。
海边上风大，但是走走也很惬意。
远远近近的帆船和阳光把海面点缀得异常美丽。有游艇破浪而来，有人朝他们挥手，几个女孩子齐声叫道：“周明朗、周明朗！”
言夏：……
周朗看了眼船：“小时候的玩伴。”
“你小时候的玩伴可真不少。”言夏阴阳怪气。周朗笑出声：“吃这飞醋。”拉她上船。船上开party，红酒，香槟，美人，热热闹闹的。船主还真是周朗发小，见面就是：“好久不见了。这几年都不见你过来，原来金屋藏娇去了。”他拿着酒上上下下打量言夏：“这个靓女没见过。”
周朗回答得简洁明了：“我金主。”
言夏：……
两人聊老同学老朋友，念书时候的旧事，言夏去甲板晒太阳。有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人过来套近乎。
到晚上回周宅，圣诞树已经装扮好，小孩子围着Blingbling的圣诞树追逃打闹，跳着脚笑，也有伸手去摘铃铛的。周朗很受欢迎，一个一个围着他叫：“uncle、uncle！”像散养了七八只哈士奇。
言夏派完礼物就溜了。周朗发现了华点：“不喜欢小朋友？”
“也不能说不喜欢。”言夏慢吞吞地说。
“哦？”
“主要是他们太大了，我喜欢小一点的。”
“多小，baby？”
“半岁到两岁之间吧，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穿厚厚的像个玩具熊，满身肥膘，走起来摇摇摆摆，我就很喜欢。老想什么时候绊他一跟头，扑通！五体投地，拎起来也不哭，哎哟可爱透了！”
周朗又好气又好笑：“人招你惹你了。”
火鸡说不上好吃，不过应个景；三文鱼和火腿倒是不错，言夏还是更喜欢蛋糕和冰淇淋。
到欢宴散尽，言夏歪床上刷手机，猛地看到一条讣告：木瓜网创始人、CEO宋祁宁因病过世。
周朗进来看见她表情有点不对：“言夏？”
“嗯？”
“出什么事了？”
言夏张嘴，竟然发不出声。眼泪刷地下来。
《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很快出了报道，极尽夸张地赞美了这场拍卖的艺术性。又对石生泉做了比较详尽的报道。虽然不少人攻击言夏给国外递刀，不过也有人回答：“有人敢做，就不要怪人敢说！”
当然最麻烦的显然不是言夏，而是被罗言珠连累的木瓜网。不少人认为罗言珠能做出这样的事，与宋祁宁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无论势力上支持还是经济上的支持。因而引发了大规模的抵制。
宋祁宁可以不在乎国内抵制，但是抵制者很快得到了国外响应和跟进。不少奢侈品牌、艺术工作室、个人艺术家都在舆论压力下撤掉了木瓜网的店面。这是木瓜网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宋是一个不尊重知识产权的人……”
“一个不尊重创作的人……”
“他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个人。一个像我们一样普普通通，努力上进，想凭借手艺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人。”
“他们不尊重石生泉，也就不会尊重你我，不会尊重你我的作品。”
有评论家一针见血指出：“这是一场全方位的绞杀……画家死于谋杀！”
一些血淋淋的讽刺漫画和阴阳怪气的短视频。言夏承认自己看得很欢乐。也许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分不清楚这快乐是因为她姐姐，还是因为周朗，还是因为石生泉。也许兼而有之。
她确实没有可能直接打击宋祁宁，她不具备这个实力；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也许甚至不具备这个智力，她没有那么豁得出去；她还是想要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孤注一掷。
而宋祁宁是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并不是她想对罗言珠下手，只是罗言珠露出了破绽，她想。
周朗后知后觉地发现父亲不再继续给他压任务，反而叫他陪他吃饭，散步，下棋。有时也会让叫上言夏。
“言小姐很会说笑话，”他说，“没你那么闷。”
周朗：……
到十二月中，周奕申和周朗说：“你要实在不想在利华干，我就再多干几年，如果明雪或者明依能够顶上就用她们顶上，不行再说；不过这样，以后分给你的少，你不要怨我，我给过你机会。”
周朗沉默片刻：“爸你吃得消吗？”
“吃不消你来？”
周朗：……
周奕申：“算了你爸我还没到那个地步，真吃不消还有你姑姑帮我。”
又说：“过完圣诞再回去，这边圣诞挺有意思，你带言小姐到处玩玩，别让她觉得香港都带着消毒水味儿。”
周朗便很疑心是言夏说服了父亲，但是问她她只是笑，逼急了也只说：“他是你亲爹！也不是充话费送的。你真不乐意他也不会真为难你。”周朗心里想这不好说，老头绝的时候是很绝的。
周朗说：“我想把名字改回去。”
“嗯？”
“我从前去掉中间的字，是不想被人知道……后来都知道了。再坚持也没什么意思。”周朗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让老头高兴一下。”
言夏摸摸他的脸，觉得以周朗的性格，他们父子能处成这样周奕申难辞其咎。
香港的冬天虽然不冷，薄羊绒大衣还是上了身。周朗又很喜欢给她买衣服。言夏都忍不住吐槽：“周总不去演个霸道总裁可惜了。”周朗不服：“哪个霸道总裁有我这么好？”言夏：“慕容云海。”
周朗当场就裂了。
言夏又哄他：“你不是排演过《兰陵王破阵曲》嘛，他家总裁就有给老婆捣鼓衣服首饰的爱好。”
“他家总裁？”
“兰陵王他爹他叔他堂弟什么的。他爹齐文襄，他叔文宣，他堂弟齐后主——说句总裁不过分吧。”
周朗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他倒是想起来，他第一次邀言夏听鼓她就很熟这段。
“有桩公案，是他爹看到他二叔把老婆打扮得光彩照人，就半路打劫，抢了他二叔给他二婶的衣服首饰。”
周朗：……
“能有点出息吗，堂堂天子——”
“当时还不是。”言夏说，“那会儿他家还是权臣，没上位。哥俩都只二十几，那会儿人结婚早——”话到这里，过来一对情侣，男子高大英俊，女子美艳风流。双方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怔住。
周朗叫道：“姐！”
言夏心里想周朗年岁太小真是个严重问题，碰上周明娜居然要叫姐。她还没开口，周明娜已经哼了声：“哟，太子爷亲自来逛商场！”言夏一下子笑出声。周朗捂都捂不住。周明娜被她笑懵了，转头问男伴：“我有这么好笑？”男伴说她不好笑也不好，说好笑也不对，倒急出一身汗来。
周朗寻思这事儿解释不清，直接把言夏拖走。走出去老远才放开：“她以后看到你肯定会绕道了。”
言夏说：“我是真没想到是她。”
“嗯？”
“韩慎。”
周朗“唔”了声：“我姐食谱广泛。”
言夏：“我也没想到你在周家这么多兄弟姐妹中，竟然会和她最好。”
“其他人都防着我。”周朗说，“虽然我每年在这边也就十天半月，但是对于小孩来讲，也是挺长一段时间了。我总得找个人玩吧。我也没想到她对韩慎能这么长情……”他都快忘了，她还记着。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周朗不能免俗地带言夏游了些地标，迪士尼，蜡像馆，浅水湾，维多利亚港，又玩了些攀岩飞索之类的项目。
应该说香港的魅力还是在市井，无论美食还是店面都别具特色。言夏非得去铜锣湾喊一嗓子：“铜锣湾只有一个陈浩南！”；
周朗：……
言夏和周朗说：“我小时候总觉得铜锣湾和铜锣烧可能有什么亲戚关系。”
周朗：……
他得承认言夏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非常惊人。
圣诞将至，香港一直热热闹闹地出太阳，南城却难得地下了雨。
雨不大，沙沙的，如蚕食桑。宋祁宁应酬喝了点酒。这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沈南音了。他老了十年，她还停在那里，穿他最喜欢的那件和服，像淡银色月光洒满一地的金粉。
她说你还记得我吗？他想那不重要。
她的笑容诡异而愉悦，仿佛尖锐的针，刺破他所有自欺欺人。
雨下了整夜，到天明终于停了。晨光照在罗言珠的脸上，她托着早餐来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应声。
整个世界都在准备圣诞节。西方人把它当团圆日，东方过程情人节——似乎大多数节日流入东方最后都成了情人节。
圣诞当日，尖沙咀像个盛装的美人。有人拍婚纱照，言夏眼馋，周朗撺掇她试试。
言夏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
周朗也不勉强，他也好奇言夏什么时候才肯松口。
海边上风大，但是走走也很惬意。
远远近近的帆船和阳光把海面点缀得异常美丽。有游艇破浪而来，有人朝他们挥手，几个女孩子齐声叫道：“周明朗、周明朗！”
言夏：……
周朗看了眼船：“小时候的玩伴。”
“你小时候的玩伴可真不少。”言夏阴阳怪气。周朗笑出声：“吃这飞醋。”拉她上船。船上开party，红酒，香槟，美人，热热闹闹的。船主还真是周朗发小，见面就是：“好久不见了。这几年都不见你过来，原来金屋藏娇去了。”他拿着酒上上下下打量言夏：“这个靓女没见过。”
周朗回答得简洁明了：“我金主。”
言夏：……
两人聊老同学老朋友，念书时候的旧事，言夏去甲板晒太阳。有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人过来套近乎。
到晚上回周宅，圣诞树已经装扮好，小孩子围着Blingbling的圣诞树追逃打闹，跳着脚笑，也有伸手去摘铃铛的。周朗很受欢迎，一个一个围着他叫：“uncle、uncle！”像散养了七八只哈士奇。
言夏派完礼物就溜了。周朗发现了华点：“不喜欢小朋友？”
“也不能说不喜欢。”言夏慢吞吞地说。
“哦？”
“主要是他们太大了，我喜欢小一点的。”
“多小，baby？”
“半岁到两岁之间吧，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穿厚厚的像个玩具熊，满身肥膘，走起来摇摇摆摆，我就很喜欢。老想什么时候绊他一跟头，扑通！五体投地，拎起来也不哭，哎哟可爱透了！”
周朗又好气又好笑：“人招你惹你了。”
火鸡说不上好吃，不过应个景；三文鱼和火腿倒是不错，言夏还是更喜欢蛋糕和冰淇淋。
到欢宴散尽，言夏歪床上刷手机，猛地看到一条讣告：木瓜网创始人、CEO宋祁宁因病过世。
周朗进来看见她表情有点不对：“言夏？”
“嗯？”
“出什么事了？”
言夏张嘴，竟然发不出声。眼泪刷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