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里最严寒的时刻终于来临。
今年的气温有些不同寻常，平均气温比起前几年明显下降，甚至气象站预测可能会出现极端严寒的天气。
在听取了汇总各地气象站的记录报告之后，李宴夏认可了那份周密的气温预测报告。之后，李宴夏前去共和国议会提起提案，提议在最严寒的冬季放冬假。
这个提案史无前例，但是最终绝大多数的议员在浏览过极端天气的可能性预测之后，都同意了这个提案。
共和国接手了旧帝国资源匮乏的烂摊子，严寒天气不适合大规模开展生产。
很快，李宴夏作为共和国议长对共和国的全体公民发布了公告，通知了所有人可享受长达三个月停工停学的假期。
整个共和国内，只有维持基本生活的工厂在开工，绝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享受严寒天气里的假期。
“太幸福了”，整天窝在槭舍里的乔伊斯感叹道，“我以前就一直很讨厌冬天上班，简直没办法从被窝里爬出来。”
想起过去痛苦挣扎着要上班的日子，乔伊斯再次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李宴夏。
乔伊斯也看过那份提案报告，里面提到“严寒天气里的工作效率并不高，冬假一方面可以节约资源，让社会处于低耗能运转状态；一方面鼓励民众休闲娱乐，避免漫长冬天带来的消极情绪蔓延。”
所以，在官方的刻意引导之下，赫尔温上的休闲娱乐活动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取下赛博改造和贵族特权的两项枷锁之后，共和国广大平民的创造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惊人速度复苏。
李宴夏已经醒了，但是依旧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不动。
闻言，李宴夏只是“嗯”了一声。
在前去冰雪荒原前，李宴夏甚至不太能感受到冬天的严寒。
槭舍里有智能控温系统，无论何时都温暖如春。出入又都是乘坐飞行器，也不过是登上前的那短短的一两步路而已。
现在想想，如果李宴夏不曾从云端跌落坠入冰雪荒原，那么她如今端坐议长宝座也无法体会民生疾苦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冬假，有志于参加选拔考试的人正争分夺秒地努力学习着。
两个人在卧室里窝了一会儿之后，听到兰鉴生通报有人来访的消息后就起身出来。
在听到居然是李莫何到访时，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诧异，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即谨慎地转移到了更为正式的会客室里。
“夏夏，好久不见。”李莫何神色如常，只是清瘦了一些。
“好久不见，还没祝贺你高就新职位。”李宴夏颔首示意。
乔伊斯紧随其后，也朝着李莫何颔首示意。他把李宴夏的神色学了个八成。
李莫何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不太想看见乔伊斯的那张蠢脸。
“乔伊斯先生，既然你已经和家妹缔结婚姻，不知何时公开办婚礼呢？”李莫何的语气冷淡，这样的质问让乔伊斯突然哑火。
乔伊斯意识到广而告之是不够的，他完全没在意李莫何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李宴夏。
“溪荷，婚礼……”
李宴夏迅速而不失优雅抄起一个司康塞进乔伊斯的嘴里，同时示意兰鉴生给李莫何沏茶。
这意思是，你们两个都差不多得了。
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李莫何心里酸得不行，居然这样还要维护这个男人。
再想想妹妹小时候乖乖等着自己去看她时的样子，李莫何更心痛了，旧帝国覆灭影响李家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长叹一口气，李莫何说，“夏夏，你们考虑要个孩子吗？现在有体外培育，相信结合你们优点的孩子会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闻言，李宴夏皱了皱眉，“恕我直言，基因选育已经不被允许了。”
“也不一定需要基因选育，自然选择也是很好的结果。”李莫何并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很平和。
“我们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对对对，我们目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去养育教育孩子。”乔伊斯终于咽下了嘴里的司康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立即附和李宴夏的话。
“谁要你们来养育了，我来就好了。”李莫何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李宴夏和乔伊斯。
过于专注的目光让李宴夏和乔伊斯两人都有点毛骨悚然。
“呃……还是算了……我觉得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考虑吧。”乔伊斯结结巴巴的推辞。
李莫何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紧追着这件事情不放，“时机很成熟，现在共和国很稳定。而且养育孩子的人选就在眼前。”
乔伊斯环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只有四个人。
共和国议长李宴夏，共和国高校任教教师李莫何，共和国总军团指挥官乔伊斯以及兰鉴生。
“呃……李家主，你的意思是兰鉴生来养这个孩子吗？”
结合四个人过往的工作经历，乔伊斯试探性地提出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人选。
李莫何简直被气笑了，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夏就是我抚养长大的。”
“可是……你们两个明明是孪生子啊。”
兄妹两人相似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乔伊斯。
沉默半晌，李宴夏示意兰鉴生解释。
“是这样的，乔伊斯先生。家主心智成熟的很早，大概七八岁就有不亚于一般少年人的心智，但是大小姐……”说到这里，兰鉴生谨慎地措辞。
“大小姐的心智成熟时间比较贴合常规心智成熟阶段，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家主教导大小姐的。”
兰鉴生说完，李宴夏的表情更冷淡了。
不过她这种冷淡倒不是对着兰鉴生，纯属一种年幼囧事在成年后被人翻出来说的尴尬。
李莫何平静看着乔伊斯，“所以，你对我养孩子的能力还有什么看法吗？”
乔伊斯立即闭嘴。
对李莫何养孩子的能力有看法就等于认为李宴夏有什么地方不够好，但是对李莫何养孩子的能力没看法就等于要把自己和溪荷的孩子交给李莫何养育。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亡陷阱。
这一天，李莫何的到访并没有达成任何目的。
乔伊斯印象最深刻的是兄妹两人临出门前的简短的对话。
“夏夏，我知道你至今对基因选育可能存在的缺陷仍然抱有非常谨慎的态度，但是李家的实验记录足以证明它是可控的。”
李宴夏平静纠正，语气无波无澜，却有一种隐含的沉重。
“只是走出实验室的个体身上缺陷是可控的。”
说这句话时的李宴夏正微微侧身朝向门口即将告辞离开的李莫何，她看着李莫何又吐出了一句话。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的后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胚胎选择可以避开这个问题。”李莫何徐徐开口。
“果然，就算是明文规定的禁止，李家主也总是有办法游走在字里行间达成自己的目的。”李宴夏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嘲讽。
李莫何神色自若，“我理解你禁止赛博改造、基因选育和基因改造，是无法接受人类沦为社会运转的工具。但是胚胎选择又有什么问题呢？”
“是人类永远不应该沦为工具”，李宴夏目光直视着李莫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铿锵有力。
李莫何一怔，就听见李宴夏又用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道。
“胚胎选择确实可以绕开伦理的边界，避免我所不愿意看见的‘人类沦为工具’的惨剧。
但是我们的孩子出现缺陷的概率是不可控的，我不想寄希望于那个孩子是个幸运儿。”
李莫何叹息，“夏夏，接纳自己是基因选育的个体，远比时时刻刻地都厌恶自己是个怪物要更好受些。”
“能让我开心的方式很多，不必搭上另外一个生命。”李宴夏冷淡道。
说完了这句话，李宴夏就不再说话，只是抬起茶盏示意兰鉴生送客。
而乔伊斯也终于明白了李宴夏一直以来的心结，原来基因选育的事情给了溪荷这么大的压力吗？
事后两人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宴夏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
“只是在实验室里的时候，看见了一些有缺陷的个体罢了。李莫何那个时候更成熟一点，所以不太在意。”李宴夏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过多描述。
乔伊斯握紧李宴夏的双手，“溪荷，你会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英明杰出的政治家，基因选育的事情不会在史书上和你牵扯上半点关系。”
即便李宴夏没有具体描述，乔伊斯也知道能让长大后心智坚毅过人的李宴夏深埋心底这么多年，那当年实验室里的场景想必非常令人不愉快。
人，永远也不能沦为工具，不能被这个社会所奴役。
否则高贵如李家大小姐李宴夏，聪慧如李家家主李莫何，天赋异禀如乔伊斯，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被当作工具的命运。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今年的气温有些不同寻常，平均气温比起前几年明显下降，甚至气象站预测可能会出现极端严寒的天气。
在听取了汇总各地气象站的记录报告之后，李宴夏认可了那份周密的气温预测报告。之后，李宴夏前去共和国议会提起提案，提议在最严寒的冬季放冬假。
这个提案史无前例，但是最终绝大多数的议员在浏览过极端天气的可能性预测之后，都同意了这个提案。
共和国接手了旧帝国资源匮乏的烂摊子，严寒天气不适合大规模开展生产。
很快，李宴夏作为共和国议长对共和国的全体公民发布了公告，通知了所有人可享受长达三个月停工停学的假期。
整个共和国内，只有维持基本生活的工厂在开工，绝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享受严寒天气里的假期。
“太幸福了”，整天窝在槭舍里的乔伊斯感叹道，“我以前就一直很讨厌冬天上班，简直没办法从被窝里爬出来。”
想起过去痛苦挣扎着要上班的日子，乔伊斯再次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李宴夏。
乔伊斯也看过那份提案报告，里面提到“严寒天气里的工作效率并不高，冬假一方面可以节约资源，让社会处于低耗能运转状态；一方面鼓励民众休闲娱乐，避免漫长冬天带来的消极情绪蔓延。”
所以，在官方的刻意引导之下，赫尔温上的休闲娱乐活动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取下赛博改造和贵族特权的两项枷锁之后，共和国广大平民的创造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惊人速度复苏。
李宴夏已经醒了，但是依旧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不动。
闻言，李宴夏只是“嗯”了一声。
在前去冰雪荒原前，李宴夏甚至不太能感受到冬天的严寒。
槭舍里有智能控温系统，无论何时都温暖如春。出入又都是乘坐飞行器，也不过是登上前的那短短的一两步路而已。
现在想想，如果李宴夏不曾从云端跌落坠入冰雪荒原，那么她如今端坐议长宝座也无法体会民生疾苦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冬假，有志于参加选拔考试的人正争分夺秒地努力学习着。
两个人在卧室里窝了一会儿之后，听到兰鉴生通报有人来访的消息后就起身出来。
在听到居然是李莫何到访时，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诧异，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即谨慎地转移到了更为正式的会客室里。
“夏夏，好久不见。”李莫何神色如常，只是清瘦了一些。
“好久不见，还没祝贺你高就新职位。”李宴夏颔首示意。
乔伊斯紧随其后，也朝着李莫何颔首示意。他把李宴夏的神色学了个八成。
李莫何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不太想看见乔伊斯的那张蠢脸。
“乔伊斯先生，既然你已经和家妹缔结婚姻，不知何时公开办婚礼呢？”李莫何的语气冷淡，这样的质问让乔伊斯突然哑火。
乔伊斯意识到广而告之是不够的，他完全没在意李莫何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李宴夏。
“溪荷，婚礼……”
李宴夏迅速而不失优雅抄起一个司康塞进乔伊斯的嘴里，同时示意兰鉴生给李莫何沏茶。
这意思是，你们两个都差不多得了。
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李莫何心里酸得不行，居然这样还要维护这个男人。
再想想妹妹小时候乖乖等着自己去看她时的样子，李莫何更心痛了，旧帝国覆灭影响李家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长叹一口气，李莫何说，“夏夏，你们考虑要个孩子吗？现在有体外培育，相信结合你们优点的孩子会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闻言，李宴夏皱了皱眉，“恕我直言，基因选育已经不被允许了。”
“也不一定需要基因选育，自然选择也是很好的结果。”李莫何并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很平和。
“我们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对对对，我们目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去养育教育孩子。”乔伊斯终于咽下了嘴里的司康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立即附和李宴夏的话。
“谁要你们来养育了，我来就好了。”李莫何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李宴夏和乔伊斯。
过于专注的目光让李宴夏和乔伊斯两人都有点毛骨悚然。
“呃……还是算了……我觉得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考虑吧。”乔伊斯结结巴巴的推辞。
李莫何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紧追着这件事情不放，“时机很成熟，现在共和国很稳定。而且养育孩子的人选就在眼前。”
乔伊斯环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只有四个人。
共和国议长李宴夏，共和国高校任教教师李莫何，共和国总军团指挥官乔伊斯以及兰鉴生。
“呃……李家主，你的意思是兰鉴生来养这个孩子吗？”
结合四个人过往的工作经历，乔伊斯试探性地提出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人选。
李莫何简直被气笑了，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夏就是我抚养长大的。”
“可是……你们两个明明是孪生子啊。”
兄妹两人相似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乔伊斯。
沉默半晌，李宴夏示意兰鉴生解释。
“是这样的，乔伊斯先生。家主心智成熟的很早，大概七八岁就有不亚于一般少年人的心智，但是大小姐……”说到这里，兰鉴生谨慎地措辞。
“大小姐的心智成熟时间比较贴合常规心智成熟阶段，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家主教导大小姐的。”
兰鉴生说完，李宴夏的表情更冷淡了。
不过她这种冷淡倒不是对着兰鉴生，纯属一种年幼囧事在成年后被人翻出来说的尴尬。
李莫何平静看着乔伊斯，“所以，你对我养孩子的能力还有什么看法吗？”
乔伊斯立即闭嘴。
对李莫何养孩子的能力有看法就等于认为李宴夏有什么地方不够好，但是对李莫何养孩子的能力没看法就等于要把自己和溪荷的孩子交给李莫何养育。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亡陷阱。
这一天，李莫何的到访并没有达成任何目的。
乔伊斯印象最深刻的是兄妹两人临出门前的简短的对话。
“夏夏，我知道你至今对基因选育可能存在的缺陷仍然抱有非常谨慎的态度，但是李家的实验记录足以证明它是可控的。”
李宴夏平静纠正，语气无波无澜，却有一种隐含的沉重。
“只是走出实验室的个体身上缺陷是可控的。”
说这句话时的李宴夏正微微侧身朝向门口即将告辞离开的李莫何，她看着李莫何又吐出了一句话。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的后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胚胎选择可以避开这个问题。”李莫何徐徐开口。
“果然，就算是明文规定的禁止，李家主也总是有办法游走在字里行间达成自己的目的。”李宴夏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嘲讽。
李莫何神色自若，“我理解你禁止赛博改造、基因选育和基因改造，是无法接受人类沦为社会运转的工具。但是胚胎选择又有什么问题呢？”
“是人类永远不应该沦为工具”，李宴夏目光直视着李莫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铿锵有力。
李莫何一怔，就听见李宴夏又用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道。
“胚胎选择确实可以绕开伦理的边界，避免我所不愿意看见的‘人类沦为工具’的惨剧。
但是我们的孩子出现缺陷的概率是不可控的，我不想寄希望于那个孩子是个幸运儿。”
李莫何叹息，“夏夏，接纳自己是基因选育的个体，远比时时刻刻地都厌恶自己是个怪物要更好受些。”
“能让我开心的方式很多，不必搭上另外一个生命。”李宴夏冷淡道。
说完了这句话，李宴夏就不再说话，只是抬起茶盏示意兰鉴生送客。
而乔伊斯也终于明白了李宴夏一直以来的心结，原来基因选育的事情给了溪荷这么大的压力吗？
事后两人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宴夏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
“只是在实验室里的时候，看见了一些有缺陷的个体罢了。李莫何那个时候更成熟一点，所以不太在意。”李宴夏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过多描述。
乔伊斯握紧李宴夏的双手，“溪荷，你会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英明杰出的政治家，基因选育的事情不会在史书上和你牵扯上半点关系。”
即便李宴夏没有具体描述，乔伊斯也知道能让长大后心智坚毅过人的李宴夏深埋心底这么多年，那当年实验室里的场景想必非常令人不愉快。
人，永远也不能沦为工具，不能被这个社会所奴役。
否则高贵如李家大小姐李宴夏，聪慧如李家家主李莫何，天赋异禀如乔伊斯，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被当作工具的命运。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