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厨,卢二郎正蹲在木盆前看鱿鱼,见卢晓晓回来,问道,“晓晓,这软趴趴的是什么东西?”

    “这叫鱿鱼,肉质最是鲜嫩,口感可好了。二哥,一会你去买一斤猪肉,一条鳝鱼,半斤黄豆芽,再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卖牛肉的,若是有,就将那牛的胃买回来,咱午食吃毛血旺,正好试试种出来的辣椒。”

    卢晓晓一想到麻辣爽口的毛血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这就去。”听到有好吃的,卢二郎可积极了,立马就跑了出去。

    卢晓晓则开始处理鱿鱼,先将鱿鱼表面的杂质和泥沙清洗干净,再将头身分离,用手将鱿鱼的墨袋和内脏去除,从切口处摸出鱿鱼的软骨,一手压住尾巴,一手慢慢地将软骨拽出,然后将鱿鱼须的嘴部切除,再慢慢扯掉鱿鱼皮,最后将鱿鱼筒切成鱿鱼圈。

    然后取两碗鸭血、两副鸭肠,鸭血切片,鸭肠用草木灰反复搓洗,清洗干净后切段,盛于碗中,加入井水,冷水的浸泡可以保持鸭肠爽脆的口感。

    避免海鲜腐败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高温杀菌。

    起火烧开一锅水,将切好的鸭血、鱿鱼圈倒入锅中,加入葱、姜、少量料酒去腥,焯水后放置一旁。

    处理完这些,卢二郎就回来了,带回了猪肉、黄鳝和黄豆芽。

    卢晓晓将猪肉洗净后切片,又将黄鳝宰杀后切段,再重新烧开一锅水,将黄鳝段焯水去腥。

    毛血旺的汤底是关键,起火热锅,倒入菜油,等油开始冒热气,便将准备好的辣椒、花椒、姜、蒜放入锅中,小火翻炒,煸炒出香味,然后加入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放入味精、白糖、醋等调料。

    汤底熬制好,便开始下菜,毛血旺跟粥底火锅一样,也讲究下菜的顺序,先是黄豆芽,黄豆芽不宜煮久,下入锅中煮至断生即可,然后捞出铺在碗底,保持其爽脆的口感。

    接着把准备好的猪肉、鸭血片、黄鳝段、鱿鱼圈和鸭肠依次放入锅中,用勺子轻轻搅动,避免食物之间粘连,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上半刻钟,让食材充分吸收汤底的味道,便可起锅了。

    最后将煮好的食材倒入铺有黄豆芽的碗中,一碗香喷喷、热腾腾香辣爽口的毛血旺就做好了。

    等到了吃午食的时候,一人盛了碗毛血旺就着饼吃,毛血旺麻辣鲜香、汁浓味足。这是几人第一次吃辣椒,不同往日的辛辣刺激,叫人吃起来欲罢不能。

    这毛血旺吃完之后,衣衫都粘上了香辣浓郁的味道,有那嗅觉敏感的老客道,“卢娘子,小掌柜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也太香了!可有卖的?”

    “自家随便煮的杂碎,做得不多,倒是不好端出来卖了。”卢二娘子笑着回道。

    “你们这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吃着一身香来馋我们,却还没有卖的,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人起哄道。

    “我们铺子过几日就要开雅阁了,这几日正在试菜试味道,等大家伙再过几日来,就能吃到不少新菜了!”卢二娘子借机推销起铺子的雅阁来。

    卢晓晓和卢二郎等到卢三郎回来才吃饭。

    “晓晓,这毛血旺也太香了,可惜今日没有你说的牛胃,不然肯定更好吃,这菜咱铺子能卖吗?”卢二郎感叹道。这菜色香味俱全,若是在铺子里卖,定会买的好。

    “这可不好说,这菜用的多是杂碎,又费辣椒,雅阁的客人不一定会点,散座的客人吃不起,而且这鱿鱼是可遇不可求,咱自家吃就行了。”卢晓晓道。

    “我可真是有福气,有这样能干的姐姐,总能吃到各种新鲜好吃的吃食。今日我还跟几个学堂里的好友说了姐姐昨日说的学习法子,大家都觉得好得很,我们还说往后要一起分享自己的学习本子!”卢三郎很是自豪。

    “三郎的好友都是什么人呀?”卢晓晓问,孩子在外头的社交还是有必要了解的。

    “一人就是咱铺子开业的时候来过咱这的方卓言,他在我们学堂里学问可好了,还是段默苏的表兄。”

    “段默苏就是上回院试的案首吧,我记得开业那天他也来了,是跟着宋家少爷一道来的。”

    “对,他在宋家学堂读书,乡试结束后就要去金山书院求学了。还有一人叫孔令德,是夫子的侄子,只比我大上两岁,虽然孔夫子很少夸他,但我觉得他的学问很好,方兄也喜欢与他探讨。”卢三郎将他的好友细细数来。

    “三郎,你是如何与这样学问好的人做成朋友的?”卢二郎好奇道。

    “姐姐说,要多与人交流探讨,我寻到机会就去问他们,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他们觉得我也不错,就成了好友。”卢三郎不好意思道。

    “你不与子柏哥他们一道玩了?”卢晓晓突然想到,这到了一个新团体里,往往意味着与旧团体割裂,很少有丝滑过渡的。

    “也还是一块玩的,子柏哥他志不在科举,对读书做学问的志趣不大,他们几人喜欢吃,常托我买了铺子里的吃食带过去,我赚了不少帮闲的钱了。”

    “你做同窗的生意,可有人会笑话你?”这读书人中可有的是酸腐又势利的人。

    “有几人笑话我的,都被子柏兄几人骂了回去。不过我也不在乎,我凭劳动得钱,有什么可笑的。”

    “三郎长大了,在学堂里交了这样多的好友。”卢晓晓很是欣慰的感叹道。

    “姐,我跟你一般大!”听到姐姐用长辈的语气感慨,卢三郎顿觉有些脸热。

    又说赵二叔回到码头,想了想,往怀里藏了一包吃食,然后拎着两包吃食到码头上的茶亭寻了管事。

    管事姓张,手下有六个监工,三人一组,两人负责在码头上监督搬货的脚夫,一人负责在卸货处登记。

    每组监工下面又各管着十几个脚夫,脚夫按搬货的件数得钱,每搬运一袋货物就能得到一根签筹,等到了仓库,脚夫将货物卸下,将签筹交给登记的监工。

    签筹是有印记的,两组的签筹不一样,都这样既方便计件,又能避免货物搬错了地方。

    因是按件得钱的,闲下来的时候脚夫也可以帮其他客人挑挑行李,得点小钱或东西,赵二叔的鰇鱼便是这么得来的。

    城关镇的码头不大,来往的货船不多,除了大船靠岸的时候忙碌些,平日里几个监工的活不多。

    所以说,监工的人数是足够的,但是东家发话了,要将赵二叔提成监工,张管事就得照办。张管事无所谓多这一个监工,工钱是东家给的,他还是照旧做他的管事。

    可手下的监工就有所谓了,这多了一人,就意味着东家可能要开除他们其中的一人。开除谁?当然最可能从赵二叔加入的那组人中开除,这几日,两组监工都可了劲地找张管事。

    张管事见到赵二叔的时候,刚打发完两个监工去干活。

    “赵二来了呀,我正好要找你呢!前几日东家让提你做监工,我这一直没办,主要是不知道你想到哪一组。”

    张管事这一问,可是给赵二叔出了难题,选去哪一组,便会被那组人记恨,往后日子定是不好过。

    赵二叔点着头哈着腰道,“张管事,小的有一侄女嫁到了镇上的卢记食坊,我今日去看她,给您带了些吃食回来,您尝尝可合胃口?几位监工人好又能干,跟谁一组都是小的荣幸。”

    “哦?拿过来,我尝尝,这卢记食坊倒是不曾听过。”张管事正喝茶喝得嘴里甚是没味道。

    赵二叔上前将两包吃食放到桌上,小心地将油纸打开。

    “可是那卖烤鸭和粉丝煲的卢记食坊?”有茶亭里等着卸货的行商问道。

    “回这位老爷,正是那家。”赵二叔恭敬地回道。

    “我在船上的时候就听说了,卢记食坊的粉丝晶莹剔透,在别处都吃不到,厨子一手出神入化的片鸭功夫很是好看,打算一会去尝尝呢!”

    张管事见这人身穿一件深青色的锦缎直掇,外搭一件酱色束腰外罩,衣着富贵,开口道,“这位老爷,不若过来一道尝尝这吃食?”

    “多谢这位管事招待了,那我便不客气了。”这行商在船上待了几日,吃得甚是不好,今日想着能下船,早食便没吃多少,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的。

    赵二叔拿来的两包吃食,一包是熏鱼,一包是红烧肉。

    熏鱼酥脆的外皮已略微疲软,但内里鲜嫩的肉质,甜咸适中的味道,让人能窥见刚出锅时的好味道。

    红烧肉仍是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只是温度有些许凉了,配上茶亭里的热茶,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见两人吃得欢,赵二叔赶紧开口跟张管事提了明日请他到卢记食坊吃午食的事。张管事欣然同意,他如今正遗憾没能在铺子里吃上新鲜热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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