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无语,良久,反应过来之后明白了,他知道了。

    她侧着身子问,挡着从侧面而来的夕阳,“你怎么知道的?”

    谢景煜挑挑眉:“想知道?”

    “你不会调查霍礼了吧?”

    “我是那么闲的人吗?再说,我法律意识有那么淡薄吗?”

    施予喃喃:“那是,这方面你比谢景焰强多了。”

    谢景煜笑:“你不用处处拿我两比较,他跟我不在一个水平上。”

    “那倒是,其他的,他在天上,你在地下。”

    谢景煜不跟施予贫,反正今日他心情好,又闲下来了,有的是时间,他启动车子,轰隆了一声朝学校外走去。

    施予想下来,已为时已晚。

    “这是去哪里?”

    “我家。”

    “你家?”

    “对呀。”谢景煜看着施予奇怪模样,惊讶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去过?”

    啊,那都是她大学时候的事情,她现在成熟了,再也干不出淋了雨跑到他家找他的蠢事了。

    “还是算了。”施予拒绝。

    “那不行。”

    说话间,车子已经拐出大道,驶出了学校。

    施予别扭地望向一边,谢景煜看后视镜时眼神扫过她的脸,她面色犹豫,眼神迟滞着想事情。

    “想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什么。”

    时间还早,谢景煜将车内空调开足,他跟施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打算在学校住多久啊?”

    “住到退休。”

    “喔,不打算结婚做你的贤妻良母了吗?”

    “我怎么觉得你又在骂我?”

    “没,”见施予低着头,谢景煜扫过一眼,又看向前方路,他以为施予真伤心了,又解释着,“那毕竟是你的梦想嘛,人人都有梦碎的时候。”

    “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施予叹了一口气,霍礼要不是出轨,他还真算是一个好男人呢,她如今也找不到这样各方面条件合适又彼此熟悉的适婚对象,但出轨是底线,她不能原谅。

    “沉没成本。”

    说完施予有些伤心了,她一想到那匆匆过去的五六年,心情闷闷地。

    红灯亮了,车子停了,谢景煜开了音乐,他不怎么喜欢听那些伤感的流行歌曲,放了几首柔软的古典音乐,听得施予更难介怀了。

    “行了,都两星期了你还伤心呢?”

    她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当的男人伤心失落,让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我是伤心我的青春。”

    “得,你的青春全贡献给学术了吧,跟别人谈五年就四年异国,男人不出轨才怪呢。”

    施予微红的眼眶又收回去了,她瞪了一眼谢景煜:“你还说你没调查他?”

    “那些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有吗?施予怎么记得她只告诉他要出国留学,她根本没说过自己的感情生活啊。

    见施予疑惑,谢景煜心里不爽,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于是又换了话题说:“你要不搬来我这里住吧,家里房间又多,我一个人住也是浪费。”

    施予有点窘:“这多不合适啊。”

    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的哥哥妹妹了,住在一切多别扭。

    “有什么不合适?”谢景煜反问。

    “我怕影响你感情生活,有外人你们不方便。”

    车子到了,谢景煜将车开进地库,开了车门让施予下来。

    关于谢景煜感情生活的话题戛然而止,两人从地库上楼,电梯很快到了。

    16楼,顶层的复式大平层,下了电梯就是。

    他开了门,点了点按钮,全屋的空调和灯全开了,真如谢景煜所说的那样,空间宽敞,那天花板的高度比她们学校三层楼还要高。

    “喝什么?”

    “随便。”

    “你住上面,我们也不会吵到你。”

    施予接过谢景煜递来的水,打开喝了一口,冷气铺满了她的手指,她指尖凉凉的,眼神快速藏起一瞬间的惊诧和失落,很快恢复了自然。

    她明白了,他的“我们”是在讲谁。

    “对了,哥,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施予坐在了一边,抬眼看着这周围并不陌生的一切,好像没怎么变过,跟她多年来的时候几乎一样。

    “她是我的秘书。”

    施予哦了一声,手指滑过大理石材质冰冷光滑的表面,心绪一时间起伏跌落,像很久以前坐过的海盗船,她努力平复着胸腔里的失重感。

    “她来么?要不把她也叫来吧,我们一起吃饭。”

    施予在心里琢磨,要是真见了,是要叫姐姐还是要叫嫂子合适。

    没想到,谢景煜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茉莉这会儿应该到了,他打去语音电话。

    “到哪里了?”

    “到楼下了。”

    “好。”

    施予有些尴尬了:“你也不早说介绍家庭成员,我好歹准备准备礼物呀,这样唐突的。”

    “没关系,不用这样客气。”

    施予嗯了一声,听见谢景煜转身上了楼,“你先坐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嗯。”

    谢景煜回房间换衣服了,施予无聊地坐在一旁看手机,就在她发呆期间,门铃响了。

    想来是谢景煜女朋友到了。

    施予想叫谢景煜,但他一时间没出来,索性自己跑去开门,刚一打开,看到一个穿着职业装剪着一刀切短发的女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家门。

    她弯着腰,泻下来的头发挡住脸,施予暂时看不清。

    “重吗?我来吧。”

    茉莉愣了半晌,听到眼前人声音温柔地伸出手。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

    施予见她轻松地换了拖鞋,又抱着东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腔调,她心里空掉了一拍,很快恢复过来,跟着女人进了屋。

    恰好谢景煜换好了衣服,他眼神落在跟在茉莉身后的施予身上,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你来了。”谢景煜温柔地问好。

    施予自动退后,为谢景煜和眼前女孩腾出位置,她刚放置物品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景煜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陈茉莉。”

    “茉莉,这位是我妹妹,施予。”

    茉莉解开袋子,将菜和肉分离出来,听到谢景煜这样讲,她抬眼看了看施予。

    这个就是施予呀。

    陈茉莉擦了擦手,伸出手对施予讲:“你好。你叫我茉莉就行。”

    施予礼貌回复:“你好,茉莉。”

    茉莉热情地招呼着施予,看来“他们”都把她当做妹妹:“那有桌球,你要不玩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

    施予一时间心里像是漏了风,她嗯了一声,转身去了一旁的玩桌球,心里刚鼓起的情绪像一只瘪了再也吹不起来的气球,她看向身后,两人配合默契地做着饭,根本不需要她。

    一个人玩也无意思,食材清洗的差不多了,又摆好了盘,谢景煜过来叫施予吃饭。

    逃是不能逃的了,要是这个时候选择落荒而逃,那岂不是太过尴尬,可要是真要坐下跟两人一起吃饭,她吃得下吗?

    果然,谢景煜的良心果然是坏掉了,竟然这样折磨她。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走吧。”

    三人坐在了长方形餐桌前,谢景煜和茉莉坐在一边,施予一人坐在一边。

    茉莉拿起红酒,醒了醒,问:“能喝吗?”

    “一点点。”

    施予杯中倒了一点点,火锅热气腾腾地飘荡在空中。

    茉莉先开口说:“我们是第一次见,景煜说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中,就你和他最亲近,我一直想见你,今天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施予点头微笑,喝了口酒。

    她心想,她算谢景煜哪门子的兄弟姐妹,她顶多算得上是谢爷爷菩萨心肠接济,没有谢爷爷,哪里有她的今天。

    茉莉人如其名,漂亮妩媚又动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景煜,时不时手搭在他手上,跟施予说一些俏皮话。

    茉莉在讲她和谢景煜怎么相识,又是怎么恋爱的。

    施予默默地听着。

    茉莉大学毕业以后来景宇酒店实习,原在大堂工作,一次下雨天,谢景煜开完会从酒店里出来,她遇见了他。

    “天呐,我当时就觉得,景煜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我真的没法形容那种感觉,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你就知道,你就是这个人的了。”

    “后来我拼命努力,拼命学习,三年里从前台升至客房主管,再升至经理,最终经历了多轮面试,才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助理。”

    “哇,你们真的好有缘分,看起来好般配哦。”

    施予拍手赞叹,她微微地举杯敬眼前恩爱着的两人,敬谢景煜,也敬茉莉。

    谢景煜一直沉着脸,碰着杯,看不清楚喜怒,又默默地吃饭,不说话。

    施予对谢景煜的表现内心翻了个白眼,他叫她来是纯粹为了撒狗粮的,又恰逢她刚分手,这招够狠,够杀人诛心的。

    她不能忍。

    “对了,小予,你有男朋友吗?”茉莉甜甜的声音飘在两人之间。

    “我,刚分手。”施予如实回答。

    “啊,景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说那么多了。”

    茉莉挤出微笑,又与施予碰了碰杯:“不过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帮你介绍我们学校学弟,小狼狗小奶狗随你挑。”

    谢景煜沉着的脸色黑了,同时也看到施予不快的神色,他起身,去了厨房,打断了心直口快茉莉的话。

    “而且现在小男孩都比较成熟,你不用在乎年龄差。”

    一杯冒着气泡的柠檬水轻放在施予面前,谢景煜打算以此消解施予内心的火气。

    他穿着灰色休闲T,手臂的青筋凸起,挡在了施予想要发火的瞬间。

    最终她还是卸掉了攻击力,对对面表情甜蜜但眼神狠辣的茉莉微笑讲道:

    “我是大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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