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扉别怕,我会治好你的尾巴。”邵谨逑声情并茂,眼神是无比的坚决,“还有你身上的伤,我可以恢复你的一切……请相信我。”

    被抱在怀里的文扉轻笑一声,没有指甲的右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我们只是联姻,我不值得你大费周章……”说完,深情的目光移开男人俊气的面容,喃喃道:“你有白头发了。”

    “我的联姻妻子就应该光鲜亮丽。”邵谨逑轻笑,扬了扬自己的头发,“沾了点灰尘。”哪是灰尘呢?分明是上次的伤没有恢复彻底。

    文扉没再说话,对抱着自己的人为难地笑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也不能了。两人快要进入邵家领地了,她应该安静沉稳一些。

    “回来了!家主和夫人回来了!”百灵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父老乡亲们快出来迎接。”她把自己的话转为脑波交流,好让失聪的村民能够接受到自己的信息。她是走运的,被强行带出幸免聋哑,但也远离了自己的家。

    邵谨逑轻轻就把文扉放在领地的治疗中心的温床上。“别怕,一定不要睁眼睛,睡一觉就好了……”男人温声哄道,接着招呼村民准备好各种晶石,用白绫蒙上对方的眼睛。

    村民们个个屏息凝神,在百米开外紧张地注视着家主:年轻的女子互相攥着手,年老者和幼童在外层等待,好事者飞到空中。

    “邵谨逑……你要干嘛?”文扉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想动弹又怕违了对方的意——她在心底是信任她那因为权利而联姻的丈夫的。

    冰冷的指尖轻点女子嘴唇,躺在并不柔软的床上人惊奇地不再挣扎,在被蒙上双眼的黑暗中等待对方的动作,神态是接受的。

    “众翼羽晖,遂我之道,何解同心结?”邵谨逑用脑波向村民们发送信号。村民们听后各从心口处摘下一根羽毛,此处羽毛最为珍贵。可用来作为重大魔力祭祀的引导物。

    村民们右手高高举起那珍贵的羽毛,左手环抱胸口,朝中央微微低头俯身,心中虔诚地为两位同心人反反复复默念咒语……

    千万根形态各异的羽毛在阳光下缓缓聚集,细雪一样落到邵谨逑上空——众羽成辉。在完成第一仪式后,邵家守卫们相继离场。

    文扉在羽辉中沉沉睡去。美艳的神态在伤痛中老去几分,却添了沧桑韵味,风韵犹存。“我吻你的话,你会醒吗?”男人轻笑。

    他的笑意很快消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完成。“损害无疆,万气皆通——肢体恢复!”男人浑身血液沸腾,手臂、脖颈、额角、面部……青筋暴起,全身肌肉充血。

    “日辉照影,缠绵幻翼——兽祭!”心头翻滚,喉咙溢血,气息起伏严重,冷汗直流,风随心动,身旁的禁书被飓风吹起扉页……

    使用魔力自然会有副作用,他强撑神志动作粗暴的翻找禁书。精神状态即将崩溃的男人饥肠辘辘地瞪大双目,跪俯在地上……完全不见多月前春风得意玉树临风的公子状。

    “集于一身,钟灵毓秀……还我新娘!”邵谨逑嘶吼,斑斓羽翼不受控制代替手臂,视线逐渐模糊,精神开始错乱:把五光十色的晶石往嘴里塞,禁书在混乱中被撕毁……

    “文扉……晚安。”在即将意识消散之际,邵谨逑最后看一眼安然躺在温床上的女人,翅膀扑棱地把白绫扯下——她睡得多么好!

    魔力和法力大相径庭,是不受控制和影响的负面性能量。能做到法术和法力无法做到的事情;也能毁灭任何法力和法术能或不能毁灭的事物——包括魔力的运行者。

    文扉是兽人界公认的强者,本体湾鳄。鳄鱼是水陆两栖动物,没有了尾巴无疑限制了在海里行动能力。这并不是单纯的外貌伤害,而是对兽人界一带能力的削弱之击。

    邵谨逑是为了文扉,更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兽人世界——领主不能被磨灭,军心也不能因此涣散,不能让坏人有机可乘。

    “我感觉能量像核变。我们应该进去看。”一位精明的鸿鹄通过脑波跟众人对话,“请我们强大的,强壮的守卫军跟随我进去好吗?”

    “鸿鹄姐姐,我们没有得到指示。”年轻的小鹦鹉在脑波回复道,步伐已经上前一步:如果对方愿意带头,自己是一定会跟上的。

    鸿鹄一昂首;一回头。众守卫相伴着紧紧跟着步伐,齐往领地的中心坚定地飞去。

    赵家领地倒没有如此多生灵的光景,刑雾天一脸疑惑地问脑中的赵起擅梨:“你家?”

    赵起擅梨没有回复,即便已不是实体她也还是哭出了声——她为自己的家太难过了。

    自然种植物一片狼藉,建筑物更是惨不忍睹,泥沙地面深深浅浅的痕迹甚至可以看出当时是怎样一片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

    没有任何一具尸体,更没有任何尸臭,赵家倒是没有将士临阵脱逃,倒戈卸甲。只是刑睿仁慈般让所有人都灰飞烟灭罢了……

    刑雾天没有眼泪可流。毕竟他是“狐狸”的亲生儿子,上演“兔死狐悲”确实不太合适。

    “水母哥,我们把这里用水法术把地面上的裂缝润上一润,然后种点东西?”小鲤鱼先是惊呼一声,接着拉起旁边水母的触手道。

    领头的少年也没有制止,把从医修谷摘下的灵草和其他灵植分去了一些,“巡查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最好分清主次。”他嘱咐道。

    “yes sir!”替补守卫接过灵草高兴地跟上活泼可爱的小鲤鱼而去。倒是水母轻佻地瞥了一眼,继续跟着刑雾天向身处领地巡查。

    几人来到了赵起擅梨看着自己哥哥消散的那帷帐面前,“我进去,你们去其他地方。”刑雾天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把众人打发。

    帐篷内的血腥味重得可怕,倒不是现实中的味道,是刑雾天的幻术异能可以将五感倒退到某些特定的时间点感知眼前的事物。

    “赵起擅诠是谁?”刑雾天随意问道,他坐在不干净的草席上轻抚编织的纹路,“你当时在这里坐着……在想什么?”他有意激怒脑海中的女人。能倒退五感可太清楚当时情形了。

    赵起擅梨顺着刑雾天的视线,仿佛是自己在描绘草席的纹理,语气出乎意料却的平静,回答说:“我哥。”当时情景自己这辈子也忘不掉,没有实体仍感知到手臂断肢的痛。

    自己血祭给了一个没有任何信任的人,倾注了力量,然后碌碌无为地呆在对方的脑海里,他有自己的思想。有时候感觉这样像个没用的寄生虫。但寄生虫起码还有生命……

    “他在哪?”刑雾天继续问道,他已经起了身,左看看右瞧瞧,确认没有值钱的东西和被遗漏的灵石遗孤后向帐篷门口走去。

    “不知道……你别走!回头再看一眼。”赵起擅梨对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甚至没有感觉的心脏隐隐作痛。可是再凄惨她也愿意看的——当时哥哥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有生命。

    刑雾天没有回头,反手一个火阵把给帐篷烧了,冷哼说:“没用的东西就应该消失。”

    本该在刑家地牢的守卫此时慌忙地跑来,声泪俱下说:“邢少爷不好啦!沈醉生逃走了!”守卫战战兢兢地等待对方的发落,他非常害怕处罚,因为自己没能把人看住。

    “追啊!你跟我说做什么?”刑雾天不悦地踹了颤抖的守卫一脚,“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沈醉生此时在段靡决家。他被那神秘的男人带去了远处的西班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有幸去往这远在天边的异世界。

    “段者周。”男人对着他自我介绍道。斗篷被搁置一边,露出了棱角分明的面容。

    这耳熟的名字让沈醉生愣了愣,接着尴尬地朝对方礼貌笑了下:“您好。沈醉生。”

    段者周开始查看沈醉生的伤势,有时会无意间触碰到对方的伤处,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嗯……等夫人回来。”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方的确伤得很重,自己是非专业。

    沈醉生再次昏睡了去,再次醒来面前站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正在给自己疗伤。对方发色与眉眼同段靡决一模一样,女人温柔地朝自己打招呼道:“Hola, soy Mónica.”

    “Hola.”沈醉生回了一个简单的问候。他有点迷糊,一时想不出更多的西语,于是看向一旁的男人,“叔叔,小决现在……在哪?”

    倒是女人先回复了,说:“Duan Mijue está en el hospital.”她说完转而一脸懊悔,又笑着道:“亲爱的。我们可以用汉语沟通。”

    “医院……”沈醉生听到这个回复放心又担心:放心是因为小决回到了自己爸爸妈妈身边,得到了庇护;担心是因为对方受了伤……

    此时的段靡决爸爸等来妻子后匆匆出了门,他心底更挂念的是自己那倒在战场上的宝贝儿子啊!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对爱子的关切!他为了朋友是多么的英勇与无畏啊!

    段靡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眼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他坚决不把自己的翅膀露出了,哪怕已经千疮百孔——他不是动物。

    护士小姐看着年轻的战士一脸惋惜,按部就班地给病人换了药匆匆离去……她如此惋惜啊:这边的医疗环境是如此一般,对方怕是不能再看见光明了!

    这间普通医院没有任何的异能辅助治疗。Mónica是这片土地不可多得的异能医师,她能感觉两位年轻的孩子伤得不一般。

    “小决,你还好吗?你的朋友现在正在接受着你母亲的治疗,父亲前来看望你。”老父亲的语调多么怜惜,看着床上亲人多处被钉上钉子和夹板,他该有多么痛心啊!父亲……

    段靡决艰难地转动着颈部:他的眼睛看不见,后脑被撞击,肋骨多处骨折,还折断了一只右腿……翅膀大概也废了。“父亲,谢谢你。”少年强颜欢笑,试图抚去对方的沧桑。

    “别摸我……好好养病!听到没有!”段者周严肃地对自己嘱咐道,又温柔地把儿子伤痕累累的轻抚上自己老泪纵横的脸颊,“摸什么哩?以后肯定还能看见爸爸的啊!”

    段靡决感觉自己应该哭,他摸到了自己父亲的热泪流到伤痕累累的掌心,接着被冰冷的手吸取了,变得好冷……他坚硬地为父亲抚去眼泪,又差点戳到对方的眼珠子……

    “不用收手哩!爸不怕被戳哈哈……”段者周抓住对方犹豫收回的手说道,说着说着自己竟然先笑出了声,“爸爸可以把眼睛给你。”

    很欢快的语调,让一向乐天派的段靡决百感交集:在军部语言不同没有哭,因为有沈醉生;当时被刺双目也没有哭,因为没人在乎……可是现在爸爸在乎。爸爸他在乎啊!

    “阿姨,我想看看小决。”沈醉生意识在面前认真的医师治疗下清明了不少,“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会去医院?”

    不是去搬救兵了吗?不是不要掺和自己的家族恩怨吗?怎么会受伤了?怎么会呢?

    “轻伤,“不要担心。你伤得重!”女人语气温柔地向紧张的病人安慰道,“我们配合好治疗,早点恢复去看他。别叫他担心咯。”

    亲爱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跟自己说不要告诉伤势给面前互相惦记着的孩子,自己只好依了他——可是字字违心,字字诛心呐!

    “对不起……”沈醉生哭了,意识清醒后落下的第一滴眼泪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是我害他受伤了。”他使劲护着的弟弟,因为自己受了伤,住了院……他真的好愧疚啊!

    “孩子,不要哭啊!小决没事,你也不要哭坏了身子!”女人跟着难过起来,两人双手紧紧交叠在一块,互相安慰着。

章节目录

那生命盛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庭哥姓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庭哥姓许并收藏那生命盛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