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竽烁,你信吗?”

    “信什么?”

    “我真的爱你。”

    “你千万别睡,我带你下去。”祁竽烁说,在迷乱的雪中左顾右盼。

    “祁竽烁……祁竽烁。”云桀意识模糊,无论是本体血蝶和□□都难以在极寒中生存。

    雪山的特点是越陷越深,它的体积不是一般的大,山体滑坡,又处在半空,天上的雪又不要命地落下,就像索命的冤魂。

    “我在,你省点体力。”祁竽烁说,他的治疗已经拼命开着,云桀也被护在胸前,偏偏这个时令不好,就像要置他们与死地那样。

    他不由地想到父母祁北秋和母亲解之雨活活冻死的场景,母亲和父亲对视,那个场面,谁敢说一句不深情,他们一定相爱的。

    “祁竽烁……”云桀只能喊她的名字,近来她的身体不算好,被血蝶引出不少病痛,和本体居然不兼容,也算是吞人性命。

    她为什么爱祁竽烁?为什么爱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动刀的少年?为什么爱这个不要命的男人?为什么爱这个她在混战中来回穿梭的搭档?为什么爱这个告诉她“走的每步都算数”的丈夫?为什么爱曾被对方母亲逼迫成为神女容器的可怜人?为什么……告诉我。

    “云桀,你别怕,我再试试能不能飞。”祁竽烁安抚道,他发僵的手怕抱不住云桀,不断放到衣服内,好把云桀能稳稳抱住。

    雪山之所以忘情鸟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近来气候恶劣,不适宜鸟类生存,常有在山栖息的忘情鸟飞不出去就死了,而忠贞不仁的伴侣,则会守着它的尸体,直到同样被冻死,或者饿死,渴死……孕育后代后不久父母就死了,因此,没有怜惜孩子的成鸟。

    “祁竽烁,我不想活了。”云桀说,她所受的一切委屈,在身体的折磨下迸发,过往的不甘全都陨落,剩下的只有叹息的哀愁。

    云桀过得不快乐,从小失去了父母的保护,在算计中长大,文扉勉强算个好人,但她忙,绯亦觉倒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可那时两人都十几岁,过了幼年的纯真时刻。

    所以,她没有被提及的年岁过得不好,东方闻生剥去她的翅膀,不断地告诉她要自强自立,伤口是她给的,痛苦也是她给的。

    同谁说?同谁诉?苦苦苦,哀怨——愁愁愁!无人怜我自怜,只待日月换新天。

    “云桀,我在。千万不要睡。”祁竽烁现在终于有了危机,他们真的有可能被活活冻死在雪山上,他的灵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你放下我,然后……再找人来,啊。”云桀算是哄他道,她看这白茫茫的一片也算是纯洁,死这一趟也不枉,就怕祁竽烁守寡。

    可是,他们的关系名存实亡,根本没有洞房这一出不说,还都是以朋友般的相处方式,或许是一见钟情的后遗症,他们的关系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的,膈应的慌。

    “你一点也不重。”祁竽烁说,他要是把云桀放下来就是傻子,刚娶的媳妇要被冻死,这让他的颜面何存,心又是多么的痛。

    云桀在祁竽烁看来很特别,第一印象就是没有本事还要嚣张,可是云桀就算本领不够高强,也用毅力和倔强拉出半边天——她不怕死。

    正好,她云桀不怕死,我祁竽烁不要命,当之所谓良配,世上唯有我们最般配。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犟……”云桀受不了,祁竽烁抱着她走了都不知道多久,哪怕雪山难以看清东南西北,也能通过太阳的变化发觉时光的变迁——已经过了很久了。

    “能走出去……”祁竽烁说,他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脚印,现在是中午,雪不大,没有把脚印完全掩埋,不明显,倒也能让祁竽烁看个清楚——他们又走了回来。

    “爱情的考验?你看起来真的很想活……或者说,你很想我们活。”云桀说,她总算被唤醒了生的希望,无数蝴蝶在她的指间出现,继而翩翩起舞,力量随着日头的日晕成长。

    “你的蝴蝶。”祁竽烁停下脚步,把云桀慢慢放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美丽的蝴蝶围绕他们,春天的蝴蝶来到了冬天。

    “我带你下去。”云桀说,本体和□□力量的堵塞被打通,浑身充满力量,或者说,是祁竽烁的坚定,给她带来名为爱情的力量。

    祁竽烁是真的犟,云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犟的人,又冲又犟,偏偏自己还喜欢,过去是不好意思承认,这下好了,只能认栽。

    觉得祁竽烁捡便宜的是时瑜知他们,而觉得祁竽烁应该遭天谴的是云衡;云桀本人和他们都不一样,她觉得祁竽烁就是她的,这是结婚后的事实,过去,就是痴心妄想。

    再落魄也曾是世家子弟,实力不凡,大展宏图也是迟早的事,她云桀,凭什么?

    那应该凭她也犟,对祁竽烁的无条件信任成就了丰厚的友谊基础,一切都应该有计划地水到渠成,祁竽烁,迟早是她云桀的。

    “好哦。”祁竽烁同意,他的手被云桀配饰割出几道血痕,治疗全给了云桀,当真是国民好男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举动帅极了。

    祁竽烁就是很自信的人,所以赵起擅梨听到他说那句“不敢”很震惊。祁家离宗门很远,十七岁的祁竽烁能一路杀过来,所以才有了两人见的第一面,故事从此开始书写。

    “那么开心啊?”云桀看了他一眼,一副被冻坏的模样,也对,祁竽烁把能脱的都给了云桀,身上穿着的也紧紧搂着云桀。

    “嗯,太冷了。”祁竽烁说,他的目光看向云桀发红的耳尖,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云桀抓住他的手,被衣物包得很好的手是温暖的,她本能地和祁竽烁十指相扣,交换体温,钢管一样冷的温度像蝴蝶一样流入她的体内,两人的温度从此结合了。

    “你说‘云桀天下第一’,说完我们就回到家了。”云桀一本正经道,还抓着对方好不容易回温的手把玩,透露出一丝孩子气。

    “云桀天下第一。”祁竽烁说,他低头看着对方柔和的动作拉着自己的手,不禁想起那是云桀使用长枪的手,不应该那么温柔,而是充满力量,甚至在手里留下累累伤痕。

    “真乖。”云桀轻笑,弹指间,两人回到了竹林里的家,倒出乎了祁竽烁的意料,没想到云桀说的是这个家,在山上的这个小家。

    在祁竽烁四处看的时候,岳父云衡已经黑着脸出现,不情愿地听着女儿对刚带回来的女婿夸奖,夸得是那么天花乱坠。

    “够了,你们吃饭吗?”云衡说,他听着云桀把一句话变着花样说好几遍已经厌烦,无非就是祁竽烁多帅,对自己怎么这么样好。

    他云衡难道做不到,对她不好吗?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居然被一个男人勾了魂。

    “吃,叔叔……爸,我来。”祁竽烁搓了搓完全回温的手,看云桀的眼色积极地上前,给岳父留下一个好印象,弥补之前可能留下的不妥,以免影响后来家庭的和睦相处。

    “你亲爸呢?”云衡问,他说到底对这个亲家更不满意,他可知道那对堪称禽兽的夫妇对他宝贝女儿曾经做过什么,怎么能让健康的姑娘被活生生拗断脚部骨头,只为作那“三寸金莲”完成仪式,把他亲女儿当那什么神女的容器;还是云桀后来当笑话给他讲起的。

    “不知道。”祁竽烁老实回答,他和父母的关系越发生疏,他的爸妈在他的验证中已经都不是好人,他也无心进行情感上的交流。

    “那你亲妈呢?”云衡问,他还有仇没有帮女儿报,哪怕对方是他亲女婿的爹妈,那他云衡也是在所不辞,他心里就云桀那么一个牵挂,岂能因为他人受苦,还如此没人性。

    云衡听到的故事已经是云桀美化的,她说时瑜知帮了自己很多,但云衡不知道时瑜知是谁,只知道对方替自己的女儿受了一半苦,是个好人,起码不是什么坏事的帮凶。

    祁竽烁就不知道了,和那种迷信的神棍为母子关系,还有祁北秋,曾经和教主之争更是藕断丝连的关系,和刑睿又互为好友。

    教主之争现在还没完,摘青岛的合并也是因为赵家愿意合力承担魔力,摘青岛已经有下沉趋势,因而现在还在寻找共存力量。

    祁家在犹豫,沈家公开表示和祁家同一战线,时家则是负责提供物质支持,和莫家叶家一样,愿意献出所有物资上的部分力。

    邵谨逑已经完全脱离社会,别人也很难联系他,教主之争也没有任何表态,但私底下都在等云桀动作,毕竟她现在贵为宗主。

    “我回头给他们打个电话,咱先吃饭。”祁竽烁草草带过,实在不愿谈论自己的父母。

    “教主的事还没结束。”云衡开门见山,也不为刚新婚的小两口遮遮掩掩,“你们该收拾收拾心情,回头去刑家那头表个态。”

    “请问父亲,这究竟是何事?”云桀问,她才刚当教主,规则还没读,就被强行拉上马准备出征,这不是要让她去送死吗?

    “你……你们去刑家就知道了。”云衡说,看到女儿担忧的神态他也是于心不忍,哪怕亲爱的女儿现在坐着他从前最憎恨的位置。

    “那我们还吃不吃饭?”祁竽烁问,他把菜洗好了,就差烧火,他知道云桀对他曾经拿砂锅做的煲仔饭很感兴趣,准备再露一手。

    云衡看女儿眼睛一亮,顿时拍案定论:“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想说“挨打”来着,毕竟面前这对刚度完蜜月回来的小夫妻,短短两天便对上面的事一窍不通,搞不齐真惹那边人不高兴。

    但最不高兴的是段靡决,其次是沈醉生,他们都对祁竽烁的妄言心生不满;沈醉生生气是因为对方轻浮,段靡决生气则是祁竽烁抢他“老婆”,外语翻译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醉生由着段靡决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两次的,他就算纠正一万次也没用。

    时瑜知听后头都大,在任何时候他都作为中间人协调,就算是上次的“教主之争”也好歹算半个中间人,不过最后忍不住站队罢。

    “以后都由你做饭呗,我感觉比时北凛做的好吃。”云桀半倚在料理台边看着祁竽烁,眼里亮晶晶,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时北凛做的,你可吃了十五碗。”祁竽烁说,轻笑,“那我做,你要吃多少碗?”

    “有多少吃多少。不过,我本体的修炼差不多完成,也吃不了那么多了。”云桀回答。

    话是这么说,在祁竽烁做的煲仔饭吃到她口中前,心里想到时北凛做的饭还是会吞口水,毕竟时北凛可是刑雾天点名要娶的男人。

    至于嫁娶这件事,都是刑雾天为了赵起擅梨做的铺垫,他相信父亲,一定会为他得出最优解,接着和赵起擅梨就能迎刃而解。

    时北凛收了不少好处,也就没声张,在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就任刑雾天在肆无忌惮地造谣,得知真相那天,天都要塌了。

    时瑜知也不理他,时慑盛这个便宜爹更不知道哪去了,连“教主之争”都不屑回来。

    刑睿看了一圈,见时慑盛不在很稀奇,毕竟祁北秋和解之雨已经和他还有袁起打了几轮麻将,那个赌鬼居然还不出现。

    时慑盛不是好赌,而是各种好玩的他都喜欢,风流债无数,也就年轻时的解之雨可以媲美,不然祁北秋也不会以此惴惴不安。

    祁竽烁和云桀赴约,看着像赌场一样的刑家,来回两次,才确定没有来错;刑家奢靡过,血腥过,可什么时候有过“赌”的不良风气?

    “进来啊。”刑雾天在楼上可是把两人的进进出出看得清清楚楚,眼睛都要看花了。

    “下午好。”祁竽烁打了个招呼,接着她和云桀走向了“赌桌”,开始第一轮资源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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