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人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去,颜欣吓得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匆匆将车停好,赶忙扶好温景,语气又焦急又害怕。

    “你怎么样,疼不疼?”

    一旁的小丫头捡起拐杖,围在温景身旁,不停地喊他。

    “爸爸!”

    温景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稍微好转,怕母女俩担心,不由一笑:“我没事。”

    他不忘转移话题:“太晚了,对孩子不好,咱们走吧。”

    温景也不等她多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带着孩子往前走,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像是怕她推不动车,又来到她的身旁,一手搭在扶手上。

    颜欣鼻尖一酸,一把拉过他的手,声音竟有些微微发颤:“我背你回去。”

    她低头又对女儿叮嘱:“妍妍,跟上妈妈。”

    温景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欣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背对着他微微屈膝,后背就这么毫无保留,毫无防备交给了他。

    温景的心,在这一刹突然变得柔软。

    他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颜欣的肩:“我真的没事,你要是背我回去,这些东西怎么办,总不能扔在这里。”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东西干什么,又不值钱,你的腿才是最要紧的。”颜欣见他迟迟不上来,伸手就要将他拉到背上。

    这男人却不知道哪来牛劲,力大如牛愣是单手将重量级的她,转了过来。

    “我真的没事。”

    “……”

    颜欣陡然与他四目相对,月色迷蒙如薄烟,笼罩在他清俊的脸上,好像下一刻就会如青烟一般消散。

    她莫名就想起温景病入膏肓时,骨瘦如柴的模样。

    他突然闭上了眼,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他说话,这人气息就没了,迎接她的是太平间冰冷的尸体。

    颜欣红了眼眶,险些就要哭出来。

    温景被她眼中的惶恐和悲伤惊到,呼吸一窒,有些无措拉了拉她的胳膊,他扫了眼女儿,索性单手抱起孩子,蓦地靠近颜欣。

    男人微微低头,俊朗的面庞破天荒变得柔软,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她难过,讨好似的额头蹭了蹭她的眉心。

    “我真的很好,你别哭。”

    颜欣原本没想哭,但这会儿愣是被他蹭得无声落泪。

    温景就更加无措了,要不是孩子在这里,真的很想抱抱她,让她不要害怕,他真的没事。

    颜欣也知道停在这里无济于事,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查看温景的伤势。

    她也拗不过温景,只能让他走慢一些。

    她自己每一步也走得更加小心、稳当,就怕这男人又逞强,要过来帮她扶车,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岂不是白重生了?

    妍妍原本还坐在板车上,这会儿小小的身影,倔强地背起小水壶,提着小袋子走在父母中间,一会儿要帮她推车,一会儿要扶温景走路,倒是令颜欣笑了出来。

    好在路也不远,十来分钟后,终于到家。

    颜欣把板车停稳,立马将温景按在摇椅上,随后蹲下来查看他的腿伤。

    她的脸庞皱成一团,好在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异常,温景手术后提前出院调理不当,但依旧有用药,重新固定钢板后,加上这一个星期的休养,伤口已经有了明显愈合的迹象。

    温景见状,好笑道:“现在放心了吧。”

    谁料阿欣却是拧眉摇头:“不行,刚才你用了内劲,差点就摔了,万一伤到筋骨造成内伤,治疗很麻烦,明天我们去检查一下。”

    上个星期才刚复查,温景显然不想去医院,去一次就得花一笔钱。

    “我真的没事,不疼,医生说好一个月才复查,现在不急。”

    “检查一下,拍个片,起码能买个安心。”

    这男人总是嘴上说没事,指不定早已经疼成痛苦面具,临死前钢钉还打在腿上,癌症晚期将死之际,愣是一句疼都没跟她说。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样一直拖着,结果伤势越来越严重,最后从小病拖成了大病。

    一天不去检查,她就一天睡不好觉。

    她拧眉一脸严肃:“今天卖鱼赚了四百,钱的事不用着急,你要是不去,我可能每天都想着这事。”

    温景无奈一笑:“好吧。”

    上回看病花了一百多,他还剩一千多的存款。

    今晚的事倒是让他长了个心眼,阿欣毕竟是女人力气不大,每天推这么重的东西来回,实在太辛苦。

    明天去县城检查,有机会再买辆三轮车。

    听见温景答应下来,颜欣这才稍稍安心。

    她转身去了灶房烧水冲凉,又趁烧水的功夫,收拾好摆摊的东西。

    晚饭刚才在摊位已经吃过,干脆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小鱼干已经晒好,明天可以带去炒新菜品。

    她又给家里的小鱼小虾,换了新鲜的水。

    父女俩前前后后开始洗漱,颜欣还在揉面发酵用来炸油条和蒸馒头。

    今天卖得最好的当属蛋炒饭,主要是蛋炒饭价格实惠,包菜、胡萝卜切丝,配上两个鸡蛋炒一份。

    一块钱一份,大家都能消费得起。

    至于螃蟹、虾还剩不少,虽说味道鲜美,可惜价格较贵,点的人倒是不多。

    腊肉和小虾米也卖了不少,拼餐必点菜肴。

    根据今天的销售情况,她大致调整了食材分量。

    快速处理完,颜欣总算松了口气。

    冲凉的时候,她才发现裤腰又松了不少,可惜温景情况不明,她哪有心思高兴变瘦,最早的班车八点半出发,早上摆摊的时间恐怕不多。

    颜欣又担心那帮小学生,会在工地等她。

    她思想来去也只能提前半个小时去工地,然后赶在八点半到达客车站。

    颜欣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女儿已经睡着,温景正坐在长廊外,拿着铁钉、锯子、老式的刨子打磨木料。

    估计是怕吵醒女儿,离得稍远一些。

    老一辈的人,啥东西都会一点,木工、瓦匠活,裁衣缝补也是信手拈来,就是手艺好不好的问题。

    颜欣发现就是她一个人光着急,她才刚离开一会儿,这男人就开始干活!

    她原本还有些生气,但在看见他埋头一脸认真时,顿时烟消云散。

    温景翻找出以前砍的老旧木头,又劈又锯又刨,一块块木料被钉成结构简单的板凳,可惜打桌子的木料不够,只能明天再做。

    他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家里还是有不少事要忙,地里的草也还没拔。

    月光拉长来人的身影,阿欣突然站在他的跟前,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道。

    “别忙了,休息吧。”

    “嗯。”

    温景应了声,微微抬眸能看见阿欣眼底一圈乌青,他知她早醒晚睡,内心一阵混乱又心疼,恨不得立马丢掉拐杖,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温景深呼一口气:“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颜欣摇头,也没多少东西,顺手就收拾了。

    等温景洗漱干净回到单人床上的时候,颜欣已经躺在床上,只不过见他进来,又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走到他的床边。

    “你腿还疼吗?”

    “不疼。”

    “真的?”

    温景点头,示意半蹲在他床边颜欣坐下:“你放心,我不疼,我答应你,明天去检查。”

    “真的不要再受伤了。”

    “嗯,你别怕。”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又牵住她的手,安抚她的不安与担忧,那会儿阿欣在路上无声落泪,没有哭声,他却能感受她隐忍的情绪。

    颜欣一怔,抿唇静静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两人既是成年人又是夫妻,也不是什么圣人,该有的情绪和欲望都有,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颜欣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燥热,这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躺在了狭窄的单人床上。

    因为她太胖了,两人侧身躺下都有些拥挤,温景不得不从身后抱住了她,以防她掉下去。

    男人半搂着她的腰,颜欣突然感觉有些紧张,就在这时她听见温景微弱的叹息声,语气夹杂着难掩的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辛苦你了。”

    小小的单人床火热又有些拥挤,温景却迟迟没有松手,但也没做旁的事,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

    男人的指尖落在她的指腹上,握住她的微凉的手。

    万千情绪,好像要从这无声的拥抱里慢慢宣泄出来。

    约莫是男人的胸膛太温暖,颜欣突然全身心放松下来,没有了前世闭眼、睁眼都是恐慌的情绪,加上今天实在是又累又困,再也熬不住眼皮耷拉着开始“钓鱼”。

    ……

    滴滴答答的闹钟声响起,颜欣急急忙忙起来。

    她扭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正睡在单人床上,而温景则是早早醒来,正在外面用砂纸打磨钉好的板凳,以免毛刺伤人。

    颜欣打了个哈欠,这会儿不过五点多,天还没有亮,只能借着月光看清眼前人。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蓦地,颜欣像是想起什么,满面羞红。

    她昨晚太困,整个人往后挤,隐约听见温景倒吸冷气的声音,胖乎乎的体型似乎把人挤得喘不上气。

    她红着脸道:“我是不是害得你一晚没睡?”

    温景眼眸微深看向她,忽地一笑:“没有,我去大床睡了,睡得挺香。”

    “真的?”

    “嗯。”

    颜欣狐疑看了男人一眼,左右没瞧出什么,干脆洗漱干活。

    她原本还想将剩下的米饭转粥,但工人饭量大,续碗后,基本没有剩饭,早上需要重新熬粥。

    温景在一旁帮忙生火,她叮嘱温景在家等他。

    两人一答一问,气氛倒也和谐。

    颜欣六点准时出门,仅摆摊一个多小时,她准备的食材分量并不多,方便来回推车。

    她提前半个小时到达摊位,令她意外的是,二十来个小学生,也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摊位。

    好在她来了,不然这帮孩子得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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