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母女情深的戏码,可惜令人作呕。

    “弑母?”暮翎绾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是笑得累了,才停了下来,幽幽开口:“我的母妃早就死了,你们忘了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今天不可能善了了。

    只有时至,此刻看着台上的公主,满是心疼。

    “薛大人,今日,我便开了这第一刀,来彰显我合作的诚意。”

    “你……”暮苡安来不及开口,刀刃已穿喉而过。

    “安儿!”皇后嘶吼一声,几近昏厥。“你这贱人,我和你拼了!”她摘下头上的金钗冲了上来。

    暮翎绾侧身避开,反手把刀刃送了出去。锋刃穿透胸口,仅一声过后,再无动静。

    左右偶发出几声啜泣。

    夏诗晴瞪大看双眼,倒在地上,口中源源不断的冒出血泊。

    暮翎绾蹲下身子,笑道:“今日连同我母妃的那一份,我一并还你。你放心,你生前在意的,我很快都会替你好好料理。”

    “呜……”夏诗晴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彻底没了动静。

    “薛大人,剩下的,我便不多插手了。”她掏出帕子,好整以暇的擦拭指尖的血迹,一下,两下……

    薛聿为招了招手,身后的士兵涌了进来,殿中瞬间血腥味弥漫。

    暮翎绾走出殿外,禁军退立在两侧。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乌云呈压倒之势。

    下一刻金戈声席卷而来。外面厮杀声四起。

    来了。

    顷刻间珉兵从两侧迅速包抄。

    薛聿为听到动静早已站在大殿上,冷了神色。不对,束连己昨日还在边关,绝不可能这么快赶到。

    待看清那领头的人,他猛的恍悟过来。

    “公主,这么大的阵仗,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才发现。”薛聿为脸色阴沉的可怕。

    暮翎绾却丝毫不惧,勾了勾唇。

    “人要从密道过,我又怎么会知道。西禾地势复杂,早年战乱,密道更是不计其数。”暮翎绾下令:“诛灭叛军。”

    得令,两侧禁军冲杀上前。

    “暮翎绾,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薛聿为话音刚落,已提剑飞身向前。对方出手极快,人至跟前,暮翎绾侧身堪堪避过,说了一句:“彼此彼此。”转而朝白瑾卿轻轻开口,“白子瑜,你大珉的人质要死了,你还不出手?”

    “你还真是……”白瑾卿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下一秒兵戈剧烈碰撞发出撞击一声,白瑾卿已拦下了薛聿为的动作。

    身后的厮杀声在顷刻间被放大了数倍。离枝已带着一众士兵从身后包抄而来。

    空气中顷刻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厮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这一小方天地。

    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自古王朝更替,从来伴随着血腥与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微风拂面,白瑾卿迎着风过来,一缕发丝被风吹出了幅度。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也伴着风越来越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

    下一刻,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她被带着往前走。

    “你拉着我的袖子走,这样让人看了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下一刻一只温柔的手抓了上来,她感觉自己的手给人牵住。

    “为人臣,我弑君的罪名几近落实;为人子,为弑父杀亲;为盟友,我半途毁约。这桩桩件件,要是传了出去,我以后在道上是不是不好混了。”暮翎绾自嘲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暮宜承还是一个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人。谁敢妄动,像夏诗晴一样,杀了就是。”

    “你还有两幅面孔呢。”暮翎绾掀了掀眼皮子。

    “你第一天知道?”

    暮翎绾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涩然开口道,“我……师父呢?他……遗体是否保全?”

    白瑾卿握紧了暮翎绾手心,似是有意避开后面的问题,“遗体已在送往都城的路上……”他半晌,终于道:“是我来晚。”

    “和你无关。葬在皇陵边上吧。”暮翎绾闭起双眼。

    她这么多天以来最想问却不敢问的,此刻都已经问了出来。

    车马缓缓驶过街道,两侧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原先热闹的街头此时鸦雀无声。战乱席卷过的街道空无一人。

    “买国贼!”

    下一刻,突兀的骂喊声打破了街道的沉寂。左右的护卫已刀剑出鞘。

    那人一袭青衫,俨然是个书生装扮,此刻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脸上却毫无惧色,“你身为我西禾公主,却甘愿屈居人下,沦为质子,折辱了你师父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忠骨!你明明手握兵权,却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任由叛军入城,屠尽我王室血脉,而自己苟且偷生!你食国家之俸,在绛娄入侵时却逃离战场躲避灾祸,负我家国!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离枝听不下去了,他腰间刀已出鞘,“属下去把他拿下!”

    暮翎绾却已掀开车帘,马车车厢的高度不足,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止住了离枝的动作。白瑾卿在一旁,他眼中的寒意在看到暮翎绾出来后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抬手扶着暮翎绾下轿辇。

    “我什么脸?”暮翎绾笑了,她看着空寂的街道,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旱灾降至,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暴民四起——动荡纷争的时候,你们这些儒生在干什么?”

    那时候,天下人口诛笔伐的是皇帝无德,不堪当神器之重,才会招至天罚。

    暮翎绾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样的王室,不是你们这帮人一直想推翻的吗?!现在和我讲起家国大义来了,你觉得这样一个已经被蛀虫腐光了根子,就连外壳也被炮火轰的七零八碎的国家,真的还可以继续的下去么?自古弱肉强食,如今能以和平的方式换来安定,为什么不呢?如果你还是天真的觉得一个国家,是由所谓的那些流着真龙血脉的人构成的。请恕我无话可说。”

    “这……。”那人闻言喉咙一哽,嘴唇动了动,半晌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待他回过神,车马已经行远。

    他们没有民族意识,但也知道国破山河在的亡国之哀。可现在,凭他们又能怪谁呢?

    柿子挑软的捏,暮翎绾只是刚好撞到了枪口上罢了。

    “她来这么一下,倒是我没想到的。子瑜,依你所见,事情到今天的局面,这西禾的公主该怎么安排。”

    白瑾卿道:“依臣微见,弄了这么一出,我们反倒省事了,若是可以加以利用,不失为牵制束家的好棋。”

    萧胤冷哼了一声,道:“她这一招‘金蝉脱壳’用的漂亮,朕利用她,她何尝没有利用朕。”

    “陛下,她现在身份特殊,依臣所见,可以给她一个虚职。一来,这个职位要安全,以防有心人借此作乱。二来,其需华而不实,彰显我大珉重视,这有是收复西禾那些人的一次良机。”

    有理。

    殿中烛火忽明忽灭,帝王神色变幻莫测。

    “那就让她进青詝阁吧。”

    他今日召白瑾卿过来,本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裕德瑞把白瑾卿送了出去。

    白瑾卿前脚刚走,皇帝又宣了庾砚清。

    “陛下。”

    “老师来了。坐。依太傅看,如今这朝和的领兵,由谁来当合适?”

    庾砚清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臣听闻定远侯杜衍有一个徒弟?”

    “是啊。”皇帝长叹一声,“老师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陛下要收复朝和,任西禾的人为将军是最合适的。何况定远军世代镇守边疆,与绛娄的仇恨不会比大珉的少,是最好的刀。西禾如今皇室就剩下暮翎绾一人,如今她暮翎绾就在宫中,便不担心定远军会反。”

    “嗯,还有,宫老将军刚刚战死,眼下束连己带兵北上,既然绛娄已派人求和,朕欲把束连己放到西北去。”

    自古以来,皇帝安置某些眼中钉的方式无非两种,要么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把人调的远远的。

    “嗯——”庾砚清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下一刻笔杆给掷在玉案上发出撞击一声,“下召吧。”

    血,天地间都是猩红的颜色。

    “等师父我攻破敌阵,也让你再见识一把当年你师父率军驰骋沙场,端着荣光得胜归朝箪食壶浆的情景!”

    烈火蹭的烧了起来,把天地烧了个干净。

    好热。

    等到暮翎绾迷迷糊糊有些意识是在半夜,万籁俱寂,只剩下烛火泛着微弱的光,断断续续,烧尽最后一丝力气。

    “宜承。”

    谁在叫我?

    那声音轻轻的,却又像引魂铃音,好似能把被梦魇缠绕的人拉回来。如果……只是梦……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角一片温烫,泪水夹着湿意。

    “师父……。”

    耳边传来“啪嗒”一声。

    “醒了。”

    那声音有些苍老。她透过青灰朦胧的帘帐,只见那老妪端了杯子,一步一步像这边靠近。

    帘子被掀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猛的出现在眼前。

    “姑娘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要喝些水?”

    暮翎绾轻轻一颤,左手迅速摸向右手腕间。

    空空如也!

    左手的白玉镯还在,只是右手的药囊没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了。

    暮翎绾咽了咽口水,神色警惕:“你是谁?”

    “老婆子叫南浔,是青詝阁里的巫女。姑娘烧了一晚上,还是先喝点水吧。”

    暮翎绾看着眼前这双浑浊眼睛,尽量让自己心稍稍安定下来,接过了水杯。

    “这儿是青詝阁,姑娘来了这儿且安心住下。”

    暮翎绾端着茶杯的手指泛白,双手有些发颤,长期的昏迷让她觉得阵阵眩晕。她尽量让自己恢复到清明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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