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灵雀神族居住的云山谷中,常年有猛兽出没,族人极少下山,与世隔绝。

    云知许要在一炷香的时辰内逃出云山谷,否则芸姨派来的人很快就会赶上。

    山谷重峦之巅,青山绿岗,绕着山谷延绵的小径,如同青蛇磐岩在耸立的神女峰上。

    想要尽快逃出山谷,靠她自己起码要一日的时辰,只好寻求帮助。

    云知许掏出一支兽牙做的口哨,朝着山谷吹响三声,“呼!呼!呼~~”

    哨声在山谷中回荡,最后一声尾音时,竟然跟随着传来声猛兽的嚎叫,“吼!!~~”

    云知许露出笃定的笑容,片刻间便瞧见远处的山峰上有团白色的影子在朝她冲过来。

    八尺高的白兽迎面扑倒云知许,她却未感到疼痛,被那白兽的前肢拢着,兽首贴近她脸颊旁时,兽眸上的那戳白绒毛挠得她痒痒。

    云知许兴奋的捧着它的脑袋,“大白,你长成这么大只了。”

    白兽张开满是獠牙的兽口,“吼!”的一声回应着云知许。

    “今日我赶时间,下回给你带好吃的青果。”

    说罢,便斜着身体一跃而上,骑上白兽的肩背,拍拍它的肩颈,颠簸的起跳让她迅速抱紧白兽的背脊,耳边是白兽的奔跑的喘息声。

    在陡峭的山谷中如道虚影般疾风而驰~

    祭祀殿云知许的寝卧,赶来的芸曦嬢嬢在侍女面前解开雾晓身上的符咒,幸得云清不晓得此事,否则得闹得鸡飞狗跳。

    “芸族长,云知许她跑了,还将我绑在这儿,替她出嫁。”雾晓委屈的起身,便向那件凤舞华服靠近,方才云知许临走前的交代她倒是记得清楚。

    “芸族长,要不派人去追,还来得及。”芸曦嬢嬢身旁的司女估算云知许逃走的时辰,尚可追赶上。

    芸曦嬢嬢抬手深思,“来不及,你去通报玄衍剑宗,云大人逃婚了。”

    “芸族长,就这么放过她嘛,宗门大婚岂能容她这般胡闹,至族人颜面何存。”雾晓趁这时机,拎起凤舞华服在腰间的腰封中摸索到件纸团。

    “芸族长,云大人留给你的信。”

    司女不知从何处揣着张绚艳娇花宣纸,递到芸族长的更前,雾晓心虚的将手中的纸团塞进长袍衣袖里。

    芸姨:

    恕我不能与那不曾谋面之人成婚,魑魅还未成形,我必须下山修炼,一年后我定当回来向您请罪。

    栀花膏我放在梳妆台上,您消消气,千万别来找我。

    为你祈福的知许敬上

    云知许就留下寥寥几字,便让芸姨给她善后,雾晓揣着心思等着宗门那边得知云知许逃婚后,迁怒于芸族长,到那时看谁还能保住云知许。

    消息很快传到玄衍剑宗,可让雾晓万万没想到的是,剑宗不但没追究云知许的逃婚,反倒是那种独眼瘸子亲自上门向芸族长请命。

    雾晓透过族长阁的门栏望去,什么独眼瘸子,明明是玉树临风,剑气凛然的少侠丛云来!

    “云来,事出有因,我没看住她,这婚事我看不如.....”芸族长是想委婉的拒绝这桩婚事。

    谁知丛云来却看似玩笑的应声,“我自己选的媳妇,毁了婚,必当去寻。”

    “知许她从小就独立,性格也不同于寻常女子,而且她样貌平平,云来你不必如此。”

    芸曦嬢嬢怕得罪了剑宗的人,又想着能帮知许退了这婚事,便找来司女,将灵雀神族适婚年龄的女子画像挑出来,任丛云来挑选。

    丛云来敲都没瞧一眼,便谢绝芸曦嬢嬢的旨意,“我与云姑娘已有婚约在先,待我寻回她时,再补上婚礼。”

    芸清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尽拽着在门后偷听的雾晓欣喜若狂的在丛云来面前嘟囔。

    “云来少侠,这是我女儿雾晓,未来的祭祀巫女。”

    芸清不分青红皂白的向丛云来介绍她的女儿雾晓,不顾雾晓的反抗,以为是姑娘家的害羞扭捏。

    “您是与灵雀神族的祭祀巫女有婚约,我女儿就是祭祀巫女的师妹,现在由我女儿接任神职,芸族长你说呢?”

    芸清是懂威胁和利用时机的,几句话间都透露着为族人着想,顾全大局的情况的下,你芸曦不得不认这件事。

    原本抗拒的雾晓,在她娘的这句话中,便醒悟过来,如果能因此座上祭祀巫女的神职,那有何不可呢。

    “雾晓,你倒是说话啊。”

    芸清掐了下雾晓的胳膊,隔着云衫都有些痛,“云公子,师姐悔婚乃是我族的失职,作为师妹我有责任替她履行婚约。”

    芸曦嬢嬢表情阴霾扫向前方的丛云来。

    只见他气定神怡,向雾晓作揖鞠躬,“雾晓巫司,婚姻大事定当是两情相悦,我与云姑娘虽然不曾见面,却有灵犀之意。”

    继而转身向芸曦嬢嬢道别,“芸族长,我与云姑娘的婚约不变,待我下山寻到她,再前来拜访您。”

    “可宗主那儿,我....”

    “芸族长不必多虑,我会向宗主解释。”

    芸曦嬢嬢在丛云来即将告别时,提醒他说:“那好,可你不曾见过知许,如何寻得到她?”

    丛云来从长袍衣袖中取出张画像,引得雾晓和芸清窃喜,就这张画像能找到云知许才怪。

    “云姑娘,留给我的画像。”

    芸曦嬢嬢面露难色,“云来,来年此时,如约而至,婚约之事,自有定论。”

    芸曦嬢嬢信任云知许,明年此时她定会回云山谷,到那时候,两人相见后,婚约如期举行。

    丛云来与灵雀神族的婚约退后至来年,他回到宗门后向老宗主请命,亲自下山去寻他的云姑娘。

    老宗主原本是要在这次大婚后,将宗主之位传给丛云来,也算是给他的新婚贺礼,丛云来执意下山去寻,只好在替他多主持宗门事务些许时日。

    “你要寻那姑娘一年?”老宗主瞪着双眼,修身养性的年龄还要为宗门拼命。

    丛云来劝解,“宗主大人,就当我下山修炼,大小事务我交待师弟师妹们去干,您老指挥他们便是。”

    小师弟闻天语背上行囊追了出来,“我得保护大师兄,为了的宗主安全,我也得去。”

    丛云来:“我可不是去玩!”

    闻天语贼兮兮的说:“你就是,还想不带上我。”

    云知许顺利通过山谷后,在山脚下的分叉口徘徊,南边是通往南靖国的山路,北边是北沧的国。

    往哪个方向去哪?

    云知许抬头,正巧是菩提树下乘凉,踮脚摘了三片菩提树叶,以双手为莁,晃动手掌。

    铺平在土地上,“万物资生,乃顺天承,走南边。”

    腰间的琉璃笼跟着晃动了几下,云知许敲了声琉璃笼,“知道你饿了,去贪念多的地方,让你饱餐一顿。”

    说罢,她便带着魑魅的琉璃笼朝南靖国的方向走去。

    夏日闷热,不知何时起阵风吹动了地上的菩提树叶,卦象由吉险凶。

    “大师兄,我们走哪个方向?你看什么呢?”闻天语背着两人的行囊,凑上前一同仔细打量着丛云来盯着的树叶。

    “这菩提树叶有什么好看的?”

    闻天语推了推他,丛云来眉头紧凑,“卦象显现,险象环生。”

    “你什么时候会占莁术了?”

    丛云来喃喃自语:“明明是凶卦,为何足迹还是去了那个方向。”

    闻天语:“灵雀神族的大祭司?你媳妇儿现在有危险?”

    “去南靖国。”丛云来不顾闻天语在身后的嘀咕,寻着足迹也往南靖国的方向去。

    南靖国城门口,走进位美少年,涉世未深的眼神打探着城内的繁华街道。

    城内人声鼎沸,尽是些云知许从未见过的景象,男女老少朝气蓬勃。

    云知许要穿过人群,迎面走来穿着红色和粉色纺纱绫罗裙的姑娘们,兴高采烈地的摞着绸缎布料,商讨着做身鲜艳的新衣裳。

    云知许不禁低头瞧了眼,这身素色男装裙摆底衬已沾满污泥。

    走下石桥,往西方向是一条街的食铺,镇上的美味佳肴的都聚集在这儿,老妇人坐在小档口外边的木质四角桌上,津津有味的喝桂花藕粉羹,身旁的孩童吱吱呀呀的馋嘴,老妇人舀了一勺給他尝尝,孩童满意的舔嘴,抓住老妇人的手还要讨吃。

    “咕噜~”

    云知许不禁舔舔嘴唇,世间的烟火气息,美味佳肴实在是让她馋咽,腰间的紫琉璃笼里的魑魅更是吵闹。

    蝉鸣声和少年的嬉笑声从前方传来,少年爬上树給女孩拿挂在树枝上的风筝,却带下来只蝉翼,恶作剧般的放在女孩的手心里,吓得女孩哇哇叫。

    云知许继续往前走,一团小孩疯跑而过,风掀起她的裙角,小孩边回头边拽着身后的玩伴,“快开始了,不然又挤不进去。”

    原来是戏台上的飞人演出要开始了,这些小孩还是喜欢凑热闹般满堂喝彩,云知许悠悠的往前走,在一阵掌声中瞧见了刚才那群小孩,正吸吮着麦芽糖,专心的观看表演。

    南靖国城的一切景象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无比的,可她忘了来这世间的目的就是修炼魑魅成形,而那养成魑魅的是贪念。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云知许也跟着吵闹的人群往前走,想找间客栈住下。

    可没走几步,发现身上少了些什么,“紫琉璃不见了,刚才还在。”

    云知许摸索着腰间的束带,搜索着人群里异样,回想起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撞了她一下。

    云知许撞开拥挤的人群,小男孩的身影就在五六人前,她朝那男孩喊道,“小孩,还我东西,那东西你受不住。”

    小孩似乎听见她的追喊,身旁的人群对着挤进来的云知许骂着,“挤什么挤呀,撞倒人你负责嘛!”

    “让一让,请你们让我过去。”云知许额头都急出汗来,这要是在云山谷,早就一道符咒让他们统统闪开。

    小男孩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回头瞟了眼,便飞速慌忙逃走,他身材矮小,却正好能从挤着的人缝中偷偷溜走。

    而云知许恰好被逆行而来的两人拦住去路,“让开。”

    眼见小男孩转角溜进巷子里,云知许气愤的撞开面前的人,“你先撞到我们,还这么冲,别想跑。”

    云知许被硬生生的拽回来,两位手执凌霄剑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两位少侠,向你们道歉,我有急事。”

    云知许头也不回的扎进小巷子中,身后的少年拦住另一少年,“算了,不要多生事端。”

    糟糕,小男孩不见踪影,魑魅在他手中,虽然紫琉璃笼能困住魑魅不出来,但外界贪念和欲望过盛,恐怕会困不住他的食欲。

    云知许无可奈何下,在巷角无人之处,掏出占卜法器,嘴中念着法决,定位紫琉璃笼的去向。

    “赌坊?”云知许观察卦象上贪念最重的地方,紫琉璃笼会被带到赌坊作为赌注?

    云知许原以为小男孩偷紫琉璃笼不过是好玩,尽没预料到小小年纪贪念如此之重。

    何况魑魅如出现在赌坊,那岂不是丢进米缸里了,食欲大涨不受控制,岂不是要吸干所有人的贪念和欲望。

    愁容满面的云知许已经走到了赌坊门口,看守的侍卫人高马大,朝她走来,“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玩?”

    云知许沉着嗓子,模仿男人的语气,“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侍卫赶紧低头哈腰的虚假笑着,“公子,里面应有尽有,进去了保你开心。”

    “好,我这就去瞧瞧。”云知许向侍卫挥挥手,推开门帘的时候,一阵刺鼻呛人的水烟味扑面而来,不禁咳嗽了几声。

    “小公子,平时不抽水烟吧?”侍卫向云知许指着躺地上抽水烟的中年男人。

    原以为这赌坊都是男人,却瞧见些许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也在其中,越往里走发现这赌坊与众不同,一楼是张几十平米大的赌牌桌,桌面上的“大小”字样居然是黄金镶嵌的。

    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是歌舞演奏,蒙着张脸的女子舞姿曼妙,放眼望去二楼的楼台上嬉笑娇俏的女子挽着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男人。

    二楼竟然是青楼,这是什么商业奇才想出的模式,简直是把男人的欲望全都困在了此处,云知许能想象魑魅在这会发出怎样的狂笑。

    云知许不禁有些疑惑,小男孩怎么会在此处出现,难不成是魑魅控制他的思想,带他来这?

    “嘭!”

    一声巨响引得云知许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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