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你是不是长高了,这去岁做的学子服都显得有些小了。”晏紫苏一副学子打扮绕着琼枝看了一圈。

    闻言琼枝活动了一下,确实有点紧,不过也不碍事。这学子服是去年开春做的,本是方便去前院藏书楼借书的,哪知后头……

    “下午又不去校场考教骑射,方便在前院走动即可,赶明儿再做一身。”琼枝一边答话一边找了眉棒给自己修饰模样。

    晏紫苏有个丫鬟蔓姑,擅长梳妆,专门学了如何让女子化了像男子的技巧,晏紫苏现在俨然是一个有些粗犷的形象。

    等琼枝收拾好,就是一个憨厚兄长和灵巧弟弟的组合了。

    为了不露馅,月芜她们是不能跟着了,晏紫苏带着琼枝从小路走,几步就到了藏书楼。这边属于前院,已经有些学子来往。

    令琼枝吃惊的是,有些还认识晏紫苏,只不过叫的是“苏师兄”。拉了拉跟前人的衣袖,“苏师兄”回头眨了眨眼,这是之后解释的意思。

    一路上打招呼的还真不少,琼枝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年前晏山长就没有给姐妹俩授课了,晏紫苏这样子像是在前院上了学的,但晏山长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书院有一部分是复课的学生,都被拉来做了监考官,安逸斐高贵些,做考官的助教,负责收纳评定。

    此时晏紫苏和琼枝来看的就是一个个考场,今年来的多,山门前的空地也设了考场,幸亏是春日,不冷不热还算便利。

    晏紫苏带着琼枝径直来到天字一号考场,坐镇考官是章大家,看着晏紫苏抛下她就去巡视了,琼枝总算知道帮着她瞒天过海的是谁了。

    小老头看见二人进来也不稀奇,撩起眼皮瞧了一眼就又闭上了,但琼枝看的仔细,他分明不明显的哼了一下。

    真是小气老头,琼枝记忆里章大家是最鲜明的一个老师,他为人有些古怪却难得爱护小辈,晏紫苏和琼枝住的近也时常和他打交道。

    琼枝从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有些调皮,和章大家混熟了偶尔会捉弄他,章大家吹胡子瞪眼也会还击。

    唔,算算日子,应该是去年冬天从章大家这边翘走了一小陶罐毛尖,那可是小老头的心头好,现在想想,颇为汗颜。

    考场只有毛笔落下的沙沙声,琼枝可不敢打扰,只不过她今天就是来凑热闹,不看看就白来了。

    于是乎琼枝慢了步子,蹑手蹑脚也是巡视上了,见的第一份考卷是正对着章大家的第一张考桌。

    先映入眼帘的是字,不谈内容,光这一手好字就对了章大家的胃口,琼枝没再细看,因为她瞧着这位学子有些像先前的少年郎。

    天字一号考场人不多,这也是选拔过的,这些个考生的卷子不完全由章大家批,也是得给其他几位大家看看,有合心意的就收做弟子。

    刚刚那少年肯定是章大家要求才来考的,章大家这是要暗搓搓秀秀自己的徒弟呢。

    琼枝偷偷笑了笑,有些人是怎么都不会变的,她也看得明白。

    看久了琼枝也来了兴趣,悄声来到最前面,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琼枝取了支笔就静静的写了篇《观学》,几百字的短文,用的是馆阁体。

    以前琼枝爱写行书,嫁为人妇得写得一手簪花小楷方便抄写佛经,到了后来最爱写的是馆阁体,病重了才收笔。

    写好了就放在章大家的桌前,小老头早就等着了,看之前斜撇了琼枝一眼,毕竟从前琼枝可不爱拿文章给他看。

    琼枝讨好的笑了笑,谁没事给自己上力度,章大家能让你把文章改到吐。

    这篇文章只得了一个中,这还是看在有几句可圈可点的份上,不过琼枝也满意了,毕竟要从章大家手里得个优,非要改过三四遍还不止。

    晏紫苏今日定是走不开的,琼枝不好多留,好在刚刚走来的路也还记着,琼枝打了招呼便原路返回,去了藏书楼打发些时间。

    琼枝没猜错,正对着章大家坐着的学生的确是之前和安逸斐一起拿书瞧见她爬树的人。

    陆南平的父亲陆太傅是章大家的好友,早些年就想着拜师求学,只是一个远在京城走不开身,一个扎根江南不愿动。

    赶巧陆南平的母亲宛平长公主要下江南,准备没个三年五载不回来,陆太傅无可奈何,正好把儿送来与妻作伴,顺便拜个师。

    陆南平早早中了秀才,陆太傅便压着他不再考了,本朝不好才子,更重务实,年岁及冠更受圣上重用。

    虽说按着关系,陆南平得叫天子一声舅舅,也是皇亲国戚,不巧陆家还出了位皇后,生了本朝的太子,陆家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如今圣上正当壮年,太子尚且年少,帝后恩爱寻常,但谁又说得准以后呢,毕竟后宫里皇子排序都到了十来位,历史上盛极必衰的先例摆着。

    宛平长公主带着陆南平一路游玩至江南,恰逢青云书院招生,陆南平携陆父书信见了章大家,章大家考教后也是颇为满意,当即收了作弟子。

    参加这次选拔也是章大家的意思,这青云书院向来是个重学之地,没露点实力就入了学恐平白生了波折。当然章大家也想显摆显摆新收的优秀弟子。

    陆南平年岁虽还小,见识可不少,自当领了老师的好意。他刚写完文章抬头,就见到一小童翩然离去,身形有些熟悉。

    要不是他考前并未看见此年龄的考生,都以为是哪家的麒麟子,小小年纪比他还早就写完了两篇文章。

    交了卷陆南平也没有多留,得了老师的颔首便先行一步,这青云书院的藏书楼可让他仰慕已久,今日可以见一见庐山真面目了。

    …………………………………

    城郊的路上行驶着一个小型车队,马车不过三辆,前头一辆坐着人,后头两辆是各色的布匹、蔬菜鲜果,还有些野味貂皮等,装的满满当当,车辙印都深入土里。

    护卫更是约莫三四十个,个个都是强壮精悍的好汉,想来一个能顶三个不成问题。

    坐人的马车宽大,里面是一对母女和嬷嬷丫鬟,妇人一双丹凤眼,身着朱色锦服,不怒而威。旁边的少女正当花季,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随母亲一般的眼,却是一派温婉。

    “琳琅,这次你倒是没掉链子,但下回再来庄子,可别再寻猎户给你打兔子什么的了,打了也不带回来,又放了作甚。”许佳丹见大女儿一路上东扯西扯就是不到点子上,忍不住了。

    安琳琅撇了撇嘴,就知道逃不过一通说,她抱着母亲的手摇了摇,撒着娇,“娘亲~琳琅可是认真学了管家了,这次也是跟娘和陈嬷嬷学了好多,那些兔子…兔子是我闲着救的,怎么叫差人去打了来。”

    许佳丹心里很是受用大女儿鲜有的撒娇,但面上却不显,她点了点安琳琅的鼻尖。

    半是玩笑半是警告道,“你啊!真是个小冤家,不说打来了的,你那生缝兔皮的事被那些个碎嘴皮子传开能是什么好事?以后少去去和安堂晃悠,不缺你这个女大夫。”

    这番话一出,安琳琅一下拉下了脸,又是这样除了小妹没人支持她,倒也习惯了,只是难免失望。

    陈嬷嬷瞧着气氛不对,连忙扯开话题,“夫人,三小姐已经从徐大家那结了课,想来得有些安排了。”

    许佳丹顺其自然转了说教对象,总说容易逆反,不说就不知收敛,真是难办。

    “嬷嬷说的是,枝枝也不小了,该给她上上正经课了,之前年纪小,那些个女工女容都没正经请先生教教,之前教琳琅的女先生就不错,若是得闲就请来吧。”许佳丹想着古灵精怪的小女儿,这也不是个省心的。

    安琳琅默默为小妹点了蜡,可不敢吱声,毕竟死贫道友不死贫道,小妹你自求多福吧。

    ……………………………………

    江宁—陆府

    虽说院子不见破败,到底是许久未曾住人了,吴嬷嬷可不敢让公主千金之躯委屈着。上上下下打扫了干净,才请暂居客栈的公主入府。

    此次出行姜晓婷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人知晓,索性题了陆府二字,出行皆称陆夫人。这江宁府也只有知府和安家收到帖子,知道消息的也只是两人。

    舟车劳顿,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搁置,吴嬷嬷的拜帖也将将才送出去,要上门也得等主人家准备好才行。

    话说到接了帖子的安府,安府当家的外出走商了,夫人和大小姐外出看庄子,二少爷也去读书不在家中,三小姐还小着呢,这帖子只能送到后头老夫人处。

    萍嬷嬷收到消息已经皱起了眉,老夫人近几年想着老太爷,吃斋念佛都快住进寺庙了,很少过问府中的事了。

    但这帖子外包精贵,又是个气度不凡的侍卫送来,可见来人贵重,少不得就是来寻老夫人,扰了清静也是没法。

    萍嬷嬷进了后头的小佛堂,安老妇人正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听着动静了,但老夫人没停,萍嬷嬷也不出声。

    等老夫人的经念完了,香也上好了,人准备走了,萍嬷嬷才上前扶着,三言两语交代了事儿。

    安老夫人斜靠在小塌上才打开拜帖,瞧着熟悉的字迹,她愣了一下。

    “萍嬷嬷,这拜帖是门房今日送来的?”安老夫人摩挲着拜帖上的字。

    “一刻也没耽搁就送来了,夫人老爷不在府里,就叨唠您了。”萍嬷嬷倒着花茶。

    招了招手,安老夫人对萍嬷嬷耳语几句,萍嬷嬷也带着讶然退下安排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随风飘散,池塘里的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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