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末,江城。

    街头来来往往戴着口罩的行人,像带着心事那般行色匆匆,付行舟拖着行李箱,办好了离校手续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一个人戴着口罩慢步游荡在大街,像一只踽踽独行的鬼,满脸的踌躇与排斥。

    几分钟前,他大哥付枳树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小舟,我刚刚给外公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这段时间你先去你外公那边住下。”

    ……

    他在街头停留到了晚上七点钟,冷风肆意凌虐他清瘦的身体,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被冻得发紫,直到一个催促的电话打来,他才拉着行李箱往反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以后,他摸索着来到他外公家的住所,门口贴着手写的对联,还有一个大篆书体的“福”字。

    付行舟纠结着抬手敲了三下门。

    不久后,门口出现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他上下扫视着付行舟,松垮垮的脸部皮肤一下皱起,一双泛着褐色的眼珠略显精明。

    白发老人没认出他来:“你找谁的?”

    付行舟动了下眉心,很明显的沉默了一下:“您好,我大哥是付枳树,是他让我过来找您……借住。”

    这么一说,白发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而后毫无温度的说:“口罩摘了。”

    付行舟抬手取下口罩,眉目之中带着疏离和局促,他垂了一下眼睫,拖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忽然紧了一下。

    这是他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外公。

    要不是特殊时期,订不到酒店,也回不了家,他根本不会来这里。

    “进来,旁边有消毒的。”白发老人点了点旁边的拖鞋示意之后转身离去,只留给付行舟一个绝情的背影。

    付行舟先是换了鞋,然后拿起鱼缸上的酒精和消毒水,全方面的给自己和行李箱消了毒以后,默默戴好口罩,找了一个角落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好。

    白发老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头也没回,操着一口硬硬的语调:“左边拐角进去,你的房间。保姆早就回家了,床单被套你自己套一下。”

    付行舟为了不发出响声打扰老人,单手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屋,全然把自己当做一透明人。

    等一切收拾完之后,饿了一天的他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干巴的面包,站在阳台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盯着外面凄凉的夜景发愣。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付行舟把面包放在一旁,拿起电话点了接听:“哥。”

    “怎么样啊,见到外公了吗,这个点儿是不是吃晚饭了?”

    “嗯。”

    那边窸窸窣窣声响过后忽然出现一阵女声,急切的叮嘱道:“小舟啊,你要注意防护,出门在外戴好口罩,消毒这些千万千万不能忘记了,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付行舟又嗯了声:“好,大嫂,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外公脾气挺好的,待人也不错啊……”那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这边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我这边有电话打进来了,先挂了。”付行舟盯着手机最顶端那一串电话号码,刚准备接听,那边的人忽然将电话给挂了。

    付行舟立马回拨了过去。

    手机里一段机械的语音提示说对方正在通话中。

    付行舟捏紧手指,目光紧紧盯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

    停顿了四五秒,他再次回拨过去,啪嗒一下房门忽然被人拧开。

    “你这一来就把自己锁屋里——”

    “您好,请问——”

    两重声音叠在了一块儿,付行舟抬眼望向站在门边的人,低声回复了一句:“不好意思,您打错了。”

    白发老人拧起眉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理完了就出来,待在房间里成何体统。”

    “嗯。”付行舟收起手机,把桌边的面包收起来,跟在老人身后出了房门。

    老人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根刻着精美牡丹花的拐杖,审视的目光掺杂着一丝别样的情感,良久,老人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付行舟。”

    “谁给取的,阿树?”

    “嗯。”

    “我也说。”白发老人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你那人渣爹怎么可能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付行舟没吭声,垂手站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着。

    老人见状,才扬扬下巴让他坐在沙发上:“今年多大了?”

    付行舟答:“十九。”

    老人仰头,一双黄褐色的眼珠动了动:“已经十九年了啊。你妈已经死了十九年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

    付行舟垂了一下眼睛。

    “今年读大学了?”

    “大二。”

    “哪里读啊?”

    “江大。”

    老人摇摇头,瘪了一下嘴巴,将目光转移开来:“不如你哥。”

    ……

    近十九年未见的祖孙俩自然没什么话题,付行舟全程就像个机器人那般,只知道回答。

    他也猜不透老人的心思,只看着老人的脸色越聊越不对劲,后面直接让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

    付行舟一天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只能坐在床边看书啃面包。

    其实他们家一向没什么温度,古板又严肃,外公是这样他也不觉得奇怪。

    2020年初,汉城封城。

    付行舟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每天有志愿者上门做核酸检,测量体温,定期将生活物资送到门口。

    除夕这天,付行舟从他外公家里找出一袋面粉,加上志愿者送来的韭菜和家里囤的鸡蛋正准备做一顿饺子。

    老人在阳台上支起一张桌子,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练字。

    两人不经常搭话,偶尔几句,老人也是硬邦邦的说教,根本不像他哥说的那样和蔼。

    他从来就不讨人喜欢,所以老人不愿和他讲话也很正常。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你妈妈吗?”

    付行舟停下揉面的手,摇了下头。

    老人写累了,坐在沙发上,因为是开放式的厨房,面前没有了遮挡物,老人便与他正对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付行舟身上。

    “你的眉眼跟十几岁的她太像了。”老人脸上浮现一道嘲讽的笑意,“只是好好的孩子,被那人渣养成这样唯唯诺诺的性格,一点儿也不讨喜。”

    付行舟一下一下揉搓着面团,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力度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老人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训道:“性子也闷,跟那人渣一样一样的,要是像你哥那样,遗传到你妈妈的性格半点儿,也不至于那么不人喜欢。”

    付行舟动了下眉背过身去接水。

    “你妈妈的脾气像你外婆,心软又善良,温柔……”

    “笃笃笃——社区的人,做核酸。”

    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付行舟洗了手,拿上旁边的口罩给老人戴上,扶着老人开了门。

    门口是三个穿着防护服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志愿者。

    “这是这两天的物资。”一女生拎着一袋白菜土豆递给付行舟,而后快速低下脑袋。

    付行舟迟疑了一下抬起眉眼,把女生的小动作纳入了眼底,她飞速的蹲下身整理下一户人家的物资,只露出的那一双大眼睛红了透。

    “好了,体温正常的。”

    整理好物资的女生站在一旁,显得尤其突兀。

    两人不言语。

    待老人结束之后,付行舟摘下口罩配合工作人员做核酸,一双眼睛依旧停留到那女生身上。

    女生有些不自在,别过通红的双目,拎着另一袋物资转身敲响隔壁的门。

    “好了,注意防护,别串门,有问题及时上报。”

    说完,志愿者带着东西停留在下一家门口。

    老人拍了拍付行舟的背提醒道:“走了,看什么呢?”

    付行舟转身往屋内走去,匆忙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根红绳,到厨房拿了个煮好的鸡蛋,拧开门把手再次出了门。

    三名志愿者正准备下电梯去另一层,付行舟跨着大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塞女生手中,低声说:“新年快乐。”

    女生鼻头一酸,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付行舟见状转过身去,想了想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付行舟——”女生紧紧握着那个鸡蛋,在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忽然喊住他。

    付行舟没回头,快步往屋内走去。

    女生说:“新年快乐。”

    这是两人阔别多年,唯一见过的一次面。

    明明在京城读大学的人,却在江城出现,付行舟压根不相信什么命运使然。

    他支着腿坐在阳台的沙发上,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竹都地势不算偏,在长江下游,虽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盛景,但景美宜居。

    不久后手机里弹出一条进群的消息,这是青竹一中的教师群。

    群里几十号人的欢迎消息中,有一条格外小的字特别引人注目。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你。”

    七分钟以后,群里的消息被万鲤的一连串小字覆盖了。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高一(5)班刘骄说报告老师,我滚去学习了。”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高二(6)班王晓晓的鞋说,爹有灰。”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德育处吴德强造成了故意伤害罪。”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高三(6)班文宣说,岁岁平安家人健康。”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语文组蒋雪的次数太多,已拍死。”

    “高二(4)班万鲤拍了拍体育组周昌平的棺材板说,起来嗨。”

    ……

    付行舟嗤了声,眼尾的笑意愈发明显。

    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万鲤这才狼狈的爬上来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各位老师,刚才我邻居家的小孩儿在玩我手机。]

    体育组周昌平:[你最好是。]

    德育处吴德强:[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我儿子拿我手机改的拍一拍,已揍。]

    语文组蒋雪:[天塌了。]

    “教导处□□拍了拍高二(4)班万鲤的男友说,你女朋友真好看。”

    教导处□□:[明天该万鲤老师和汪以民老师巡河了,特别要注意早上十点钟和下午四五点那个时间段。]

    高二(4)班万鲤:[收到。]

    数学组汪以民:[收到。]

    教导处□□:[多说一句啊,微信这个拍一拍功能也不是不让大家用去,但我们的职业性质不同,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那些花里胡哨拍一拍的麻烦大家改一下啊,像我们刘骄老师的这个是可以的,不过要注意措辞,别用“滚”字,明天我挨个拍拍,检查一下@全体成员。]

    教导处□□:「通知:请各位教职工于2025年8月28日上午10:30准时到校参加教师大会,安排开学相关事项。@全体成员,务必准时到达,收到请回复。]

    眼看着时间还早,付行舟改了群昵称回复了个收到,随后拿上钥匙拎起一旁的酒起身。

    警长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付行舟踏出一只脚,一只手掩门低头说:“你看家。”

    ——

    1402

    “好好好,你个小叛徒,自己尴尬还拉我们下水是吧,绝交了。”

    “我谢谢你,我高中那年改的拍一拍,现在——多年前发出的子弹在此时正中眉心。”

    在一句句批判的语音中,万鲤一头栽在沙发上,使劲磕着自己的脑袋:“万鲤啊万鲤,你手怎么那么欠,好端端的点进他主页干什么。”

    “什么味儿?”万鲤吸了吸鼻子,一股糊味弥漫在屋子里,遭了,锅里还煮着饺子呢。

    她慌不择路扔掉手机赶紧过去关火。

    一锅饺子就这样死无全尸,成了浆糊。

    “叮——”门铃响了。

    万鲤苦着脸去开门:“爸——”

    付行舟愣了下,转而一笑:“一见面就叫爸,不好吧?”

    万鲤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笑,一时还有些呆愣:“你怎么在这儿?”

    付行舟皱了下眉:“什么东西烧糊了。”

    “啊——”万鲤尴尬道,“我刚刚在煮饺子,一不小心煮糊了。”

    “叔叔阿姨没在家?”

    万鲤目光滑下,直到看见他手里拎着的酒和一些补品恍然大悟。

    “得,找我爸妈的,你才是他俩的亲儿子。”万鲤咂咂嘴,有些失落的转身往屋内走,“最近我爸妈那机构里做环创,估计要十点多才回来。”

    付行舟顺手关上门,熟门熟路的换了鞋进屋,将东西放在鞋柜上:“万鲤老师,你的待客之道呢。”

    “客人?”万鲤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早些年你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鬼信你是个客人。”

    厨房一片狼藉,几片菜叶懒懒的躺在沥水篮里,锅里的饺子煮破了皮,极其狼狈的浮在水面上。

    付行舟叉着腰站在厨房,想了下打开冰箱看看菜和肉,抬眼顺着万鲤的方向看去:“黄焖鸡吃不吃。”

    抱着电脑的万鲤抬起宁柔的双眼,毫不见外的说:“我想吃麻辣烫。”

    “真祖宗。”付行舟吐槽完,默默的收拾残局,备菜。

    万鲤哼了声,脸上带着小傲娇:“我就是祖宗怎么了?”

    付行舟连说三个是,评价道:“也是窝里横的典型。”

    万鲤动了下眉毛,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整理开学需要交的资料了。

    她时不时的抬起眼皮,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好似一转眼间,他就从青涩少年成长为稳重的男人,眉眼也比年少时要温和了些许,不再是那般清冷严肃。

    良久后,付行舟没由来的问了句:“那个数学老师是不是喜欢你?”

    万鲤蹙眉想了下,嘴角忽然扬起一道笑意:“是啊。”

    付行舟剁了下菜板:“你俩不合适。”

    万鲤反问:“哪里不合适?”

    付行舟岔开话题:“你都不拒绝的?”

    万鲤:……

    付行舟轻轻磕了下牙,放下菜刀双手环抱起来,一双有神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一副“看你怎么说”的架势。

    万鲤笑,扬扬眉毛:“我是祖宗,你别管我。”

    ……

    晚上十点二十,祖宗要的麻辣烫做好了,付行舟把厨房的锅碗给刷了,正好这时万鲤爸妈也回来了。

    一进门万鲤爸便问到了一股香味,边换鞋边说:“崽,做什么这么香?”

    “又点外卖了?”万鲤妈皱起眉正准备训斥,拐过玄关就看见厨房忙活的付行舟。

    她狐疑的看看万鲤,带着一丝疑虑往厨房走去:“这是——小舟?”

    付行舟抬起头一笑:“阿姨好,叔叔。”

    “呀,小舟来了。”万鲤爸和蔼的上前搭着他的肩膀,“怎么一来就在厨房忙活呢,真是的,也不发个消息。”

    “小舟,好几年没见了,阿姨差点儿没认出来呢。”万鲤妈乐呵呵的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长帅了啊,大小伙子真讨人喜欢,快快快,来坐来坐,万鲤你也是,客人来了就这样喊人家做饭?”

    “没事儿的阿姨。”付行舟动了动眉心,脸上带上一道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是看我们那教师群里说,让万鲤明天和一个数学老师去巡河,我上来问一问需不需要我。她煮了几个饺子,我怕她没吃饱,就随便做了点儿。”

    万鲤妈拉着他到客厅:“巡河?对,他们暑假里是要去巡河,之前有学生到河里游泳,淹死了好几个呢。数学老师?是那个汪以民吗?”

    “是吧。”付行舟瞥了万鲤一眼,“我感觉那数学老师喜欢万鲤。”

    万鲤妈震惊道:“哈?是吗,我没听万鲤说过呢?那汪以民年龄太大了,近视八百多,不合适啊。”

    付行舟把空碗盛上饭:“是吧阿姨,看来咱俩眼光差不多啊,我也跟她说不合适,她让我别管她。”

    万鲤剜了付行舟一眼,咬牙切齿的去端饭碗。

    万鲤妈顺手给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不是早早的就跟你说过,你晚点儿结婚,不结婚都没事儿,别随便给我找人凑合,你和汪以民不合适。”

    万鲤爸和蔼的拿出一瓶酒,给付行舟倒了一杯:“来来来,咱两爷子整点儿。”

    “是是是,妈,您说得对。”万鲤坐在位置上,眼神一刀一刀的往付行舟身上扎去。

    “啧,这小伙,越看越欢喜。”万鲤妈笑得合不拢嘴,“坐,坐下吃,听你叔叔说,你来一中面试了老师?”

    付行舟嗯了声。

    万鲤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现在住哪儿啊?吃,多吃点儿,明天我去买点儿海鲜回来,让你叔叔给你做个海鲜大餐。”

    万鲤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发出抗议:“妈,我对海鲜过敏。”

    付行舟好笑的瞄了万鲤一眼:“我就住楼下,刚刚搬来。”

    万鲤爸拍拍万鲤的手背:“明天给你做点儿别的,糖醋排骨这些啊。还有小舟,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了啊,要吃什么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做。”

    万鲤妈:“就是,认识这么些年了,你在我们心里就跟亲生的没区别,住上下楼多方便啊,平时没事儿的话多来串门啊。”

    万鲤顿住手,极其认真的看向自家爸妈,脱口而出:“爸,妈,这么多年了,我真发现了,你们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

    “你才发现啊。”万鲤妈笑了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吃。”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付行舟陪万鲤爸喝了半瓶白酒。

    送他回去的路上,万鲤扶着他的手臂,不知为何,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喜欢汪以民,安排巡河这个是随机的。”

    得到准确的回复,付行舟笑了下问她:“明天早上几点起床?”

    “我爸妈九点上班,我估计也是九点起。”

    付行舟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万鲤:“你去做什么,不知道多睡一会儿?还有,我俩现在的关系是,表兄妹。”

    “……”

    万鲤霸道的说:“你刚来,我不想让别人说一些其他的影响到你,总之我是祖宗,你得听我的。”

    付行舟:“行。”

    说完,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警长闻声激动的跑出来,摇着尾巴张着嘴巴哈着气。

    “这就是你微信头像的那条狗狗?”

    “这是犬子,警长。”付行舟摸摸警长的脑袋给它介绍道,“这位是你爹的小祖宗,叫妈。”

    万鲤:“……”

    嘿,这人。

    醉了醉了,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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