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这一天都感觉精神恍惚。
顾倾城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之后，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去洗漱睡觉了。
他一个人呆在那里。倾城笑他，“傻子，还不去睡觉？”
他想问她，“为什么？”心里这样想，眼睛就对上她带笑的目光，她越是笑吟吟的，他知道他就越是说不出口。
“晚安”，他临走替她将壁灯关掉了。
琳达第二次撞见他从顾倾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趁着他二人在一起工作，她问，“你和倾城姐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他将一大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你怎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好几次。”
他红了脸，“反正是没有”。琳达“哦”了一声，声调上扬，表示不很相信，“在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真闷啊。”
“女明星也不自由，天天早起晚睡，全年无休”，江潮脸上热度不退，还想试着转移话题，他清了清嗓子，“你说……对吗？”
琳达看得出他脸上表情不自然，知道自己那问题惹得他正不自在呢，嘴里却还想逗逗他，“你说得对，更需要有贴心的人在身边陪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在谈恋爱？”她笑嘻嘻地打趣他。顾倾城摇摇晃晃走过来，看着江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叮嘱琳达，“你就不要总欺负人家，闲得没事干。”口气倒比平时温和许多。
琳达立刻乖觉地收起笑容来，“是”，又丢给江潮一个精灵古怪的眼色。他心里咀嚼琳达说的话，认为仿佛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人都是怕寂寞的。
只是顾倾城这样的百毒不侵，也会感到孤单吗？
小姑娘荣喜在片场跑来跑去，她得一直在这里候场，到她的戏份出现时再上，“江叔叔”，她同他也混熟了，“你瞧我这洋娃娃漂亮不漂亮”，她个子矮，还要江潮将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你的洋娃娃真漂亮”，他称赞她时非常具体，“她眼睛真大，皮肤也很白。”
“是我娘亲送我的。”她有时候还会分不清戏里和戏外，荣喜指着镜头里的倾城。她今天这一身桃粉色的旗袍真衬得她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大早听说欧阳楚楚在导演房间里大哭大闹，穆良说是因为上头要删减她的戏份，“说好了是双女主，现在我是什么，是配角吗？”
当着周元禾的面，她又给郭经韬打电话，“一个个都欺人太甚！”外头人只听见屋里面摔杯子的声音，“我算什么！”周元禾揽着她的腰宽慰她，“老郭既走了，在这剧组里，我说话比他管用。”
“那你还把我的戏份删减了！”她虽然还是气呼呼的，声音却软了，头直往周元禾怀里面拱，“我说话是管用点，这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你这性子这么急怎么行？”
劝着劝着，里头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再出来的时候，两人都笑眯眯的，欧阳楚楚用她挽着郭经韬的小手，一模一样地挽着周元禾，不过周元禾个子矮点儿，她得斜着身子。
顾倾城笑嘻嘻的，当着众人，“哎呀，他那年纪真要做别人爷爷啦。”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人老了体力难免不支，真出点子什么事情，不是我咒他啊，岂不是晚节不保了。”
只有孩子看不出人脸上阴阳怪气的表情。荣喜扑到她怀里头，身上有股子奶香，“娘亲今日这么高兴？”姨太扶了正，成了正房，欧阳楚楚失了宠，叫老爷关了禁闭，不日还要送她去乡下。江潮头一次晓得，这剧本还能临时改的，“那还是不是娱乐圈的风刮到哪里，编剧就改到哪里。”
琳达同江潮再提到那些名儿都还没有的小演员，“演了半天等上映时一看，一个镜头都没剪进去的，大有人在。”
“嗨，全凭人高兴”。
这天的戏拍到老晚，棚里的灯敞亮，但是照在人脸上，还是一种惨白。顾倾城下戏的时候，荣喜在江潮怀里眯着，睡着了。
“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你妹妹，那时候她也这么大。”
“大一点儿，上小学了。”
她沉默了一阵，带了一天的浓妆在脸上也遮不住的疲惫，“我离婚的时候，孩子还只有三岁。根本不记得我。”
江潮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孩子，“她爸也不让我见她——不见就不见吧，时间长了，就跟陌生人一样了。”
“你妹妹……算算应当读大学了？”她眼光飘到很远，“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我。”
“我想她会记得，你当明星后，她是你的粉丝。家里贴满了你的海报。”江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木木的。他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心发酸。
“哈，真的？”顾倾城微笑，“有机会你应当带她来玩玩。”
“我想她一定是愿意的。要是她还活着的话。”他的话戛然而止了，小姑娘的妈妈跑过来，“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江潮将孩子小心地放到她怀里，“不要紧的”，他还是温温吞吞的口气，“不麻烦。”
顾倾城盯着他，不敢相信似的，“你说什么？”
江潮又坐下来，目送那一对母女离开，“她病了，病得很重。”
“什么时候？”
“好多年了，我读大学的时候。”
“她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姑娘”，她模糊地能记起小美的样子，喊她“姐姐”。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来做经纪人，周围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我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其实……”他鼓起勇气，“因为没钱，爸妈放弃了对小美的治疗，这事不能怪他们，但是我想，又能去怪谁呢？她那么可怜。”
那段时间他只能选择逃避，去当兵，读研，几年都没回家，“我同你谈小美的事情，就感到她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她还在那里似的。”
“我不能去想的是，要是坚持治下去，她也许能治好。”
他终于抬头看看倾城，挤出一点儿笑容，“真是，我不该说这些的。”
她自嘲地笑笑，“我想过很多的原因，是什么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我想不出来。我真傻，我什么都不懂。”
江潮没忍住，眼泪先从眼眶里落下来。他抽抽鼻子，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
顾倾城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之后，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去洗漱睡觉了。
他一个人呆在那里。倾城笑他，“傻子，还不去睡觉？”
他想问她，“为什么？”心里这样想，眼睛就对上她带笑的目光，她越是笑吟吟的，他知道他就越是说不出口。
“晚安”，他临走替她将壁灯关掉了。
琳达第二次撞见他从顾倾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趁着他二人在一起工作，她问，“你和倾城姐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他将一大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你怎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好几次。”
他红了脸，“反正是没有”。琳达“哦”了一声，声调上扬，表示不很相信，“在剧组一呆就是几个月，真闷啊。”
“女明星也不自由，天天早起晚睡，全年无休”，江潮脸上热度不退，还想试着转移话题，他清了清嗓子，“你说……对吗？”
琳达看得出他脸上表情不自然，知道自己那问题惹得他正不自在呢，嘴里却还想逗逗他，“你说得对，更需要有贴心的人在身边陪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在谈恋爱？”她笑嘻嘻地打趣他。顾倾城摇摇晃晃走过来，看着江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叮嘱琳达，“你就不要总欺负人家，闲得没事干。”口气倒比平时温和许多。
琳达立刻乖觉地收起笑容来，“是”，又丢给江潮一个精灵古怪的眼色。他心里咀嚼琳达说的话，认为仿佛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人都是怕寂寞的。
只是顾倾城这样的百毒不侵，也会感到孤单吗？
小姑娘荣喜在片场跑来跑去，她得一直在这里候场，到她的戏份出现时再上，“江叔叔”，她同他也混熟了，“你瞧我这洋娃娃漂亮不漂亮”，她个子矮，还要江潮将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你的洋娃娃真漂亮”，他称赞她时非常具体，“她眼睛真大，皮肤也很白。”
“是我娘亲送我的。”她有时候还会分不清戏里和戏外，荣喜指着镜头里的倾城。她今天这一身桃粉色的旗袍真衬得她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大早听说欧阳楚楚在导演房间里大哭大闹，穆良说是因为上头要删减她的戏份，“说好了是双女主，现在我是什么，是配角吗？”
当着周元禾的面，她又给郭经韬打电话，“一个个都欺人太甚！”外头人只听见屋里面摔杯子的声音，“我算什么！”周元禾揽着她的腰宽慰她，“老郭既走了，在这剧组里，我说话比他管用。”
“那你还把我的戏份删减了！”她虽然还是气呼呼的，声音却软了，头直往周元禾怀里面拱，“我说话是管用点，这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你这性子这么急怎么行？”
劝着劝着，里头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再出来的时候，两人都笑眯眯的，欧阳楚楚用她挽着郭经韬的小手，一模一样地挽着周元禾，不过周元禾个子矮点儿，她得斜着身子。
顾倾城笑嘻嘻的，当着众人，“哎呀，他那年纪真要做别人爷爷啦。”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人老了体力难免不支，真出点子什么事情，不是我咒他啊，岂不是晚节不保了。”
只有孩子看不出人脸上阴阳怪气的表情。荣喜扑到她怀里头，身上有股子奶香，“娘亲今日这么高兴？”姨太扶了正，成了正房，欧阳楚楚失了宠，叫老爷关了禁闭，不日还要送她去乡下。江潮头一次晓得，这剧本还能临时改的，“那还是不是娱乐圈的风刮到哪里，编剧就改到哪里。”
琳达同江潮再提到那些名儿都还没有的小演员，“演了半天等上映时一看，一个镜头都没剪进去的，大有人在。”
“嗨，全凭人高兴”。
这天的戏拍到老晚，棚里的灯敞亮，但是照在人脸上，还是一种惨白。顾倾城下戏的时候，荣喜在江潮怀里眯着，睡着了。
“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你妹妹，那时候她也这么大。”
“大一点儿，上小学了。”
她沉默了一阵，带了一天的浓妆在脸上也遮不住的疲惫，“我离婚的时候，孩子还只有三岁。根本不记得我。”
江潮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孩子，“她爸也不让我见她——不见就不见吧，时间长了，就跟陌生人一样了。”
“你妹妹……算算应当读大学了？”她眼光飘到很远，“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我。”
“我想她会记得，你当明星后，她是你的粉丝。家里贴满了你的海报。”江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木木的。他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心发酸。
“哈，真的？”顾倾城微笑，“有机会你应当带她来玩玩。”
“我想她一定是愿意的。要是她还活着的话。”他的话戛然而止了，小姑娘的妈妈跑过来，“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江潮将孩子小心地放到她怀里，“不要紧的”，他还是温温吞吞的口气，“不麻烦。”
顾倾城盯着他，不敢相信似的，“你说什么？”
江潮又坐下来，目送那一对母女离开，“她病了，病得很重。”
“什么时候？”
“好多年了，我读大学的时候。”
“她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姑娘”，她模糊地能记起小美的样子，喊她“姐姐”。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来做经纪人，周围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我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其实……”他鼓起勇气，“因为没钱，爸妈放弃了对小美的治疗，这事不能怪他们，但是我想，又能去怪谁呢？她那么可怜。”
那段时间他只能选择逃避，去当兵，读研，几年都没回家，“我同你谈小美的事情，就感到她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她还在那里似的。”
“我不能去想的是，要是坚持治下去，她也许能治好。”
他终于抬头看看倾城，挤出一点儿笑容，“真是，我不该说这些的。”
她自嘲地笑笑，“我想过很多的原因，是什么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我想不出来。我真傻，我什么都不懂。”
江潮没忍住，眼泪先从眼眶里落下来。他抽抽鼻子，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