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梦上一次参加过百花宴,自然是知道这场宴会上来了多少人,王孙贵族,高门贵府,最是看中门第高低。

    “宙宙,你说过的我们最终要实现的那个世界,是没有门第之分,那既无门第之分亦无男女之别,如何才能运作国家?”她不懂,若是没有了上下之分,人们会因为什么劳作,如何劳作,国库官银如何分配,都是她如今的思想想不通的。

    【看开点,切勿将自己仅仅封禁于小小王朝,你要知道时代变更千万年都在变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之物,若是百姓劳作成果都归于他们自己,他们是不是就会劳作,若是时代进步,同样进步的自然还需要工具,你说是也不是?这些我后来都会教于你,走好脚下的路吧。】

    二人走于小路,她心知今日定是会遇到秦君珩,这人当初在百花宴结束之后,把他带到城郊表白心意,她当时怎么就答应了他呢?想想自小父亲母亲的教导,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就愿意跟他出来了?宋清梦不禁想把曾经的自己骂上一顿。

    宋清梦给沈玉婉引了路,她自然是知晓如今的顾识宴在何处。

    前世就是因为迷了路,撞见了顾家二哥,才意外走上了一条路,那条路可是她的生死路,不仅害了自己,还使得玉婉最终同顾家二哥离心,若是这一次他没有走上那条路,还将玉婉带到顾家二哥身边,二人相互之间倾诉衷肠有了挽留之机,那么二人结局由此改变,是否将来......她的结局也会改变,前世他算是嫁错了人,算是她眼盲心盲。不过前世一朝而过,她既然已经回来,便要过好现下。

    “若芙,我们可是要去男席,这男女毕竟有别,我们可不能犯了忌讳。”天家尊贵,高门嫡女自当矜持,沈玉婉自是不会做这有损颜面之事。

    【照我这里的话来念。】宙宙在宋清梦眼前排出一行字。

    宋清梦拉过沈玉婉的手来,“玉婉,你我相识甚久,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我记得过来之时曾在这附近瞧见过顾家二哥,若是见到便是有缘,打个招呼便是,若是未曾见到,你我二人身在此处,也不过是游玩一番。你公主之身尊贵,一定要以自己身份为重,千万不要做这为男子折腰之事。”这话说的真好,宋清梦很是赞成。

    以女子之身立足于天地之间凡事皆要以自己为重,若是为这一个男人而损毁自己,那可当真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啦,若芙,我总觉得你今日思虑过多,倒不似往日天真。”沈玉婉看向宋清梦,对她说道。

    所经之事曲折,前世今生交杂,自然思虑过重,难以释怀。

    “许是一瞬之间看透过许多人和事,无妨,回去之后我歇息几日便好了。”宋清梦搪塞过去。

    沈玉婉还想继续说下去,忽而想到什么似的,手上拉住宋清梦更紧了一些,“若芙,我早先就同你说过,我那三哥名冠京城,是这当今储君的不二之选,若是有时间我定时要介绍你们认识的,凭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什么样的高门公子都行,你何必一定要在那秦君珩一人身上纠缠。”

    是啊,何必呢,宋清梦心中有些沉重,碍于沈玉婉还看着她,她面上笑了笑,“玉婉,你说的对,早先我一身心扎入秦家小世子身上,倒是无暇看顾其他人了。”

    宋清梦自是知道沈玉婉是何心思,那三皇子沈御舟绝代风华,京城中确有将她和这三皇子齐名的,只是说来可笑,上一世一身心都在秦君珩身上,根本没有将其他男子放在眼里。想想那三皇子沈御舟后来便是继承大统之人,这样的人这一世就算她不喜爱,也是要认识一番的。

    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正艳,二位贵女花间行走染了一身的花香,姿容竟是比那花儿都更为清丽。宋清梦将沈玉婉带到了湖边亭子处,顾识宴正在那亭中饮茶。

    “公主殿下,宋小姐。”公主在前,顾识宴自然要起身行礼。

    【你现在找机会抽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两位姑娘也一同行了礼。宋清梦见这两个人相望却又什么话都不说,很是头痛,前世二人正是因为如此最终两散,还是要给二人一点机会才是。

    “顾家二哥,我刚才过梅园之时下人来报,说是我家弟弟在席间与人发生了些口舌之争,我正要过去管教一番,只是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我二人出来之时并未带上婢女,不如请顾家二哥将公主殿下护送周全,若芙在此还得拜谢。”她这一番话说的漏洞百出,只是这公主殿下和顾家二郎心中各自存了心思,他们自是愿意的。

    “还请宋小姐放心,一定将公主殿下顺利带回!”顾识宴板正的说道。

    宋清梦走时专门给沈玉婉投递了一个眼神,之后带着笑容走的。这两个人,若是不给他们一些空间多说说话,只怕是二人误会至死都不会互诉衷肠。

    现在她走的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上一世之时顾识宴给她指的那条路,这条路的确是出去的必经之路,因此宋清梦不会将前世之祸放在顾家二哥身上,只能怨自己前世太痴傻,过于贪恋男女之情。

    不过就在刚刚她和沈玉婉交谈之时,她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何必将一些不值当的人放在眼里,她一开宴就将沈玉婉带来了这里,那就断绝了她和叶云清之间的见面,在此之后她许久都不会见到叶云清,也剩了见她之时的恶寒,而现在她沿着这条路走,是因为路本来就在这里,她不会因为不愿同秦君珩见面而畏畏缩缩的不走这条路。

    【孺子可教。】宙宙对她说。

    如今宫宴开始,许多人都在园子中赏花,这条道上就没有人。

    “卿卿身软,温婉可人,吾闻之,若花神下凡,牵肠挂肚,恨不能携手共度。”

    【不要发出动静来,听他们对话。】

    宋清梦照做,这条道上花丛甚高,足以能将宋清梦的身形遮挡严实,这一连串话语也是让宋清梦听了进去。

    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宫中诸如此类之事也是有的,不知是哪家公子竟这样就在御花园中说得这样情意缠绵之话语。

    “秦郎休说这样的话语来诓骗我,这满京城中谁人不知,你与那宋国公府的嫡女青梅竹马,你曾将秦夫人的那镯子都给了她去。”

    宋清梦越听越不对劲,宋国公府嫡女,不就是她自己吗?还有那秦郎......莫不是......

    她觉着现在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秦君珩,你倒是装作的一副好情深,原以为你是婚后有新欢,情妇诱人且迷心,未曾想在这个年岁,你便已经是这样一个人........

    那两人在花丛后面说话,把声音压的很低,因此宋清梦方才没能听出来二人究竟是谁,现在细细听下来,就连那个女子的声音,宋清梦也极其的熟悉。

    “你且放心。”那男子好像有了什么动作,花丛后面传来了喘息,“她家势大,若是与我家结亲才能稳住我们侯府在这皇城中的地位,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

    宋清梦隐匿在花丛中后面,手上不禁死死攥住了开的繁茂的树叶,心中万千痛楚不能做声,她一定是这最傻最傻的女子,竟这样爱上了一个本就不爱自己的人,甚至为了嫁他与家中不和,到头来,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欺哄自己的烂人。

    “咔嚓——”她手上没有收住劲,竟然把那树枝给折断了。

    “谁?”那花从后面的男子,已经有了警觉。

    宋清梦并没有想要躲了过去,就站在那里,等秦君珩转过来时,就看到宋清梦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

    【同他演戏吧,作无辜状。】

    “这还怎么演,我如今见他都是恶寒。”宋清梦心中对宙宙说。

    【无法,不可让原世界之人见你异样。】

    “阿芙,你怎么在这里了。”他赶忙迎了上去,走在了宋清梦的身边,他不知道方才的话宋清梦听进去了多少。

    “君珩哥哥,我迷路了。”宋清梦极力忍下全身上下的不适,说出那句“君珩哥哥”时她都想要作呕。

    不行,她必须要忍住,绝对不能让秦君珩发现,她一定要让亲手送秦君珩下地狱!

    “随我走吧,我也是方才来到这里的,这地方我熟的很。”秦君珩对她笑的灿烂。

    不可否认的是,秦君珩这人确实生了一副绝顶的好皮囊,笑起来总是能迷惑到人的。

    也只有现在的宋清梦知道,这幅皮囊之下,装着的是怎样的丧心病狂。

    “君珩哥哥,刚才就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怎么听到还有别的声音?”她故意问道。

    “是有人的,出来吧。”秦君珩对花丛后面的人说道。

    那女子从那花丛中走出来,直到宋清梦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她都觉得难以置信,以及心灰意冷,她感觉他的身体僵直,浑身冷的就像她死去的那个冬天。

    叶云清......原来你们这么早就......

    “宋小姐。”叶云清行礼,“我方才在园中丢了支钗子,恰好遇见秦公子,公子心善,帮我找了一会,许是这钗子掉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就不劳烦二位了,告辞。”叶云清笑着同他二人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看明白了吗?】宙宙的声音乍起。

    看明白了,这叶云清是个高明之人,就算她最后嫁入了侯府,就算她成为侯府平妻,也是这人手段高明,计谋得当,因为这十几年间,就算是最后宋清梦身死之时,她也没有透露出过她与秦君珩认识得如此之早,好手段,很高明,宋清梦不由得敬佩,她痴傻半生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而叶云清家中地位不高,不声不响慢慢往上爬,确实够机敏。

    “阿芙,发什么呆。”秦君珩张开手在宋清梦眼前晃了晃,“既然在这里就遇见了,不若我们一同游玩去吧,这宫中左右都束缚得紧,没有宫外来的舒坦,近日京郊也是花开繁茂,不少人踏青出游,你现在同我出去,不算太晚。”见宋清梦许久没有应答,他又道,“你可愿意?”

    【答应他。】

    “为何要答应他,我如今见他就想作呕!”宋清梦在心中狂叫,她知道宙宙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答应他,然后在他表明心意时拒绝他,你若是不拒绝他便是要纠缠下去,你也无法,不若挑明。】

    “哦,好。”宋清梦道,“不过我侍女尚在席间,我得将她们找来,你现在这里等等我。”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宋清梦想逃,她真的不愿意再看到秦君珩,这个人前世让她伤心十余年,重活一世又让她看到这样的事情,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知道现在心中是想要 痛恨的是秦君珩,还是她自己。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我们方才见顾家二公子将公主送了回来,却迟迟未见您回来,可把我们担心死了。”玥书见宋清梦匆匆跑回来,上前去说道。

    “玥书,瑶琴,跟我走。”

    宋清梦说话有些冰冷,不似以往温柔,倒也罢玥书瑶琴两个丫头给吓着了,不敢作声,默默跟着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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