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次在赌场里看到的大庄家,他其实也是整个赌场最大的老板,”温十三主动开口。

    他薄唇微启,眼睛看着地面,接着说:“这个赌场从我接触它开始,它就不停在变换位置,从南开到北,从东开到西,赌场的人为利而来,总能络绎不绝。一直在变换场所的原因便是这个大庄家,他立志要到天下开遍赌场,可他却不愿交际,与当地的豪绅世族也不甚来往,结果便是因为一家独大而与人四处为敌。平时在赌场里,许多奴隶都怕他,因为他对这些他眼中的低等人不屑一顾。”温十三的语气很冷,不掺一丝感情,仿佛他在诉说一段别人的回忆。

    众人听着,刚刚的笑容逐渐消失,变为悲叹。

    “此次若是李沫不来找我合作,我也定会杀了他,”温十三抬头,迎向每个人的目光。

    安韵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此人真是无恶不作。”

    李沫和古宇面上虽不显,心中也是义愤填膺。

    “你在奴隶中相熟且值得托付的人吗?”李沫问。

    “几乎没有,”温十三说,“我一直独来独往。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想离开那里。毕竟,在那里,有些人甚至不是奴隶,只是不幸被大庄家抓住的平民。”

    李沫点头,她知道了很多很重要的信息。

    “你们听我细细说来,此次的计划便是……”李沫与众人仔细商讨。

    李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李立了,李立不是他的生父,严格来说其实便是算得上是她的叔父,李沫的亲生父亲与他是一对自幼长大的兄弟,当年亲身父亲李恒离开南镇,与一女子成亲,生下李沫,不知为何,却又在婚后一别两散。李立见到李恒时,看到昔日的长兄日渐憔悴,几乎终日卧于病榻,临终前,李恒将李沫托付于他的弟弟,让他一定将李沫当作亲生女儿般对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立在在回到南镇后不愿让李沫日后承受无谓的闲言碎语,索性就直接以父女相称。

    往日如烟,岁月如梭,小小的李沫逐渐长大成人,可父女二人却慢慢生出了嫌隙。

    裂缝绝非一日生成,有时,透过小小的裂缝,若是心细如发之人,也必定能发现许多玄机。

    可李沫心中的伤口却始终不愿让人窥探。如今她与叔父李立虽谈不上恩断义绝,可也似乎只隔了两张薄薄的脸皮罢了。若论亲情,绝非没有,可却被命运所折磨。

    她今日便是去找他,已经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他的双鬓有没有生出白发,李沫想象着他的模样。

    “父亲,”李沫与人通报后进入李府见到了他。虽然她应该叫他叔父,他应该称她为侄女,但人言可畏,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便如此做,说不好便会生出许多无谓的事端。

    或者说他们看似为了满足那个与他们至亲的男人的遗愿,其实又存了多少对亲情的希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父端坐在偌大的厅堂,“李沫,今日找我有何事?若还是那事,你知道我断不会应允的。”

    “父亲,女儿知道自己不孝,总是打扰了父亲的清静,今日来,所为他事。”

    李父的态度算是暖和了不少,对李沫说:“坐下说吧,”

    李沫娓娓道来:“父亲,最近南镇新来了一家赌场,表面上是经营赌博生意,私下却纵容奴隶甚至平民相互厮杀,以此博取眼球赚得钱财。”

    “你说的是来财赌场?”

    “正是。”

    李父稍作严肃之色,他预感到接下来李沫要说的话。

    “父亲,我们南镇从来便是民风淳朴,怎能容下此等货色的交易?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长此以往,必会对整个南镇不利。”

    “此事我也刚刚得到消息,得知那赌场的真相。可若是堂而皇之地将这个赌场连根拔起,必定会遭人怨恨,所以我也只能暂且搁置此事。南镇不大,身为父母官,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李立的心愿啊。”

    “我自然知道父亲为人正直,女儿此次便是为了父亲分忧,与父亲献上宝计一件。”

    “李沫,你不愧是我李家人。”

    “谢谢父亲夸赞。”

    李沫与父亲在厅堂共同商议着这件事,柳姨娘从后屋出来。柳姨娘相貌极美,身材高挑,她轻声细语地与李沫寒暄。

    “小沫,最近怎么样?”柳姨娘虽非李沫主母,却对李沫十分关心。

    当年李父与柳姨娘凭吊兄长,李父醉酒,吐露李沫的生母未死的消息,被十四岁的李沫凑巧听到。

    李沫自然想要得知生母的下落,可李父对其生母大加辱骂,说她害死了兄长,说她绝非良人。

    小小的李沫内心十分崩溃,母亲与她而言,是她十四年的苦楚与缺憾,结果一昔之间,父非夫,母非母,自幼依赖的父亲变成自己的叔父,而从小以为去世的母亲变成他人口中的恶人,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天旋地转,她生了一场大病。

    即使卧病在床,她仍然日日乞求李立告诉她生母的的下落。父亲从未如此严厉,他宁愿痛苦地扯开李沫拽住自己衣袖的手,也不愿再提起有关生母的任何信息。

    自此,李沫与其父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后来,柳姨娘与李立成亲,成亲之后,他搬到更好的住所居住,李沫不愿前去,李立将赵叔留下照看她,外人不知,只当是柳姨娘恶毒,容不下李沫,可并非如此。毕竟在那之后,李沫与李立每每相见,只是感觉尴尬与生分。

    李沫始终觉得,即使自己的母亲真的做了恶人,身为女儿,也应该亲眼见证知晓当时的真相。她不是不愿意相信李立,可这世间的误会从来就不少,若是母亲被人冤枉,又该如何?

    比如她面前的柳姨娘,这个女人与她非亲非故,可却让她因为自己与父亲的事情无端受了委屈,自己还没有办法解决,只能默默地想办法补偿她。

    李沫回答:“一切照旧,姨娘,”她温和地笑。

    “最近天气比较热,我给你叫人做了几件清凉爽快的夏衣,你等会儿进屋与我共同看看,”

    “谢谢姨娘,”

    “都是一家人,”姨娘和蔼地笑。

    李沫与父亲商讨好事情之后,又跟着姨娘一起拿了衣服,这才离开。

    李立老了,我所坚持的到底对不对?李沫走在回去的道路上想。

    路上经过酒楼,她进去打酒,已经有几日没来了,这几日喝的酒都是赵叔或者古宇他们帮着带的。

    自从上日在酒楼帮掌柜解决那件麻烦事后,那个掌柜见到李沫就更是客气有佳了。

    “李小姐,几日没见,小店又推出新酒,你要不要来点?”

    “行啊,”李沫爽快答应。

    小厮帮李沫从巨大的酒缸中舀酒灌入酒壶,李沫准备掏钱,掌柜拦下,“上次的事您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酒不用掏钱了,”掌柜说。

    李沫没有拒绝,“都是南镇人,帮忙应该的,”她也客气道。她对给不给酒钱无所谓,即使给也行,但人家的好意自己也得客气地收着,这样做人做事才算是有来有往。

    “小姐,”掌柜与李沫八卦,“你知不知道古宇古大少爷昨天被他父亲又揍了一顿?”

    李沫不知,昨日与他们三人商议后,大家就都各回各家了。今日古宇没来找她,但这也正常,所以她没多想。

    “发生什么事了?”李沫好奇又担心地问道。

    “听说古大少爷去赌场被他爹知道了,古家治家严明,古老爷肯定是没有放过他啊,”

    “唉,”李沫悲叹,当时就劝他最好不去,可古宇的性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不知道‘退缩’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李沫想:等会儿去看看他吧。

    李沫打完酒,先回家把酒放下,又叫上安韵,准备和她一起去看古宇,安韵听到古宇挨打的消息,先是吃了一惊,毕竟古宇平时的样子太像混世魔王了,不知道谁能欺负他,但后来又听到是古宇的父亲因为古宇私自溜到赌场挨打,安韵这才明白。

    “我就是觉得有些愧疚,要不是我执意要去赌场看看,他也不会挨打。”

    “姐姐,你又没把他的腿拴住把他带过去,你不要内疚。唉,就是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安韵安慰李沫,担心古宇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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