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小树林,乔晟就看见正在鸡窝边喂鸡的谢朝竣。

    乔晟冷笑,心说这傻子还挺机警的,都知道用鸡打掩护了。他懒得搭理谢朝竣,只迈开大步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经过鸡窝旁边的时候,谢朝竣果然叫住了乔晟。

    “你去小树林干什么?”这还是今天谢朝竣对乔晟说的第一句话。

    乔晟提了提手里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棍。“砍树啊!我不缺个支架吗?也没个有用的人,不得我自己去砍?”

    谢朝竣一噎,明白乔晟这是在讽刺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

    可谢朝竣是手折了,并不是真的不会砍树。再说他就靠一只手这不也替乔晟剔完十数根竹子了吗?怎么能说是没用的人?

    谢朝竣不会与乔晟争执这些没用的口舌之快,他只在乎一件事——

    “你把我妹妹叫进去干什么?”谢朝竣问,“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

    “男女授受不亲,你只是我妹妹找来盖房子的匠人,没道理把人姑娘给叫进小树林里去。你个山野莽夫不要名声,我妹妹还要名声呢!”

    “……”乔晟冷笑,心道这老东西还挺会说。

    谢朝云就在后面,乔晟懒得跟谢朝竣多说,扭身就要走,谢朝竣却不依,给他一把抓住了,“我问你话呐!怎的不回答?是理亏不敢说吗?”

    乔晟憋气,火气蹭蹭蹭地往脑门顶上蹿。

    不等乔晟开口,但听得身后传来谢朝云黄莺般的呼声:“哥哥!你不去剔竹篾,在这里拉着乔兄弟作甚?”

    ……

    在谢朝云的周全下,乔晟可算是脱身了。

    只需要谢朝云几声娇滴滴的“哥哥好,好哥哥”,乔晟就成功摆脱了谢朝竣的纠缠。

    在谢朝云的面前,谢朝竣是没有底线的。

    谢朝云安慰谢朝竣道自己要跟阿晟讨论一下建房子的事,所以去了那小树林。

    这样的借口实在太拙劣了,建房子能有什么特别需要进小树林谈的?

    当着外男的面,被谢朝云亲手拆台,谢朝竣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他拉着谢朝云的胳膊语重心长地教育:“二月你也不小了,要说话便说话,可不能再这样拉着外人就往小树林里钻了!”

    “这不有你在嘛,你话多。我只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省得你插嘴!”谢朝云的回答甚至连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谢朝竣被堵得无话可说,合着谢朝云干出这样的事,还都是他谢朝竣的错了。

    “哥哥你就别生气啦!”谢朝云推了推谢朝竣,想把他给推回屋,避免再给乔晟难堪。但谢朝竣识破了她的小心思,坚持着纹丝不动。

    “不过说句悄悄话,谁没句悄悄话要跟人说了?你自己不也经常有悄悄话要跟我说吗,每天晚上你都……”

    谢朝竣一听大惊,赶忙把大手一伸捂住了谢朝云的嘴。

    “诶!可不兴乱说啊!我是你哥!”这里还有外人呢,谢朝云怎么口无遮拦啥都往外说!谢朝竣震声,竖起眉毛佯作厉色。

    谢朝云不往心里去,嘻嘻笑着去抠谢朝竣腰上的痒痒肉。

    谢朝竣怕痒,忍不住边笑边躲。他很无奈,想提醒谢朝云这里还有外人,不分场合地对着哥哥撒娇那是不合适的。但谢朝云不管,只顾跟谢朝竣纠缠。

    谢朝竣既囧且喜,满面红光地跟谢朝云耍嘴皮子。丝毫不顾站在一旁乔晟脸上的错愕,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地拉扯着,消失在了房子的背后……

    乔晟一个人提一根树干立在鸡窝旁,一口银牙咬碎。

    ……

    这样尴尬又互拖后腿的劳动继续进行了几天后,谢朝云率先坚持不下去了。

    为了照顾两个男人的情绪,谢朝云连周家的活都放下了,天天陪着两个斗鸡一样的男人守家里,借干活的名头实则内斗。

    到现在谢朝云似乎终于理解到了,为什么大户人家的老爷们都不喜欢回家,就爱呆外面。

    这是一个风清气爽的早上,谢朝云帮助谢朝竣洗漱完毕后,问他想不想进城去玩?

    “姜大夫不是说过吗?要带哥哥去熟悉的地方,干熟悉的事,今天天气正好,那么就选在今天吧!”谢朝云的笑靥如晨曦中带露的花,如屋外的阳光一般元气满满。

    看见这样的笑容,被如此盛情地邀请,谢朝竣怎能说不?

    谢朝竣迟疑了一瞬便提醒谢朝云,说可是今天还要继续砌墙根儿。

    谢朝云笑眯眯地摆摆手说:“哥哥没关系的,今天这里的活儿就交给乔兄弟,没有了你,他还能干得更快些!”

    “……”谢朝竣无言,这句话说得荒唐,但也是事实。

    他思忖了片刻,问谢朝云,乔晟家里是什么情况?

    “我听乔兄弟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倒跟二月你的挺像。”谢朝竣一边用一只手整理自己的衣襟,一边很随意地与谢朝云聊天。

    “他是跟二月一同来松榆的吧?你来是带我瞧大夫,他来是为了砍柴。”谢朝竣说。

    “……”

    谢朝云一噎,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镜子里的谢朝竣,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不妥。

    谢朝竣只是失忆了而不是真的变蠢了。

    这样看来乔晟说得也没错,谢朝竣并不像个孩子那般幼稚。跟过去一样,谢朝竣依旧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和不确定性。

    谢朝云走到谢朝竣身边:

    “哥哥的意思是乔兄弟为了我千里迢迢跑来这松榆县当樵夫,砍柴哪里不能砍,你觉得有人会这么蠢吗?”

    谢朝竣挑眉,轻轻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哼,“嗯?这不我也是在问你嘛!”

    谢朝云笑,抄着手看镜子里的谢朝竣:“没错,我若告诉哥哥乔兄弟就是为保护我才来的,哥哥会不会替二月感到高兴?”

    谢朝竣没有说话,只透过镜子一脸严肃地看谢朝云的脸,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回答。

    “毕竟我谢朝云一个女人,带一个昏迷不醒的哥哥,翻山越岭,行千里路求医,这一路行来还是很危险的。”

    “……”

    谢朝竣皱眉,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谢朝云。

    “所以哥哥还是不要为难他……”

    “我就说这家伙从一开始就那么不对头!”突然谢朝竣扬声打断了谢朝云的话,“所以从头到尾他老在我家周围转悠就都是你自己允许的!”

    他拿手指着谢朝云的鼻子,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谢朝云脸上的笑僵住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他这样发火了……

    谢朝云定了定神,捋一把额边的发整理了思路:“哥哥,二月今年已经十九……”

    “我不同意!”谢朝竣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是那个臭小子,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谢朝云无奈,笑着问谢朝竣,那么要谁哥哥才会同意呢?

    谢朝竣愣了一瞬,旋即把大手一挥,安慰谢朝云道,“待我的伤好,自然会出去找活干,到那个时候,哥肯定给你找个好的,现在你先暂时不要急。”

    “我家二月这么好,至少都要配个举人,最好在州府有供职的,再不济总要找个京城归来的员外,家中有良田仆婢,总不能让我的二月过门去给别人当丫鬟。”

    谢朝竣摆出最诚恳的姿态安慰谢朝云,给她画了一个大大的饼。现在的谢朝云正当愁嫁,不管怎么说这一波谢朝竣得先应付过去。等自己的手腕恢复,怎么都要好几个月了,好几个月过去,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听见谢朝竣这样一番话,谢朝云没说认可也没说反对,她只是笑。

    眼见谢朝云明显不把自己的话放心里去,谢朝竣再度明确地向谢朝云下达自己的指令,非要谢朝云今天就给自己一个回应不可。

    “从明天开始,你就离开他,至于起屋子的事,我们再去镇子里另外找人干。”谢朝竣说。

    可谢朝云怎么能让谢朝竣如意,想也不想就回敬他一句,“不可能!”

    “……”一箩筐好话全都白说了,谢朝竣愣怔,眼底的怒意瞬间燃起。

    他不打算再客气,今天这件事她谢朝云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谢朝竣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谢朝云的鼻子:

    “我是你哥……”

    “哥哥不问问二月,为何非要让他跟着?”突然,谢朝云出声。

    “那你为何非要与他在一起?”谢朝竣问。

    谢朝云轻笑,抬眼看向谢朝竣:“哥哥错啦!并不是在一起,只是二月有些事情需要他来做。”

    她摊了摊手,轻飘飘地说,“我只是利用他。”

    “……”谢朝竣语迟,他第一次见人一边带满脸无辜的笑一边对人说自己只是在利用的。谢朝竣正色,满脸迟疑。

    “所以……”

    “所以他只是我谢朝云手里的一颗棋子。我不会嫁给他,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他。只因我现在需要他替我做一些事情,才让他跟在我的身边。待二月成功完成想完成的事情,自然会把他像狗一样的踢开。”

    谢朝云看进谢朝竣的眼睛,脸上扬起最灿烂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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