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根麻绳。

    她动作利索地将为卫烬绑在了房间里一根柱子上,又将那乱跑的小男孩擒住,也一同绑在了另一根柱子上。

    “呜呜——”

    浦玉嫌弃地将那带血的鞠球丢的老远,看着心爱的玩具被扔掉,小男孩嘴里噙着布含糊不清,一双短腿扑腾着悬在半空,泪水夺眶而出。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男孩浦玉不为所动,“你叫叶儿是吧?”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从哪里来的?”浦玉转头看向卫烬,像是审讯一般。她在房间里搜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早已落满灰的柜子上找到一盏未烧尽的油灯。

    铜制的莲花状油灯做工精细,已经发黄变黑的棉线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与燃油混杂在一起,只见油灯底部积了厚厚的一层。

    油灯看起来放的有些时候,看来自油灯熄灭后这间屋子就没有人住了。

    她用指腹扫了扫莲花灯上面的灰尘,将棉线点燃,黑暗的房间里火花看起来有些微弱,火苗在空中摇摇晃晃最终还是燃烧起来。

    有总比没有好。

    浦玉小心将油灯举在面前,仔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韬光居……”她将怀里的地图摊在一旁的桌子上,就着油灯微弱的光女人若有所思。

    “这是常妃的旧居?”

    只见那发黄的地图上蓬莱皇宫每个角落都记录的十分详细,大到每个宫殿的具体位置,小到每个宫里现在的、以前所居住过的妃子。

    而地图西北角,标注韬光居的地方下面竟然还有一行用毛笔写着的小小的批注,浦玉将油灯靠近,只见那批注的内容字体工整,而内容却是——

    罪妃常宛如居所,三年前于宫中自缢。

    怪不得刚进这里就觉得阴风阵阵,感情囚禁着冤魂啊。

    浦玉顿觉毛骨悚然,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冷意,“阿嚏——”

    面前的油灯一颤,奄奄一息像是快扛不住了似的,浦玉急忙将头偏了过去。

    “夜里天凉,公主殿下怎么不穿的厚些再出来。”

    卫烬被绑着还不老实,男人低沉的嗓音上扬,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的姿态,竟出言挑衅道,“要不殿下你放了我,我把我衣服给你穿?”

    浦玉提着油灯走到了男人面前,“好啊。”

    房间里灯光晦暗不明,照在男人看不清楚的脸上,他眉眼低垂着看着浦玉朝自己走来,眼底有笑面上却波澜不惊。

    “不用松绑,我来给你脱。”

    说罢,女人便伸手摸上了男人的衣领,使劲将他拽向自己。

    “……”卫烬脖领一紧,胸口堵着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女人手持油灯,身姿高挑眉眼英气,对上她挑衅又直白的眼神,男人嘴角上扬一抹意味深长。

    卫烬的个子很高,面对面浦玉才堪堪到他的肩膀,男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衬得宽肩窄腰,自带江湖之气,他目光流连在浦玉放在他胸口的手,语气暧昧道,“公主殿下怎么不脱了?”

    “登徒子……”

    什么纯情稚男,分明是做给别人看的。

    浦玉暗骂一句将他推到身后的柱子,眼底尽是嫌弃,“你平日讲话就是这种风格吗?”

    男人没回答,只是动了动发酸的肩头,与她对视许久。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不像卫付晓?”

    浦玉将油灯举起,莲花灯芯内仅存微缩的光在他脸上晃了晃,女人好像在找什么破绽一样盯着他的脸看。

    灯光下男人被晃得闭上了眼睛,一层金色渡上他并不出色的脸颊,卫烬无奈地笑了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的身子整个靠在了柱子上,即使被束缚着情绪也依旧平和。

    “殿下,我只是个卫氏旁支,自然是不敢与卫将军相提并论的。”

    清河卫氏浦玉是知道一点的,卫付晓武将出身,本人却是清河十里八乡有名的玉面郎君,浦玉虽深居公主府却也好奇外面的故事,于是便找了几个民间说书的入宫给她解乏。

    明明卫烬武功很好,他不该只是个卫氏旁支……

    “我记得卫付晓膝下有一儿一女,他生的好看,那他儿女如何啊?”浦玉漫不经心道,探究的眼神扫过他,却未发现男人在她提到这件事之后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你既然是清河的人,应是见过他们吧?”

    四目相对,卫烬敛去了黯淡的目光,“公主殿下,无大事卫氏旁支是不配去将军府的。”

    “没去过?”浦玉心生疑惑,她缓步来到柱子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这样看着卫烬,“我不信。”

    “信不信由殿下,我确实没见过……”卫烬死皮赖脸道,却将头偏向一旁不愿再与她对视。

    “……”

    浦玉不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既然他不愿说,她也没再多问。

    男人五官很立体,尤其是侧着脸时能看到他眉宇突出、眼窝深邃,鼻子像是陡峭的山峰般……可为何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异常普通,好几次浦玉回想起他记忆里都是模糊着一张脸。

    奇怪,甚是奇怪。

    卫烬感受到她的目光突然偏头来看,将她逮个正着。

    “公主殿下在看什么?”

    “咳咳……没什么。”浦玉假装若无其事道,有些心虚地乱瞟。

    她来蓬莱不过几日,每次偷偷出来干坏事时都能碰见卫烬。

    浦玉默默心累,看着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装扮,两人看起来都是准备干坏事的。

    这如果不是刻意为止那就是天大的缘分,难不成他真的是父皇偷偷派来的探子?

    “你……”浦玉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先解决当下的棘手问题。

    她偏头看向另一旁被冷落的小孩儿,“你来的早,他是什么情况?”

    那个叫叶儿的小孩儿发现他们正讨论他的问题,情绪变得有些躁动。

    男孩儿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稚嫩的脸上却伤痕累累,刚刚房间黑浦玉还没发现,小男孩那一身带血的囚衣似乎并不合身,看起来像是给更大一点孩子穿的。

    “我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所以我才按兵不动,谁知道没过多久殿下就来了……”

    而且还是大摇大摆进来的。

    不仅大摇大摆,还被个小孩儿吓到,将怒气洒到了他的身上。

    他多冤啊。

    浦玉翻了个白眼,“废话这么多。”

    卫烬:好的,我闭嘴。

    她来到了那孩子的面前,叫叶儿的小孩此刻被捂着嘴,看到自己靠近时那双清透的眼睛里突然盛满愤怒,他暴躁地踢着腿,手腕处很红,凑近看却发现他明明挣脱不了绳子,却还是将自己的手臂磨出血泡,麻木般不怕疼一样。

    浦玉皱眉,她从未见过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眼底竟然有这么浓的恨意,像是遭遇了很痛苦的事情后情绪不定,变得有些叛逆。

    “别动了,你挣脱不了的。”

    那孩子偏不信邪,莽着劲挣脱。

    她最终还是将男孩手腕处的绳子解开。

    灯光下浦玉却突然发现男孩儿衣袖下好几处已经愈合的伤疤,新伤加旧伤使男孩的手腕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谁将你弄成这样的?”

    她瞳孔紧缩,望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腕道,小孩子的手臂不比大人,肌肤更稚嫩些,看那痕迹明显就是长时间被人绑着,粗糙的绳子反复勒着,破了皮流了血也不管,日积月累便成了几道凸起的增生,疤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那男孩儿在她触碰到他手腕的那一刻突然绷紧了身子,下意识眼神变得恐惧起来。

    恍然间浦玉竟想起幼时的事情,眼前的小孩儿与她的记忆重合,竟让她心头酸楚。

    “别怕。”浦玉小心翼翼将手掌覆盖着他冻僵的小手,眼神安抚。

    那男孩儿似乎是感觉到浦玉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原本凶狠的目光逐渐变得平静下来,眼眶似乎有泪光。

    浦玉语气软了下来,“叶儿乖,姐姐把你的鞠球拿回来,你静静的玩好不好?”

    半晌,那孩子点点头真的没有再闹,只见他表情乖巧地看着浦玉将自己解绑。

    “公主殿下竟这般相信一个小孩儿的话?”

    一旁卫烬语气略带醋意道,“我也很值得信任啊,殿下高抬贵手把我也放了吧。”

    说着他不适地动了动被绑住的身子,“怪难受的。”

    浦玉没理他,那小男孩刚被解开后便如脱缰野马一把推开了她。

    “哎——”

    男孩一路小跑到鞠球前将它抱在怀里,好像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但他也真的乖乖没有再说话,许是知道了浦玉的厉害,怕再被她绑起来,男孩儿抱着球目光有些害怕,一张煞白的小脸嘴巴紧紧抿在一起。

    “你倒是挺信守承诺的。”浦玉笑了笑,看到男孩儿陌生的目光她也没再做什么。

    屋外月色如银,透过花窗星辰点点映在地上,女人于月影下慢慢走来,纤细的身影就像是暗夜的使者,手中提灯散发微缩的光。

    “卫烬,到你了……”

    浦玉慈爱的小脸一变,灯光照在她完美无瑕的侧颜,女人嘴角上扬目光不屑,与生俱来的贵气清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你说什么?”

    她语意轻快,眼底却尽是冷漠,丝毫没想过将卫烬放了。

    “求殿下放了我。”卫烬面上尴尬道,笑的谄媚。

    “放了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男人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却看到浦玉表情审视却又欲言又止。

    寂静的房间里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四目相对浦玉靠的很近,他目光有些回避地低下了头。

    他只身赴蓬莱,身份成谜,如今算是什么身份呢?

    刺客?还是宫中的侍卫?

    如今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而公主身边亦需要一个可靠的人。

    这对于她来说,是否是一个重要的好处,对于卫烬来说,又何尝不是个机会。

    “卫烬愿誓死追随殿下,石砳磊磊,绝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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