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冷锅冷灶,甚至没有任何食物,只留下陶罐里的调料孤孤单单摆在桌面上。

    宾客转而寻找店小二,边走边吐槽:“掌柜的怕是这几年生意太好,赚够银子了?”

    “这么多人不远千里赶来,就好他们这口吃的,这是有银子都不赚?”

    另一位宾客站着阁楼上,垂目往下环视一周。

    看武天意正在雅座上悠哉品酒,忍不住说:“你说咱们这些普通商人也就算了,这掌柜也不怕得罪当今王爷,这是要把王爷晾在这儿,不管了?”

    很快,聚英酒楼掌柜厨子连小二全都凭空消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龙凫镇。

    整个镇的百姓开始惶恐不安,反观那位朝堂权贵,对他而言这件事似乎再稀疏平常不过。

    一早,武天意便吩咐手下带着小乞丐出了门。

    不到午时,临街饭馆小二提着木质食盒踏进门槛。

    小二小心翼翼从盒内端出菜肴,低头道:“王爷,请慢用。”

    前脚刚走,后脚小乞丐就跟着进来,一屁股坐在王爷身旁。

    众人一看,恍然大悟。

    原来小乞丐出门就是去隔壁饭馆给王爷做饭去了?

    那意思王爷一早就知道聚英的掌柜不在?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后厨已经被搬空了!”方才去后厨的商人王丰小声嘀咕着。

    “你怎么知道?”

    “如果只是厨子失踪,他完全可以让小乞丐就在聚英后厨做饭,没必要大费周章跑到隔壁街去吧?”

    王丰往外退出几步,谨慎查看周围情况,窃窃私语:“聚英后厨之前墙壁上挂了好多烧腊和野味,那可不是一俩月就能吃完的。”

    “你知道现在厨房还剩多少?”

    “多少?”众人也好奇起来,纷纷询问。

    “一个不剩!”

    “后厨那么多食材一夜之间也全都不见了?”

    “就算给掌柜十个脑袋,也不敢如此怠慢这黑面神王爷。”

    “除非……”

    大伙七嘴八舌谈论起来,最终揣测的结果让他们后脊背发凉。

    武天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从菜碟中挑起一条生肉,递到黑鸦嘴边。

    黑鸦动作迅速,仅一瞬便将生肉一口吞掉。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转移到那只邪门的乌鸦身上,突觉浑身发冷。

    “黑面神这些年征战沙场,业障太深伤了自身精血,早就有传言他大限将至,正四处寻找食补方子。”

    昨日明显也是奔着聚英酒楼的名望来的。

    “可为何黑面神要杀一个酒楼老板呢?”有人不解发问。

    “你没见昨日后厨做的菜品,黑面神就闻了下,一口都没吃。”

    “所以把这黑面神得罪了呗。”

    这话一说,似乎将所有线索都重新串联到了一起。

    “聚英酒楼消失的人很有可能已被杀害,或是发配边境当奴隶去了!”

    镇上百姓不淡定了,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黑面神一来,就出了事。

    “早就说过,那乌鸦会带来灾难和厄运,养什么动物不好,非养一只乌鸦,太晦气了。”

    “怕是这黑面神杀人杀太多,一叶障目了吧?”

    经此,百姓们民生载道,怨声四起。

    如若不查出幕后凶手,整个龙凫镇都岌岌可危,很难保证下一个遇害的不会是自己和家人。

    由于聚英酒楼在九州名震一时,吃过聚英菜肴的百姓无一不深感惋惜。

    被人断了口食之欲,不少权贵富贾买通各路关系,想尽办法也要将此上报朝庭。

    很快,朝堂派遣大理寺少卿鸿易赶赴当地彻查此事。

    经调查,屋内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老板娘和伙计的衣物钱财均未带走,厨房的刀具磨的蹭亮,明显没有离开的打算。

    而离镇十里开外意外发现一处封闭石屋。

    屋内断裂铁链和木架散落一地,石壁上的划痕触目惊心,暂且判断划痕来自利器。

    而石屋不远处有一摊血迹,经查验为人血,但是否来自聚盈掌柜和伙计还不得而知。

    “大人,东面半坡发现一个巨型粪池,似乎曾有大量野生动物在周遭活动,粪坑里勉强能辩出类似动物内脏的残留物。”

    “速速带路!”

    凫丽山地处偏幽,山道纵横交错,想要瞒天过海偷运三个人难上加难。

    这下矛头又直勾勾的转向了武天意。

    在这偏远小镇,除了尊贵的王爷能只手遮天,百姓们抓破脑袋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谁让武天意前脚刚到,后脚就跟着出了事。

    经大理寺几日调查,皆无所获,只能暂且回朝复命。

    而武天意也准备动身离开。

    他牵绳上马,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挑:“那个小乞丐呢?”

    “属下立马去找。”

    转头,张副将就领着几个小卒在各个街道搜查。

    终于在一处贫民窟里找到那个瘦小的身躯。

    小乞丐脚下摆着一个缺口的土碗,靠着墙壁躺下,然后双手抱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天黑了?”

    小乞丐感觉周围光线突然暗淡下来,睁开一只眼睛探究着。

    一抬头就见几个身强体壮的将士将自己牢牢围住,正死死盯着自己。

    “军爷,这边不能要饭?”

    小乞丐低头将土碗抱在怀里,识相一笑:“小的这就去别的地方乞讨,不挡着各位爷的路哈。”

    说完就要跑路。

    张副将一把拎住她后衣领,低沉道:“王爷要见你!”

    “见我一个臭要饭的干嘛啊?”

    “我不去!”

    说罢,小乞丐四肢晃动,企图脱离爪牙。

    “军令如山,这可由不得你。”副将一提溜往上一举,小乞丐双脚立了地,反抗失败。

    老远就听到小乞丐哭喊的声音,躲在屋内的百姓们谨慎地往外窥去。

    “惹到黑面神,这小乞丐估计后面也得消失。”

    “打赌不?”

    “打什么赌,这不是明摆着的。”

    人们在暗处交头接耳起来,看着小乞丐越来越近,纷纷替她捏了一把汗。

    噗通一声,小乞丐被一把扔到武王爷的战马之下。

    “王爷,我就是一要饭的,饶小的一命,”说着便抱着武天意的腿,拿起袖子擦拭着对方的靴子。

    王爷定定看了她几眼,下令:“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将士们不约而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武王爷一届武夫,平时除了练兵就是打仗,更没有任何女人能入了他的眼。

    “王爷的意思是,要包养这个乞丐,让她住进王府?”一个士兵在后面小声询问。

    “少揣摩咱主子的想法,免得挨板子。”

    士兵立马噤了音。

    “我不去!”

    小乞丐依旧不依不饶想要反抗。

    “能跟随王爷,是你祖上修来的福分,别得寸进尺。”张副将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伸手擒住她纤细的胳膊。

    小乞丐似是想到何事,惊恐道:“你们不会要把我发配边疆充当苦力吧?”

    “我做个乞丐挺好的,大不了就是风餐露宿,我才不要去边疆送死。”

    见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自己,小乞丐灵机一动。

    “快来看啊,朝廷命官光天化日强掳良家小乞丐!”

    听到这尖锐刺耳的呼喊声,武天意顿时没了耐心,朝张副将使了个眼神。

    张副将心领神会,抄起手刀朝她后脑勺拍去。

    小乞丐两眼一黑,躺在了地上。

    “真是太吵了,怎么比你还聒噪呢?”王爷转眸盯着肩头的乌鸦,伸出指节逗鸟玩。

    “杀人了,黑面神把小乞丐杀了……”

    王都王府。

    月影斑驳,树影婆娑。

    武天意沐浴完,身上仅覆着一件凉薄的敞口衣袍。

    如墨长发披散在肩头,偶尔滴下几颗水珠滑落到那挺拔矫健的衣领中。

    此时他正坐在案几前专注写着奏折。

    沐浴后的他没了白日里的凶煞之气。

    一眼望去,眉目如画,眼若星辰。

    “来人。”

    很快就有人自门外进入。

    “王爷有何吩咐?”

    “让王管家安排小乞丐好好梳洗一番,再送过来。”

    见下人还愣在原地,武天意抬眸看了一眼。

    “是直接送到王爷您的寝居吗?”

    “嗯。”

    武天意继续埋头书写。

    “小的立马去。”

    说完,下人赶紧退出房间,前去寻找张管家。

    下人和张管家交头接耳片刻后,张管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満是欣慰道:“王爷终于开窍了,放心,我家老婆子一定会打点好。”

    亥时一刻。

    有人打开了武天意的寝居大门,黑夜中隐约可见有人提灯站在门口。

    踏进门口,身形逐渐清晰。

    曼妙的女子披着一件月白薄纱,里面仅着低胸裹裙,半透的纱幔将她挺拔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

    “王爷。”

    女子娇嗔着走了进来,步伐极轻。

    武天意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神情徒变。

    “你是……”

    女子害羞的掩嘴一笑,解释:“王爷忘了奴家吗,奴家是王爷你的人呢。”

    “嗷?”

    武天意皱起眉头上下盯了她两眼,问:“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三婶说王爷喜欢奴家这样打扮。”

    白日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沐浴更衣后,竟然颇有几分姿色。

    洗净脸上的污迹,一张粉嫩的鹅蛋脸上,一双新月眼含着笑意,正应了那句:眉弯新月眼横秋。

    女子身形轻盈,俯身蹲坐在案几前,纤细的手自水袖探出,拿起墨块在砚上垂直打着圈儿,力道轻而慢。

    “王爷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入夜了还在处理政事呢。”

    武天意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奏章。

    顿了顿,开口:“我饿了。”

    话刚脱口而出,女子贴身而上,鼻息在武天意耳边耳鬓厮磨着,呼出的热气惹的武天意一阵酥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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