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迎新都会在论坛里引发一阵讨论,今年尤为热闹,以往还仅仅停留在网上讨论阶段,今年扫射范围就广了,周觅和曾晓宁中午饭点去食堂吃饭,也没能逃过旁桌的输出。

    周觅不解,要说是脸长得好看的话,每一年的新生也不乏有高颜值的,听旁桌女生解释才知道原来这届新生们搞了个才艺表演比拼环节,来评选人气新生,还搞了个打投,整得像爱豆出道似的,但因为形式新颖有趣,加之几大新生群一转,参与度高涨,讨论度也随之上去了。

    旁桌尤其提到了一位叫江一浔的新生,他录的是一段弹吉他的视频,录得很随便,像是刚打完篮球,捡块地坐下捞起吉他弹奏一曲,毕竟正青春年少,年纪摆在那儿,不特意捯饬也是一股少年气迎面而来,而且正因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硬凹明明精心设计微表情却装作很松弛,反而给人一种真实感,不落俗的清新,瞬间捕获广大姐姐妹妹们的心。

    所以,这位叫江一浔的新生在周觅的第一印象里是俩字:高调。

    此刻边吃饭边被迫听人闲聊的她没想到会跟这位新生小学弟有什么交集,也殊不知她对他初印象的高调仅仅只是开始。

    听说下午三点这位人气小学弟会在操场吉他演奏,她们下午没课,这样的热闹曾晓宁是肯定不会错过的,还顺带把周觅给带上了,或者说拽过去的。

    “什么情况,怎么不唱?”曾晓宁和周觅赶到操场,已经三点十多分,人很多,观众的呼声一浪超过一浪,还有人扔花上台,但却不见主角现身。

    旁人回答道:“说是没灵感。”

    不过大家都知道其实这是很常见的带动观众的方式。

    “啧啧,现在的小年轻们真是越来越会玩了。”曾晓宁嘴上吐槽,拉着周觅往前走,挤进人群,硬生生挤到了第一排。

    周觅注意到台上正中坐了个男生,只是她刚刚在人群外视线被挡住了,没看到。

    应该就是那个叫江一浔的新生了,长相很出挑,确实挺显眼的,他面前立着话筒,低着头,操场昏黄的灯光打过来,勾勒出一个清晰的侧脸,男生穿了件纯黑色的T恤,手随意拨弄着琴弦,手臂线条流畅,时不时有琴音蹦出来,像是在调音。

    他坐在台上悠闲自得,底下观众不乐意了,氛围很明显已经被带动起来,见台上还是没有要唱的意思,有观众等得不耐烦催促到底唱不唱,台上的人才缓缓抬起头,周觅方才被曾晓宁拽着挤到前面来时,包包拉链挂到了别人的外套扣上,她扯了回来,低头检查拉链有没有坏。

    忽然,周觅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牢牢锁定住没有挪开。

    周觅抬起头,猝不及防发现这道热切的视线来自正对面的台上,和她对视上的那刻,拨弄琴弦的手一松,琴音发出突兀的转调,而后笑了,周觅还没有看清,江一浔已经单手握上了话筒,一边弹奏一边演唱,终于等到台上开嗓的观众也沸腾了起来,打断了周觅的思绪,想来是错觉。

    只是之后台上唱歌的人偶尔也会扫过底下的人群,好巧不巧,周觅一抬头,就能和他视线对上,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对视上,周觅觉得有些尴尬。

    在心里默默地想,曾晓宁选的这个位置实在对她太不友好了,正好在他的正对面。

    周觅正想着要不要重新挪个地儿,手机进了电话,是小航妈妈打来的——她家教兼职的学生妈妈,她叫杨姐。

    平时杨姐一般不会给她打电话,但她们今晚约了补课,猜测是和这个有关,周觅接了起来。

    果然如此,电话那头说晚上补课先取消了,不好意思,约下次。

    杨姐人很好,工资从来不拖欠,都是当天现结,有时补课完刚好赶上吃晚饭,还会留周觅一起吃。

    听出她语气里的焦急,周觅问她怎么了,杨姐说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小航人不舒服,不知道是吃坏肚子了,还是中暑了。

    “那要不我过去看看?”

    周觅的大学离小航的学校不远,而且她现在也没什么事,杨姐现在在上班,肯定是走不开,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地址?好,我记下了……”

    周觅专心和杨姐打电话,没注意台上歌也唱完了,江一浔放下吉他,站了起来,笑着说要感谢他的灵感女神,他的目光在观众席转了一圈,卖足了关子。

    底下的人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想一出是一出,但大家也没走,想看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晓宁,我有事,先走了啊。”曾晓宁正乐滋滋瞧着台上,忽然听到周觅跟她说要走,看上去很急,还没来得及问周觅有啥事需不需要她陪,周觅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个打电话的小姐姐。”

    台上的声音传来,混合着话筒的滋滋电流声,众人跟着台上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同一个方向。

    周觅起先没听到,她还在安抚电话那头的人,让她别急,周觅又走了几步,才发现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身上,她举着电话有些莫名,再仔细听,歌没了,难道是她打扰到别人了?周觅瞬间有种在安静的列车车厢里大声打电话被人抓包的感觉。

    “那个打电话的小姐姐。”台上重复了一遍,周觅这会儿听见了,她回过头,其实周觅已经快走到人群外面了,她此刻转过身来发现人群自动退到两边,留出一个狭小的空道,让她没有视线障碍地直直和台上叫住她的人对上,江一浔握着话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自来熟似的语气:“怎么不理人,走那么快干嘛。”

    周觅:“?”

    “选一个吧。”

    选什么?

    看她在状况外,旁边有人提醒道:“让你选个礼物,说送给他的灵感女神的。”

    周觅一心记挂着小航,半天没反应过来,台上的人也兀自陷入了思考,脸上有点儿纠结,想了几秒,突然豁然开朗,“有了。”

    “等着。”他握着话筒撂下这么一句。

    江一浔转身跑开,下了场,角落的地上堆着几个包,他拎出自己的,翻找着什么。周觅应该转身就走的,她却因为他一句“等着”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男生找东西,然后朝她跑过来。

    “开心锦囊。”江一浔站停在她身前,他递了过来,掌心瘫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周觅没接,他直接上前一步,低头系在了她挎包拉链,距离近,男生个子高,遮挡住了她所有的光线,周觅逆着光仰头看他,江一浔三下五除二系好,退开半步,意有所指地盯着周觅紧皱的眉头,说,“多笑笑。”

    “小觅,你上车了吗?”听到电话里叫她的声音,周觅回过神来,应答着说马上,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离开了。

    “我的灵感女神,下次也要来啊。”

    江一浔笑着朝她背影招手。

    周觅当然没听见,她已快步到校门口打车去小航所在的学校。

    ……

    周觅赶到学校是半个小时后,小航是因为体育课跑热了立马吃了冰的才会不舒服,周觅带着他去医院打了个点滴,又送他回学校上课,一来二去折腾了很久,等周觅返回学校,已经是晚上七点,周觅路过操场的时候,往看台那儿看了一眼,演唱早已结束,没有了围观群众,只有一些散步的小情侣们。

    周觅想起那个人系在她包上的东西,她拿过来翻看,他好像说这是什么来着,开心锦囊?周觅翻来覆去地看,就是一个迷你公仔,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周觅回了寝室,曾晓宁抓着她盘问怎么认识吉他小王子的。

    回想起那一幕,这难道就是曾晓宁说的像蹩脚的搭讪,可是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分寸感拿捏得刚刚好。

    几天后的宿舍里,周觅问曾晓宁怎么不去操场凑热闹,不是说每晚都有表演吗。

    “前天就没唱了,说没有幸运女神。”

    “哦。”周觅就是随口一问,她做了会儿作业,曾晓宁躺床上玩手机玩饿了,想吃东西,探出床帘问她去不去小卖部。

    小眼神很期盼。

    周觅无奈,合上电脑:“走吧。”

    晚上九点,小卖部。

    “我那天看的电影难看死了。”曾晓宁怀里抱着好几包大薯片。

    “幸好我没去。”周觅拿了两瓶冰饮,出了小卖部,室友发消息叫带东西,曾晓宁只好再进去一趟,把东西全部给了周觅拿着,让她在外面等着。

    她一股脑塞过来,一时没抓稳,塑料口袋滑落,一只手伸过来堪堪帮她接住。

    “谢谢。”周觅抬头。

    下一秒,面露迟疑。

    她不脸盲,况且经常在论坛看到照片,怎么都熟悉了,眼前这个盯着似笑非笑的男生就是那位人气新生。

    本来是打算装不认识,几秒过去,男生视线落在她身上没动,大有一副不要装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周觅象征性回以社交性话语:“好巧。”

    “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现在小学弟搭讪都这么直球吗?

    周觅还是顺着他话说:“我看起来像是经常要来小卖部买零食的人吗?”

    江一浔被噎了两秒,回答:“操场。”

    周觅往他身后看,操场的台阶走上来确实会经过这儿,想起他那天说的看他唱歌,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对面换了个话题抛过来,但同样很棘手:“锦囊你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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