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恒岂会不知,名节于女儿家是何等重要。

    一开始,他发乎情,止乎礼,与陆浣云时常相会于酒肆,他也就是坐着陪她喝酒,其余什么都不做,生怕一个糊涂劲儿上来唐突了她。

    那时,陆浣云沉溺于情感伤痛,满心满眼都是萧裕,从未正眼瞧过他,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陆浣云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他自然是欢喜的。

    也是这样一个烟雨蒙蒙的傍晚,陆浣云托人带信给他,邀他来一处郊外的小宅子吃酒听雨。

    路途是远了些,但萧子恒没半分犹豫,上了马车,直奔郊外而来,匆忙间连伞都忘了带,仆从让他先在马车里待着,自己去买伞来,萧子恒拒绝了,他等不及要见到陆浣云。

    他觉得这段时间陆浣云的情绪很古怪,她怕她想不开,怕她出事。

    情急之下,全然不顾衣服被雨水浸湿,就那样下了马车,跑进宅子里,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踩了几个水坑,污水溅到衣衫上,留下点点印记。

    彼时,陆浣云正吃着酒,悠闲地看着跑进来犹如落汤鸡的萧子恒,他全身湿漉漉的,活像个水怪。

    陆浣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萧子恒也跟着她傻笑。

    “浣云,你终于对我笑了。”

    陆浣云笑了一会,就收起了自己放纵的样子,在他面前又做回了冷美人。

    “实在是你太滑稽了,我这才没忍住,谁对你笑了。”

    萧子恒还是开心,笑了就是笑了,他才不管是因为什么笑。

    “你瞧瞧,你带进来许多的雨水,把地面都弄脏了。”

    萧子恒看看地上,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浣云,抱歉啊,我刚刚跑的太快了,没注意,我让我的人收拾!”

    陆浣云到底没真的生气,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陪我吃酒。”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宁人心神,陆浣云最喜欢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吃酒,这让她感受着内心的平静。

    明明经常吃酒,她的酒量却是没什么长进,几杯黄汤下肚,脸就红晕了起来,萧子恒就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

    陆浣云拧眉问他:“你今日怎么不劝我不要喝了?”

    萧子恒回道:“我之前一直如此劝你,可你不听我的。”是委屈的语气。

    “我劝了,你既不听,那便让你尽兴吧,李太白有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倒是不无道理。”

    一开始他只知道喝酒不是什么好事,但转念一想,人生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随性而为也不失为一种活法。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醉成这个样子,你难道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萧子恒低下头去,不再看她:“我……我不敢,你喜欢二哥,不喜欢我。”

    陆浣云借着酒劲,愈发大胆了,见萧子恒这委屈小郎君的模样,不知怎的,她想逗逗他。

    她红着脸,拿起酒壶,踉跄着绕过桌案,来到萧子恒身边。

    萧子恒半伸着手,他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一双手就那样举在空中,进退两难。

    陆浣云媚眼如丝,浅笑动人,还不等萧子恒做什么,她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萧子恒虎躯一震。

    “你如此胆小,真不算个男人,瞧瞧你二哥,领兵抗敌,何其勇猛。”

    陆浣云拿他跟萧子羡做比较,这彻底激发了萧子恒的好胜心,在陆浣云这,他可谓是一直活在萧子羡的阴影之下的。

    “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男人的样子,若是让我满意了,今夜,我就是你的了。”

    陆浣云伸着食指在他的口鼻附近来回搓磨,挑逗意味十足。

    此时的萧子恒,仿佛一个军纪严明的士兵听见了无法抗拒的命令一样,他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径直往脑子里冲,身体里的无数念头叫嚣着,撕扯着。

    他用手臂顶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放低了些,两人之间变得温热,唇齿间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萧子恒双眼迷离。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以前那个只能远远望之的女子,如今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就躺在他的怀里,他要是不做些什么,那才真不算个男人了。

    罗衫滑落一地,酒壶倒在案上,酒液哗哗流出来,与外面的雨声相得益彰。

    萧子恒兴奋地找不到北了,他觉着,名节这么重要的东西,陆浣云都给他了,那她自然身心都在他这里,往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日日来这里私会,一待就是一下午,萧子恒恍若身临仙境一般,乐不思蜀。

    原来欢好竟是这种滋味。

    后来渐渐的,他发现陆浣云好像一点没有成亲的意愿,萧子恒摸不着头脑。

    萧子恒拉回自己的思绪,看着这个与他日日做夫妻的女人。

    陆浣云也来气了,萧子恒用词粗俗,这深深刺痛了她,他揭开了她内心纠结的真相——想要的得不到,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但求来了其次,人终究是欲壑难填。

    “萧子恒,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堕落,还是觉得我放荡?你要是不想与我继续鬼混,那我正好离绝了你,这样你就不用与我日日白日宣淫了!”

    陆浣云起身就要拿自己的衣服离开,萧子恒大梦初醒般从背后抱住了她,叫她不要离开。

    “你这没良心的男人,你放开我!亏我连身子都给你了,你竟这般对我,如今我清白也没有了,什么都给你了,却换来你一遍遍的冷声质问,倒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既全了我陆家名声,也全了你的清誉!”

    萧子恒用尽全部力气不撒手:“浣云,我错了,你别激动,我没有怀疑你对我的心。”

    陆浣云还没闹够,她接着试图挣脱,还掉了几滴眼泪,掉在萧子恒的手背上,是温热的。

    “如今时局动荡,我父亲日日愁容,我陆家不知何去何从,我自然无心自己的婚事,一心只想为父亲分忧,本来想等到一个安定的时候,再考虑与你的婚事,我也不想留下一桩遗憾的婚礼,结果你就这般等不及,非要逼我,我真是看走眼了,看上什么男人不好,偏偏看上你!”

    陆浣云句句气恼,句句都是在诉说自己的情意。

    “浣云,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说何时成婚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真的?”

    “真的!”

    “除了婚事,也什么都听我的吗?”

    萧子恒坚定点点头。

    父母看重二哥,不管他,他只有浣云了。

    “那我问你,萧家,除了萧子羡带着的去北伐的兵马,承天军还剩多少兵马?”

    “这……”

    “你说啊,刚刚还说什么都听我的,现在连句实话都不肯对我说吗?”

    “四万兵马。”

    “就这么些吗。”陆浣云露出嫌恶的神情来。

    “就这么些了,我二哥势头正盛,风光无二,萧家的兵马往他那流的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像有了信念一样,愿随他北伐,浣云,四万兵马已经不少了!”

    “那我问你,你能让这些兵马都听你的号令吗?”

    “这个……”

    “你说啊,能不能?”

    “这些年我二哥一直在前线作战,我父亲退居幕后,名义上镇后方,其实他已经不管什么事了,军队永远有新鲜血液的加入,有很多人甚至都不认识他,这些年,这些后方军队一直由我多加操练,我为他的亲子,再拿到鱼符,调遣这些兵马,易如反掌。”

    陆浣云再次亲昵地拍拍他的脸:“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真的能驱使这五万兵马,为我陆家所用,那我就嫁给你,永远做你的女人,好不好?”

    “好!”萧子恒心花怒放。

    -

    萧子恒有了陆浣云的“鼓舞”,信心倍增,行动力超强,说干就干。

    当晚,他就摸进了萧续的书房。

    他来回翻找,无果,黑暗之中,他灵机一动,学着平时父亲的样子,转动了书架右侧最下面的书本,那书本硬邦邦的,面上却有些破旧,一看就是经常被人翻才成了这样。

    小暗门就这么被他打开了,他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萧子恒做贼心虚,慌了神,朝门那边看去,是萧续。

    他松了口气。

    果然,萧裕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他明明远在战场,管不到他。

    萧续面上冰冷,神情严肃地像是地府的阎王爷,但萧子恒就是不怎么怕。

    身为儿子,父亲的身体他最清楚,看着威严,实则一戳就破,他现在最怕的是二哥萧裕。

    “子恒,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到这里来做甚?”

    萧子恒装也不装了,随口道:“您不是都看见了吗,那您还问我做甚。”

    萧续气得发抖,他抬起手狠狠指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简直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同我这样说话,你赶紧乖乖的回自己房间,以后,少与陆家的女儿来往,你今夜出现在我这里的事,我就当没看到!”

    萧子恒如此大逆不道,萧续嘴上不饶人,却还是打算既往不咎的,可惜萧子恒年少,听不出萧续作为父亲威严之下的宽容与慈爱。

    他听见父亲阻止他与陆浣云往来,心中的气焰燃烧着,将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兄长阴影下的委屈与不甘对着自己的父亲尽数释放。

    他一字一句道:“我偏不!”

章节目录

公主有毒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红尘孤鹤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红尘孤鹤并收藏公主有毒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