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栀所在的六班体育课是在午休结束后的第一节课。

    太阳明晃晃的,踩在地上都能感受到脚底烫得要命。

    他们班位置挪在一颗老树下,在枝繁叶茂的遮掩下,只有零星几个倒霉蛋才依旧在烈阳下晒着。

    体育老师让他们做了几项运动就挥手让解散了,而其他班还苦哈哈的瞅着,眼神里是藏不住得羡慕。

    游栀体育课解散后的规划从来都是给学习。

    安静的教室里。

    游栀直着身,捏着笔。

    时不时嘴里还念着,“x等于——”

    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指在她笔尖处。

    “用错了,这个公式最好套到下面这里。”骨节分明的手往下挪,指到另外一处地方。

    游栀光是听到声音就呼吸一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定定的看着暖黄纸张上的黑色字迹。

    发现确实代错了,拿笔叉掉后又重新写。

    见游栀一直埋着头,燕昱安从臂弯里抱着篮球,垂眸盯了半晌,看着她认真的眉眼,以及娟秀的字迹,气笑了。

    刚才自己进教室就看到她一个人背挺的老直,在刷题,鬼使神差下他就立在斜后面看了老半天,还给她纠正错误。

    结果人连眼神都不给。

    得。

    他坐回座位,手臂一张,篮球就落地,摇摇晃晃几秒后,终于稳定。

    燕昱安脚踩在篮球上,从堆着的书丛里抽出一张充满着纸浆味的卷子,手里的笔转动着,也写着题。

    等游栀写完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因为紧张忘记理燕昱安了。

    她有些犹豫。

    他会不会介意啊。

    不会吧,毕竟他可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应该能宰相肚里能撑船吧。

    思索了一番后,游栀这才转过身,直直面对着燕昱安。

    这才发现他埋着头在写题。

    平时看着冷淡又不着调的眉眼敛下,此刻多了几番认真,看着跟循规蹈矩,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的清冷风好学生似的。

    “燕昱安。” 她喊。

    燕昱安隔了俩秒才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有事?”

    “你还会写卷子呢……”游栀与他眼神对上,面对着他带有戏谑的眼神,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干巴巴的凑出来一句。

    “哈?”

    燕昱安拖着腔调,语气欠揍的很,“不然呢,难道我不学习就能会做题?你当我爱因斯坦呢。”

    然后他又问:“所以你特意转过身来,就是为了说这句?”

    “刚才谢谢你呀,不是你的话,我都发现不了刚才那道题错了。”游栀摇头,舔了舔唇,手心被汗给濡湿了。

    她每次面对燕昱安都会紧张的很。

    “哦。”他语调懒散,眉梢轻挑,“孩子能跑了知道喂奶了?”

    “……”

    游栀不知道他哪儿听来的这些浑话,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句。

    “反正就是谢谢了。”然后游栀想转过身,衣领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住,然后他手往自己那儿一拉,游栀就又被迫重新面对着燕昱安。

    “还有——”游栀不确定的问,就被打断。

    “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不来点实际行动?”燕昱安懒懒地往后微仰,悠悠道。

    游栀愣了下,“那你要什么?”

    “这么大的忙,要什么呢。”他说话散漫,但刻意在大那里语气加深。

    “……”

    游栀觉得好像也没多大吧……

    在她视线注视下,燕昱安慢条斯理地指了指政治书,“给我划重点。”

    游栀没什么意见,拿着直尺就坐在孟期辞位置上。

    政治书就摊在燕昱安桌上,游栀凑过去,把直尺横放书上,对着就画了一笔直直的重点线。

    然后又画了几条。

    “叮铃铃。”

    燕昱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不耐地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来电人后就挂了。

    游栀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划着重点。

    燕昱安支着头,俩人距离挨的很近,也是在这时他闻到了游栀身上干净清冽的洗衣液味道,说不出好闻,但是闻着很舒服。

    “你怎么不和夏姿意一起去玩。”他问。

    游栀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快月考了,我名次不能落太多。”

    燕昱安垂睫,点点头。

    他也听到很多人说游栀名次会落,估计就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位置。

    等游栀划完重点,归还书本时。

    燕昱安又扯出一抹笑,就把书合上,重新丢回书堆,“行,回去吧。”

    “……”

    游栀在想:这人真会看她划的重点吗?

    教室里又陷入寂静,一前一后都在写题,外面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直作响。

    直到。

    一个男生的叫嚷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燕——燕昱安。”一个长相斯文清秀戴眼镜的男生,气喘吁吁,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喊。

    燕昱安啧了声,“我还没死呢,别在这里嚎。”

    “有个女生叫你下去。”那个男生平息了下呼吸,这才开口。

    燕昱安头也不抬,把书丛往空地儿一推,然后指尖顶着卷子,就往游栀那里移,最后他对着看着自己的少女勾了勾手指,示意凑过来。

    等游栀凑过来后,他才状做惋惜,“不行啊兄弟,我这得教我妹妹写题呢。”

    那男生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也没有插科打诨,而是点点头,于是就给别人传消息去了。

    妹妹?

    游栀过了俩秒才反应过来,是那天出租车司机的话。

    她原以为是燕昱安不耐烦才认的。

    “你还不转过去?”燕昱安问。

    游栀立马把头转回去,不带一秒迟疑。

    ……

    游栀正合上书,觉得嗓子有些干,拧开保温杯盖子发现喝完了。

    正拿着杯子起身,打算去接点水喝。

    这时,夏姿意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回到座位,整个人喘着大气,仔细看她有几簇头发都是凌乱的。

    游栀抱着保温杯,不确定的问,“你是干嘛了……?”

    夏姿意抽了几张纸巾,就开始抹脸上的汗,“碰到小贱人了。”

    等她呼吸恢复平稳,觉得没那么热了,才继续说:“刚才上厕所,碰到了付依嘉这个小贱人,搁背后说我呢。”

    其实说的是游栀,但夏姿意怕游栀会乱想,于是就说成了她。

    夏姿意刚才正在门口和其他班朋友告完别,她打开水龙头,冲着手,感受着凉爽。

    结果一道带有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

    “哼,我看今天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在那里装乖,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从盛什么地方出来的,反正没听过。”

    付依嘉靠在厕所门上,和里面的人说着。

    这些话,一个字不落全被夏姿意听见。

    夏姿意扫视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锁在一个颜色发黄,看起来放得有些久的水管,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拖把旁边。

    她直接拿起水管,然后把一头怼在水龙头出水口上。

    随着水龙头被打开,水来势汹涌的从水管喷出。

    夏姿意快步走到付依嘉面前,后面的水管被拖在地上一大截,不等她说话。

    水管就直接对着付依嘉的脸,然后水直直冲在她的脸上,一瞬间付依嘉的惨叫声响遍厕所,她的脸一阵青,最后停留在惨白。

    付依嘉快步上前想夺走水管,但夏姿意紧紧抓着,不给人机会。

    在厕所里面的人,正要出来之时。

    一道声音打破了蓄势待发的现场。

    “你们这些丫头,怎么还帮我冲水?”

    是保洁阿姨充满疑惑的声音。

    “那她肯定说的很过分。”

    游栀轻轻柔柔的声音打断夏姿意的回忆。

    她说的笃定,她在无条件相信着夏姿意。

    “是啊。”她语气愤愤。

    “我们一起去接水吧。”

    游栀是不太会安慰人的性格,碰到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干巴巴的转移话题。

    夏姿意起身。

    俩人并肩出了教室。

    夏姿意也开始昂起下巴,一脸骄傲,“刚才我可勇猛了,直接把水管怼她脸上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想到付依嘉跟个淋了雨的落汤鸡一样就呲个大牙嘎嘎笑。

    游栀不明所以。

    她突然想起来教室里,少年戏谑的那句“难道不学习就会做题”。

    于是,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夏姿意问:“你和燕昱安还有孟期辞认识多久了啊?”

    夏姿意一顿,开始数了数年头,然后给了游栀确定的答案,“我和孟期辞是十五年,和安安是十三年。”

    俩个数字对于游栀而言都是长的可怕,她又问,“燕昱安成绩一直很好吗?”

    夏姿意摆摆手,“他初三之前还是个吊车尾,结果上初三后就开始背着我和孟期辞搞学习。”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然后我和孟期辞是买到三中,他是凭自己考上的。”

    游栀若有所思地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也知道三中在升远是重高,能用一年学习就考上,背后付出的努力肯定很大吧。

    与此同时,孟期辞声音响起。

    “安安呢?”

    孟期辞脸上还淌着几滴水珠,估计是冲洗脸的时候没有擦干净,身上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夏姿意指着后面教室说:“教室呢。”

    “刚才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干嘛呢。”孟期辞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又问游栀:“你刚才在教室吧,电话响的时候他在干嘛?”

    游栀老实回答:“让我给他划政治的重点。”

    此话一出,旁边的俩人都惊讶了一瞬。

    “他?”孟期辞声音更是惊讶的都扭曲了。

    “很奇怪吗?”

    “他上了高中后就再也没学过这些要背的,说是之前背到想吐了。”

    游栀拧眉,那他让自己画重点。

    难道又迷途知返,知道背诵的好了?

    这样想着,孟期辞说,“我先回去了,你俩慢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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