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栀一把扯过床单罩住头,只留了一个缝隙透着微亮的光,阖着眼养神。

    在脑海里疯狂驱逐着和燕昱安的记忆,她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突然回国了。

    无形之中,她被记忆拉扯着带到过去,一帧一幕浮着。

    曾经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

    速度超过光年就能回到过去。

    思想比光速快,每次回忆过去时,就已经穿越了时间,回到过去。

    只是无法改变。

    这些年,她把燕昱安埋在心底,不愿意提起。

    见面之后才明白,这就是她逃避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

    电话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游栀看了眼来电人,姜秧打来的。

    “喂?”

    “栀栀你回国了?”

    “嗯,今天刚回。”

    姜秧在电话那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改天来槐北玩啊,我还要做PPT,先挂了。”

    姜秧现在在一家杂志社上班。

    电话挂断,手机又黑了屏。

    游栀把被子往外踢,搅在腿边,手肘支着起身靠床背。

    她无聊的拿着手机点着,点进微信。

    其中一个备注叫NEVE的隐在最下面。

    这是她七年前认识的一位在美国的华人网友,据他所说是学心理学的,这几年她不想去医院,基本都是他帮忙开导的。

    前段时间他说他要回国,俩人也断了联系。

    游栀把手机关掉,反扣床上,起身去拿放在行李箱的笔记本电脑。

    打开电脑开始剪视频,鼠标不停移动着,她已经一周没更新了,有粉丝已经在催着让更新了。

    剪完视频,她上传到平台,松口气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的脖子。

    ……

    翌日一早。

    游栀整个人感觉到失重感,下意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垂在空中,下半身在床上。

    她手扒在床边往回挪,往窗外看,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撒在地板上,看着暖洋洋的。

    游栀揉了揉太阳穴,双腿曲起,脑袋隔着被子埋在上面。

    阳光刺着,她睁不开眼,在床上盲摸着手机。

    拿到手机,她才睁开眼,摁亮屏幕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一条最近捕猎鸟类猖獗的热搜,号召着保护珍贵鸟类。

    游栀一顿,点进这个词条,在广场看了一圈,才退出去。

    她给姜秧和夏姿意发了消息,说了自己要去海岛拍一条海鸟的纪录片,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游栀把行李箱打开收拾好,打算明天订机票离开。

    离开的这么快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燕昱安,她想借着去海岛逃避一下,她不想下次遇到他那么狼狈了。

    游栀忽然觉得有些饿,去浴室洗漱完,顺手把房卡手机抄包里下楼吃早饭。

    看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出了酒店门,拐了个弯去打算面馆吃面。

    走了几步,游栀抬眼,和马路对面的人眼神相撞。

    周围行人匆匆,在这一刻仿佛被虚化着,一眼看去,人群里的他格外明显。

    游栀脚步顿住,定定看着,腿压根抬不起来。

    绿灯跳转,他快步走过来,停在跟前。

    游栀压下别样的情绪,俩人对视着。

    葡萄柚的味道包裹住她,自从俩人分开,游栀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再也没闻到过这股味道。

    燕昱安敛眸看着她,她长开了许多,看着更加温和宁静。

    刚及肩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背,眼睫垂着,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

    游栀没说话,站那儿等着他说明来意。

    “栀栀。”他开口,嗓音晦涩难言。

    游栀垂眸,声音很淡很轻应下,“嗯。”

    难以描述的情绪翻涌着,让她无法思考,心里的那股气逼迫着她用最冷漠的样面对燕昱安。

    燕昱安顿了顿,开口问,“你看了今天的热搜词条吗?”

    游栀知道他说的是鸟类那条,点了点头,“看了。”

    “我要去吃早饭。”游栀有些饿,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有什么等我吃完再说。”

    燕昱安指尖一顿,给她让了条道,追她后面,“我也去。”

    进了面馆,游栀看了眼挂墙上的菜单,点了碗素面。

    燕昱安点的和她一样的,补了一句,“一碗不要辣。”

    游栀才想起自己忘记和老板说不要辣了。

    找了张空桌落座,燕昱安抽了张纸擦拭着桌上的油污,纸巾认真带过对面那头,他丢进垃圾桶。

    素面端上来,劲道顺滑的面条撒满了葱花,香气勾着游栀的味蕾。

    她吃了一点,却觉得索然无味,放下筷子,又拿起,反反复复的。

    不知为何,游栀总觉得就像现在和燕昱安的关系。

    看着宁和,其实里面有许多暗潮涌动。

    吃完早饭,燕昱安去付了钱,他问,“我们聊聊吧。”

    游栀笑了笑,没抬眼,“聊什么?”

    “工作。”

    游栀默认了,一路跟他身后,穿过马路,停在一辆车前。

    她认识。

    库里南。

    不难看出,他这些年过得不只是挺好,而是极好。

    游栀自嘲笑笑,昨天问过的还好吗的她像个笑话。

    燕昱安给她开了副驾驶车门,游栀坐了进去。

    车门关闭,他从驾驶位坐进来,手搭方向盘上,揉了揉太阳穴,“我看到你给夏姿意发的那条消息了。”

    游栀对他们的聚餐不太意外,三人从小玩到大,他回国总要接风洗尘的。

    “然后呢?”

    “你拍短片,我投资你。”

    “全片都不用提及我。”

    游栀皱眉,“那这样投资我有什么意义?”

    “有。”燕昱安顿了顿,“我也要去。”

    游栀想了想,她想拒绝的,但对上燕昱安,那些话囫囵吞进去。

    她还是答应了,“行。”

    游栀好奇,他要干什么。

    几年前的不辞而别,现在又强势闯入她的生活。

    燕昱安垂着的眼稍微抬起,本来以为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游栀点进购票软件看了眼机票,大拇指在屏幕上往下划拉着,敲定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半?”

    燕昱安没什么意见,“好。”

    游栀打算开门往外走,被燕昱安按住肩,贴在椅背上,“我送你回去吧,挺远的。”

    她看了眼,就在正对面隔了一个马路的酒店。

    “就几步路。”游栀摇头,手搭上他的手往外扯,在肩膀上的手松开,她松口气,推开车门下车往酒店走。

    直到进了酒店大门,她松口气,整个人快没力气,随时瘫软一般。

    游栀回了酒店,把门一关,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有着纹路的纯白天花板,手指无意识的跟着纹路滑动。

    想起什么,她忽地起身。

    似乎,她还没有燕昱安的联系方式,想到这儿,点进□□,登进这个六七年都没有碰过的软件。

    刚登陆,所有的消息都争先恐后弹出来,手机快爆了一样,卡顿着,消息提示音不停响。

    过了几秒,恢复如常。

    游栀手指有些颤,点进她曾经很痛的回忆。

    她记得。

    当时给他打了许多电话,发了许多消息,都没等到回应。

    给夏姿意打电话她也不知情。

    从孟期辞嘴里才知道,原来彼时的燕昱安已经在与她相隔一个太平洋的美国。

    在那场雨结束后,她主动把燕昱安埋在记忆最深处。

    而现在,那些记忆又像春笋冒尖,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

    说到底她是不恨燕昱安的,最难熬的时间都是他陪伴着。

    但要说和燕昱安恢复以前,她短时间是做不到的,好是实打实,伤害也是真实的。

    加载完,映入眼帘,一片空白,消息似乎都没了。

    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没登了。

    打算退出,弹出来条消息。

    熟悉的备注,熟悉的头像,熟悉的人。

    【11:明天我来酒店接你。】

    游栀呼吸一滞,恍惚间,又像回到了八年前,还在夏姿意家里的房间内。

    年少的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欣喜填满内心,甜滋滋的。

    【游栀:好。】

    发完,她飞快退出□□。

    游栀想着,夏姿意估计又宿醉,出门买了小米粥和酸奶,打了车去她家。

    她没少去过夏姿意的家,也算是轻车熟路。

    游栀输了密码,门把一拉,进了门,夏姿意的房间还禁闭着,估计还在睡。

    夏姿意下午睡醒的,宿醉感让她脑子都快爆炸,昏昏沉沉的去厨房倒水。

    忽然,看到客厅沙发坐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迟疑问,“栀栀?”

    游栀看她醒来,手在米粥碗沿碰了碰,已经冷了,去厨房给她加热。

    盖子打开,倒进碗里,放进微波炉。

    她把酸奶递给夏姿意,“又喝这么多,你一个人住,出事了怎么办。”

    夏姿意笑着,接过酸奶一饮而尽,刚才被吓了一跳,清醒了些,“这不是知道有你在吗?”

    她转了个话题,“我不小心让安安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游栀没说话,打开微波炉,戴上隔热手套,拿着碗去餐厅放餐桌上。

    “我知道,他和我一起去。”

    夏姿意一噎,猛地咳了起来,刚吃进去的米粥差点咳出来,“真的假的?”

    游栀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脸色没什么变化,“真的。”

    “就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她声音很轻,看着远处,阳台上吊着的一盆花。

    夏姿意吃完粥,和着游栀聊了会儿,她还要去书房忙工作。

    游栀也要回去,做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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