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雅驹背上的女子怔坐着，呆了半天，盛昭朔回眸瞧了她一眼，见她眼底隐隐透着惊恐之色，心中不觉好笑。
这当真是那个敢在斑羚渡口拦他车的女子么？
洛青云似乎觉察出他的疑心，竭力压着自己心中的波澜和惶恐，故作镇定地开口：“盛小王爷送我回家，我心底当然是欢喜的。我虽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到底要顾及家中父母，若让他们瞧见我被非亲非故的男子送回来，恐怕会生一场闲气。更有甚者……还会对我略施惩戒。”
盛昭朔倒是直言不讳：“你是说你那嫡母裴氏吧？其实今日之事蹊跷，你心中恐怕也有了怀疑之人，你觉得也是她做的么？”
洛青云见他将话说开，也不再绕圈子：“看来盛二公子都对你说了？烟红楼的嬷嬷所言八成是真的，有人出了大价钱，不仅买了凶来将我截下，还打点了烟红楼，想让她们收了我。可我倒不觉得是裴琬凝做的。”
盛昭朔淡淡地扫过她的脸：“接着说。”
洛青云凝神细细道：“这手笔的确大方，但主意却太蠢。一来，我如今因着盛小王爷的缘故，在京城也惹了几分主意，若洛府平白少了个人，裴琬凝如何掩饰？再者说，我在她眼皮底下长大，她自然清楚我的性子，即使我真的被送进烟红楼，坏了清白，也绝不可能在里面自暴自弃潦草一生，必然是要跑出来寻仇的，到那时她该作何解释？”
她下了判定：“不是裴琬凝。至于是谁，我还须再想一想。”
洛青云心中大约是有了答案的。这粗糙的手笔像极了洛姝月，只是她尚未想通，洛姝月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又是如何与地痞流氓搭上关系，又从哪里来的银钱？
她正锁着眉细想，冷不丁听见盛昭朔凉幽幽的声音：“原来洛娘子在京城惹来的注意，竟都是因为我。”
洛青云回过神来，猛地睁大了眼。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她望进盛昭朔淡静幽深的眸里，暗叫不妙。
她赶忙换上柔柔的目光，又放软了声音，半是歉意半是娇怜地对他道：“自然，盛小王爷的英名，也被青云的一厢情愿拖累了。”
盛昭朔还算温和的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他今夜愿同她好声好气，甚至几次三番伸出援手，不外乎是发觉洛青云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抛却她对自己的纠缠痴恋，盛昭朔倒觉得此人可交。
但洛青云却不识好歹，又将他最厌烦的话题摆上了台面。
盛昭朔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一张脸如同雪山，颜色如玉，周身寒意刺骨。他用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道：
“洛娘子多虑了。拐骗民女之案，洛娘子是首告，也是证人，盛某护送证人回府是职责所在。自然，这案子特殊，关系到女子清白，我合该替洛娘子向洛大人澄清一二，顺道而已。”
洛青云佯作烂漫欢欣地眨了眨眼，冲他笑得单纯无害，仿佛他只是尽职尽责，就能让她满足愉悦一般。
盛昭朔的脸色又暗了几分。他不再多言，将青雅驹牵到洛府门前，又叫门前侍卫去通报，吩咐抬了软轿来接人。
不出片刻，洛府内便鱼贯而出数人。洛仲原被裴琬凝伴侍着，走在最前，他举起手来，朝立在门前的年轻男人拜了一拜。
盛昭朔一丝不苟地回拜，却莫名有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仿佛不是个及冠的年轻人。
他开门见山：“洛大人，盛某晚来叨扰，是遇上一桩公事要办，洛娘子身为首告和人证，不可出差错，因而盛某顺道送洛娘子回府。”
洛仲原抬了抬老眼，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仍旧孤零零坐在马背上的洛青云，对盛昭朔道：“我还说今日府内冷清，姝月和青云都是至晚方归，好在姝月回来得早一些，只剩这丫头让人担心。”
洛青云高坐在马背上，早已瞧见躲在裴琬凝身后的洛姝月，却瞧不真切神情。洛青云眸光冷峻地审视着洛府众人，洛仲原说洛姝月也刚刚回府，今日之事，会是她做的么？
盛昭朔简凝地三言两语，将洛青云首告之案讲了个明白。一瞬间，洛府门前陷入尴尬的沉默，各人脸上的神态都掺着怪异，连洛仲原也青着脸色，许久都没出声。
盛昭朔皱了皱眉。
他对洛府的家风有所耳闻。相比于风流随性的盛王府，出身礼儒的洛家对名声颇为看重，府外清流自高，府内嫡庶分明。如今洛府长女差点被人拖进烟红楼这种地方，还是由一个外人告知，洛仲原恐怕觉得颜面扫地，生出不少暗恨。
看来洛青云今晚不会太好过。他想到这层，面上愈加冷淡，大抵自己越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洛府对这个无辜女子的就能少上几分磋磨。
沉默许久后，只听洛仲原终于开口：“有劳盛小王爷。小女青云，近来给盛小王爷添了不少麻烦。”
洛仲原不只是在说今夜之事，也是在暗指洛青云因痴恋盛昭朔而闹得满城风雨的笑话。
盛昭朔淡漠克制地答：“无妨。”
洛青云听见这两个字，喜忧参半。
她也不知道他是在替她开脱，还是真的是个和尚心，才愿意如此淡定地说出“无妨”。但无论如何，今夜有盛昭朔的三份薄面，谅洛仲原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盛昭朔稳稳牵着马绳，耐心等着香桃和其他两个丫鬟将她扶上软轿。见她坐稳，他的目光才短暂划过洛府众人，冷声向洛仲原道了个别。
他的视线未再停留过，洛青云却忍不住回头张望。盛昭朔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洛仲原难堪维持的脸色消失殆尽，嘴角唰地沉了下来。裴琬凝也瞅准了时机，立即上前，指着软轿上的洛青云。
裴琬凝一脸的怒而心痛：“洛青云，我们洛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那可是烟红楼！”
烟红楼，京城最有名的狎妓馆子，清白人家的女儿连都提都不提的地方。洛仲原压低了声怒吼：“先进府！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一行人正要进门，洛姝月又注意到她座下的软轿，不禁又想起适才洛青云高坐在马上的样子，愈发觉得扎眼。她轻轻扯了扯母亲裴氏的衣角，往洛青云那边使了个眼色，裴琬凝当即会意。
她等洛仲原已经进门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头来，换上一副冷狞毒辣的神情。裴琬凝对抬轿的小厮道：“大小姐能在外面跑上一整日，还用得着你们费功夫伺候？都散了去吧。”
香桃瞧出洛青云不便行走，急忙要求情，可刚准备跪下，就被洛青云坚决地搀住。
洛青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地自己强撑着站起身来，在裴琬凝和洛姝月快意折磨的目光下，忍着酸麻之意往前走了几步。
洛仲原快步进了清辉堂，裴琬凝紧随其后。洛青云深吸了口气，知道今晚免不了一审。
她在香桃的搀扶下，蹒跚往前，落下好一截路。等她走到清辉堂门前时，里间传来洛仲原饱含怒意的长吁短叹，左一句“家门不幸，竟然有这么个不检点的女儿”，右一句“多年的清誉全被小女子毁了”，连香桃都听得心惊肉跳。
香桃：“大小姐，老爷动好大气……”
洛青云听着里面狗血淋头的抵侮，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反过来安慰她：“不怕。大不了就是被关进暗室。”
香桃快要哭了：“咱们运气也忒差了，明明今日二小姐也在外呆了一整日，晚上老爷回来没见到你们二人，大发雷霆，还特意交代了夫人要严惩。偏二小姐就比您早回了一炷香的时辰，夫人就大事化小地放过了，如今老爷的火气恐怕全都要撒到大小姐头上。”
洛青云对此习以为常，倒是洛姝月的行踪更值得她留神。她忙对香桃道：“今夜恐怕又是一场大闹，找不到机会好好说话了，你且记着，过两日将洛姝月回府的情形好好讲给我听。”
说罢最后几句，她便听见洛仲原震怒的声音：“把那野丫头给我带进来！”
她拍了拍香桃的手，示意放心，而后独身走了进去。
香桃站在门外，不一会儿便又听见一声更为震怒的：“跪下！”
接着便是洛仲原气到发抖的声音，一遍遍反复陈词着洛青云近来的荒唐行事，说到关键处，甚至有一两回还有些许喘不上气。
裴氏和胡妈妈则似乎在一旁，不停说着“老爷息怒”，同时却见缝插针地阴阳怪气几句“青云大了，开始有想法了”、“姝月就不会这么有主见”。
香桃听得攥紧了拳头，小脸涨得通红，又恨又气。所幸自家大小姐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似乎一直默默听着训斥，与往日逆来顺受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直到洛仲原提高了嗓门怒吼：“上回叫你去跪祠堂，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今日接着去，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将女训给我读上百遍！”
香桃顿时心疼得不行，甚至盘算起等会儿怎么给洛青云弄件斗篷过去保暖，可还没等她有头绪，里面却响起一道清冷倔强的女声：
“我不去。”
洛青云抬起眸来，淡静如水地扫了一遍清辉堂内愣住的人，像是怕他们没听明白一样，又一次重复：“我不去。”
一直没出声的洛姝月倏然瞪大了双眼，指甲狠狠插进肉里。她猛地发觉，洛青云此刻的神态似曾相识，竟无端像极了一个人。
盛昭朔。
她像极了盛昭朔。
这当真是那个敢在斑羚渡口拦他车的女子么？
洛青云似乎觉察出他的疑心，竭力压着自己心中的波澜和惶恐，故作镇定地开口：“盛小王爷送我回家，我心底当然是欢喜的。我虽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到底要顾及家中父母，若让他们瞧见我被非亲非故的男子送回来，恐怕会生一场闲气。更有甚者……还会对我略施惩戒。”
盛昭朔倒是直言不讳：“你是说你那嫡母裴氏吧？其实今日之事蹊跷，你心中恐怕也有了怀疑之人，你觉得也是她做的么？”
洛青云见他将话说开，也不再绕圈子：“看来盛二公子都对你说了？烟红楼的嬷嬷所言八成是真的，有人出了大价钱，不仅买了凶来将我截下，还打点了烟红楼，想让她们收了我。可我倒不觉得是裴琬凝做的。”
盛昭朔淡淡地扫过她的脸：“接着说。”
洛青云凝神细细道：“这手笔的确大方，但主意却太蠢。一来，我如今因着盛小王爷的缘故，在京城也惹了几分主意，若洛府平白少了个人，裴琬凝如何掩饰？再者说，我在她眼皮底下长大，她自然清楚我的性子，即使我真的被送进烟红楼，坏了清白，也绝不可能在里面自暴自弃潦草一生，必然是要跑出来寻仇的，到那时她该作何解释？”
她下了判定：“不是裴琬凝。至于是谁，我还须再想一想。”
洛青云心中大约是有了答案的。这粗糙的手笔像极了洛姝月，只是她尚未想通，洛姝月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又是如何与地痞流氓搭上关系，又从哪里来的银钱？
她正锁着眉细想，冷不丁听见盛昭朔凉幽幽的声音：“原来洛娘子在京城惹来的注意，竟都是因为我。”
洛青云回过神来，猛地睁大了眼。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她望进盛昭朔淡静幽深的眸里，暗叫不妙。
她赶忙换上柔柔的目光，又放软了声音，半是歉意半是娇怜地对他道：“自然，盛小王爷的英名，也被青云的一厢情愿拖累了。”
盛昭朔还算温和的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他今夜愿同她好声好气，甚至几次三番伸出援手，不外乎是发觉洛青云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抛却她对自己的纠缠痴恋，盛昭朔倒觉得此人可交。
但洛青云却不识好歹，又将他最厌烦的话题摆上了台面。
盛昭朔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一张脸如同雪山，颜色如玉，周身寒意刺骨。他用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道：
“洛娘子多虑了。拐骗民女之案，洛娘子是首告，也是证人，盛某护送证人回府是职责所在。自然，这案子特殊，关系到女子清白，我合该替洛娘子向洛大人澄清一二，顺道而已。”
洛青云佯作烂漫欢欣地眨了眨眼，冲他笑得单纯无害，仿佛他只是尽职尽责，就能让她满足愉悦一般。
盛昭朔的脸色又暗了几分。他不再多言，将青雅驹牵到洛府门前，又叫门前侍卫去通报，吩咐抬了软轿来接人。
不出片刻，洛府内便鱼贯而出数人。洛仲原被裴琬凝伴侍着，走在最前，他举起手来，朝立在门前的年轻男人拜了一拜。
盛昭朔一丝不苟地回拜，却莫名有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仿佛不是个及冠的年轻人。
他开门见山：“洛大人，盛某晚来叨扰，是遇上一桩公事要办，洛娘子身为首告和人证，不可出差错，因而盛某顺道送洛娘子回府。”
洛仲原抬了抬老眼，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仍旧孤零零坐在马背上的洛青云，对盛昭朔道：“我还说今日府内冷清，姝月和青云都是至晚方归，好在姝月回来得早一些，只剩这丫头让人担心。”
洛青云高坐在马背上，早已瞧见躲在裴琬凝身后的洛姝月，却瞧不真切神情。洛青云眸光冷峻地审视着洛府众人，洛仲原说洛姝月也刚刚回府，今日之事，会是她做的么？
盛昭朔简凝地三言两语，将洛青云首告之案讲了个明白。一瞬间，洛府门前陷入尴尬的沉默，各人脸上的神态都掺着怪异，连洛仲原也青着脸色，许久都没出声。
盛昭朔皱了皱眉。
他对洛府的家风有所耳闻。相比于风流随性的盛王府，出身礼儒的洛家对名声颇为看重，府外清流自高，府内嫡庶分明。如今洛府长女差点被人拖进烟红楼这种地方，还是由一个外人告知，洛仲原恐怕觉得颜面扫地，生出不少暗恨。
看来洛青云今晚不会太好过。他想到这层，面上愈加冷淡，大抵自己越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洛府对这个无辜女子的就能少上几分磋磨。
沉默许久后，只听洛仲原终于开口：“有劳盛小王爷。小女青云，近来给盛小王爷添了不少麻烦。”
洛仲原不只是在说今夜之事，也是在暗指洛青云因痴恋盛昭朔而闹得满城风雨的笑话。
盛昭朔淡漠克制地答：“无妨。”
洛青云听见这两个字，喜忧参半。
她也不知道他是在替她开脱，还是真的是个和尚心，才愿意如此淡定地说出“无妨”。但无论如何，今夜有盛昭朔的三份薄面，谅洛仲原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盛昭朔稳稳牵着马绳，耐心等着香桃和其他两个丫鬟将她扶上软轿。见她坐稳，他的目光才短暂划过洛府众人，冷声向洛仲原道了个别。
他的视线未再停留过，洛青云却忍不住回头张望。盛昭朔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洛仲原难堪维持的脸色消失殆尽，嘴角唰地沉了下来。裴琬凝也瞅准了时机，立即上前，指着软轿上的洛青云。
裴琬凝一脸的怒而心痛：“洛青云，我们洛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那可是烟红楼！”
烟红楼，京城最有名的狎妓馆子，清白人家的女儿连都提都不提的地方。洛仲原压低了声怒吼：“先进府！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一行人正要进门，洛姝月又注意到她座下的软轿，不禁又想起适才洛青云高坐在马上的样子，愈发觉得扎眼。她轻轻扯了扯母亲裴氏的衣角，往洛青云那边使了个眼色，裴琬凝当即会意。
她等洛仲原已经进门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头来，换上一副冷狞毒辣的神情。裴琬凝对抬轿的小厮道：“大小姐能在外面跑上一整日，还用得着你们费功夫伺候？都散了去吧。”
香桃瞧出洛青云不便行走，急忙要求情，可刚准备跪下，就被洛青云坚决地搀住。
洛青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地自己强撑着站起身来，在裴琬凝和洛姝月快意折磨的目光下，忍着酸麻之意往前走了几步。
洛仲原快步进了清辉堂，裴琬凝紧随其后。洛青云深吸了口气，知道今晚免不了一审。
她在香桃的搀扶下，蹒跚往前，落下好一截路。等她走到清辉堂门前时，里间传来洛仲原饱含怒意的长吁短叹，左一句“家门不幸，竟然有这么个不检点的女儿”，右一句“多年的清誉全被小女子毁了”，连香桃都听得心惊肉跳。
香桃：“大小姐，老爷动好大气……”
洛青云听着里面狗血淋头的抵侮，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反过来安慰她：“不怕。大不了就是被关进暗室。”
香桃快要哭了：“咱们运气也忒差了，明明今日二小姐也在外呆了一整日，晚上老爷回来没见到你们二人，大发雷霆，还特意交代了夫人要严惩。偏二小姐就比您早回了一炷香的时辰，夫人就大事化小地放过了，如今老爷的火气恐怕全都要撒到大小姐头上。”
洛青云对此习以为常，倒是洛姝月的行踪更值得她留神。她忙对香桃道：“今夜恐怕又是一场大闹，找不到机会好好说话了，你且记着，过两日将洛姝月回府的情形好好讲给我听。”
说罢最后几句，她便听见洛仲原震怒的声音：“把那野丫头给我带进来！”
她拍了拍香桃的手，示意放心，而后独身走了进去。
香桃站在门外，不一会儿便又听见一声更为震怒的：“跪下！”
接着便是洛仲原气到发抖的声音，一遍遍反复陈词着洛青云近来的荒唐行事，说到关键处，甚至有一两回还有些许喘不上气。
裴氏和胡妈妈则似乎在一旁，不停说着“老爷息怒”，同时却见缝插针地阴阳怪气几句“青云大了，开始有想法了”、“姝月就不会这么有主见”。
香桃听得攥紧了拳头，小脸涨得通红，又恨又气。所幸自家大小姐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似乎一直默默听着训斥，与往日逆来顺受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直到洛仲原提高了嗓门怒吼：“上回叫你去跪祠堂，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今日接着去，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将女训给我读上百遍！”
香桃顿时心疼得不行，甚至盘算起等会儿怎么给洛青云弄件斗篷过去保暖，可还没等她有头绪，里面却响起一道清冷倔强的女声：
“我不去。”
洛青云抬起眸来，淡静如水地扫了一遍清辉堂内愣住的人，像是怕他们没听明白一样，又一次重复：“我不去。”
一直没出声的洛姝月倏然瞪大了双眼，指甲狠狠插进肉里。她猛地发觉，洛青云此刻的神态似曾相识，竟无端像极了一个人。
盛昭朔。
她像极了盛昭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