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乔佳音打来视频电话,说她正在吃早饭,一会儿就要去比赛了,结果心细地捕捉到方好脖子上被烟熏黑还没来得及洗净的肌肤。

    乔佳音追问原因,方好本来不想说的,但毕竟孟茹那边还需要乔佳音为她兜底,所以她把昨晚火灾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乔佳音。

    为了让她不那么担心,方好说完后还补充了一句,“我没事,而且还遇见了燕州,也算是一件开心事了吧。”

    燕州昨晚陪她聊了大概十几分钟后离开了诊所,他在这里有住处,晚上要回去住。

    话音落后有两三秒的静默,方好不知道乔佳音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告诉她,脚扭伤后的注意事项。

    但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方好不明所以:“为什么?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妈了?”

    “没有。”乔佳音回答,方好闻言放心了,却又因为她的后半句话悬起来:“柏林说漏嘴了,他告诉向嘉树了。”

    与此同时,她翻转镜头,都柏林也坐在餐桌前,他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应该是在打电话,乔佳音抬手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证实了他确实在打电话,和向嘉树。

    “哦,那没——”方好在听到乔佳音的否定答案后松了一口气,但在看到向嘉树名字的那一刻时乔佳音也说出后半句话,她当即垂下头,无所谓的语气登时降了八个调,“没完了。”

    她表面上装作不知道,但其实比谁都清楚,向嘉树对她的控制欲不亚于孟茹,起初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和他约着吃饭,前两次他的控制欲还毫无预兆,后来就越来越明显。方好适时提出做朋友更适合,他便把朋友视角看到的关于她的一切告诉孟茹。

    方好表达过不满,向嘉树只说,那是孟阿姨关心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带过所有,那之后她就很少和他见面,但他还是能知晓她身边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孟茹。

    他是孟茹放在自己身边的镜子和导航,想让方好走上一条终点是向嘉树的路,并且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像他。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向嘉树像是个定位器,无时无刻的监控让她只要想到就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都柏林的话音插进来,依然很欠揍,视频画面里他正在对着镜头整理发型,甚至挑了个很好的角度才开口:“他的电话我已经挂了,我也没想到他的电话打来的这么是时候,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全都听到了。”

    “不用再说了。”事已至此,方好预想到最坏结果,总要为自己谋点什么:“回去之后我去景园。”

    景园就是都氏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因为两家的关系,方好去景园从来都不用花一分钱。

    也正因为此,都柏林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好笑:“演什么?”

    “我是说给我留房间,我妈说不定会到我们那套房子里去找我。”方好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所以要提前在景园订房间,“说不定她现在就知道了。”

    方好还在想,去景园也会被孟茹拽着骂一顿,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好了。早死早投胎,早骂早结束,说不定孟茹提早骂她一顿,她还能去清潭找外婆一起住两天。

    她甚至开始在规划去清潭应该去哪,乔佳音打断她的遐想,告诉她:“不会的,向嘉树在等你去找他。”

    方好却觉得不大可能,从前只要是向嘉树知道的关于她的事,不消多久孟茹就知道了,更别提现在,她险些回不去江海。

    乔佳音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想法,为她解释道:“你主动跟他说,他说不定就会帮你隐瞒了。”

    方好没有那么做,但半个小时后她们到了另一家宾馆的时候,她还是接到了向嘉树的电话,在此之前他连着打了十几通电话,她都因为没看手机而没接到。

    向嘉树开口就是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才在换宾馆办入住,我没时间看手机。”既然他都已经知道自己在燕州,方好就不多费工夫瞒他,“这件事能不能别跟我妈说,她不希望我过来。”

    “那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他慢条斯理地说,似乎胜券在握,打定了主意方好会求他,“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想。”这个答案很简单,可以挡过一切质问,也是方好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说:“我这个年纪,应该有决定自己去哪的权利。”

    向嘉树像是在与她辩论,让她知道自己是错的:“你差点没命,我之前答应帮孟阿姨看着你不让你受伤,你知道我听到你出意外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自己知不知道你有凝血功能障碍,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该怎么办?”

    他明明知道她在想什么,方好也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自己,轻笑着说:“不用担心,我现在真的没事。”

    向嘉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那孟阿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她之前跟我说过,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出了意外,所以她一直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你这样让她怎么放心以后让你离开她身边?”

    “回去请你吃饭。”方好想着乔佳音对她说的话,如果她服个软,那向嘉树就会帮她,她试探着问:“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他轻笑一声,“回江海跟我约时间,我不去景园。”

    这么好说话,方好都有些意外,“就这样?”

    “不然呢?”向嘉树逗她,“你给我做吗?”

    方好赶忙说:“好,回去后我找别的餐厅。”

    挂断电话后江令嘉突然从卫生间夺门而出,吓得方好手机都要掉了。杨柳拿了一包饼干递给方好,看起来倒是淡定:“怎么了?”

    江令嘉还有些呆滞,大概是还没缓过神,回话声音越来越小,但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显,“谢归年过来了。”

    方好早就料到会这样,表情和心情没一点波动,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想要拆饼干。

    “所以你要下楼?”杨柳倒是爱八卦,想见证他们重归于好的现场,抬起手碰了碰方好:“小好,你饿不饿?我们要不要也出去吃点东西?”

    方好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袋饼干,觉得没有必要下楼去吃饭。

    江令嘉也当即制止:“医生刚刚说让她少走动。”

    但就在低头拿饼干的时候,方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来。

    【燕州:你吃早饭了吗?】

    紧接着又弹出来一条。

    【燕州:我刚才买了刘记的红豆包,你要不要尝尝?】

    这时候杨柳清了清嗓子,方好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在她之前说出那句万能句式:“来都来了,就下去吃顿饭而已,我没事的。”

    慢慢挪到楼下,方好发现江令嘉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就不是下楼去吃饭的,因为她和杨柳走在后面聊天的功夫江令嘉就没影了,一扭头,发现谢归年拉着她的手往一边走了。

    “这么快就从江海过来了。”杨柳感叹:“我还以为最快也要明天呢。”

    不远处两人已经抱在一起,大概在后怕那场火,方好别开眼,问道,“打算去吃什么?”

    这附近快餐店不少,杨柳随手指了一家,“那家看起来还不错。”

    然后就去杨柳选的那一家,江令嘉还在那边和谢归年互诉衷肠,方好把店名发给了她。

    退出界面的时候看到一分钟前燕州发来的消息。

    【燕州:你在哪家宾馆?我给你送过去。】

    方好把店名发给了燕州,杨柳早餐点了不少,她要了一杯牛奶,杨柳还疑惑她什么都不吃,结果牛奶刚喝了两口,她就看到方好扭头看向门口,平日里不说话就没表情的人此刻唇角弯弯,眉眼中都是笑意,未施粉黛的脸沐浴在日光里,锋芒都被映照温柔。

    她天生漂亮,笑起来让人想起诗句中的人间四月天,又像是夏日暴雨后的沼泽,眼看着与旁处并无不同,但只要往前走一步,陷进去就再难迈出,让人心愿臣服地被困在那只风月笼中。她的眼睛太会说话,也太有温度,不笑时日光也要结成冰,笑起来却能将月光束缚。

    方好并不知道她的一个眼神竟然被杨柳解读出那样多的含义,她只是在转身时看到了燕州,对他笑那件事自然而然就发生了,隔着日光一层一层,燕州走向她。

    “刘记的红豆包在燕州很受欢迎。”燕州把打包袋放在桌上,推到她手边,稍带一些局促地说,“我去的时候有点晚,只剩下这几个了。”

    杨柳特别有自觉,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当即收回目光,“我已经点好早餐了,令嘉不爱吃红豆包,小好你全都吃了吧。”

    方好打开袋子,里面有五个红豆包,个头都不小。

    她拿出来的时候想到燕州很早就从诊所离开了,问道:“你有没有吃早饭?”

    “吃过了。”他说完后又补充一句看似并没有意义的话,“在家里吃过了。”

    方好点了点头,这个红豆包有点噎,但确实好吃,她吃了一个就吃饱了,剩下的她准备打包带走。

    江令嘉和杨柳去宾馆找她们没来得及拿走的行李,谢归年跟着去帮忙,让方好这个伤员好好歇着。

    走出早餐店的时候方好问燕州,“你还要在这里留几天?”

    燕州想了想,说:“可能后天走。”

    她们最初的计划也是后天离开。

    方好低头看了眼自己还肿着的脚踝,后天之前或许好不了。燕州发现了她的动作,问她:“怎么了?”

    “本来还想去你家拜访的,但可能来不及了。”方好说,到一个地方要拜访当地的朋友,孟茹从小就是这样教她的,所以她觉得这是必要的,毕竟她在燕州只认得他,但现在看来可能实现不了,她笑着说:“那就下次吧。”

    燕州的神情让她想起来那次他受伤的夜晚,她执意要送他回家,他犹豫好半晌最后难为情又带些无奈地开口,回忆与现实重叠,他垂眸说:“我家里很小。”

    头顶一片阴云压过来,遮住了大片的光,方好看着他说,“能容得下人就不算小。”

    燕州怔愣片刻,抬眼看她,也是那天晚上的神情,眼里多了分释然,他说:“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她于是笑说:“好,我争取在走之前去你们家做客。”

    “天气预报今明两天都有雨,如果你想来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燕州这样说着,又垂眼看了看她的脚,似乎在考虑她在战损情况下实践这件事的概率,片刻的犹豫后,他说:“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你还是听医生的的话,等下次再去。”

    其实很多事就是这样被磋磨到没有结果的,谁知道下次是哪次,方好不知道她下次来燕州是什么时候,而他又会不会像这次一样与她不期而遇。

    当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方好一向的办法不是沉默,而是换另一个话题,在心里继续想应当怎么办,索性她的问题也不算扯得太远:“昨天晚上你也去那家诊所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燕州有问必答,“是我的一个邻居。”

    话题很快终结,方好还在想接下来应该说什么,结果燕州先一步开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果然是不解风情,方好觉得她的头有点疼。

    让方好更头疼的事还在后面,不是因为燕州,而是因为一通来自孟茹的电话。

    在她回到房间刚刚坐下的时候电话响起,她还在庆幸孟茹拨来的不是视频电话,不然看到她身处的环境就能将她所在的地点猜个八九不离十,方好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水,以免自己在通话过程中因为嗓子干而咳出声来。

    不料电话刚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孟茹一反平日的理智冷静,声音都提了几个分贝,“去燕州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去外地要告诉我?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背着我去燕州,还差点没命,如果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了?”

    方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但现在不是深究孟茹到底是怎么得知她去向的时候,首要的是要安抚她的情绪,方好说:“我怕告诉您之后您会不高兴,而且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您不用担心我的。”

    “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孟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我在霖江还有生意要谈,晚点让司机过去接你。”

    方好听得出她话音里的坚决,赶忙说道:“不用特意来接我,我们本来就打算后天回去,我和我朋友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妈您就放心吧——”

    “你不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我就不能放心。”孟茹打断她的话,依然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回江海之后搬回家里和我一起住。”

    “妈,我说了我没事,是您太紧张了。”方好知道孟茹担心她,但她精神未免太过紧绷,她劝说道:“我现在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会出这样的事吗?”孟茹对她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明天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她知道孟茹为什么紧张,孟茹和方子谦离婚的时候她还小,孟茹要出去忙事业,她就跟在方子谦身边,读小学的时候被方子谦生意上得罪的人绑架过,她有遗传性凝血功能障碍,那次受了伤,险些连命都没了。从那之后孟茹就坚决要把自己带在身边抚养,生怕她再出半点意外,凡事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去哪都要与她报备得到允许后才能出发。

    她知道这是孟茹对她的关爱和保护,但是这份爱太重了,她年纪小的时候挣不开,现在她已经是个成年人,终于把这座笼子掰开一个可供喘息的缝隙,现在孟茹却又要她钻回去。

    方好觉得她做不到,她也清楚孟茹无法改变。

    还未等她辩解,孟茹已经挂断了电话。

    方好无奈地把手机往床上丢,结果好巧不巧,偏偏摔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看到手机在地面上经过弹了下才落地,砸在地面时亮着的屏幕登时暗下去。

    她一步步挪过去看,结果发现手机屏幕上裂开几道蛛纹,已经无法开机了。这部手机还是孟茹前不久送她的最新款,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方好坐着等杨柳和江令嘉把行李拿过来,她们搬来行李后要去博物馆,方好托她们回来的时候给自己买一部手机。

    下午她就一直在宾馆里看电视,从婆媳关系看到情景喜剧,从球赛调到昆曲,从少儿频道拨到财经频道,第一次觉得这个没有手机的世界糟糕透了。方好想如果以后她要隐居,那也要到一个有山有水有因特网的地方。

    本身的孤独无奈已经足够糟心,隔壁传来的笑闹声更是刺耳。

    床头柜放着一部座机,她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但实在太过无聊,她拿上楼时收的传单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拨通了,她订购了一个面包机,地址给的是她外婆的。

    徬晚时分,方好准备数楼下经过的车辆时,她们终于回来,带来了晚饭和她期待已久的新手机。

    方好赶紧把手机卡换上,在新手机上登录自己的微信,还在加载中的时候她就看到有未接来电的提醒,乔佳音给她打了十多通电话,都柏林打了三通,可能是一下午的失联让他们紧张了,她刚想要给乔佳音回拨,就又接到一通电话,来自燕州的电话。

    她接通,燕州应该是在室外,她还能听到车子鸣笛的声音和超市甩卖的广播,紧接着他的声音入耳,焦急却又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像是窗外的夕阳,有一种抚平内心焦躁的能力:“方好,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宾馆。”方好清楚他现在打来电话肯定是乔佳音拜托他帮忙,所以告诉他,“我没事,就是手机摔坏了,我刚换上新手机,很快就给佳音姐回消息。”

    燕州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挂断电话后她给乔佳音拨了电话报平安。

    她翻着手机发现,从那通电话后孟茹没有再联系过自己。

    早该料到的,但还是有些失落。

    这时弹进来一条消息,她立刻点进去,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燕州:你是不是不开心?】

    方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三言两语之间发现的,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她真的不开心,但乔佳音还要比赛,她不能影响她的心情,杨柳和江令嘉高高兴兴地从外面回来,她也不想让她们烦心。就算这些情况都不成立,她也不会倾诉,她不想被人见证自己的脆弱。

    她不想多说,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他那样的性格也不会多问。

    【Good:有点,我和我妈吵架了。】

    果然他没有再问,方好戴上耳机听歌,不再去想其他,结果几分钟后,燕州又发来消息。

    【燕州:你现在在做什么?】

    【Good:听歌。】

    【燕州:方便打电话吗?】

    方好现在不想说话,他又是不善言辞的人,打电话估计也是沉默,还要浪费他的话费。

    她刚想回绝,看到聊天界面又多了一条消息。

    【燕州:我给你唱歌,不问别的,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跟我说,我记性不好,明天就会忘掉。】

    秋风已经将盛夏覆盖,方好却在这一刻感到曾经独属于盛夏的炎热,也感觉自己的心被眼眶里未涌出的热泪烫到。

    她说好,燕州就给她打来电话,一通很长的电话,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咳了两声轻声说:“吉他没有拿回来,我给你清唱。”

    他唱了很久,每一首都是老歌,像是把心事娓娓道来,大概听了十几首歌,她心里的躁意被驱散大半,方好说:“你唱歌很好听,我心情好很多了。”

    燕州唱得嗓子有点哑,电话那头他似乎笑了。

    脑海里还都是他的歌声,缠绵悱恻,方好低声说,“你很适合唱苦情歌。”

    燕州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看来我很有眼光。”方好说着想到一首适合他,他却没有唱的歌,“下次可以唱《破相》吗?”

    “下次你开心的时候我唱给你听。”燕州说出一句看似没由来的话,但方好听得出他的意思,“希望你的喜悦没有尽头。”

    他不在场,也能照亮包裹着她的迷雾,方好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笑着说:“那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比唱歌还好听。”

    “现在有了。”

    聊了几句后,燕州又给她唱了几首粤语歌,别样的感觉,却是同样缠绵的调子。

    后来杨柳和江令嘉睡着了,方好坐在窗边压低声音对听筒那边的人说晚安,挂断电话后慢慢地摸索着回到床上,不小心碰到了椅子,江令嘉被吵醒,扭头在黑暗中看她,半梦半醒之际也不忘八卦:“你在网恋吗?”

    方好被她这句话逗笑,回道:“不是。”

    江令嘉应了一声,刚要瞌上眼,又听到方好轻轻的一声,“是想见面就能见面的那种。”

    但是她太困了,没有精力去问这个能在现实里和方好恋爱的人是谁。

    第二天方好的脚踝已经不再那么肿,但保险起见,杨柳和江令嘉还是没有让她跟着一起去商场,而是选择在看到她有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时给她拨视频电话。

    孟茹发消息过来,让她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发给她,司机就要到了。

    那时方好正在问早餐店的老板,刘记早餐铺在哪里。早上她们给她买了早餐,但她还是想吃昨天燕州带给她的红豆包。

    这一趟出行她只去了寒山寺,余下的地方都没有去过,眼看就要返程,她觉得吃一顿红豆包应该并不过分。

    从早餐店出来,她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如果孟茹是从乔佳音或是向嘉树那里得知自己在燕州,那么她应当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怎么又会来问她。

    方好只是发消息告诉她,她明天就会回去,孟茹没有再追问,十有八九是在应酬。

    她在路边等着打车,身后传来一道听起来很是惊喜的声音,像是他乡遇故知,“方好?”

    方好缓缓回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男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似乎在哪见过,但印象并不深,与他发生的应当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在这里遇到她是一件很意外的事。

    她实在想不起来这号人,加上本就烦躁的心情,她没什么耐心回忆,蹙眉问道:“你谁?”

    那人很明显地怔住,但好在反应够快,脸上不带半分尴尬神色,从容回答:“康明旭啊,我们还一起演出过呢。”

    方好想起来了,那个因为喝她的酒赔到抵押身份证的人,还跟她说过燕州的坏话。

    方好对他并不感兴趣,在脑海里渐渐回想起他所说的话时,她转过身不去看他,当他只是飞鸟消化后落在地上的产物。

    但他却不依不饶地说,“我们乐队加入了一个新成员,也换了名字,改叫空中楼阁了,如果有机会,你可以来看我们的演出。”

    方好充耳不闻,左顾右盼等一辆车过来赶紧让她逃离。

    他却非喋喋不休,甚至口出狂言,独角戏演得上瘾:“我们也会去阑珊处唱歌,说不定比洛希极限的演出更精彩。”

    在他出现之前,这条街道上真的还算安静,但现在方好有些后悔没有买耳塞。

    一辆驶过来的出租车减速,就要停在她面前,方好迈步往前,他依然在说与她毫不相干的事,“你对我的事丝毫不感兴趣,那你就不想知道燕州为什么回来吗?”

    她却猛然停住脚步,险些没有站稳。

    转过身的那一刻,方好看到他在笑,笑意里全是讥讽厌恶。

    康明旭抬起眼对她笑,眼底的情绪没有完全被压下去,无端让她想起那天晚上的火,他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好似身处浓烟滚滚的火海,不遗余力地把在这一切之外的燕州拉进来,又偏要让方好隔岸观火。

    他一字一顿地说:“他是来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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