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方好是被吵醒的,外面有人在放爆竹,声音很大,用被子蒙上也盖不住。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去洗漱,看到客厅里坐着看书的燕州,他听到她拖着步子发出的声响,扭头看过去,站起身走到她笑着问她:“你醒了?”

    方好觉得她的大脑还没有真正清醒,现在还是很困,困得精神不振,说话都懒得张嘴,但是把调子拉得很长,“嗯。”

    “嗯。”燕州学她的语气,同时也把声音拉得很长,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说:“先去洗漱,我去把早饭拿出来。”

    早饭是他自己做的,熬了南瓜粥,煎了荷包蛋和面包。方好迷迷糊糊地就把早饭吃完了,外面终于清净了,她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但乔佳音给她打了电话,请她回家吃午饭,还特意强调了,孟茹不在。

    方好答应了,临走的时候揉了揉燕州的头发,把他头发揉乱了,看着他身上的大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晚的情景,于是克制地笑了笑,故作暧昧地眨了眨眼问他:“昨天写的字洗掉了没?”

    燕州用手抚平衣服下摆的褶皱,之后也没有挪开手,他轻咳了一声说:“洗掉了。”

    “这样啊。”方好跟他开玩笑,“这么容易就把我的爱情宣言洗干净了,看来下次得用纹的。”

    燕州很淡定地同意,“好啊。”

    方好微微有些惊讶,虽然说他从不拒绝她的要求,但每次都答应得这么果断,总给她一种燕州格外好骗,所以她可以得寸进尺的感觉,偏偏还不是错觉。

    “算了,逗你的。”方好说着看他的眼睛,眼底太清澈了,透着盲目的真诚,她说:“之前我听有人说,只要情侣纹身,那就离分手不远了,这事必须得三思而后行。”

    燕州望着她,语气很坚定,难得固执:“我可以的。”

    方好却摇了摇头,“不行,我舍不得。”

    她说完就看到他唇边抑制不住的笑,绽开在陡然响起的爆竹声里,有一瞬间让她以为那是燕州控制不住怦然心动的声音。

    “好吧。”燕州对她总是盲从,“我听你的。”

    燕州把她送到家才后去甜品店上班,方好在试衣间里选衣服,乔佳音站在门口细细地端详她,一言不发,却像是要把她看穿了。

    “佳音姐,你这样看得我很慌。”方好与她在试衣镜中对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乔佳音格外敏锐,“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回家?”

    方好犹豫片刻,在乔佳音的温柔注视下,她在逃避和说谎之间选择了承认,为了让这件事显得合理一些,她铺垫了很长:“我们出去看完烟火晚会已经很晚了,结束之后燕州想送我回来的,但那时候不方便叫车,天气又很冷,燕州家就在附近,我就提议去他们家了。燕州的为人你放心就好了,我们的关系你也放心,特别单纯的情侣关系。”

    沉默几秒后,乔佳音说:“我不担心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想问,昨晚你有没有人陪。”

    方好觉得这句话落在她的积了雪的心上,把心上的雪尽数抖落干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有人陪的,但是春节的时候你也要陪着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放了寒假,燕州找到了家教的工作留在江海,方好和乔佳音早在放假前就计划好了双人游,于是放假后就出国去瑞士了。

    本来计划的是四人游,带上都柏林和燕州,但都柏林被扣在公司里忙,燕州又要忙着赚钱,又不愿意花方好的钱,所以这事想想也就算了。

    在出国前方好特意拉着燕州去买了新年对联,窗花是他们自己剪的,方好已经和他说过自己要在清潭陪外婆过年,燕州也说要去丽山疗养院陪苏英,但不管家里有没有人,总是要布置的。

    “等再见面就要在年后了。”方好剪完窗花后有些不舍地靠在他肩头,抬眸看他:“你必须要想我。”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知道。”燕州说着把她手里的剪刀抽走,放在茶几上,抽出张纸帮她擦了擦手,“倒是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这些话燕州念叨好几天了,滔滔不绝的一长串话方好能倒背如流,每次燕州跟她唠叨时,某一刻的晃神都能让她看到他身上的光芒。他就想是书里酷爱念咒的唐长老,但她没有大师兄的耐心,于是每次他喋喋不休时,她都贴上他的唇。

    在外旅行的日子过得很快,方好每到一处都要和燕州分享,从美术馆出来后方好和燕州分享她的感受,燕州正在准备第二天该讲的课,一边备课一边听。方好洋洋洒洒说了半小时,最后有了个想法,“我以后也要办画展,就让叶延哥来给我策展。”

    燕州问她:“为什么是叶延?”

    “因为他懂得多啊。”方好下意识接话,说完才从刚才他的话里品出来些许醋劲儿,“你们不一样,小燕老师,我需要你帮我的时候更多。”

    燕州正色说,“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刚刚看过的画作一幅幅在脑海中重现,但此刻最清晰的还是他的脸颜和声音,方好笑,“当然了,你是我的缪斯,离了你怎么行。”

    去海钓的时候主人很热情,一直给她们讲挪威的故事,非常耐心地教她们钓鱼,但方好学得不太成功,乔佳音钓上来不少,最后都归到一起做了鱼汤。鱼汤做得很鲜,方好分享给燕州,燕州说,我已经开始学了,等你回来做给你喝,附了他在做鱼汤的照片,露出了围裙的边角,方好一眼就看出那是她买的小熊围裙。

    早上去体验哈士奇拉雪橇,狗狗特别有活力,被拉着奔跑在雪地里很刺激,背后是粉紫的天幕,眼前是无尽的雪白和狗狗摇晃的尾巴,方好腾出只手拍照分享给燕州,燕州问她要不要养一只哈士奇,方好体验完才看到他回复的消息,认真思考后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哈士奇太有活力了,大概会把我家拆了,我还是适合养点植物。”

    有对情侣在看极光的时候求婚,方好不认识他们,但是也感动得快要流泪,又奈何天气太冷,她忍住了。乔佳音看哭了,她赶忙给乔佳音擦眼泪。给燕州分享的时候她说,如果以后他要向自己求婚,一定不要选很冷的天,因为她冻得发抖会显得有些狼狈。燕州说好。

    去坐缆车,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色,蓝调夜景和雪色美得像童话世界,乔佳音在拍照,方好却没由来地想起和燕州坐摩天轮的那晚,大概也是这样的夜色。

    方好还没玩够,但眼看就要到春节,于是作罢,买了回清潭的机票。

    到清潭的那天丁淑云来接她,第一天和她舅舅孟昀一家吃了饭,孟昀还问她,今年过年怎么不是和孟茹一起来清潭,方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很快地弹出个日历来,数数日子她和孟茹也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但她只是说,“我妈工作忙,再过两天就会来了。”

    孟茹确实在两天后来了,方好躲了她一天。

    但还是在新年那天被堵在了丁淑云家里,她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有人来敲门,她迷迷糊糊地拉开门,以为是丁淑云叫她下楼吃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外婆,我马上就下去。”

    哈欠被憋了回去,因为她看到孟茹站在门口,两个月不见,她还是优雅动人,站在那里就气场十足,方好瞬间醒了,脑子却还有点懵,攥着门把手,关也不是,让她进来也不是。

    孟茹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在意她的犹豫,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看她:“这么久不见,连叫人也不会了?”

    “妈。”方好看她。

    孟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礼盒,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装了一块手表,方好认得这块表,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四十万一块。她说:“今天新年,给你的礼物。”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方好不敢轻举妄动,波澜不惊地说:“不用。”

    “放心,这次什么都没有。”孟茹把她不愿意说的话挑明,她语气坦然,淡定:“再让你躲着我两个月,划不来。收了就过完年就跟我回去,不要因为那些不值得的事闹脾气,也答应我,不要再胡来。”

    方好闻言拧眉:“您觉得我这段时间是在胡来?”

    孟茹道:“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就是胡闹吗?”

    方好知道,她口中的那些人是洛希极限的人,在孟茹看来,他们的热爱是胡来,而她不过是跟着他们胡闹。

    她出言顶撞:“我出生的时候是天降异象还是怎么?您哪来的优越感认为我就是比别人好?”

    “我为什么这么管着你?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是最懂事最优秀的,我当然不能让那些人影响了你。”孟茹说着指了指门外,现在门关着,门外的人听不到她们的争吵,她说:“你总是知道找你外婆来帮你说理,但要是让你外婆知道了你跟着那样一群人胡闹,你看看外婆还会不会站在你那边。”

    “那我也得感谢您,感谢您逼着我和你喜欢的人交朋友,如果不是认识了都柏林,我也不会认识他们。”方好看着她,笑出声,眼睛却越来越湿润,“说到底,不是您成全了我吗。您让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虚伪,跟我开玩笑,关心我。这么多年,您问过我喜不喜欢跳舞吗?关心过我等你回家等得累不累吗?知道我最喜欢哪个画家吗?您只会对着监控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您都看到了,难道不知道我活在您的影子下很累吗?”

    一字一句比风雪还冷,化作利刃刻在孟茹心上,她的脸慢慢冷下来,在方好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扬起手,对上方好的泪眼,她看到了少年的倔强,咬紧牙犹豫再三,抬起的手缓缓垂落。

    孟茹推开门走出去,眼泪砸在地上便消弭无踪。

    方好叹了一口气,如果孟茹知道她和燕州在谈恋爱,那一巴掌肯定打得毫不犹豫,力道十足。

    楼下孟昀一家来了,孟七夕在弹她的小提琴,像是在锯木头,听得磨耳朵,方好把房间门关了,给燕州打电话。

    燕州在丽山疗养院,床头放了她前两天寄给苏英和燕州的礼物,他接了电话放轻脚步走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才开口,“是不是还没吃饭?”

    方好刚洗漱过,房间里留了昨天孟七夕带来的饼干,她吃了两块,“不对哦,我刚吃了饼干。”

    “那怎么行,饼干不算。”燕州说,“还是说,你想留到年夜饭一起吃?”

    方好看了眼关着的门,觉得年夜饭八成也不会消停,但她不想和燕州说这些,就笑得很是灿烂,说点让他们都高兴的:“不是啊,想你想得我茶饭不思。”

    燕州绷不住嘴角,笑得眉眼弯弯:“是么?”

    方好发现一段时间不见,他头发变长了,人好像还更帅了,虽然很养眼,但她生出一丝不满,“为什么感觉我不在,你好像过得很滋润?”

    “我和以前没差,但这不能证明你不重要。”燕州说着拨了拨头发,“你之前说剪头发要和你商量,我就等你回来再说。”

    江海有句俗语,正月剪头死舅舅,但燕州没有舅舅,所以就等着她回到江海后再理发。

    方好在床上滚了一圈,把头发弄乱了,随意地拨开,把声音拉得老长,在撒娇:“你这样搞得我很想你。”

    这通电话一直打到孟七夕来敲她房间的门,方好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孟茹和孟昀在厨房里忙碌,丁淑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见她们姐妹两人下来了,招招手笑着让她们快点过来。

    方好小碎步跑过去,跌进沙发的同时环住丁淑云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眼睛水汪汪亮盈盈,说:“新年快乐呀外婆。”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丁淑云说着拍了拍她过于用力的手,目光指引她望向茶几上的纸袋,方好知道,那是清潭最好的甜品店的包装袋,丁淑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说,“你妈妈从你房间里出来后去买的,你喜欢的菠萝包。”

    方好有些意外,下意识看向厨房,只看到孟昀在洗菜的背影,孟茹已经好久没有下厨做菜,上次给她买菠萝包还是她从燕州回来。

    “今天过年,别和你妈妈吵架。”丁淑云轻声说,“听你舅舅说,她今年很忙,刚才又出去接电话了,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这种话方好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但这种情况她还没有经历过。她从前都是和丁淑云一起过年,穿着漂亮裙子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站在门边等孟茹道十二点,丁淑云安慰她说孟茹工作太忙了,下次肯定会抽时间回来的,但下次丁淑云也会这么说。

    她那时候安慰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了那么多零用钱就不能再想其他了,后来也就习惯了孟茹在外忙碌。习惯失望后早年的愿望实现,方好还有些不适应。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外婆。”

    方好把菠萝包分给了丁淑云和孟七夕,拿了件外套走到阳台,孟茹刚好打完电话要扭身回去。

    对视的一眼彼此就懂了,方好关上门,而孟茹看了看沙发上的两人,问她:“菠萝包不合口味吗?”

    “不是。”方好说着把外套给她,“我想尝尝您做的菜。”

    孟茹就笑,自然而然地与她说起在楼上的话题,“我对你的关心确实太少了,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不需要了,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弥补,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你说的对,我应该给你自由,我不会再监视你。但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前程锦绣,所以这一点上我不会放松。”

    方好松了一口气,虽然孟茹没有完全松口,但这样已经足够,“我也不会拿我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您知道我得了多少奖吗?”

    孟茹还真好奇了:“多少?”

    方好其实也不知道,她懒得挨个去数,于是笑说:“一面墙啊。”

    “听嘉树说,你上次得奖他还请你吃饭了。”孟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方好隐隐有预感,这不会是她想听的话,果不其然,孟茹说,“你们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如果不喜欢嘉树,妈妈还可以给你介绍林总的儿子,他也喜欢艺术,还是说你最近兴趣变了。”

    方好试探她,“妈,您觉得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肯定要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孟茹说着淡淡地看向她,“上个月陈总的女儿谈了个穷小子,把她的钱骗光了不说,还拿她的钱去养别的女人,现在这件事传开了,陈总都抬不起头了。”

    方好懂她的潜台词,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变坏了就会给自己丢脸。但她觉得这话不对,“妈,其实从小就有钱会玩得更乱,上次我还听说张总的儿子去那种派对,派对上的人我大半都听过名字。”

    孟茹笑了笑,温声说:“妈妈会帮你找到最好的。”

    她还是没变,所以方好没有把和燕州谈恋爱的事告诉她。

    十二点时烟火几乎要将天幕渲染成粉色,孟七夕童心未泯拉着方好去玩仙女棒,丁淑云在后面喊她们快点回来吃饭,方好应声说很快就好。

    到楼下孟七夕在玩仙女棒,方好拿出手机看到燕州发的消息,还有乔佳音和都柏林的祝福。

    洛希极限和两位编外人员也有一个群,任易在群里蹦跶着发了好多条祝福。

    时间紧迫,方好先给燕州拨了通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烟花爆竹的响声下,方好提高音量对他说:“新年快乐,燕州。阿姨有没有睡?帮我给阿姨也问个好。”

    “方好,新年快乐。”燕州笑说,“我妈已经睡了,我明天转达给她你的祝福。”

    她问:“有没有许愿?”

    “许愿我爱的人都心想事成。”他说,“还有和你在一起走更远。”

    方好笑着凶他:“第二个还要许愿吗?你简直就是浪费愿望。”

    燕州从善如流:“我的错,那我应该改成你早点回来。”

    她还想继续说,孟七夕已经走过来叫她回去吃饭,来不及多说,她挂断电话后给燕州发了消息。

    【Good:你最想我的那天,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回去给长辈们拜年,收压岁钱吃年夜饭,热热闹闹地一直到凌晨两点方好才回到房间,打开手机就看到燕州发的消息。

    【燕州:现在就已经很想你了。】

    方好以为孟茹会因为过年多留几天,但年初二下午她接了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楼下还有来拜年的人,她窝在被子里和燕州打电话,“你知道都柏林给我的新年祝福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你们安好,便是晴天。”方好说着补充,“你们指的是我们。”

    燕州问她:“那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方好咬牙切齿:“因为最近几天清潭都是阴天啊,我觉得他这是诅咒。”

    燕州翻转镜头给她看江海的天气,万里无云,“江海是晴天,也不算是诅咒。”

    方好又把丁淑云给她买的帽子捞过来戴上,又拿小猫抱枕贴着下巴,摇了摇头全方位给他展示,“外婆给我买的,你看漂不漂亮?”

    他声音涩哑:“漂亮。”

    方好笑说:“视频里看着漂亮程度会减半,等回去我让你好好看看”

    “好,我等你。”

    方好和他聊天很跳脱,上一句说月亮好看,下一句说不定就要说下周去哪玩,“今天外婆又带我包了饺子,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和你包过饺子。”

    “但是一起吃过。”燕州说,“你想吃的话,回来我给你包。”

    “好啊。”方好又补充一条,“我监督你亲手给我包。”

    “你回来什么都好说。”

    方好发现这几天打电话燕州盼她回去的频率越来越高,她笑着戳破他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燕州那边又有人在放爆竹,他凑近屏幕压低声音说:“是啊。”

    方好低头闷在抱枕里笑,耳边是他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你想我了吗?”

    “当然想你。”方好说,“我很想见你。”

    但见面这件事需要认真对待,尤其是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想要一次浪漫的再见。

    今天莽撞,明天又仓促,所以她定在后天。

    她会江海的事没有告诉燕州,燕州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她发消息报备他去了哪里,方好落地的时候燕州还在工作没有回家,她直接打车去燕州家。

    方好满身轻松地到来,降落在与燕州同一天气的土地。

    走路时的脚步都变得很轻快,满心欢喜地找到燕州家,想起来她没有钥匙,只好在门口等,起初是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后来坐累了就蹲着。

    燕州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家门前蹲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脑袋上顶着一顶熟悉的帽子,前两天通电话时方好给他看过,但她回来这件事她并没有说。

    方好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想站起来却发现脚麻了,微微蹙眉,笑着朝燕州伸出手,“燕州,脚麻了。”

    燕州几步走上前把她拉起来,或许是太过思念导致他没有控制好力度,一下把她拉入怀中,得到了来自彼此新一年的第一个拥抱。隔着衣料与千山万水的距离,他们交付体温心跳,方好靠着他的胸膛,燕州把下巴埋进她颈窝,他的头发很软,但长了不少,垫在颈窝还是有些扎。

    他的呼吸很热,风一般拂过颈窝,吹到耳垂,方好也环住他的腰,偏过头看到燕州微红的眼眶,心被捂得和他的呼吸一样热。

    燕州松开她,把钥匙递给她,拿过她的行李箱,“先进去。”

    刚进门,连鞋都没换,方好又环上燕州的腰。

    思念已久的人和温度都在怀中了,但这还不够,于是一个眼神就懂,默契地衔住彼此的唇,燕州护住她的头,将她压在门板上亲下来。

    客厅亮着,玄关只透过来一丝光,像是皑皑雪地里的一颗火星,忽明忽暗,就是那一点火星照亮了彼此的眼眸,于是野火连天,怎么也扑不灭了。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细细密密地接吻,久别重逢的吻来势汹汹,起初像是斗气,渐渐变得缠绵,气息都乱了,分不清你我。抵着彼此的额头从对方眼中自己朦胧的身影。静了两秒,方好抬手擦了擦燕州眼角的湿润,“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我回来了。”

    方好看到燕州笑了,眼里泪光闪烁,他微微歪过头,她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唇被吮住的上一秒她闭上了眼,勾住燕州的后颈,热切地回应他。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所有的话都包含在这个吻里,情意绵长怎么也道不完。

    最后方好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抹去他唇边沾上的口红,细细地端详他好半晌才说:“瘦了。”

    燕州的喉结按耐不住地滚动几下,笑说:“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愧是小别胜新婚。”方好压住心底翻涌的热意,“你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燕州就笑,“新年新气象。”

    方好就又想逗他:“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流泪。”

    燕州认真地回想了下,忍俊不禁:“有,夜不能寐,以泪洗面。”

    方好捏了捏他的脸,“真的学坏了。”

    燕州看着她,学她的语气神态,“真的很想你。”

    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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